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极重的药味让徐雨夜有些不适。
她看着姥姥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毫无意识的发出痛苦的身影，目光移到站在旁边神情漠然的徐雪夜。
她换了衣服，没有再穿曾经那些时兴的衣服。
徐雨夜笑着道：“这些东西握在手里，没人敢再强迫你了。”
徐雪夜看着隆起的肚子，眼中没有半点惊讶，语气也有些淡：“姐姐，就快要结束了。”
结束，又是新的开始。
她和徐雪夜都明白。
姥姥一死，就是她们两个人的斗争了。
徐雪夜走过去摸摸她的肚子，眼里染上几分笑意：“姐姐也要做妈妈了。”
她想过这幅场景，莫从南扶着怀孕的姐姐，她站在姐姐面前笑的开心，那是独属于三个人的宁静时光。
只可惜现在这幅场景实现了，内容却变了。
她和姐姐反目成仇，姐姐也没有和莫从南结婚。
三个人的时光，早就渐行渐远了。
“阿晚……”姥姥喃喃的伸出手：“阿晚……”
徐雪夜握住她干枯瘦弱的手，不发一言。
“管家呢？”徐雨夜看了一圈，低声问莫从南：“这个时候他怎么不在？”
“姥姥让他离开了。”莫从南看着姥姥，有些平静的开口：“前几天，她让管家离开了。”
管家跟了她一辈子，也许是觉得她的命数到了，不忍心让管家眼睁睁看着她离开。
徐雨夜笑笑：“这是保他呢。”
她不否定姥姥把管家当做家人，但是对有血缘关系的人都这么无情，实在让她有些唏嘘。
到死都念着莫晚的人，究竟是有情还是无情。
——
姥姥离开的太突然，甚至翻遍她的房间，连一份遗嘱都找不到。
徐雨夜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下葬。
葬礼上没有多少人，她拿着一朵菊花，抬手扔进她的墓穴，看着黄土一下又一下把花朵掩埋。
埋葬的不止是人，还有她的枷锁。
徐雨夜瞥了眼和她同样面无表情的徐雪夜，对莫从南道：“国外的生意，还需要你去处理，可以吗？”
“我这个时候离开？”莫从南有些为难：“你和小雪……”
徐雨夜笑了笑：“我们能有什么事。”
“哥，你去吧。”徐雪夜轻声说：“我和姐姐处理京都的事，你给我们当后盾。”
徐雨夜拍拍他的手：“你也知道，姥姥一死，国外的生意也跟着不稳，必须要去一个人的，我怀着孕不方便，小雪一个人在国外你放心么？”
莫从南有些迟疑：“我可以去，但要等段时间。”
“恐怕不行。”徐雪夜有些为难，摸出手机递到他面前：“你看看这些。”
莫从南翻着国外的一些资金流动，一眼就看出了不对劲：“的确有些急。”
徐雨夜不知道这个骗术让莫从南信了没有，至少结果是莫从南离开了。
送莫从南的那天，天气很好。
莫从南递给徐雨夜一只折纸蝴蝶，给徐雪夜一只纸折蜻蜓，他说：“人不同，追求不同，动物也是。”
徐雨夜，徐雪夜：“……”
看着他登机，徐雪夜笑着揽上她的胳膊，轻声说：“姐姐，我们至少还有一点相同。”
第一百六十一章 领证
“是么？”徐雨夜木着脸，拍下她贴过来的手，冷声道：“我不这么觉得。”
她的目光越来越冷：“我让他走是不想让他看着我们两个无能为力，你呢？”
莫从南一走，她在莫家的接应彻底断了，是保护莫从南还是防着他，她自己心里清楚。
徐雪夜笑笑，收回被甩下去的手，也不尴尬，干净利落的撩了一把自己的头发，轻声道：“姐姐，我放了他。”
她的声音带着点脆弱和沙哑，换做以前徐雨夜只会觉得她还和从前一样，是个喜欢撒娇的人。
现在，徐雨夜看着她，嘴角的笑意一点点加大：“那可真是他的幸运，能让你手下留情。”
徐雪夜脸色一变，伸手抓住她的胳膊：“那场车祸不是我安排的！”
“是么？”徐雨夜似笑非笑，再次甩开她的手，没有丝毫犹豫，转身离开：“不重要了。”
“是我给冷清墨发的信息！”徐雪夜匆匆赶上她的脚步，固执的抓着她的衣袖：“真的不是我！”
她说：“我能放了莫从南，怎么会不放过你！”
徐雨夜停住脚步，深吸一口气，抓住她的手腕反问：“那天你说你派人找我解释，那个人呢？”
她不想给徐雪夜机会，也不想听她在这里纠缠。
徐雪夜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好，干巴巴的开口：“他，我找不到他。”
徐雨夜松开她的手，轻笑：“找不到他的话，我可以帮帮你。”
她说：“最好别让我找到。”
徐雪夜僵在原地，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她，咬了咬唇：“所以姐姐，你一定要和我站对立么？”
“那你退出。”徐雨夜笑笑：“多简单的答案，可惜不是你想听的。”
——
冷清墨回到别墅，看到徐雨夜坐在沙发上，嘴里叼着一支烟。
他眉头皱了皱，走过去把烟扔进垃圾桶：“有什么烦心事？”
徐雨夜眉头一挑，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烟在他面前晃了晃：“莫从南出国了。”
他盯着烟道：“那情况对你有些不利。”
一盒烟做出一个完美的抛弧线正中垃圾桶，徐雨夜摸着肚子轻笑：“我在明她在暗，就算他在我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
索性她出手及时，莫家产业的三分之一她是握在手里了，再加上她现在的产业，徐雪夜一时半会想动她还是很困难。
“这段时间，我让人盯着她。”冷清墨伸手摸向她隆起的肚子，眉眼间越来越温柔：“你好好养胎。”
“莫从南说，我没名没分就跟着你，一点儿也不像我。”徐雨夜歪着头，抬脚放到他的腿上：“我觉得他的对，趁着民政局还没有下班，我们去领证吧。”
冷清墨的手顿住，有些不相信，抬头愣愣的看着她，又问了一遍：“你愿意和我结婚？”
徐雨夜点点头：“总不能让我孩子没名没分。”
她拿出从莫家找到的户口本甩到冷清墨怀里：“你的在你身边吧。”
冷清墨手指都有些颤抖，他翻开徐雨夜的户口本，仔仔细细看起来，生怕那是假的。
目光落在曾用名——莫音，他的手指抚上去：“莫音，知音。”
“以前的名字了，听妈妈说，我这个名字还大有讲究，只不过我不记得了。”徐雨夜有些慵懒：“不过都过去。”
“可我不知道。”冷清墨凑近她，如墨的眸子盯着她，柔声道：“能不能让我了解你的过去？”
“可以。”徐雨夜拍拍他的脸，提醒道：“不过现在离民政局下班还有一个小时，你开车过去就要半个多小时。”
“走。”冷清墨整个人就像快要飞起来一般，给她穿上鞋子，抱着她去开车。
“不用着急。”徐雨夜系好安全带，脸上也带着几分笑意：“明天也可以。”
“越来越好。”冷清墨急不可耐：“你刚怀孕的时候，我就想着今天了。”
没想到他千说万说比不过莫从南一句没名没分。
民政局现在没什么人。
冷清墨把车挺好，看着她身子，有些失落：“我没给你一个婚礼，以后给你补上。”
哪怕是当初和陈锦心订婚的时候，他宣布的时候也足够轰动，可没想到和徐雨夜结婚的时候，领证是仓促的，仪式更是没有。
“我不在意这些。”徐雨夜摆摆手：“不过是一个形式而已。”
“这算形式？”冷清墨有些生气，他坐在车里哼了一声：“这是责任，我们领证了，你就不能和别的男人有过多接触。”
“你就是这么对你的金主说话？”徐雨夜揽住他的脖子，对ᴶˢᴳ着他的耳朵吹了一口气，笑道：“领证了你也是我的金丝雀，别越矩。”
她威胁：“不然就把你踹了。”
“还没领证就威胁？”冷清墨磨磨后槽牙：“等孩子生出来，我让你没力气想这事。”
“这话说出来会让人觉得你在说白话。”徐雨夜推开门，对着冷清墨挑眉：“快点。”
进到里面，冷清墨松开拉着她的手，有些扭捏的站住，还没开口，脸颊已经泛起微红。
他不等徐雨夜开口，单膝跪下来，在口袋里摸了摸，抿着唇有些不好意思：“我没给你准备戒指，今天太仓促，委屈你了，但是我想，领证之前的求婚总不能少，所以……”
徐雨夜站在他面前，撩了一下有些散乱的发丝，听着他的话，想看看他能掏出什么东西来：“我记得你不喝饮料。”
所以他没有易拉罐环。
冷清墨愣了愣：“你等一下。”
说着，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徐雨夜仔细看了一下，忍不住笑出声，调侃道：“你拿名片当戒指？撕个口子让我戴进去？”
冷清墨点点头：“你愿意么？”
徐雨夜：“行吧。”
冷清墨就撕了一个口子，直截了当的给她穿进去。
徐雨夜想收回手，冷清墨拉着不让她抽离，然后她看着冷清墨向变魔术一样，从背后拿出一枚钻戒带到她手上。
他吻了吻徐雨夜白皙的手背，抬眸对上她有些惊讶的眼睛：“明天带你换个更好的。”
第一百六十二章 你还有什么价值
徐雨夜微微挪动了一下身体，瞥到他的身后，压着笑意道：“赶紧起来。”
他后面是一个遥控汽车，应该是宋河送过来的，看了一眼四周，徐雨夜看到宋河躲在门后勾头的样子。
她说：“没见过这么求婚的。”
两个人趁着快下班的时候领了证。
冷清墨拿着新鲜出炉的小红本左看右翻，最后放到自己口袋里，揉揉徐雨夜的肚子道：“结婚证我收着。”
她到现在都没摸到过结婚证，徐雨夜坐上车，挑眉：“这么开心？”
他点头：“我们现在合法了。”
“我不打算公开。”徐雨夜倚着靠背，让自已的姿势舒服一点，她柔声道：“至少在莫家的事还没有尘埃落定之前，我不公开。”
“为什么？”冷清墨不明白她是怎么想的：“你去莫家之后，徐雪夜知道你怀孕，那她能不知道孩子是谁的？”
“不是这个原因。”徐雨夜摸摸他精致的脸，垂眸：“只是单纯不想。”
冷清墨：“……我就这么拿不出手？”
“你可以这么理解，我不想让人觉得我是靠你赢的莫家。”徐雨夜笑笑：“孩子的事我无所谓，但是我不能被人说吃软饭。”
冷清墨：“……”
商场上的名誉比情场上的重要。
冷清墨低骂一声，给徐雨夜下了最终通告：“最多等到孩子出生，不然我会出手。”
——
从领证那天开始，冷清墨就觉得京都安静的过分。
直到冷祁春风得意的站在他面前，冷清墨才缓过神。
他翻着冷祁甩过来的股份转让合同，眉眼越来越冷：“我倒是小看你了。”
冷祁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能拿到冷家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什么迷魂汤这么管用？
“你的副总位子，我收下了。”冷祁打了一个响指，几个人板着一些文件放到冷清墨办公室，他说：“这是你的东西，物归原主。”
冷清墨翻开那些文件，嗤笑：“这些东西你觉得有还的必要？市井出来的人，一般。”
冷祁最讨厌别人用身份压他，他握紧双手，青筋暴起，深吸一口气冷声道：“市井出来的人，也能把你压在脚下。”
“你也配？”冷清墨挑眉，目光中带着一股轻蔑：“靠什么手段拿到的股份，你心里不清楚？”
无非就两种，一个是靠着打感情牌，一个是抱紧徐雪夜这条大腿。
能力手段都不如他，就算比他股份多又如何，能守的住才是他的本事。
等冷祁走了之后，他给宋满打了电话。
既然京都他的位置被挤出来，那他的心腹也没必要继续为冷家卖命。
多的是地方可去。
徐雨夜到他办公室的时候，闻到了一股极重的烟味。
冷清墨看到她好过来，直接掐掉抽了一半的烟，打开窗户通风，声音有些沙哑：“你怎么来了？”
“京都的事，我还是知道的。”徐雨夜瞥见烟灰缸里的四五个烟头，伸手揉揉他的头发，带着几分暖意询问：“用我帮么？”
“我现在处境有这么糟糕么，都需要你来帮我？”冷清墨笑笑，握住她的手：“这不是你担心的事。”
“是么？”徐雨夜坐到他腿上，肚子都贴着他，笑着问：“我的意思是，你还有什么利用价值呢？”
冷清墨身体僵住，握着她的手缓缓落下，看着徐雨夜那双鹿眸，他抬手捂住，还带着点颤意：“别这么说好么。”
“那我说什么。”徐雨夜感受着他手指的颤意，笑的残忍：“冷家的胜算，你已经没了。”
“我没的不止是冷家。”冷清墨声音都染上几分哭腔：“你说你爱我的。”
“爱的是冷清墨。”徐雨夜眨着眼睛，盯着从他指尖流出的几缕光道：“我说的清楚么？”
“别说了。”冷清墨另一只手捂住她的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你不想要我了，就算我们结婚了，你也可以甩了我。”
他的目光落在徐雨夜隆起的肚子上，还有两三个月，他们的孩子就要出生了，可是现在徐雨夜说他没用利用价值了。
怀里的女人安静的可怕，冷清墨松开手，埋在她的胸口：“如果我还有利用价值……”
徐雨夜感受着胸口的温热，搂住他的脖子：“什么价值能比的了冷家继承人的位置？”
她说：“我已经从别墅里搬出来，你不用找我，就像你说的，我不要你了。”
冷清墨搂着她的手臂箍紧，抬眸，眼尾通红：“这就是你不公开的原因？”
徐雨夜点点头：“是。”
冷清墨笑的有些凄凉：“你别后悔。”
“你什么时候看我后悔过。”徐雨夜对着他温柔一笑，温热的唇落在他的额头：“墨墨，在这种事上，我从不后悔。”
她永远都知道怎么用最温柔的话刺他最深。
——
就像徐雨夜想的一样，和冷清墨摊牌之后，他几乎是连夜离开了K市。
陈辰站在她面前，有些不解：“逼走冷清墨，你是怎么想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