千山接到奚十里的眼神,脸上看起来好像没多少变化,但是心里却忍不住有些想笑。他有些幼稚地想着,那日后自己是不是还可以继续这样,换得自家小师姐的关注?
不过奚十里没给千山太多胡思乱想的机会,她伸手就主动牵住了千山的那只手,拉着后者跟自己站在了一起。
她这样子,丝毫一点避讳都没有。
千山见状,罕见地出了一会儿神。
不过没多久,千山就从这种惊喜中回过神来,因为他清楚地感觉到了从旁有一道打量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跟奚十里身上。
千山微微偏头,就看见了虞司明。
他跟这位青云宗的大师兄并不算怎么熟悉,迎上对方的目光后,只是浅浅地点了点头致意。
虞司明:“……”
这么淡定的吗?
看着面前的年轻男女交握在一起的双手,虞司明的脑子里出现了很多想法。
这是……两情相悦?
他有些难得地在这种时候思考起来了关于别人的八卦消息。
明知道时机不算恰当,但虞司明就是控制不住。
据他所知,千山算是月碎岛上天赋最高的弟子。虽然可能在外人看来,月碎岛上就没有一个庸才。但就是在这些天才中,谁也不能否认千山的天赋就是最高的。能用短短五年时间,从入虚境进入择行境,这哪里是一般天才能做到的事?
可现在,就是这么一个月碎岛的天才,却跟另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女子在一起?而且,依虞司明所见,这个被秋起和辰锦顺手搭救的姑娘还是天海外的人,那位月碎岛的楼岛主能答应吗?
虞司明越想越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可现在他又找不出来具体有什么地方不对,只能浅浅地拧着眉头。
千山才不知道此刻那位青云宗的大师兄脑子里居然在思考自己跟奚十里的事,他的注意力都放在奚十里身上,在看见后者抬头看着还站在冰柱上,慷慨激昂地画大饼的辛荩他的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
相比于现在千山的不在意,在族长府上的花秋月在听见了辛菡庖环大言不惭的话时,整个人都变得不好了。
若不是因为花秋月平日里就不怎么习武,她身手不行,几乎全靠着身边人的保护,那她现在肯定早就要去冰柱之前,跟自己这个养了多年的“儿子”好好说道说道。
花秋月是在蒲娘的护卫下从东院走出来,看着高高在上的辛荩又听着耳边不断传来的护卫们的拥护的声音,花秋月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一个占据了少族长位置的冒牌货,竟然也好意思在族长府上大放厥词?!”花秋月的出现,让在族长府上的不少护卫给她让出了位置。花秋月当着众人的面,大声道。
她这话一出,全场顿时哗然。
要知道外面的那些传闻,终究只能算是流言,谁都不能保证自己是亲耳从族长夫人口中听说。
但是现在,花秋月站出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将辛萆砩献詈笠徊阏谛卟贾苯映读讼吕矗丝毫不够顾虑后者的颜面。
在花秋月看来,这时候还需要估计辛莶耪媸羌了鬼,后者都已经直接带着人攻打了族长府,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若是真等到辛葑上族长位置的那一天,怕不就是他们花家彻底没落的时候。
花秋月怎么可能容忍这样的情景在自己眼前发生?
当花秋月开口时,鹿迩手下的人就已经朝着对方的位置攻了去,可是在半途,就被人拦下。
奚十里和千山一起出手,想拦住天海外里的护卫的进攻,那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奚十里看见不远处站着的鹿迩脸上露出气急败坏的神情,她不由笑了笑,“既然是族长夫人在说话,你们这些做小辈的,怎么可以不尊重长辈呢?”
有了奚十里和千山在这里守着,自然是没有人再有机会打断花秋月的话。
花秋月赞赏似的看了自己新收的护卫一眼,这时候觉得对方即便是有些小脾气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这人是听自己的话,站在自己这一边就行。
与此同时,人群中忽然有一位老者发声。
“这,这是真的吗?”
奚十里朝着声音的源头看去,只见后者手中拄着拐杖,眼神震惊。
随后,人群中不少人都站了出来,一个个脸上的疑惑和震撼都格外明显。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少族长说自己应该继承族长的位置,但是族长夫人又说少族长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少族长?”
“你难道没有听到今天下午的传闻吗?少族长压根就不是族长夫人的孩子,听说,是鹿夫人跟她大哥的儿子呢!”
“传闻居然是真的?如果是这样的话,也难怪为什么现在少族长这么着急想要坐上族长的位置了,原来他身份是假的,担心有朝一日,真正的少族长回来,自己就再也没有办法了吧?”
“那真正的少族长呢?”
既然都有花秋月亲自认定的辛莶⒎钦嬲的少族长,那刚才那些还在想要拥护辛菁涛坏娜耍一时间都哑火。
大家的确是想要新的族长站出来,结束内乱,但是统领他们的人是个冒牌货的话,那是万万不可能会被认同的。
辛萏着耳边不断传来的各种质疑的声音,他脸色阴沉得能滴水。
辛菘醋畔旅婺歉霰恢谌税围着保护起来的花秋月,一双垂放在大腿外侧的手,已经狠狠地握成了拳头,骨骼也随之被捏得“咔咔”作响。
多么讽刺,阻拦他坐上族长的位置的人,竟然是当了他这么多年的“亲娘”。
辛菪睦锖藜了,当年的那些关爱,他想估计都是花秋月在做戏。
“母亲,这种时候你还要阻拦我?”即便是辛菹衷谠僭趺捶吲,但他还是保留了最后一丝理智。若是在登上族长之位之前真的跟花秋月闹翻了,承认了对方口中“自己不是真正的少族长”的身份,那等待他的,将是另一条格外艰辛的道路。所以,现在辛莺苊靼祝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当着众人的面承认花秋月的话是真的。
在说这话的同时,信号也给到了青云宗的人。
虽然刚才鹿迩的人被拦住了,可是还有虞司明的人没有出手。这种时候,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要花秋月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
虞司明当然接到了辛莸难凵瘢可是他现在也只能无奈苦笑。有奚十里和千山挡在花秋月跟前,就算是他带着师弟师妹们想要取对方性命,也不太可能。谁让这里是绝灵之地,他们压根就不是对方的对手。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得不试一试。
千山的目光,在虞司明刚有动作时,也倏然一下跟着动了。
他的声音带着冷感,听起来格外不留情面,“虞师兄,你们若是再动的话,我可不能保证自己会做什么。虽然是比试,但在天海外里,万一不小心伤了各位,可能就要请大家多多担待了。”
千山说的不小心伤人,可就不是受点小伤。
虞司明脸上表情一僵。
花秋月听见站在冰柱上的辛萁凶约骸澳盖住保她不由觉得有些好笑。
她先前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个儿子竟然如此“能屈能伸”,不需要她的时候,只直接兵戎相交,需要她的时候,又能认她这个母亲。
“果然是姓鹿的那贱人的种!”花秋月眼下可对辛菝挥幸凰恳缓恋男娜恚她直接开口当着众人的面,揭开了辛莸纳硎乐谜。“当年要不是鹿雨金的那小贱人,替你谋划着前程,把我儿跟你掉包,我儿何至于被送走天海外?你们这一对母子,可真是好得很!”
花秋月大声说,这话差点直接将她从换子的事情里摘了出去,让不知情的人一听,谁不觉得她可怜至极?
辛菡驹诒柱之上,就算是现在已经是半夜,天色已经很暗,但是他脸上的羞红和恼怒,仍旧被下面的众人看得一清二楚。
“既然夫人说辛莶皇俏颐堑纳僮宄ぃ可有什么证据?”也是在这时,忽然,吵嚷的人群里,走出来了一群人。
他们出来时,在半夜被惊醒的周围前来围观的百姓,不由纷纷看了去。
“是祭祀堂的人!”
“是了,事关少族长的身份,祭祀堂的人不可能坐视不理。”
“我记得从前祭祀堂就不赞同少族长在老族长离开之前继任族长之位,现在,啧啧,看来少族长想要在今晚上位,怕是不容易。”
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着,脸上带着好奇。
族长府上的秘闻,谁不想多听两句?
花秋月在看见祭祀堂的人出现时,脸上不由一喜,她迎上一群长老们的目光,不卑不亢,“滴血验亲即可。”
祭祀堂的长老们互看一眼,虽说今夜他们听见的消息着实太炸裂,但几个人也算是久经风浪,心里很快有了决断。
“那就请少族长暂时先下来验证一番吧,这也好平息大家的怀疑。”祭祀堂其中一位长老开口说。
辛莼拐驹诒柱之上,冷笑道:“凭什么她说我不是就不是?哪怕我身上不流着她的血脉,但我也是族长的儿子。”辛菝挥欣砘峒漓胩玫娜说暮盎埃早在此之前,他已经跟祭祀堂闹翻了,现在又怎么可能乖乖下去?
辛菝幌氲交ㄇ镌禄嵴饷床还懿还俗越壹页螅他在短暂的惊慌不安后,很快又重新冷静了下来。
说完刚才的话后,他目光不躲不避,就这么看着祭祀堂的长老和花秋月,忽而一笑,“夫人,长老们,难道你们觉得整个天海外里,还有谁比我更有资格坐在族长的位置上吗?”
他就是打定了主意自己那位早就离开了天海外的哥哥再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所以格外肆无忌惮。
“你可别忘了,真要论起来谁最有资格,那也是现在的老族长。”祭祀堂里的另一位长老早就看辛莶凰逞郏这小子太狂傲,在他看来,压根就不是做族长的最佳人选。可是这么多年来,族长夫人和族长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孩子,就算是他不满意,也必须捏着鼻子认下。
但现在,有意外情况出现了。
辛菝挥谢卮穑他只是朝着族长所在的院子的方向看了看,嘴角不由勾起了一抹笑。
花秋月一直在观察着辛莸谋砬椋这一刻,她心里忽然有不好的预感。
就在此刻,院子里不知道是谁高喊了一句“走水了!族长院里走水了!”,人群瞬间变得乱哄哄。
花秋月的脑子里也在这一瞬间“嗡”的一下,她几乎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站在冰柱上的男人。
从来没有什么时候,让花秋月有像是现在这样,觉得站在上面的人令自己这么陌生。
祭祀堂的长老们在听见这话时,似乎也不约而同想到了什么,一个个吃惊地看着辛荨
“是你?!”祭祀堂的长老问。
辛菝挥谢卮穑只是目光幽幽地看着属于族长所在的院落被一片火海包围。他想,应该要不了多少时间,他爹的院子,就会化为一片灰烬了。
辛菪睦锩惶多伤感,早在几个月前,他爹的身体就已经不行了。他早就做好了对方会随时离开的准备,但是没想到,对方居然就这么不死不活地在床上缠绵了这么长时间。
他受够了。
尤其是在一年前,他想要娶鹿家的小表妹时,他爹竟然一反常态,并不赞同。
先前他还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他倒知道了,他爹不过是担心自己跟鹿家联手,将族长府在整个天海外的尊严挤下去。
想到这里,辛莶挥衫湫Γ既然这么担心他觉得自己是鹿家人,那么当初何必还要让他的身份跟辛停云兑换呢?他厌恶这些人的虚伪,但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就是从这些虚伪中,获利的一方。
三方人都没有动,辛家的护卫已经急急忙忙去灭火,但最后还是晚了一步。
当花秋月看着辛嬷嬷如丧考妣地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她心里已经有了底。
“夫人!族长没了……”辛嬷嬷脸上还沾着黑色的灰尘,老脸上流下了两行清泪。
饶是有心里准备,但现在花秋月在听见辛嬷嬷这话时,心头还是忍不住一痛,她身形一歪,差点栽倒。
幸而有身边的蒲娘及时伸手将她扶住,这才堪堪站稳。
“畜生!”花秋月抬头,朝着辛莸姆较蛑噶巳ィ “你这个畜生!居然想要族长的位置,就杀了你亲爹!”
辛葜迕迹“母亲这话就严重了,刚才父亲房间起火时,分明你也看见了我就在您跟前,怎么就成了是我放的火了呢?”
花秋月:“不是你还能是谁!”
“谁知道呢?”辛莩遄潘露出了森森白牙,“或许这一切是母亲你自导自演也说不定呢,毕竟,您不是说我是鹿夫人跟族长之子吗?这么多年来,你受够了被欺骗,现在想要报仇,也不是没有动机。”
辛葙踩灰桓奔人说人说,见鬼说鬼话的样子,先前他的确不想承认自己的身份,但现在,事情的发展早就超过了他的预料,自然是怎么有利,他就怎么说。
“我怎么可能!”花秋月被辛萘骄浠按走,陷进了自证的怪圈中。
而辛菝挥性倏醋潘,他知道自己现在的名声不会太好,但没所谓,名声这种东西,最后是需要胜利者书写的。辛菘醋畔旅娴募漓胩贸だ希冷肃着一张脸,开口道:“长老们也看见了现在的情况,现在,你们觉得天海外里还有谁能继任族长之位?”
祭祀堂的长老们不由一阵沉默。
谁都没有想到辛莼嵩谡庵质焙蛏バ牟】竦刂苯由账懒死献宄ぃ结果也变得像是他说的那样,除了他,没有人再适合。
但……这种杀父的人,也能坐在族长的位置上吗?
几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见了无可奈何。
“那就……”长老这边刚想说什么,忽然在这时候,一道剑光闪过,在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情况下,倏然斩断了辛菡咀诺哪潜柱。
瞬间,冰柱从中间裂开,断裂得粉碎,朝着地上砸来。
至于站在冰柱上的人,此刻也有些狼狈。就算是辛菰谧詈蠊赝贩从过来,想要踩着散落的冰块重新落回到地上,但他没有想到的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劈来的这一剑,威力极大,那些冰块只需要他轻轻一碰,立马变成了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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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家的护卫见状,反应也不慢,纵跃,将人接住,最终还是有惊无险地落了下来。
辛菟脚沾地时,愤怒地朝着门口看去,“是谁!!”
他不能接受有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让自己如此丢脸。
回应他的,是一道接着一道的凌厉剑气。
辛停云从冰船上下来,在族长府外面,几乎已经全部都是鹿家的人手,当然中间还夹杂着青云宗的弟子们。但这么多人对于辛停云而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一路走过来,几乎如过无人之境。
紧跟在他身边一起而来的花家的护卫长,则是已经惊讶得不能再惊讶,这时候干脆就闭紧了自己的嘴巴,假装淡定。
这是什么凶悍之人的表现啊!护卫长心里忍不住想着,当他看见身边的男子居然直接一手将在冰柱上的辛莼髀浜螅他已经忍不住开始盘算起来今夜之后,他们花家究竟有几分把握能将眼前的人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