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着双眼的肖聿重感受着手腕上的温度，心情竟平静了下来，可是却感觉彼此相距遥远。
阿语……
“没什么大碍，好好休息。”辛语号完脉，低声说，并起身替他盖好被子，“我下去了……”
“能不能不下去？”肖聿重睁开眼看她，“坐在窗边，陪陪我。”
窗外是烟花，他希望今年的最后一天，能和她一起迎接新年。
“他们还在楼下，你身为主人难道就这样失礼？”辛语问他。
“又不是第一天认识，自己人。”肖聿重和唐起渊是兄弟相称，到了对方家里都是跟回到家一样熟悉，根本不存在需要招呼一说。
“如果你是作为女主人招待他们，我当然不会拒绝。”肖聿重又加一句。
这句话，打消了辛语要下楼的想法，走到窗前的沙发坐下，背向着他。
肖聿重望着她纤细的后背，心里思续万千。
房间里很安静，外面的烟火声声势浩大，声声入耳。
“如果我死了，你会难过吗？”肖聿重蓦然问出口。
但因为对面在放烟花，声音过大，盖过了他的话，导致辛语没听清前半句，只听见后半句，可她不想回应，因而直接当作没听见。
时间分秒过去，辛语坐得有些累，便起身走近窗边，仰头望外面密密码码都是烟花的夜空，而楼下的庭院里，陆雲带着小不点在玩烟火，她忍不住弯唇笑。
床上，肖聿重睡了过去，绽放的烟火隐约照亮他沉睡的脸庞。
辛语终于回过头，看见他睡着了，不由得沉舒口气，轻手轻脚地离开，关灯后关上门。
黑暗的房间被烟火一阵阵照亮，却照不亮肖聿重此刻想要醒来的梦。
“五！四！三！二！一！新年快乐！”
跨年的最后几秒，辛语和小不点及唐起渊陆雲夫妇一起倒计时。
最后一秒一过，夜空的烟花更加热闹，争相绽放，像在比谁开得最耀眼。
二楼昏暗的落地窗前，肖聿重站在那里，俯望着下面笑得开怀的心爱女人，满心悲伤，心脏止不住地痛。
这时候赵磊的电话却打了进来。
他接通电话：“新年好赵特助，辛苦你继续为公司服务了。”
赵磊笑言：“新年好，肖总，为公司服务是我应该做的。新的一年，希望肖总早日康复。”
“谢谢。”肖聿重低哂，“打电话来是有什么事？”
“那边已经确定，是季青梅推黎书坠楼的，不知道季青梅从哪里听来的风声，逃了。”
闻言，肖聿重垂眸看楼下的笑得如花的女人和孩子，思量片刻，道：“已经新年了，让警方逮捕吧，新年第一天拿出点业绩来。”
“那辛秘书那边？”赵磊又问。
肖聿重道：“等抓到人再说吧，她会理解的。”
“知道了。”
通话结束，肖聿重收好手机，转身下楼。
正高兴之时，辛语接到季青梅的来电。
“我被车撞到了，你来接一下我好吗……”
第141章 人质
因为被逼离婚和黎书这些原因，辛语便对季青梅态度冷淡，可现在听见她被车撞了，立马顾不得许多。但又不好在小不点面前表现得太明显。
于是把陆雲拉到一边去说话。
“你现在要回去？”陆雲觉得太突然了。
辛语「嗯」了声，并不想说是因为季青梅，“年已经跨了，我就不想待了。”
“要不先吃点东西吧？我都做好了。”陆雲说。
辛语觉得有点为难，想马上去看看季青梅的情况，这里又不好辜负陆雲的好意思。
虽然还是挺生季青梅的气，但怎么说也是亲妈，昏迷在床十几年都挺了过来，没道理现在出车祸不管。
“你看这样行不行，我打包带回去和小不点吃？”
陆雲转头看向玩得开心的小不点，对她说道：“我看小不点现在未必想回去。”
辛语听了，也看向小不点那边，余光注意肖聿重竟下来了，她心神怔愣了下，心底下意识的不想跟肖聿重有交流。
便说道：“那把她放这里先吧，我一个人回去。阿雲，我并不想跟他有过多的相处。”
陆雲转头看向已经在跟小不点玩的肖聿重，明白她现在的心境就像自己当初的心境一样。
“那好吧。你开我们的车先回去，路上小心点。”
说罢，辛语和她一起回屋内，打包了点吃的，然后开他们的车先走了。
肖聿重是看见她们走到车子那边的，也清楚肯定是辛语要离开，想阻拦，却又没有好理由好借口挽留，只能心里暗自伤心，默默关注着辛语离开。
而一出了别墅，辛语便打电话给季青梅。
季青梅接电话接得挺快的，并且语气急促：“你到哪里了？”
“路上。”
“给我带点吃的。”季青梅突然要求。
辛语一听，心里升起古怪，纳闷她为什么这么要求，难不成晚上没吃饭？不可能啊，明明她也跟着一起去了肖家吃年夜饭。
“你没吃饭？”
季青梅却说：“气都气饱了，还吃什么？”
听出她话里有话，辛语也就不说什么。但也不想为了她专门去买什么，就直接带陆雲做的这些吃的过去。
“十分钟左右我就到了。”说完就挂了。
十分钟后，辛语开车来到城外的一处老旧民宅前，熄火后四下观看，看见屋内有灯，便打电话给季青梅。
“你不是说你出车祸了吗？”
出车祸了应该在医院，为什么是在这种鬼地方？
“你自己下车进来。”季青梅直接说，没有任何解释。
辛语的话噎在喉咙里，想问，又觉得来都来了，先进去再问。于是挂了电话下车，拎着吃的推门进去。
可下一秒——
一股力道将她拉扯进去，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跤！
辛语往前踉跄几步之后站好，回过头，一眼看见季青梅好好的，哪里像出车祸的样子？
她拧紧眉心扬声问：“你不是说出车祸了？！”
季青梅却因为被追捕而心态崩了，怒道：“真是我生的好女儿，这么盼着我出车祸，我死了，你就解脱了，是吗？”
辛语听得一头雾水，根本不明白她在说什么，生气道：“什么叫我盼着你出车祸？明明就是你打电话跟我说你出车祸了，让我过来接你。但是现在我过来之后看见的是什么？你好好的站在我面前，你在欺骗我！真不知道你是不是睡了十几年把脑子睡坏了，把自己的女儿当作外人！敌人！”
“我欺骗你？”季青梅冷笑，“辛语，你当我很想欺骗你？都是你们逼我的，我骗你过来也是他们逼的！”
肖聿重报警抓她，如果没有，她怎么会躲到这里来！
辛语一愣，听不懂她是什么意思：“谁逼你了？”
你们又是谁？
“肖聿重！”季青梅愤怒低吼，“还有那些警察！如果不是他，我不会被抓！”
一语点醒梦中人，辛语想明白了。
“所以你没有出车祸，而是躲在这里，不给警察找到你，是吗？”
季青梅不说话，不耐烦道：“把吃的给我！”
辛语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东西就已经被夺走，接着还被拉到一张椅子坐下，想要挣扎间，已经被用绳子麻利地绑在了椅子上。
“我让你过来，是让你做人质的，否则我没办法离开这里。”
辛语没想到她竟这样对自己，冷透的心彻底寒了。
“我是你女儿，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先是对黎书好到连我这个女儿都不要了，然后又逼着我跟肖聿重离婚，黎书死了之后又推着我跟肖聿重和好，现在又拿我做人质，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季青梅还没到失去理智的地步，她自顾自地打开食盒，吃起东西来，一个字都不想回应。
辛语觉得这里面肯定是有原因的，否是曾经很爱她的妈妈不可能一下子就变了个人。
“妈……”
忽然的一声「妈」，令季青梅顿了顿吃东西的动作，但接着又继续着吃东西。
知道她不会回应，辛语即便心里再急都没有，只能偷偷使劲挣着被绑住的手。
妈一定是犯法了，不然警察不会抓她，她也不可能叫自己来做人质。
“你犯了什么法？”想不出来，那就直接问出口！
季青梅转头看她，神情莫测，在辛语以为她还是不肯说时，缓缓开了口：“杀人。”
心瞬间沉至谷底！
辛语怎么也不敢往杀人那边去想，可没想到偏偏就是！
“谁……”单单一个字，声音都颤的，呼吸也是窒息的。
妈怎么会杀人？为什么？
“黎书。”相对于辛语的惊恐，季青梅显得非常淡定。
又一个惊天大雷平地炸开，辛语已经被炸得七晕八懵，不懂明明她就跟黎书好得像是她们才是母女，怎么就……对黎书下了杀手。
“为什么？”辛语颤着声问。
季青梅的状态显得更加淡然自若了，肚子也吃得半饱了，放下食物看向辛语冷道：“她威胁我。”
都怪黎书她自己！
“你疯了！”辛语蓦然大喊，“杀人是犯法的！你赶紧去自首，等他们抓到你什么都晚了！”
第142章 撞车
“早就晚了！”
季青梅倏然情绪激动，起身过去一把将她拉起来，解开绳子后扔掉椅子，只反绑着她双手，推着她走出屋子。
来到车边，拉开后座车门，拽着辛语推进去，而后季青梅自己开车。
辛语不知道她要带自己去哪里，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先把人劝下来先。
“妈，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为什么呀？你是我妈，我不可能不管你，你看看你之前那样对我，你一说出车祸我就过来了，我对你的心难道你都不明白吗？”
季青梅不说话，自顾自开着车，但心里已经开始考虑。
“妈，你和爸出车祸时我不到十岁，一开始我并没有生存能力，爷爷瘫痪，奶奶和大伯把我们赶出家门，是肖聿重的爷爷奶奶收留了我们，不单给我吃穿住，还送我上学，甚至一直给你治着病，等我毕业之后我工作了，换成我独力赚钱续费，相当于续你的命，我从没想放弃你。到了今天，你却自己放弃自己，为什么要浪费这十几年来的我对你的坚持？”
“妈，我们不要这样好不好？我一直都想着等你醒来，我们就和小不点三个人开开心心的生活，这是我一直期盼的，你为什么不能答应我？”
季青梅的心因为辛语这些而动容了。
辛语包里的手机铃声乍然响起，打破车厢内的安静。
辛语的手被绑着，接不了电话，季青梅只能腾出一只手，从辛语的包里捞出出手机，一看是「肖聿重」的来电，立马挂断！
“你跟肖聿重好了？”季青梅咬牙怒问。
辛语反射性回应：“没有。你都让我们离婚了，我怎么可能还跟他好！”
“那他为什么还打电话给你？”季青梅质问。
“他想跟我复婚。”辛语老实回答，转头看向车窗外。
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只是两排路灯一直在往后退。
季青梅蓦地冷笑：“之前我一直都希望你跟他复婚，因为你跟他复婚对我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毕竟他心里有你，可他竟报警，不是一家人没必要进一家门，我告诉你，这辈子他都别想跟你复婚，不可能的事了！”
“妈，其实我早就想跟他离婚了，是你帮了我，我得谢谢你。”辛语实话实说，“但是妈，咱触犯了法律咱得认，好不好？我们要争取减轻处罚，等妈出来，我还等着妈，给妈养老，好吗？”
“放屁！”季青梅蓦然心情愤然，激动了起来，“我现在确定了，你一定是帮他们来试探我的！”说着，她的眼睛蓦然看向左后视镜，看见有两辆警车在后面跟着。
心下一慌，脚下的油门竟不知不觉加大起来！
感觉车速一下子提了起来，辛语害怕得缩至车门边靠着，心里害怕发生事故，就这样跟小不点阴阳两隔。
这才是新年的第一天，她就要丧命了吗？
季青梅加快车速，后面的警车也加快了车速。
此时的别墅内，三个大人还没睡觉，三个小的已经睡着了。
肖聿重接到警方打来的电话，听说季青梅开着车在高速路上狂飙，车牌号码是唐起渊名下的，他看向唐起渊。
“车牌号是多少？”他顺口问。
民警那边说了车牌号之后，肖聿重也跟着念了一遍。
“那不是我让阿语开走的车吗？”陆雲倏然说，而后与唐起渊互看一眼，都觉得肖聿重现在接的这通电话肯定有事。
听见陆雲是辛语今晚开走的车，肖聿重已经坐不住的起了身：“我现在过去，我太太在那辆车上，你们一定要保证车里人的安全！”
刚挂电话，肖聿重急促地对唐起渊夫妻说道：“阿语她妈妈开着你们的车在高速路上飙车，阿语在车上，警察在追她们，因为阿语她妈妈推了黎书坠楼。”
什么？
唐起渊和陆雲面面相觑，没想到成了事实。
“那你去吧，我们在这里陪着小不点。”唐起渊说道，“注意安全。”
知道劝不住他，唐起渊只能由他去。
肖聿重感谢地点点头，沉叹一声说道：“其实，我知道小不点是我女儿。”说罢看眼陆雲，这一眼很明显是什么意思。
陆雲被这一眼看得垂下眼帘，不敢跟他对视。直到他转身离开了才敢抬眼看他的背影。
“老婆，他看你是什么意思？”唐起渊皱眉，伸手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困吗？不如我们睡觉吧，反正他们都不在家。”
陆雲的拒绝还没出口，已经被他拦腰抱起，她又气又娇地瞪他：“这是别人人家，你别乱来！他看我那一眼的意思是说，他知道阿语不让我告诉他小不点是他女儿……唔…”
凌晨的天空仍有不少烟花绽放。
肖聿重开着车冲往高速路，深夜的道路车辆稀少，加上天气又冷，人都基本躲家里，要么就是在自家门口放烟花，通宵。
他目光冷沉地直视前方，专注力高于往常，只因心里牵挂的人身处危险。
阿语，等我，我现在去接你回来！
高速路上，季青梅如同不要命的亡命之徒。在知道逃不掉之后，竟异想天开的想要跟后面的两辆车同归于尽。
“辛语，本来有件事要告诉你，但现在看来，不说也罢，留着到地下再告诉你也不迟！就当是我对不起你，下辈子再还给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