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拳头打在棉花上,更难受了。简以不再说话,闷头生气。等回到别墅,她无视来拽她手的人,直接甩开冲回房间。
浴室雾气蒸腾,简以站在花洒下,拍打淅沥水花――狗东西狗东西狗东西!
洗完澡,简以翻出小蓝,纾解余热。自婚礼那晚后,她已许久不曾用小蓝,莫名觉得变了滋味。
明明是适宜的温度、贴合的尺寸和可掌控的震频,却怎么也不得劲。
脑袋里全是那根“操纵杆”。
嗷呜一声,简以丢开手里的动手,扯过被子把头埋进去,裹得死死的。
见鬼了。
真要命。
-
翌日早晨,简以顶着黑眼圈下楼,碰见同样脸色一般的傅听岘。
“早。”
“哼。”
简以没好气地甩脸,坐到餐桌边吃早饭。傅听岘自知理亏,闷声坐下,默默给她倒了杯豆浆。
简以不搭理他,当他是空气。
“......”
傅听岘垂眸,憋半天憋出一句,“给个道歉的机会?”
简以抬眼看他:“怎么个道歉法?”
见她终于肯说话,傅听岘松了口气,轻扯唇角:“看你,我都行。”
闻言,简以搁下筷子,认真思考起来。傅听岘喝了口豆浆,也不催她,耐心地等。
片刻后,简以开口:“你也让我弄半次?”
“咳咳咳――”未吞下的半口豆浆呛在喉咙里,傅听岘神色复杂,耳根泛起可疑的红。
简以原想着过过嘴瘾,没想到话一出口,心跳如鼓,悔得差点咬断舌头。她没敢看傅听岘的反应,听咳嗽声就心知一二。
应该是尬到了。
她起身,目光闪烁地说,上班去了。
而后心虚地快步溜走。
直到走进简氏大楼,迈入办公室,简以的心跳仍无法平复――她和傅听岘之间,怎么就成现在这样了???
想不明白就先不想,简以呼出一口气,打开电脑开始工作。到午休时分,她接到祝夏的电话,约她晚上一起去玩密室逃脱。
“......”
简以一口回绝,“不去。”
祝夏撒娇:“老徐叫了周叙和傅听岘,哦,还有傅听岘的堂妹也来。你也来嘛,我们刚好三对,六个人可以玩最高难度的主题!”
被祝夏磨得没办法,简以只好答应。挂了电话,她看一眼时间,决定不吃午饭,省出时间工作,才能准时去赴约。
让简以不解的是――
谈恋爱真的有那么开心?她看祝夏和徐知越最近几乎二十四小时黏在一起,跟她聊天也是三句话不离老徐,不腻味吗?
不懂。
超出母单的认知范围了。
临近黄昏,简以终于看完最后一份文件,转了转僵硬的脖子,拎包出门。走出简氏大楼,又是似曾相识的情景。
还是那辆黑色迈巴赫!
傅听岘的胳膊悠悠搭在车沿上,微扬下巴,示意她上车。暖风吹拂脸颊,简以的目光扫过车内,心口一痒,莫名觉得异样。
心理作用,她总感觉若有似无的味道仍未消散。
于是,她摆手拒绝:“不用了,我自己开车去。”
傅听岘表情一怔,随即倒车入库,下车去坐她的车,动作一气呵成,令简以侧目咋舌。
“正好,我也懒得开车。”
“......”要点脸吧你!
盛夏来袭,气温越来越高,饶是太阳落山,温度也不见消减。行人纷纷穿上清凉的夏装,吊带短裙,靓丽显眼。
六个人直接在密室逃脱馆碰面,祝夏和徐知越穿着碎蓝情侣装,非常扎眼,傅念霏一身粉嫩的吊带连衣裙,使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甜美,周叙也穿着潮牌衬衫,更显阳光干净。
只有简以和傅听岘,穿的素色T恤,明显没打扮过。
“绝了你俩,长得好看了不起是吧?”徐知越吊儿郎当道。
傅听岘挑眉,斜他一眼,“管好你自己。”
徐知越轻哼,搂着亲亲女友往里走。而傅念霏,眼睛黏在周叙身上就没下来过,意图明显。简以与傅听岘并排走在最后,见状压低声音问:“霏霏喜欢周叙?”
傅听岘嗯了声,“很多年了。”
短暂的惊讶过后,简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傅周两家交好多年,傅念霏喜欢周叙也很正常。
“那周叙呢?”
傅听岘轻叹,摇头:“他对念霏没那个意思。”
简以抬眸望过去,看得清楚。肢体语言骗不了人,即便傅念霏挽着周叙的胳膊,周叙的身体也是往另一侧倾斜着的。
他抗拒傅念霏的触碰,又不好意思推开小姑娘,造成尴尬。
密室逃脱的主题是祝夏提前预订好的,最刺激的“槐树之下”主题。进入馆内,专业的工作人员将干净的眼罩分发给他们戴上,再让他们互相搭着肩,引领他们进主题房门。
黑暗中,工作人员边走边读着注意事项:“......不允许殴打NPC哦。好,几位停步吧。”
随着吱嘎声响,房门被合上,广播里传出机械的男声:“你们可以摘下眼罩了。”
简以摘掉眼罩,缓慢地睁开眼,还没看清周围地场景,身侧传来尖叫声。
“啊――!!!”
耳膜差点被震碎,人影直往她身上窜,她被撞得重心不稳,朝边上栽倒,直接磕在凹凸不平的石面墙上。
她倒吸一口冷气,痛得皱眉轻嘶。
大家都才睁开眼睛,没反应过来,先被傅念霏的鬼吼鬼叫吓一跳。简以微微弯腰查看被撞的小腿,傅听岘眸色一沉,快步走到她面前,单膝蹲下。
“痛不痛?”
他用指腹轻轻触碰白皙小腿上的红印子,沉声说,“我先带你出去。”
另外四个人也围过来,面露担忧。难得聚在一起玩儿,简以不想坏了大家的兴致,所幸没伤到骨头,只是皮肉痛而已。
“没事没事,继续玩吧。”
傅念霏愧疚得要命,又被傅听岘瞪了一眼,眼眶通红:“嫂子,对不起。”
“没事,你放轻松点儿。”
有一种人天生不适合玩密室逃脱,天生胆小的傅念霏,要不是为了能跟周叙多相处,她才不想玩儿呢!
查看完简以的伤,大家放下心来,继续找线索。密室被石壁环绕,上方有条看不见尽头的通道,悬挂着一个逼真的骷髅头。
方才傅念霏一摘眼罩,迎面看见骷髅头,视觉冲击下,恐惧被无限放大,才吓得失了态。
这会儿大家都看见了。
祝夏虽不像傅念霏那般胆小,但也是害怕的,直往徐知越怀里钻。傅听岘下意识看向简以,只见她上前扯下那只骷髅头晃了晃,丢到一边,兴奋地高声喊:“这里有把钥匙。”
“......”
不愧是你。
用钥匙打开通道门,简以挥挥手,走,我领头,你们跟上哈。
宽敞的通道,两人能并排往前爬。简以和傅听岘带头,中间是周叙和傅念霏,最后跟着祝夏和徐知越。
通道内冷气骇人,阴森可怖的凄楚哭声和若有似无的阴笑此起彼伏,傅念霏被吓得直发抖,开始呜咽抽泣。
简以和傅听岘相视一眼,停下来扭头安慰,“别怕,只是音效。”
“呜呜呜呜呜呜。”
哭声更大了。
没法子,只能先爬出去。
通道连接的密室是一间古老的停尸屋,除了一盏烛光外,没有别的照明物。傅念霏快撑不住了,窝在周叙怀里哭个不停。
这时,广播又响了。
「请派一位最勇敢的小伙伴,去棺材底下拿物资。」
简以抬眸对上傅听岘的目光,问:“你去还是我去?”
“我去,你留在这。”
“行,那你小心点。”
两人移开棺材板,傅听岘翻身跳进黑洞,脚步声越来越远。虽然知道是游戏,但简以的心莫名地揪住――
早知道还不如她去呢。
不多时,广播再度传出声音。
「请派另一位勇敢的伙伴,出门去神庙楼,将点燃的蜡烛取回来。记住,在途中蜡烛不能灭哦,否则需要重回神庙楼点燃。」
这几条支线任务里绝对会有NPC出现,傅听岘已经下去了,徐知越上前一步,“那这个我去吧。”
但是祝夏牢牢抱住他的胳膊,“我怕......”
简以迈步说:“我去吧,你俩照顾好她们。”
“不要!”祝夏拉住她,“你也别去,我、我们不玩了,这个一点也不好玩......”
屋外风声诡异,祝夏听着就起鸡皮疙瘩。简以拍她的肩,安抚道:“没事,都是人啦,别怕,我马上回来。”
说完,简以转身走出门。
祝夏不知道马上是多久,手机和手表被工作人员收走,没人知道确切的时间。直到傅听岘从棺材底下出来,手里拎着一只布包裹。
微弱的烛光下,只剩四个人。
他眉心一跳,问:“简以呢?”
“她去另一个支线任务了。”
傅听岘声音顿时冷下来,目光如剑,看向徐知越:“去多久了?”
徐知越小声回答:“你下去没多久她就出去了,到神庙楼拿蜡......”
没等他说完,傅听岘拔腿往外跑,一头扎进诡谲的风里,空中荡着冰凉的雨丝,拂过脸颊,让傅听岘想起刚刚在棺材底下,碰到的两个NPC――冷不丁冒出来,真有点吓人。
他们居然让她一个人去做任务!
脚步加快,造型怪异的神庙楼近在眼前。忽然,里面传出一记惊呼――是简以的声音。
傅听岘呼吸窒住,心脏被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第37章
不得不说, “槐树之下”的确是极恐的密室主题。
逼真的冷雨和妖风无所不在,简以抱臂疾步往前,终于踏进沉香扑鼻的神庙楼。比起残破昏暗的停尸屋, 这里相对明亮些,四周环绕铺开一盏盏蓝色的灯。
大大小小的神龛别致而诡异,寂静无声的氛围较刺耳哭声更迫人心神。
简以屏息上前,拿起正中心位的神龛台上摆放的小卡片,上面写着一行字。
「蜡烛在深井之中。
--井底镇压着蒙冤的孤魂。」
“......”
绕过神龛台, 地面的小灯顷刻变为绿色, 布满青苔的古井印入眼帘。简以走到井边,俯身往下看。
漆黑一片, 不知深浅。
似有若无的铁锈味飘上来, 令人蹙眉。
单线任务里一定会有NPC,而卡片内容更明显地提示,告诉她NPC就在底下。说明井底的东西必然恐怖至极,否则不会有明晃晃的提醒。
简以攥了攥拳, 随便拾起地上的小碎石丢进去。啪嗒一声, 声响很近,看来是有支撑的平地。
她想拿一盏灯做照明, 可惜小灯是固定在地面上的。
如此设计的意图便是让玩家直面黑暗。
行吧。
简以调整好呼吸。
害怕吗?
当然会害怕。她又不是神, 只不过是个胆子大一点的人而已。是人自然会恐惧害怕,会被各种情绪影响。
但人生有时候就像单线任务一样, 害怕却又不得不做。变故和危机来得猝不及防,怕和哭没有丝毫用处,她只能咬牙向前, 独自面对魑魅魍魉。
跳下井,有块粗糙的台面作为支点, 连接着一条不规则的石梯。简以深吸一口气,鼻腔注入浓浓的铁锈味,抿唇往下走。
凉风钻入衣袖,裸露的脖颈似有羽毛飘过,微痒,肌肤秒起鸡皮疙瘩。被NPC抓住手腕和脚腕时,简以全身血液凝固,惊惧但却发不出声音。
如同回到那日董事会议现场,被简立凯扼住咽喉。
“松开吧,意思意思得了。”
即便灵魂在恐惧颤抖,躯壳和声音永远沉稳如山。连NPC都为之一愣,没见过这样的玩家,上一场进来做单线任务的高大男人,在井底也吓得连连尖叫。
难道场景不够恐怖,需要重新设计了么?
冰冷的手松开,简以找回呼吸,软着腿往光源处走。鲜红的神龛幽幽立着,有一支燃着的红蜡烛,与桌面融为一体。
边上放着一根白蜡烛。
她抬手拿起,借红蜡烛的火点燃它,随即转身快步折返。期间又遇到两三个NPC,等走到台面,她的心脏快要跳出喉咙。借助石壁的凸起点爬出古井,简以小心翼翼地护着火焰,却在走出神庙楼的那一刻,被风吹灭。
小小烛火熄灭。
只剩一小圈黑烟,消弭于空中。
再度回到井里,恐惧感不减反增。强撑的能量快要消失殆尽,她的平淡反应让NPC很没存在感,不服气地努力作势,时不时跳出来吓她。
然而简以死咬着唇,铁了心把恐惧封在心里。
第二次拿着蜡烛站上台面,她正欲迈腿爬上去时,下方石壁处突然勾出藤蔓,缠住她的脚腕。
“啊――”
细密的软刺吸附在皮肤上,不会伤人,像条黏腻的蛇,紧紧缠绕不放。惊恐到达临界点,实在让人崩溃又无力。
“简以!”
倏然听见熟悉的声音,无助的人仿佛在漆黑深渊里寻见光亮和希望,她仰起脖子,提高音量颤声回应:“我在这!在井里!”
傅听岘跑到井边,胸腔剧烈起伏着,下颌线紧绷,眼底情绪翻滚,他伸手:“快上来。”
简以蹲下去解藤蔓:“等等,我的脚被勾住了。”
傅听岘单手撑住井沿,准备往下跳,“我来帮你。”
这时,机关卡扣触动,井盖缓慢移动,似要将古井封住。简以心脏一紧,没有时间解另一只脚了。
她出不去了。
“你别下来!”
她直起身踮起脚,抬手举起蜡烛,“蜡烛给你,你回去找他们。井底应该还有别的路。”
烛火晃动,印出她的清澈鹿眼。
慌乱的眼神里蕴着坚定,正如她这个人,脆弱又坚强。
完完全全的矛盾体。
傅听岘一秒都没犹豫,在井盖合拢前,凝眸一跃而下。
混着清冽柠檬气息的疾风使微弱的烛火熄灭,咔哒一声,井盖牢牢封锁,光线和声音全部被隔绝在外。
密闭无声的黑暗古井里,简以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一把搂住,紧紧箍进怀里。
耳畔是他的心跳声,起伏强烈,震动她每一条紧绷的神经。
“别怕。”傅听岘说。
凝固的血液重新流动,僵硬的身躯渐渐放松。简以无法想象,如果一个人被关进井里,她会怎样?
硬着头皮找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