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就是随便问问。”叶明珠干巴巴的笑。
叶夫人一脸疑惑。
“娘你快说说,是谁冲撞了太子,这么大胆?”叶明珠赶紧扯开话题。
叶夫人就把自己从叶大人那儿听说的一点零星消息添油加醋的讲给她听。
得知是容三把太子冲撞了,叶明珠顿时两眼放光,兴奋的差点跳起来。
“真的?这下容三可闯了大祸了。”
叶夫人皱起眉。
“她闯祸你高兴什么?”
“我早就就等着看她倒霉。”
叶夫人眉头皱的更紧,问道。
“你等着?你怎么就知道她今天到闯祸,会倒霉?”
叶明珠这才意识到自己嘴快了,赶紧解释。
“我,我就是知道。这个容三,隔三差五就要闹事出丑。这进了宫,她肯定也要出事。她就是这样的人。娘,你说这容三她冲撞了太子,陛下肯定要狠狠罚她了吧?”
叶夫人瞅了瞅闺女,看她一脸兴冲冲看热闹的样子,就是个孩子,心里那点狐疑也就没当回事。
“罚什么呀。太子殿下没什么大碍,就是扭伤了脚而已。陛下把她训斥了几句,就让那容三自个回家去了。”
“啊?就这么便宜了她?”
“那你还想怎样?”
“我……要我说,就该砍了那容三的脑袋。那可是太子殿下,就是伤了一根头发也是该死的大罪。”叶明珠气呼呼道。
叶夫人皱眉。
“好好一个姑娘家,张嘴闭嘴砍脑袋,像什么样子。容家三小姐可是指婚给了江宁王的,陛下能让亲孙子没了媳妇?”
一听这话,叶明珠就更生气了。
“容三根本配不上江宁王。”
叶夫人有点回过味来,噗嗤一笑。
“她配不上,你配得上?让陛下砍了容家三小姐,把你指给江宁王,好不好?”
被说中心事,叶明珠顿时红了脸。
“娘,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多叫人不好意思。”
嘴上这么说,可其实心里别提多乐意。然而她乐意有什么用,陛下不乐意。陛下就喜欢容三,就要把容三跟江宁王配一块,叫人别提多伤心。
叶夫人不过是开个玩笑,说过就算。
也叶明珠心里是真存着这个心思。
叶夫人并不知这京城贵女的交际圈里,各有各的小圈子。
叶明珠混的这个圈子,基本上都是江宁王的「死忠粉」,大家都很容三,都期待着哪一天容三死了就好了,把王妃的位置让出来。
不仅是心里想想,这些贵女也联合起来做过不少小动作,想办法害这容三。可这容三偏偏就是命硬,怎么弄都弄不死她。
这一次容三进宫,大家伙也是暗暗凑了银子,想办法要让她在宫里出丑。
她也出了两个月的月例银子,一心期盼着容三在宫里倒霉。
可万万没想到,设计了这么一个大手笔,连太子殿下都冲撞了,这容三还是毫发无伤。难道她的命就这么硬,运气就这么好?真叫人郁闷死。
虽然这一次还是陷害不成,但叶明珠也没往心里去。在她看来,这不算什么大事,不过就是一点小恶作剧罢了。
只是这些贵女们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一点「小恶作剧」,这一回却真惹出了大祸。
这一回出事,牵涉到太子,自然不能善罢甘休。本来太子无甚大碍,这些伺候不好的奴才至多是挨板子罚奉,鲜少丢命。
但老皇帝存了狐疑的心,总觉得这事背后还有文章,于是下令严查。
这下好了,牵涉其中的一个跑不了。给容天乔带路的,伺候容天乔更衣的,一个不拉,统统带走。还有伺候太子殿下更衣的四个太监,也都进去了。
皇宫慎刑司,宫女和太监分开是被拷问。一进慎刑司,两边就都麻溜的招供了。
春喜和那位姑姑招供说是受了宫外的贿赂,有人想要让容家贵女在宫宴上失仪。所以她们就故意带容家贵女绕远路去冷僻的偏殿更衣,好趁机在她衣服上做手脚。等她回宝华殿,起身参拜的时候,腰带就会散掉,当场出丑。
可计划是这么计划,但这容家贵女偏偏拉了万家贵女一道,连更衣也不要她们伺候,而是选了别的宫女,根本没法做手脚。
所以容家贵女离开偏殿的时候,那是全须全尾,完好无损。这一点,万家贵女和当时在偏殿里伺候的几个宫女都能作证。
伺候更衣的几个宫女最觉的冤枉,她们都待在偏殿里,一步也没离开。就因为伺候了这位容家贵女,就也脱不了干系。要她们招供,她们都不知道招供啥。只能把当时的情景事无巨细的说一遍,还掏出了容天乔赏她们的银子,以此作证。
伺候太子殿下的四个太监,那更是喊冤喊的一个比一个响。他们都是宫里出去的,岂能不懂宫里的规矩。太子更衣的场所就设在文华殿后殿,方便的很。可问题是太子殿下不愿意在那里更衣,自己要求去更远更偏的偏殿。他们就是伺候人的奴才,哪能不听主子的?
去偏殿的路线,他们也是特意选了平坦有遮拦而且僻静的路线。可谁能想到,偏偏就遇上了凭空冒出来的容家贵女和万家贵女。
这本来撞上两位贵女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毕竟今天是预赏礼,遇见外人也正常。
但万万没想到,太子殿下就受了惊,从台阶上摔下来。
让太子受伤,他们自然是罪该万死。可这事,真的不是故意的,纯属意外。
意外?一听这话,慎刑司的嬷嬷和公公就都笑了。宫里的意外多了去了,可宫里的意外从来就没有意外。
第一百三十二章 :老皇帝暴怒
这招供来的太麻溜,反而不可信。
这些宫女太监,都是宫里的老油条,不熬打不会说真话。于是一顿好打,个个体无完肤。
然而十八般武艺折腾下来,除了让这四位多招供出一些别的鸡零狗碎外,关于今天这场风波的供词,确实一般无二,没什差别。
这么看来,竟都是实话。
可这样的供词交上去,陛下肯定是不满意的,说不定还要怪他们办事不利,手底下没本事。
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既然要办,就得办个大的案子,这才显得出本事。
这些宫女太监,在宫里熬炼了年头,肯定都知道些秘密。今天的事,没嚼头,不代表别的事没嚼头。
打,继续打,继续拷问,仔仔细细的问,肯定能问出点有用的东西。
只要能抓住那么一点有用的线索,就有办法搞个大案。
慎刑司的人铁了心要整个大案,那进来的这几位就倒了霉了。十八般武艺都不够使,更要上刀山,下火海。敲骨吸髓,连油都得活活熬出来。
这轮番的折磨之下,别说血肉之躯,就是铁打的,也遭不住。
最先崩溃的自然是宫女,不仅招供出贿赂她们的人,还招供出了宫里往外递消息的人,以及宫女私通侍卫,跟太监对食之类的丑事。
除了宫里和宫外勾结这事有点大,其他都是鸡零狗碎。
太子身边的太监最扛熬,可越是如此,慎刑司越觉的他们嘴里有料。一夜折磨之后,这几位的嘴也被撬开了。供出了东宫许多秘事,其中就有巫蛊事件和残害宫女这两桩,其他还有大臣勾连东宫,江湖谋士频繁出入等等。
有了好料,慎刑司的人这才立马写供词,让这几个都画了押,飞快呈报到御前。
慎刑司的密报,素念是端端不敢看的。但他自有消息灵通的耳目,慎刑司还在写供词的时候,消息就已经送到了他耳边。
听完,他默默无语。回头看看崇文阁的方向,又看看太极宫,再抬头看看天,眉头越皱越紧。
打发了报信的小太监,他转身回内殿。明明脚步已经放的很轻,可还是一下就惊动了老皇帝。
“怎么?是太子那边有消息?”老皇帝闭着眼问。
这话不好答。素念咽了咽口水,上前道。
“太子一切安好,龚大人片刻不理的伺候着呢。”
老皇帝不吭声,慢慢睁开眼,看向他。
素念顿觉头皮发麻,再不敢有所隐瞒,赶紧低头禀告。
“是慎刑司那边传话,说是都招了。”
“都招了?”老皇帝喃喃低语。
“都招了些什么?”
这下素念是真不知该怎么说了。可巧,慎刑司的口供送来了,在殿外禀告。
素念赶紧道。
“还不快把折子递进来!”
说着又连忙上前搀扶起老皇帝,这一扶就摸到老人家干瘦的骨架,硬邦邦的隔手心。
陛下的骨头架子还跟年轻时候一样大,一样硬,可这架子上的血肉,到如今却都熬干了,只剩下这骨头架子还硬邦邦的撑着。
可这架子究竟还能撑多久呢?
这年头一冒出,素念就赶紧压下去。低眉顺眼的为老皇帝披上夹衣,又转身把灯火拨得更亮些,殷勤周到的伺候着。
小太监把慎刑司的密报送进来,素念上前接了,立马呈给老皇帝。
老皇帝伸手打开,凑到灯前一目十行,越看脸色就越阴沉。
慎刑司的都是好本事,只是这本事好过头了。他是叫他们查这件事背后的黑手,可他们倒好,把太子给查了个底朝天。
这是想干什么?
这些奴才到底是自作主张,聪明过头,还是这幕后的黑手连慎刑司都买通了?
他是越想越后怕,越想越觉得这事不得了。
整件事处处针对太子,他头一个怀疑的自然是嘉贵妃和鲁王。太子倒了,就这母子两最得利。可他生性多疑,觉的这样摆在明面上谁都看得明白的道理,嘉贵妃和鲁王不可能不懂。
既然都懂这个道理,那嘉贵妃和鲁王就反而最不可能是做这些事的人。因为一旦太子出事,最受怀疑的必然是这母子俩。这件事更蹩脚的地方,就是「行凶者」偏偏就是元成他媳妇。
仿佛就是一门心思的要把屎盆子扣实在鲁王头上。
嘉贵妃这么多年相处下来,他自认是最懂她的。
这是个小心谨慎,又不爱出风头的女人。她心实诚,没什么大志向,就是想过一辈子的富贵日子。只要能好吃好喝的活下去,她根本不想碰权利。
这是她聪明的地方,知道权力这东西是把双面刃。能杀人,也能伤自己。
要说她有什么担心的事,那就是怕他千秋万代之后,新帝登基和太后一道针对鲁王和她。对此,他也是早就给过她定心丸的。
他已经秘密拟好了遗诏,一旦自己千秋万代,鲁王即刻之国。而她这个太妃也一同前往,绝不会叫她们母子分离。
鲁地富饶,物产也多,这孩子不会吃苦。而她这个太妃,就是鲁王府最尊贵的女人。往后的日子就是含饴弄孙,天伦之福,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有这样的好日子等着她,何必在他眼皮子底下搞这些鬼,自寻烦恼,自取其辱?
可若不是嘉贵妃和鲁王搞鬼,这慎刑司又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口供?
难道说,这一切都是障眼法。整件事看似针对太子,其实剑指鲁王和贵妃!
是了,太子是受了冲撞,可终归只是皮肉之上,并无大碍。慎刑司的口供看似严重,可倘若他压下来不追究,这口供也上不到太子分毫。
但要是他就此怀疑上鲁王和贵妃……那最得利的……就是太子和皇后!
“好,好得很,好狠毒的心,好一个无情无义的娘!”老皇帝咬牙切齿到。
皇后啊,皇后。朕是你结发之夫,太子是你亲生的儿子。可你为了叶家的万代荣耀,为了自己当太后的野心,连亲儿子都可以拿来当饵,是把朕置于何地?
可惜她想的美!他要是死了,她也别想活着当太后。
老皇帝越想越气,啪的一掌,把折子拍在桌案上。
第一百三十三章 :皇后娘娘犯病
坤宁宫。
夜已经深了,但皇后依旧没有安睡。
呼呼的风声透过窗棱传到室内,在风里她仿佛听到了刀剑碰撞的金石声,令人心惊。
贴身伺候的宫女珍珠悄悄把快要燃尽的蜡烛换上新的,长长的蜡烛灯火摇曳,在木壁板上投出细长的黑影,宛如一条黑蛇在牡丹凤凰之间穿梭游曳。
今天的事里,她也觉得有一条看不见的黑蛇在游动。
马上就要过年了,陛下的手段却越来越凌厉,这绝不是什么好兆头。慎刑司的人抓了太子身边伺候的太监,更让她心惊胆战。
前些日子,京城里到处抓捕害人的巫蛊,牵连了不知多少朱门贵族之家。虽然旨意没有明说这巫蛊到底是因何而起。可宫里宫外的传言都说这巫蛊是从东宫传出来的,所以陛下才会如此雷霆手段。
幸而其后太子没有受到任何牵连,所有的抓捕行动也都绕开了东宫和叶家,皇后心中才略微安定。
再加上预赏礼仍旧是太子主持,这又让她更安了几分心。
可万万没想到,这预赏礼上就出了这样的事。皇后原本以为这是有奸人要害太子。可现在陛下却拿着这件事调查起太子身边的人,就难免让她多思多想起来。
难道前一阵是陛下按兵不动,如今时机成熟,所以就借此机会对太子下手?
照这个意思,陛下是终于动了换太子的心?
不对,这不可能,太子没有做过什么,他不可能失去君心。
皇后用力掐着自己的手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必须冷静,为了自己,为了太子,为了叶家。现在是多事之秋,关键时刻,她绝对不能胡思乱想,盲目行事。
陛下生性多疑,虽然心中认定了太子是最佳的储君人选,可是只要他还活着一天,这天下的权柄就绝不会交于他人之手。除他自己以外的其他人,都可能是谋夺这至高权利的别有用心之徒。
倘若自己沉不住气,乱了阵脚,那才真是中了这幕后黑手得奸计,也害了太子。
可母子连心,一想到太子处境艰难,她心里就跟一百个爪子抓挠似的,又疼又乱。
心一乱,这头风就容易复发,脑袋里跟插了一把钢针似的,哪儿哪儿都疼。这疼,刺骨,钻心。
一看皇后捧着脑袋皱着眉,珍珠就急了。
“娘娘,是不是头风犯了?赶紧传太医来看看吧。”
皇后一把拦住她。因为疼,都说不出话,只是用力摇头。
她越是这样忍着,珍珠越是着急心疼。
好容易等疼过劲,皇后才开口道。
“不要叫太医,去拿那个药丸来给我吃。”
“娘娘,太医嘱咐了,说那药丸一月只能吃三次。您这个月都已经吃了四五回了……”
“不要再说了,快去拿。”皇后打断她的话,催促道。这一急,刚过去的剧痛,又来了。疼得她双手抱住脑袋,恨不得往墙上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