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苏寂边听边点头应下,步骤不难,自己应该不会炸厨房。
归言面容略显纠结,担心她的状态,也担心她的午饭:“苏寂,我不去公司了,事情明天再处理也一样。”
苏寂一听他这么说,脾气登时上来了,倔强的眼神和语气都在表明她的抗拒,也比前些天更像一个活生生的人:“归言,不要为了我丢下任何的工作,我会内疚。”
“如果我搞不定午饭,可以点外卖的。”女孩把他最后的解释给堵没了,只能去公司。
归言语调正经,异常认真:“外卖不健康。”
“我不点外卖,煮饺子,”苏寂妥协,有气无力地说,“你去公司吧!”
说完女孩转身,重新面对玻璃窗,外面的视野极其宽广,不仅苑城北边的商业楼看得一清二楚,还能看见将苑城分割开来的内湖。
“处理完事情就回来。”临走前,归言向她交代。
苏寂没有回头,那只持弓的手重新开始动起来,哀转的琴声,悲伤的调子在阳光的衬托下显得尤为凄凉。
休止的一秒,她听见了关门的声音。
手里的动作也戛然而止,她没有再拉,反而是抚上了琴杆,动作很轻,像是害怕弄坏它。
木制的琴杆在她手心里,掌心收紧的瞬间,苏寂低下了头颅,浑身颤抖,另一只手环住琴筒。
呜咽的声音渐渐充斥在整间书房,地板上留有一滴滴的泪水。
慢慢的,小声的呜咽变大,其中夹着缩鼻子的声音。
最后书房传出一声嚎哭,握着琴杆的指尖泛白,双目紧闭,卷曲的长睫沾满泪水,坐在椅子上的人上气不接下气,还在一抽一抽的。
许久过去,书房内依旧还有啜泣的声音,苏寂悲痛的眼神流转于手里的二胡和旁边的各类胡琴,渐渐平静下来。
激烈的情绪释放过后是放松的,没有了心里的压抑,可也是无限疲惫的。苏寂整个人瘫在椅子上,绵长的呼吸使她胸口不断起伏着,两手抱着怀里的二胡,连手指都不愿动弹一下。
漫长的时间消耗过后,中午十一点半了。
苏寂把二胡架在架子上,拖着疲累的身体去卫生间洗了一把脸,脸上的泪痕全部消失不见,唯有那双红肿的眼睛,能看出她做过什么。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看了一眼柔软的大床。心里的天枰渐渐挪动,苏寂放任自己的身体倒下去,一头栽进绵软的床上,扯过被子盖在身上。
女孩卷缩在被子里面,两米的大床只有中间拱起一小块地方,若没有近距离看,只会以为被子下面是一个枕头。
这一觉,苏寂睡得很熟,醒来时脑袋混沌不清,眼睛又干又涩。视线朝阳台偏移,才发现太阳早已落山,澄黄的月亮挂在天边,繁星在月亮四周点缀。
白天已经过去,迎来了令人痴迷的夜晚。
归言还没回来吗?苏寂坐起身,脑袋里想的第一件事便是这个。
整间房子都安静得过分,没有一点声音,连半个月都没有哄闹。
苏寂踢拖着脚上的棉鞋走到楼梯口,见楼下没有灯,停顿了两秒,又回到了房间。
她拿过那条绣着Pooh的毛巾,热水湿透后折成一个长条,捂在了酸涩红肿的眼睑上。
感觉好了一些之后,才把毛巾拿开,用力眨了眨眼睛。
此刻手机铃声乍然的响起。
苏寂看是归言打来的,按下接通键放在耳边。
“晚上吃米线怎么样?”
女孩瞪大了眼睛下意识点头,之后反应过来归言不在旁边,看不见,才摸着自己的肚子说话:“可以。”
苏寂以为他从超市买食材回来煮,或者路上去店里打包带回来,却独独没想到他让自己出门。
“前两天小区旁边新开了一家米线店,”归言看着窗外的景色,预估着从家到店里的时间,开口,“我十五分钟之后能到店里,你换好衣服从家走到这时间也差不多,我们吃好了再回家?”
听着小心试探的语气,苏寂心里触动一番,一手插/进家居睡衣的口袋里,抿了抿唇瓣:“好。”
挂断电话后,苏寂从衣橱里拿出要穿的衣服,对着全身镜理了理头发,拿着手机就出了门。
一出小区就能看见米线店,新开张,生意很红火。
等她走到米线店门口,张望着路边的车流,等着那辆熟悉的车影出现。
看了十秒钟都没看见,苏寂无意识地透过玻璃朝里看去,却发现,一道岸然的身影出现在玻璃那边,他站在桌子旁边,卡其色的风衣挎在他身上,在手腕上绕了几圈的黑色玛瑙手链露在外面。
像是心灵感应,那人也抬起头来,隔着玻璃对她笑。
冷棕色的眼眸深不见底,带着让她迷失的笑意,清隽硬朗的轮廓在灯光下被镀了一层边,黑色的发丝在额前散落几簇,搭在眉眼处。
归言朝她招手,走出来把她拉到座位上,苏寂刚坐下,服务员就把米线端上了桌。
是她最爱的汤底。
苏寂看着眼前已经冲洗好的碗筷,舔舐着粉嫩的唇,拿起筷子,同时探究的眼神总是朝他偷瞄过去,脑子里想着:米线哪能这么快就端上来,除非他打电话给自己的时候已经在店里了。
“看够了没?”归言察觉到她的视线,眉宇间微挑,语调上扬,“味道不错。”
眼看被发现,苏寂干脆直视他,撑着下颌,视线向桌上的米线瞥了瞥,慢悠悠地开口:“菜上得挺快?”
“确实,没想到他们家上菜这么快,我刚点好就端上来了。”归言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的模样说着话。
那句‘菜不会上错了吧!’刚到嘴边,被苏寂咽了下去,低垂着脑袋,勾了勾嘴角,没拆穿他。
她夹了一筷子米线放进自己的小碗里面,又勺了一勺汤加进去。
两人份的米线刚刚好,两个人都吃饱了,连汤底都不剩什么了。
这顿晚饭苏寂不仅吃饱了,而且吃暖了身子。
无论是身体还是心里。
回去的路上,归言强硬地握着她的手,塞进了自己的风衣口袋里。
温热的手掌交握在一起,女孩听见男人低沉的声音。
“苏寂,出来走走会舒服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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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Rosin
所以这是骗自己出门吗?
苏寂黑色的眼眸转了转, 整齐的贝齿咬着下唇瓣,眼底透着一丝狡黠。
两人漫步在橘黄色的路灯下,归言侧头看她, 在女孩的神情里看到了往日的灵动,与上午的郁郁寡欢形成鲜明的对比。
苏寂把手从他的口袋里抽出来,忽然朝前一跳, 蹦到男人面前, 双手背后, 与他面对面站着, 眼眸放射出来的眸光无比纯亮。
女孩脸上浮着笑容, 粉色的唇瓣一张一合, 挺着胸/脯,语气很坚定, 还带着感谢:“归言, 我没事了。”
说完,苏寂略微低下头,语气平常,完全没有最开始疯狂想得到的那种兴奋,仿佛在谈论一件无所谓的事情:“打算明天中午约律师过来, 处理一下宅子的事情。”
她又停了一会,叹着气,口腔里鼓着气, 期待中又颇有些哀怨:“明天就要重回学校上课了,这个星期的课得帮他们补回来, 会很累的。”
归言满藏深意地轻笑, 抬手自然地抚上了柔软乌黑的发顶, 话还没说出口, 苏寂就挎上他的臂弯,略带撒娇:“我们回家吧!归言。”
“好,琴行的事,该提上日程了。”
苏寂点头,给自己打气道:“我会计划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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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寂说计划是真的在计划,第二天中午按照前一天的打算,约了律师出来。
宅子的后续问题很简单,原本就只有苏宏和苏寂两个继承人,如今因为苏宏入/狱,老爷子也在入院前一天找到律师变更医嘱,导致这座宅子的继承人只剩下苏寂,宅子没有任何的继承纠纷,苏寂只需要根据律师的叮嘱去变更产权就行。
宅子继承的问题解决了,至于宅子后期如何使用,和归言怎么签约,目前她还没有想法,准备先把琴行办起来。
签了合同,装修好了,她不可能扔在那不管不顾,而且琴行开起来,如果开得好的话,还能帮助学院部分同学解决工作问题。
其中还有一个埋在她内心深处的原因——这是老爷子最后的心愿。
苏寂到底还是希望能得到老人的认可,即使这个认可她永远都不可能再得到了。
唯一的不舒服的地方就是她想到琴行是怎么来的,情绪就很低落。
琴行的事和学校的课程搅和在一起,最后的结果就是苏寂待在家里的时间锐减,早出晚归的。
每天醒来雷打不动练一小时二胡,吃过早饭之后去学校,中午在学校食堂吃,下午有课就在学校,没课就去琴行盯最后的设计,有课会等到下课才去琴行。
最令她崩溃的是,两间琴行和学院构成了苑城的大三角,而家在这个大三角的中心,每每去一趟来一趟都要耗费不少时间。
苏寂不让归言再接送她了,把她送去学校简单,她再想去琴行就不方便了,现在每天开着自己的小mini进进出出。
每天晚上回家都要到九、十点,洗洗就累得躺倒床上倒头睡觉去了,和归言的交流只有早上吃饭的时间。
归言则每天晚上躺在床上看她睡着的颜容,心情复杂。
既心疼又心塞,心疼她这么辛苦,自己却帮不上忙,心塞她都没时间和自己相处。
这样的日子过了几天,归言忍不了了。
一个周五的晚上,苏寂照往常一般去到琴行,这间琴行只差把琴挂在墙上,这件事她没让别人动手。
苏寂站在一大面墙前,想着怎样摆,是按历史的年轮还是摆出一个造型,或者两间琴行一间一种。
想好就干,女孩搬来楼梯,麻利地把一把胡琴架在上面,摆好后伸脚下楼梯,眼前却出现了一把胡琴。
视线跟着胡琴上移,看见了递胡琴的人。
苏寂接琴的动作愣在原地,呆呆地盯着归言看,那双冷棕色的眼眸好似要把她吸走。
“接着。”归言给她递近了点。
苏寂回过神后一边接过,一边问他,语气绵绵:“怎么过来了?”
“路过。”归言轻咳一声,面不红心不跳地说。
这个回答惹得女孩咯咯笑起来,路过,真有他的。
一南一北,怎么过?
放完这把琴,苏寂踩着楼梯下来了,将归言手上的琴搁在一边,嗓音欢快:“回家吧!这些琴明天再来弄。”
“陪你一起弄好再回家也可以的,回去路上还能吃宵夜。”归言重新拿起被她放在一边的琴,交到她手里。
既然如此,苏寂没和他客气,跟着脑子里的画面接着摆弄。
苏寂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感觉今天的效率特别高,才一小时,就把这面困扰她两天的墙装饰好了。
白色越野车载着两个人,车子在红灯前停下,苏寂看着窗外熟悉的景色,忽然想到这间琴行在老城区,离苏宅不远。
“前面那个路口右拐吧!”苏寂突然开口。
归言看了一眼路,疑惑问她:“去苏宅?”
不想苏寂摇头,理直气壮说:“你不是说要去吃宵夜吗?右拐,茂苑小吃街。”
苑城老城区最大的夜市。
绿灯亮起,归言一脚踩下油门,驶向前一个路口。
小吃街并不小,里面很大,两三排的长街,每家店都是宝藏。
两人一下车,归言就被苏寂拉着往人山人海的小吃街里面钻。她把男人拉到一家人很多的豆浆店门口,豪气地对老板点单:“两碗冰豆浆,三根油条,在这吃!”
老板立马应下:“好嘞!自己挑位置坐啊!”
两人面对面坐着,小方桌很小,凳子也很低,倾向于从前幼儿园的那种小木椅,苏寂坐着已经不舒服了,修长的双腿弯曲着,不过更是苦了归言的大长腿,卷曲在小方桌底下。
归言见她小动作很多,眼神时不时就往老板那里看过去,焦急都写在脸上了。
“怎么找到这家店的?”他捉住苏寂的手,把她的注意力拉到自己这边。
被这么问的苏寂有些不好意思,支支吾吾地开口:“嗯……和乔玥一起找到的,她来苏宅过夜,我们偷跑出来。乔伯母不让她吃这些,爷爷……也不让,但是我们偷偷出来吃。”
说话间,两碗豆浆和三根油条端上了桌。
豆浆是用小的不锈钢碗装的,颜色稍稍发黄,香气四溢,一口喝下去还有点甜,但是是冰的,有点透心凉。
油条被剪成了一小段一小段,一看就很酥,闻起来也很香。
归言正夹起一块油条准备放进嘴里,却看见苏寂动作迅速地把油条扔进了豆浆里面。
“放里面泡一泡,更好吃,”苏寂嘴里解释,手上却给他的那碗豆浆里面也扔了几块,过后还补充,“或者你喝一口豆浆,吃一口油条,一定要混在一起。”
她好像怕归言不信,说完之后自顾自地点头,勺子捞起被豆浆泡过的油条,一口塞进嘴里。
归言学着她的动作,吃着被豆浆泡过的油条,本以为会不好吃,可味道却意料之外的好,这让他小小惊艳了一把。
冰豆浆去掉了油条的油腻,两者的结合很完美。
两碗豆浆三根油条两人吃得挺饱,吃饱之后便一起散着步离开,那两只手也知道什么时候就握在了一起,十指相扣得非常自然。
“苏寂,我们好多天没有这样散步了。”归言故意压低自己的音调,指节分明的手捏着她的手背。
苏寂把脑袋靠在他肩头上,放松身体,她感觉自己很轻能飘起来,说:“最近太忙了。”
不等归言开口,她接着说:“不过,明天周六,可以稍稍空闲一点点,一点点。”
还用手在男人面前比划一点点,拇指和食指只留下一点点的空隙。
这天到家相比前些天早了很多,苏寂洗完澡躺床上也才九点半。
她陷在柔软的大床上,伸着懒腰,半个身子在床上呈现出一个向上的拱形,脑袋和腿贴在床上,从腰部到肩膀都是腾空的。
归言从浴室出来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画,像极了之前在他身下享受极乐时的模样。
很多天没有碰她了,他又想了,而且很想。
男人膝盖跪在床上,双臂撑在苏寂的两侧,视线紧紧跟着她不放,看着她慢慢浮上的红晕,嘴角噙着笑。
苏寂感受到他的气息压向自己,不自觉的脸开始发麻,红了起来。
却还想挣扎一番,嘴里嘟囔:“今天也很累了,而且明天还有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