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你就是五王妃...你...”
他吓得腿软,跟着妇人一同瘫倒在地,结结巴巴一句话也说不完整。
下了马车,宋九思亲自将二人扶了起来。
“二位,想必是有什么误会,趁着大家都在,不如就在此说清楚如何?”
宋九思也没有摆王妃的架子,更不会傻到将人带回府去,再重蹈覆辙。
妇人已经吓得不敢再出声,只愣愣的看着宋九思,深怕自己看花了眼。
许久之后,老汉开了口,他声音颤抖,“草民,草民见过王妃娘娘。”
“老伯,不知是何人告诉你们五王妃会路过此地,更给你们指明了马车。”
她一语道破,那日见过这二位之后。虽觉得他们的女儿阿雅有些不成体统,上赶着要贴上王爷。
可夫妻二人朴实无华,一心为了女儿,并不成动什么坏心思。
如今却拦住她的车驾,定是有心之人为之。
可错漏就出在,宋九思认识阿雅的父母,甚至还是因为这夫妻二人,才救了阿雅。
果不其然,老汉面色突变,也觉被人给当成枪使,随后便一五一十将来龙去脉说明。
“今早有人去到草民家里,说阿雅被人害死了,要我们来认领尸体,半路上说阿雅昨日去过五王府找过五王妃,出来的时候眼眶通红,第二日就死在了小巷子里...”
老汉的仅剩一女,如今也白发人送黑发人,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身上的衣裳因为赶路染了不少尘土。
他声音哽咽,“王妃,草民恳请王妃帮草民申冤啊...”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哗然一片。
若这夫妻二人当真是那死者父母,那今日他一番言论,全然能帮宋九思脱离嫌疑。
方才还对宋九思不利的局势一下子扭转。
有人小声议论,“该不会是被收买了吧?”
“怎么可能?那妇人方才还哭天抢地的,见到五王妃时明显很是震惊,显然是识得的。”
众人有自己的一番言论,有人相信宋九思是被陷害,有人则觉得宋九思只不过是在替自己洗脱嫌疑罢了。
“大娘,老伯,不如我们去旁边茶楼说话,现快入冬,天冷,去喝杯热茶吧。”
“草民已经是劳烦王妃许多,岂敢如此无礼。”
老汉搀扶着妇人,就又要跪下,被一旁的琉璃扶起。
“二位,我家王妃不喜人动不动就跪,二位不如就听我家王妃的,去茶楼一叙。”
随后,几人去了旁边的茶楼,进了包厢。
“王妃,草民不知那日便是您与王爷,若是知道,定然不敢如此怠慢。”
“无妨。”
宋九思并未在意,这一切的缘分,不过是从一碗水结下罢了。
“草民不相信王妃会杀害阿雅,王妃那日肯让王爷因一碗水救下阿雅的清白与性命,怎会杀害阿雅?”
第159章 我都支持你
方才妇人已与他说了,是王妃主动开口救人的,如此善良知恩图报之人岂会害人。
“老伯如此相信我,当真不信外头流言吗?”
外头的流言传得有多难听,宋九思相信他们这一路进城定是有听闻的。
“草民自然是听闻了,可王妃为人落落大方,便是救一个陌生人也是甘之如饴不如回报,草民以前当过兵,听将军说过一句话,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虽此话不合时宜,但草民还是信王妃的。”
一听他以前当过兵,宋九思不免诧异,却也在意料之中。
这倒也说明了,在战场上厮杀过的人,想事自然比旁人更冷静些。
她虽想纠正这话并非是这样理解的,但此时的情况,不宜说这些题外话。
“老伯以前当过兵,您的腿莫不是...”
还未说完的话,已然表达了一切。
“正是。”
说起自己的腿,老汉连连叹气,“草民这腿,已有好些年了。”
“你可还记得,带你们进城之人,什么模样?”
老汉思来想去,只能描述出大致轮廓:“那是个中年妇人,方圆脸,身材瘦削,大概,大概与草民一样高。”
“我记得,她的手腕上有一颗红痣。”
一旁的妇人大概是冷静下来,回想起今早发生的事。
到底还是妇人更加细心一些。
“在左手腕还是右手腕?”
妇人想了想,“当时,我还给她倒了一碗水喝,对,那妇人是个左撇子,那颗红痣就长在她拿碗的那一只手。”
左手?
宋九思手中端着的茶杯顿在空中,似乎,似乎是在哪里见到过,又一时间想不起来。
“思儿,我倒是想起来个人。”
回府后,宋九思心情轻快不少,此事有了进展,压在心头的重石也减轻了不少。
她原本是要将那老夫妻俩安排进客栈,可他们婉拒了,又怕他们半途中出了事,自己更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只好暗中吩咐了暗卫,好生保护他们。
“琉璃,王爷回来了吗?”
看完了手中的账本,宋九思抬眼一看,才发觉天色已晚,腹中空落落的。
快入冬了。
窗户半开着,微风卷入,已经有了一丝冷意。
琉璃给她披上披风,回道:“王爷刚回来,晚膳快准备好了,王妃可要先去洗漱一番?”
她回来一下午都在看账本,这些日子,铺子的盈利也都送了些上来给她过目。
都是她的陪嫁铺子。
“不了,先过去吧。”
穆烨清已经听闻今日之事,也赞叹宋九思处理此事的手段。
“你说那老伯是当兵的?”
宋九思点头,见他神色异常,便问道:“可有什么不对?”
“嗯。”穆烨清点了头,分析道:“皇兄体恤伤兵退下后无生存能力,每月给抚恤银半两银子与一石大米,可那日我见他们家中穷得叮当响,甚至连米都所剩无几。”
那日不过是在他们家中喝了一碗水,他竟能观察到这些,宋九思不仅有些感慨,穆烨清不愧是将领,观察之细致。
“你的意思是...”
宋九思看着她,似乎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
只见穆烨清点点头,目光高深莫测,“看来皇兄,给众大臣的公务还是太少了。”
竟让他们有时间来贪墨士兵的抚恤银。
可宋九思还有一个疑问,“那日老伯似乎是带着阿雅买首饰,或许是攒钱给阿雅买首饰呢?”
她当过皇后,虽顶着后宫不得干政的名头,但她私底下也了解过朝堂之事,知道官员的腐败向来由内而外,并非表面看上去这么简单。
若是朝中有官员贪墨抚恤银,此事牵扯的官员必然不少,那朝堂之上,必定有大动乱。
如此...也不失为一个好机会。
“普通人家的首饰也不甚贵重,更何况是他们这样的?有了朝廷的抚恤银,生活虽不能过的滋润,却也能减轻一些压力,我见那老伯也并非懒惰之人,怎可能在家坐吃山空?”
不得不说,穆烨清看人有一套他的看法。
“你说的没错,此事可要上报皇上?”
“自然是要的,不过还得先调查一番。”
穆烨清身为人臣,首先考虑的是百姓。更何况他还是是领兵打仗的将军,自是知晓战场上之艰苦,将士们拼出性命换来的盛世,死后家人却不得善待。
向老汉这样的瘸了腿,找不到什么好伙计,苦力都不要。
穆烨清向来是行动派,用过午膳,便让洛白去办此事。
“那位阿雅的死,你心中可有眉目了?”
二人照例在花园中散步,光秃秃的花园如今也有了几盆花。
“今日老伯与我说起那人,我已经猜到了是何人所为。”
“又是宋锦城?”
不出所料,宋九思点了头,“这京城之中,除了她再无其他人。”
这宋锦城狠辣至极,没有什么事是她做不出来的。
“思儿,别再手下留情了。”
宋锦城对她的陷害与杀害,一波又一波,从未停歇过,可宋九思除了一味的躲避与解决,极少主动出击。
“相公,你可曾想过景儿?”
宋九思停下脚步,认真道:“如今宋锦城已经知道景儿是我的孩子,可她手上没有实际的证据。可若是把她逼急了把景儿暴露在大家眼前,景儿该顶着什么样的名声?”
她有了软肋,不敢随便冒险。
“那宋锦城简直就是个疯子。”
“我替你杀了她。”
穆烨清明白她的难处,也自责那次没能保护好景儿,让他受到莫大的伤害,以至于宋九思不敢轻举妄动。
“不,我要亲手解决她!”
宋九思一直都不是心慈手软之人,上一世宋锦城将她的儿子剖心,她也要她体验同样的痛苦。
眼底闪着杀意与恨意,让原本温婉大方的人,有了几份威严的气势。
头顶罩下一片阴影,穆烨清将人揽在自己怀里:“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前提是你要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
“谢谢你。”
宋九思声音哽咽,不只是因为穆烨清的话,更是因为回想起前世景儿的惨状,心如刀绞。
即便是过了许久,她的景儿也还在,她依旧心疼。
第160章 耀武扬威
秋日衣衫单薄,穆烨清乃是习武之人并不怕冷,只穿了件锦袍。
胸前凉意袭来,穆烨清才发觉怀中的人哭了。
“思儿,你,怎么了?”
他有些手足无措,以为是自己方才说了什么话,令她不开心了。
“让我靠一会。”
宋九思声音里带了点鼻音,有些重。
不知过了多久,宋九思才从他怀中探出脑袋:“今日把景儿待到我们屋中睡吧。”
“好。”
宋九思夜里睡得并不安稳,她梦到了惨死后的家人。
一遍一遍的喊着她,一遍又一遍的喊着疼。
“母后,母后我好疼,你什么时候来救儿臣。”
还有宋时柏与宋霜白,他们浑身血淋淋的站在她面前,留下来的血泪滴落在地板上,成了一大滩血迹。
翌日清晨,宋九思双眼红肿,琉璃几个丫鬟看了都吓了一跳。
“王妃,您这是怎么了?”
王妃这是跟王爷吵架了吗?
可昨夜王爷可是歇在主屋里的。
坐着铜镜前,宋九思看着净重肤若凝脂,原本圆圆的杏眼快成了核桃,红肿不堪。
“我没事,昨夜做了噩梦罢了。”
昨夜她在梦里哭闹了一整夜,差点把孩子也闹腾醒,还是穆烨清抱着她安慰了她一整夜。
今日他又天未亮便起了身。
心中不免有些内疚,“琉璃,你去选上好的蜀锦来,我要给王爷做个荷包。”
先前那个荷包,她一直没好意思送出手,怕丢了穆烨清堂堂亲王的面子。
她好歹是五王妃,若是叫人知道女工做得如此之差,还让王爷随身佩戴,定然是要沦为京城笑柄的。
琉璃心中存疑,昨夜王爷与王妃并未闹矛盾,王妃今日还要给王爷绣荷包,这是为何?
“是,王妃。”
府里没有上好的蜀锦已经给穆烨清做了锦袍,没有剩下的,琉璃只好亲自出府采买。
却在大门口碰到了回来取东西的墨决。
琉璃一把将人拉住:“墨决,昨日王爷可有何异常?”
被问得一脸莫名的墨决挠挠头,“王爷近日来情绪稳定,并无异常,怎么了琉璃姑娘,开始王妃找王爷有事?”
不应该啊,今日穆烨清虽精神不佳,但观望神情还是一如既往冷漠。
“没什么。”
见问不出什么,琉璃只好放弃,她还赶着去挑料子呢。
“诶,琉璃姑娘,你怎么说话说一半?问王爷做什么?”
墨决有些八卦,特别是对自家冷面王爷,有什么热闹都想知晓一二。
总觉得这样,就能在洛白那个面瘫脸面前挣回点面子。
“你一个大男人怎么那么八卦?”
琉璃翻了个白眼,“别拉着我,我要出府采买蜀锦,王妃还等着呢!”
她甩开了墨决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送东西回军营的墨决,最终还是抵不过八卦的诱惑,贱兮兮的问穆烨清。
“王爷,你是不是对王妃做了什么?”
很快,军营里传来阵阵哀嚎声,却每一个人同情墨决。
洛白站在那,一脸漠然的观刑。
“洛白,你怎么能如此狠心?看着兄弟我被打,你就站在这里看着是不是?”
“我在监刑。”
洛白冷冷的回了一句,险些让墨决吐出一口老血。
今日,王府来了位不速之客。
花厅里很安静,宋锦城从进来到现在,就说过几句话,宋九思爱搭不理,似乎并未把她放在眼里。
王府的下人都是人精,见自家王妃也不曾热情相待,只上了茶水,连糕点都懒得准备。
“若是无事,三妹妹还是回去吧,姐姐我也不是整日里闲来无事的闲人,不像妹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宋九思不想将时间浪费在她身上,毫不客气下了逐客令。
话中的意思却只有宋锦城明白。
她暗暗猜测,难道宋九思发现了什么吗?
或许是因为心虚,宋锦城原本底气十足,此刻表情也没那么自然了。
“听闻二姐姐与王爷平安回来,妹妹本来是要来看望的,可念及二姐姐要修养身子,便没来打扰。”
“不必二妹妹挂心,我好得很。”
宋九思声音温温柔柔的,眼神却似能看透一切一般,直看得宋锦城不敢与她对望。
“二姐姐这般看着我做什么?难道是在怪妹妹没有早点来看望吗?”
她神色落寞,避开宋九思的眼神,“二姐姐也知道,我明日就要入宫陪伴太后左右,需要准备的太多。再者妹妹如今的名声不甚好怕影响了二姐姐。”
她话里话外,是在提醒宋九思,她现如今身后有太后做倚靠。
“我何时说要怪罪妹妹了?”
宋九思放下手中茶盏,疑惑道:“三妹妹是怎的入了太后的眼,我记得妹妹你与太后向来无交集的。”
这是她一直以来的疑惑,若没有太后横叉一手,宋锦城现在早已曝尸荒野,不会再兴风作浪险些害了她与王爷的姓名。
宋锦城掩饰下即将浮出面上的高傲之色,“或许是我与太后娘娘有缘吧?太后宽厚仁慈,对待臣子之女也和蔼有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