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事发突然，他有些应接不暇。
“贪墨抚恤银之事本王是主要调查，尚书大人莫不是想插手此事？”
穆烨清冰冷的目光看向刑部尚书，一股无形的压力迫使他后退一步，连道：“下官不敢，下官不敢。”
第170章 月黑风高夜
“如此，甚好。”
穆烨清双手背于身后，在屋中踱步，目光所及之处尽是淡雅，尽显文官本色。
他一向心细谨慎，并未全然相信刑部尚书的话。
“王爷...”
刑部尚书年过花甲，满头银丝在秋日风中飘动，更显老态了。
“嗯？”穆烨清并未回头，只淡淡的嗯了一声。
高大的背影在面前来回晃动，刑部尚书又抬手抹了一把冷汗，穆烨清的年纪与他孙子相当，可他强大的气场却足以让他俯首称臣。
背后迟迟默不作声，穆烨清问：“尚书大人还有何事？”
“王爷，时辰不早了，不如先去大牢看看？若是耽误了时辰，那就不好了。”
言外之意便是在提醒穆烨清，贪墨抚恤银一案，明日早朝之上便得拿出所有证据来，他的时间确实不多了。
“孙尚书真是杞人忧天，本王都不急，你急作甚？”
皇上不急太监急。
不冷不淡的话语，配着穆烨清凉凉撇过来的眸子，刑部尚书背脊一寒，顿时有种被远古巨兽盯上的错觉。
他后悔今日来早了。
“王爷说的是，是下官太过着急了。”
很快，墨决匆匆赶回来，在穆烨清耳边说了几句话。
闻言，穆烨清冷冽的眸子眯了眯，抬眼看向窗外秋风萧瑟。
“去刑部。”
说罢，他抬脚便往外走，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刑部尚书一愣，一时间竟没能回过神来。等他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到了大门口。
刑部大牢。
此处关押的都是朝廷要饭，最轻的也是秋日斩首。
一进大牢，潮湿带着霉味的空气扑鼻而来，耳边想起的是那些死刑犯的哭嚎声。
“大人，我是冤枉的，大人我是冤枉的啊...”
这样的声音不绝于耳，响彻整座大牢。
狱卒走在最前面带路，一刻不敢马虎，谨小慎微，深怕一不小心得罪了穆烨清。
很快，审讯室到了。
户部邱主事被绑在十字架上，蓬头垢面，一身囚衣破烂不堪，满是污血。
听到脚步声，他只是微微抬起头来，一双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穆烨清，或许是知道自己死到临头了，面对穆烨清烨毫无惧意。
穆烨清深如潭水的眸子落在邱主事身上，浑身冰冷气息在这一刻迸发开来，他声音在幽深的大牢内显得尤为刺骨。
“孙尚书，本王不是说了，他，本王亲自审吗？”
原本孙尚书身上早已冷汗涔涔，被穆烨一发话，差点连尚书之风范都没能维持住。
“回王爷，下官让人传话过来时，已经审讯完了，还未来得及与王爷说。”
“如此，还是本王的错了？孙尚书滥用私刑，屈打成招，胆子还真大！”
声音冰冷刺骨，说出来的话更是让人觉得无所适从。
“下官不敢。”
话落，只听穆烨清冷声下令。
“来人，将刑部大牢看住，一个也别想放走！”
“是，王爷！”
很快，穆烨清的人将刑部大牢围成铁通一般，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孙尚书心不安得愈发厉害，对穆烨清的举动猜测万分。
“王爷，您这是...”
目光所及之处都是穆烨清的人，可想而知外头情形如何。
穆烨清没去看孙尚书，而是道：“孙尚书既然办事不利，那便好好的留在这里，一切交给本王。”
留在这？这里可是刑部大牢，穆烨清这是什么意思？
刑部尚书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试探性的开口："王爷，下官还有公务要处理，留在这里怕是不合适。若是皇上怪罪下来，下官烨担待不起啊。"
拿皇上来压他？穆烨清冷笑，他可不是吓大的。
“孙尚书年过花甲，适当时候休息一下，劳逸结合，想必皇兄是不会怪罪的。”
“你！”
刑部大牢连同孙尚书被包围的事，如风一般吹到京城各个达官贵人的府邸。
三皇子府。
得知刑部尚书被困大牢时，穆景州一向沉着冷静的性子也有些按耐不住。
“殿下，五王爷那边，各方人马盯得紧，我们若是在此时下手，必定是要暴露的。”
穆景州面上没了往日里和煦的笑容，“那孙尚书怎么办？”
刑部尚书是他的受益恩师，若非如此，他也不可能如此手下留情。
另一个幕僚跟着开了口：“殿下，莫要因小失大呀，一切应当以大局为重。"
他们都知道刑部尚书乃是穆景州的受益恩师，可那又怎样？在绝对的大计面前，即便是恩师又如何？当真为殿下着想，就应该勇于牺牲自我，来成全穆景州。
“殿下，是该做个取舍了。”
穆景州闭了闭眼，最终下定决心：“罢了，就按你们说的办吧。”
若是能登上那个位置，那所有人的牺牲就都是值得的。
眼神慢慢带上阴霾之色，穆景州心中将他的五皇叔穆烨清问候了好几遍。
穆烨清，若我登上那个位子，必然叫你生不如死，后悔来这世上走一遭！
“这一次南边剿匪，必要叫他有来无回。”
屋子里充满戾气，平日里朝夕相处的幕僚都觉得有些瘆人。
“是，殿下，属下这就去办。”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这一夜，注定是不眠之夜。
穆烨清与宋九思放在床榻上躺下，院子外便传来侍卫与丫鬟的惊叫声。
“不好了不好了！走水了走水了!”
随之而来的便是混乱的嘈杂声，似乎惊动了不少人。
宋九思正要下床披衣出去看看情况，手腕却被人拉住，是穆烨清。
“今晚，你哪儿也别去，就待在这里，乖乖等我回来。”
似乎想到了什么，宋九思困意瞬间消失殆尽，“今夜走水并非偶然，是有人故意为之？”
“不错。”穆烨清点头：“我已经命人把景儿也带过来了，你放心。”
他方才说完，外头就传来一阵脚步声，与孩子的啼哭声。
“是景儿来了。”“我去。”
穆烨清警惕起身，深怕有什么危险，不愿让宋九思冲在前面。
虽说外头已经让人重兵把守，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王爷，王妃，小少爷带来了。”墨决的声音自外面传来，似乎带了点急切之意。
第171章 刺客
把孩子抱进来之后，穆烨清打了声招呼便径直离开了。
“王爷，人都来了。”
墨决压低声音：“来了不少人。”
“哼，还真是迫不及待。”穆烨清冷哼一声，直接下令：“按照原先的计划去办，若是必要，活口不留也罢。”
说罢，他施展轻功，往外院书房的方向飞掠而去。
走水的是西北角一个小院落，距离住院很近。
这些人畏惧穆烨清，怕被发现，只能选距离飘渺院最近的院落下手。
可他们没想到，已经落入穆烨清为他们挖好的坑里，还不知道要在里头待多久呢。
想到这，墨决便心中暗自发笑。
书房外，黑衣人与暗卫们打得热火朝天。
黑压压一片，在乌云密布分黑夜里，看起来格外瘆人。
“好一招调虎离山之际，可惜了。”
穆烨清站在最高处，迎风而立，衣袍翻飞，双手附于身后，居高临下的望着底下奋力厮杀的两方人马。
“王爷，似乎不止一方人马。”
“嗯，看出来了。”穆烨清淡淡的道：“看来这些人今夜势在必得了。”
好在他早作准备。
很快，局势开始扭转。
穆烨清的人只余下几人，那些黑衣人突破重重关卡进入书房之内。
看着进入的黑衣人迟迟不出来，墨决有些着急的嘀咕着。
“这个人不会笨到那么明显都找不到吧？”
穆烨清眉头一皱，问一旁的墨决：“你将东西放在哪里了？”
“在书架后的暗格里。”墨决挠挠头，怕因为自己的鲁莽而坏了穆烨清的大事。
正准备下去瞧瞧，就见黑衣人快步而出，二话不说便要往外飞掠出去。
“去。”
穆烨清身边的墨决飞跃而下，落在方才进去书房的黑衣人面前，与之起交手来。
黑衣人武功不差，招招致命，都被墨决堪堪躲过。
就在此时，墨决身后一柄寒光闪闪的刀朝他刺过来。
“娘的，赶偷袭老子！”
他一个转身，将手中的刀刺入另一名黑衣人胸口处。
正因如此，待他回身之时，只见到那黑衣人的身影，想追出去为时已晚。
“他娘的，都给老子追！”
他朝那个方向大吼，可院子里的人已经不多。
一整晚，五王府的血腥气就没消散过。
今夜五王府闹出的动静不小，惊动了荣安帝。
荣安帝连夜派人出宫慰问此事，福安公公亲自前来。
穆烨清一身黑衣，满身肃杀之气，险些将福安公公吓跑。
“王爷，你与王妃没什么事吧？”
“本王无碍，劳烦皇兄挂心了，连夜派福安公公过来。”
穆烨清还算客气，只是面色阴沉如水，好似下一秒就要是暴风雨来临一般。
福安公公身子一抖，他跟随荣安帝多年，从未在他身上见到如此气势。
却在穆烨清身上见到不少。
或许上过战场的人都是如此吧？
“王爷，府上可是丢了什么东西？”
穆烨清沉默片刻，点头：“不错，今夜府上遭遇刺客，重要的证据都不见了。”
“什么？！”
福安公公一听这话，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跌坐下来，“可是，可是贪墨抚恤银一事？”
“正是。”穆烨清眉头紧锁。
“贪墨抚恤银一事事关重大，老奴得快快回宫禀告皇上。”
贪墨抚恤银一事事关重大，穆烨清已经承诺三天之内比调查个水落石出，给战死沙场的将士们一个交代。
眼看着天亮上朝的时辰将近，好不容易搜罗来的证据却被刺客偷走了。
福安公公站起身，道：“那老奴就先回宫像皇上复明了。”
“福安公公慢走。”
穆烨清撇了一眼跟在福安公公身边的一个小太监身上，“还福安公公替本王在皇上面前多多美言几句。”
福安公公一路上心神不宁，跟着他的一个小太监悄然离开。
等他回过神来之时，人已经不见了。
“方才不是还跟着一个小太监吗？怎么这会不见了？人呢？是咱家记错了吗？”
另一个小太监回答道：“小林子上茅房去了，许是拉肚子了，这会子还没回来。”
穆烨清照例去上了早朝。
官员们看他的神色各异，昨夜五王府发生的事情已经暗中流传。
大家都在猜测，穆烨清一向无所顾忌，说到做到的穆烨清，此次是否要破例。
心怀鬼胎之人便在背后笑得畅快。
今日，孙尚书依旧没来，一直待在刑部大牢里，没有穆烨清的话，没人敢将人放出来。
议政殿上，朝臣们群起而攻之。
“皇上，五王爷虽贵为亲王，可他万不该将堂堂刑部尚书关在刑部大牢里。”
“是啊，皇上，五王爷此举意欲何为？莫不是找不到背后之人，要将罪名安在孙尚书头上？”
此话就有些严重了，可朝堂之上，不知情之人都如此想。
“皇上，五王爷此举不妥，更何况孙尚书年过花甲。若是在大牢里出了什么意外，那让那些劳苦功高的大人们如何想？是否会因此心灰意冷？”
朝臣们你一言我一语，直将穆烨清推到了道德制高点，指责他不尊重功臣，反将人关押起来。
荣安帝即便再信任穆烨清，对朝臣们的话也不能视若无睹。何况他压根不知道穆烨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老五，此事你如何交代？你为何关孙尚书啊？”
穆烨清泰然自若，仿佛被推到风口浪尖之人是别人，他只是个局外人。
“回皇上，臣并没有关押孙尚书，臣之事觉得孙尚书年过花甲，再为国家尽心尽力怕是不妥，所以让他现在刑部休息几天。”
他丝毫没将那些人咄咄逼人的眼神放在心上。
荣安帝不置可否，又问起昨夜之事。
“老五啊，听闻昨夜王府遭了刺客？”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
许多朝臣等的就是荣安帝这句话。
穆烨清会如何应对呢？
“是，昨夜府上走水又遭刺客，王妃还被吓得病了一场。”
“王爷，如今期限已到，是否该交出证据了？”
这时，宋云生站了出来，一双眼睛盯着穆烨清。
二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古怪，明明是翁婿，却像敌对关系一样。
第172章 证据确凿
穆烨清一身暗红色滚金边朝服，穿在他身上更增添了几分贵气。
他回身，扫视宋云生一眼，语气极尽讽刺：“宋相，听闻自己的女儿遭遇刺客，你却无动于衷，果真是比本王还要冷血无情。”
以前这话，是别人对他的评价。
今日，他将这话送给宋云生，也气气他。
果不其然，只见宋云生面色一变，随即就有大臣出来替宋云生说话。
“王爷莫要顾左右而言他，天下哪有不关心儿女的父亲？宋相不过是想解决了国家大事，再去理家中之事。”
这一番话可谓是漂亮至极，可偏偏穆烨清不吃这一套。
“偏偏就有人不爱惜自己的女儿！”
“好了老五。”
荣安帝正是心力交瘁之际，头疼欲裂。
“皇叔，你若是拿不出证据来，让父皇宽限你几日，亦或是将此事交给其他人，也是好的。”
穆景州站了出来，表面上是替穆烨清说情，可其中具有多少真情实意，恐怕也只有他自己才知晓。
“是啊皇上，虽说王爷已经做出承诺，可事发突然，也没做好准备。眼见这王爷就要赶往南边剿匪，不如将此事交由其他人去调查，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