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人回:“完成了,等您亲自去验收。”
室内有暖气,温瓷脱下外套:“我去看看。”
近年来,汉服文化逐渐复兴,市政府为发展地方文化和推进旅游业,特意在花朝节策划了一场汉服活动。
玲珑阁为宣扬刺绣文化,除经费赞助外,还额外赠送十二把花神扇,由花神模特手持展示。
温瓷负责跟主办方接触,对此事十分上心,送过去的成品必须经过她点头。
十二把不同形状的扇框竖起摆放在工作间,温瓷游览一圈下来,从中取下荷花扇面和兰花扇面仔细端详。
“荷花的花瓣底部应该由6丝过渡到4丝,用最浅的象牙色。”
“兰花叶子尖部绣线交叠,会影响光泽度和平整性,入针点有问题。”
温瓷很快就指出扇面中需要完善的部分,并对某些作品提出建议,绣娘们边听边点头,连连附和温瓷的话。
在她走后,绣娘们长松一口气:“温瓷小姐这眼光也太挑剔了。”
他们每日与刺绣打交道,随意一副绣品拿出去都是上上品,且不说外行人看不出来,就算内行人也很难挑出错误。
偏就是温瓷,她天生具有感知绣品的能力,一点偏差都不能容忍。
“人家可是温总唯一的女儿,以后整个玲珑阁都是她的,她说什么,咱们照办就是。”
“诶?我倒是听到个消息,说温总找了个海外留学的回来接手玲珑阁。”
“瞎说的吧?自己的女儿不培养,让外人来接手?”
从宋兰芝到温瓷,祖孙三代都是女性,现在掌管温家的事温茹玉,温瓷作为她唯一的女儿,理所当然会继承一切。
绣娘们都有颗八卦心,小声议论:“温瓷小姐以后会不会变成温总那样?冷酷无情的女魔头。”
旁边的绣娘摇头:“我觉得不会,温瓷小姐就是在工作上严苛了些,平时还是很好相处的。”
又有人接嘴:“对啊,上周我带女儿去公园遇到温瓷小姐,她还主动跟我们打招呼,跟温柔仙女儿似的。”
温茹玉是个典型的女强人,无论对内对外都是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性格,没人敢轻易招惹她。
相较之下,女儿温瓷不仅人美心善,性格也十分好相处。
最主要的是,温瓷长了一张令人赏心悦目的脸。
单是看着她那张漂亮脸蛋,便什么怨都消了。
只有温瓷本人,似乎还没意识到这点。
检验完货品,她顺着阶梯来到一楼商品大厅,像客人一样审视绣品。
玲珑阁人来人往,路过的人都被那道曼妙的身影所吸引。
女人身着槿紫色旗袍,领口和袖口镶着温软的绒毛。明明是适合冬季的厚绒底料,剪裁修身的设计依然掐出一圈小蛮腰,可见本人腰有多细。
“麻麻,前面有仙女。”刚踏进玲珑阁的年轻女孩左顾右盼,不经意扫到那抹身影,双眼直接放闪电。
“你妈远在马尔代夫度假。”她身旁的青年没注意到,以为她夹着嗓子装怪,直到顺着她视线看去,惊得上身微仰:“澜哥,真,真有仙女……”
信息传递似的,落进盛惊澜耳中。
他刚踏进门槛,视线精准地锁在温瓷身上。
冬季旗袍将人从脖颈裹至脚踝,袖口绒毛圈住手腕,只露出一双染着蔻丹的纤纤玉指。
细腻、柔软。
她托起一方绣帕细细打量,玉簪半挽的长发梳在背后,楚腰卫鬓,将东方女性特有的娇柔之态体现到极致。
盛惊澜微勾唇角,默不作声把玩着大衣兜里的打火机。
光滑的金属外壳在指间转动、摩挲,在温瓷转身的刹那,打火机一下被他扣入掌心。
天然生就的美貌让温瓷对他人注视的目光习以为常,此刻却有感知似地瞥头朝门口望去。往来的客人络绎不绝,似乎跟平常没什么区别。
没来及细究,温瓷接到一通电话。
“阿瓷,今天有时间吗?刚研究处一款新茶饮,来试试?”
一位做中式茶饮的朋友邀她去店里品尝新茶,茶楼距离玲珑阁不远,从这里过去很方便,温瓷直接应下:“我在玲珑阁,刚好没什么事,待会儿就过去。”
挂断电话,温瓷放下绣帕去独立的休息室拿外套,敞开的窗门被风吹动,这才发现,外边在下雨。
南城春季多雨水,这天气果然被程叔说中,幸亏她带了伞。
走之前,她去工作间巡视了一圈,摸鱼的苏禾苗差点被逮。
听说她要去茶楼,苏禾苗立马黏上来:“阿瓷,我也想跟你一起喝茶。”
温瓷启唇:“行啊。”
苏禾苗欣喜张口,然而不等她发出声音,温瓷下半句话就将她打回原形:“把你手里剩下半张花图绣完就去。”
苏禾苗:“……”
真是一如既往地讨厌学习和作业。
温瓷独自下楼,撑伞从玲珑阁离开。
在她走后,景城来的一行人从大厅另一角走出来。
青年指向外面的天:“下雨了。”
年轻女孩“嘿嘿”一笑,伸手从青年随身携带的双肩包里取出两把伞:“幸亏我早有准备,出门前塞了两把伞。”
青年拍手称赞:“行啊菲菲,你那攻略没白做。”
盛菲菲骄傲地扬起下巴,语气得意洋洋:“那是当然!”
三个人,两把伞,女孩和青年自觉地把其中一把递给盛惊澜。
盛惊澜双臂交叠,指尖在另一只臂弯上轻点,褐色的眼里掠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笑:“你们打。”
“?!”
两人同时露出不可思议的眼神,小叔/澜哥什么时候懂得舍己为人了?
“我有事,你们自己回去。”话落,盛惊澜迈开大长腿,踏进雨帘。
春雨细软,随风倾斜。
温瓷撑伞走在路上,背影摇曳生姿。
身前的流苏压襟伴随雨声坠地,她没有第一时间注意,走过一段距离才猛然发觉纽扣上的压襟装饰不翼而飞。
温瓷撑伞转身,猝不及防撞上一道深邃的视线。
院中的男人再次出现在她面前,惊诧之余,温瓷终于看清他的脸。
细密莹润雨珠缀在黑色发间,逐渐打湿英俊的面孔。他笑时,狭长的眼尾跟着浮动,眼角那粒棕色小痣堪称惊艳。
有些人,天生就具有让人过目不忘的魅力。
温瓷垂眸,避开那道捉摸不透的眼神,对方忽然迈近一步,站在她面前。
温瓷下意识后退,却见男人抬手,指间悬挂着她丢失的那条流苏压襟。
他没有向前递出,而是把东西紧紧收在指间,挑眉问:“要么?”
一滴雨打在男人手心,压襟上的流苏被风吹散。
二人的目光再度交缠,温瓷缓缓举高雨伞,向他倾斜。
作者有话说:
互相被对方吸引的两个人!!而且是无法抗拒的诱惑力!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温辞 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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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章 春色予你
◎他看你的眼神不清白◎
“到了。”
“这里是茶楼,你要是没有急事,可以在这里等雨停。”温瓷收起雨伞,将它搁置在伞架区。
刚才在街上,这个男人冒雨帮她捡到流苏压襟,为表示感谢,她替对方找了个地方避雨。
这是一家中式茶楼,装修风格充满东方韵味,木质家具、清雅绿植,门窗精美细致的雕花设计,都透着浓浓的新中式气息。
盛惊澜环顾四周,手指搭在臂弯,神情悠然。
把人送到屋檐下,温瓷自觉跟他拉开距离:“我要去找朋友,你自便。”
她是茶楼的熟客,不需要预约和点单,直接去了楼上的雅间。
窈窕的倩影从盛惊澜眼中飘过,完全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男人眸色一转,视线越过空间追随楼梯间的那道背影,看似漫不经心地走向靠窗茶桌。
二楼雅间。
温瓷轻车熟路推开门,里面坐着个烫着复古卷发的女人,金色耳环、红唇浓艳,跟幽静的茶室格格不入。
茶楼老板是她的多年好友,名叫砂楚。
砂楚闻声抬头,眉微挑,语调上扬:“可算来了。”
室内温暖,温瓷脱下外套,手捋旗袍在她对面坐下。
双脚并拢,姿态优雅。
砂楚亲手为她倒了一杯茶:“这是我煮的新茶,快尝尝。”
温瓷瞥见桌面的透明茶壶,青绿色茶叶漂浮盘旋水中,如春日嫩芽。
温瓷并未特意学过茶文化,只是跟砂楚认识久了,对这方面的了解与日俱增。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便赞道:“这滇绿茶不错,清香醇厚,很适合春天。”
她并非敷衍赞美,而是认真享受了其中的滋味:“里面还有丝味道,我不知道是什么,不过两者融合得很好。”
砂楚为之敏锐的味觉拍手,朱红色指甲衬得手指修长:“你味觉真灵,我在里面加了三克绿萼梅。”
拥有共同知识爱好的人总能畅谈许久,直到温瓷手机铃响,茶室的气氛终于被打断。
扫了眼来电人备注,不用回避,温瓷就在原地接听。
茶室幽静,坐在对面的砂楚都能听清电话那头传出的女声:“阿瓷,我刺绣遇到点问题,过来找你问问哈。”
苏禾苗还是跑过来了。
温瓷无奈扶额:“真难为她找尽借口。”
砂楚安抚道:“她年纪小,爱玩很正常。”
“苏伯伯把她送到温家,就是为了约束她的性子。”温瓷想起外婆临行前的叮嘱,压力倍增。
苏禾苗年龄小,还是个大一学生。
高考毕业之后,她填报了南城的大学,以为从此就能舒展翅膀,天高任鸟飞。
哪知苏家在南城有熟人,直接把她打包塞进温家。
刚开始,苏禾苗对没有接触过的苏绣充满兴趣,又觉得跟着世界级刺绣大师倍有面子,被父亲忽悠着拜师。
等真正开始学习,苏禾苗肠子都快悔青。
可惜没有反悔的余地,除了上课时间,她都以学徒名义待在这里,跟着宋兰芝学习。
虽然温瓷会叮嘱她完成外婆交代的作业,但也不能强行管制,很快,她吐出一口气:“算了,我下去等她。”
“也好。”砂楚随她起身,右手搭在左肩轻揉,“今天在茶室待太久,脖子都酸了,下去看看客人。”
两人有说有笑走出茶室。
步下阶梯时,温瓷不经意转眸,瞥见坐在窗边那道背影。
此刻盛惊澜身边多了两位伙伴。
他们从玲珑阁一路追到这,看着盛惊澜捡了东西不还,还借此让美人给他撑伞。
盛菲菲连连啧声:“小叔,你可真心机啊。”
有伞不撑,故意淋雨追美人,算盘珠子都快崩到她脸上了。
青年点头附和:“平时都是各色美人追着澜哥跑,第一次见澜哥主动,果然,这是个看脸的世界。”
盛菲菲呵呵两声:“周贺临,还说我小叔你,刚才你不是眼睛都看直了?”
“瞎说什么大实话。”明知盛惊澜对刚才那位仙女有意思,他可不敢凑上去,“我这不是替澜哥寻觅寻觅?”
盛惊澜手指抚摸着青花瓷杯,幽深的目光定在漂浮不定的茶叶间:“她是温瓷。”
“温瓷。”盛菲菲在口中重复念着这个名字,忽然感觉,“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盛惊澜不徐不疾地点明身份:“宋兰芝的外孙女,温茹玉唯一的女儿。”
“啊!”盛菲菲猛地反应过来,在拜访温家前,他们曾了解过温家人的信息,难怪觉得“温瓷”这个名字十分耳熟。
她思绪一转,恍然得出结论:“所以小叔你是为了跟温家拉近关系?”
盛惊澜微眯眸,投去审视的眼神,薄唇冷静地吐出两个字:“不是。”
盛菲菲:“……”
对不起,是她高估了小叔的底线。
茶楼设有扫码点单服务,三人纷纷掏出手机,在程序页面翻看图片和介绍。
盛菲菲是个颜值党,比起陶冶情操式的品茶,她更喜欢店里独创的果茶冻和茶酒杯。
里面每张商品图都十分精美,盛菲菲一口气选了四五款:“茉莉花不错,绿色的桃子酒好好看,这款粉色杯子太美了……”
她选完,满心期待地对着盛惊澜报出自己想要的果茶和茶酒,却见他不急不慢将手机扣向桌面。
盛菲菲满脑子问号:“小叔,我还没点完。”
盛惊澜背靠椅座,悠然后仰:“我知道。”
盛菲菲不明所以:“那你扣着手机怎么点?”
盛惊澜低哼一声:“自己点。”
盛菲菲惊:“哈?你不请我吗?”
盛惊澜睨她一眼,懒散的语调:“我的钱,凭什么给你花?”
盛菲菲瞪大双眼。
他们可是亲叔侄,有血缘关系的那种,亲的!
盛菲菲不禁吐槽:“小叔在国外待几年,怎么变得这么小气。”
“你不知道,前段时间澜哥在拍卖会上出了天价,这事儿让老太太知道了,逮着他训了一顿。”周贺临掐着嗓子,有模有样地描述当时场面,“这么大年纪不干正事,就晓得买那些中看不中用的东西当摆设,家底儿都掏空了,看你以后拿什么娶媳妇儿!”
“这么大年纪?家底儿掏空了?娶不到媳妇儿?”
这三点跟她小叔有半毛钱关系吗?
虽然她称盛惊澜为小叔,事实上,盛惊澜只比她大三岁,今年才26。
盛家家底殷实,摆烂也能潇洒一辈子。
至于媳妇儿,但凡盛惊澜肯点头,现在孩子都会打酱油
三人在窗边点单的时候,苏禾苗带着未完成的作业从大厅路过。
今天下雨,茶楼人少,清净的环境让人格外舒心。
苏禾苗挥手跟温瓷和砂楚打招呼,对话声引起旁人注意,盛菲菲回头看了眼,正好发现温瓷:“是她诶。”
周贺临怂恿道:“菲菲,发挥你的社牛本性,把仙女姐姐请过来喝茶。”
“我倒是想啊,但我跟她都不认识,这……”盛菲菲满脸写着犹豫。
这要搁平时,她上去就能索要联系方式,但面对这种浑身贴着“可远观不可亵玩”的仙女,社牛也会害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