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知燃心中涌起不能自抑的狂喜,姐姐是不是要原谅他?
谢明月的头微微低了下来,弯着腰,脸凑得离闻知燃极近。
她搀扶着闻知燃躺下去,然后轻柔地给他盖好被子。
闻知燃在躺下去的过程中,一直表现得很乖,只是目光一直跟随着谢明月在转动。
好像生怕少看一眼。
闻知燃躺着,轻柔的女声在耳边响起。
“……之前不知道你这么想开巡演,既然你想要,那我会和公司报备的。”
她似乎在仔细思索,然后得出了一个妥善的方案。
“公司最近不是有歌手要开演唱会,到时候可以让你作为助阵嘉宾出场。”
我不是要这个!
闻知燃的心几乎跳起来,却被谢明月温柔地牢牢按下。
她给他盖被子的时候,耳边的碎发垂落在闻知燃的脸上。
带来一阵细微的痒意。
她的安抚也像隔靴搔痒,落不到实处,虚浮地飘在半空中。
“你上次说的话我也好好想过了。”
谢明月道:“这两年确实是我一直按着你,逼迫你去做你不喜欢的事情。”
不!
不是的!
不是这样!!
闻知燃想要说话,想要开口去反驳,嗓子却好像被堵住了,出不了气,只能无能为力地看着对方说话。
“以后不会了。”谢明月掖好被子,道:“好好休息吧。”
这可是你要的自由啊,闻知燃。
你的束缚解开了。
现在,去好好享受吧。
闻知燃好像在那一瞬间,短暂地失去了语言能力,他说不出一个字。
等到他勉强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只能看着谢明月的背影越走越远。
直到彻底消失在病床门口。
闻知燃从来没有这么确信过。
姐姐……是真的不要他了。
.
自从医院那天离开以后,闻知燃和谢明月很少再有独处的机会。
他无数次想要蹲到谢明月,却都被对方推给了助理。
几次三番下来,闻知燃几乎绝望。
谢明月的绝情程度超过了他的想象。
难道就真的只是因为那一句话吗?
只是因为他指责对方让自己觉得不认识,姐姐就赶尽杀绝到这种地步。
因为腿伤,闻知燃不得不一直卧床休息。
在腿没有养好之前,他哪儿也去不了。
所有的工作都因为他的腿伤开始停摆,而最尴尬的是,他甚至没有一个正当理由去指责谢明月不理他。
徐耳伤好了以后,他那儿的工作一直在推进,谢明月作为艺人经纪,一直陪着有工作的艺人是正常的。
等到闻知燃勉强能换下石膏,时间也来到了杀青宴那天。
《登仙》早就杀青。
大部分剧情都在闻知燃受伤前就拍完了,只有少数的几条打戏,为了不耽误进度,王新山请替身代替了。
只有杀青宴,主角不到场没法开始,这才一直拖延到了闻知燃伤好。
在医院养了这么久的伤,闻知燃再出场的时候,看到场上的众人不免觉得有些陌生。
王新山很早就已经落座,作为导演,自然坐在主位上。
看到他来,王新山忙伸手去招呼:“知燃来啦,快快快,来我这儿坐,特意给你留了位置。”
说是杀青宴,其实就是庆功宴。
场上来的无非是几个主演,沈淼坐在圆桌的最末尾处。
倒是徐耳,作为这部剧的男三,同时也是整部剧中人设最复杂多变的配角,位置紧挨着王导,就在王新山的左手边。
闻知燃和王新山,两个谢明月的艺人,一左一右将导演加在中间。
看着左右两个容貌上乘的年轻人,王新山越看越满意。
庆功宴过半旬,王新山已经喝多。
他喝过酒之后两颊泛红,说话有些大舌头。
“这部剧能成……哈…还得谢谢你们俩的经纪人。谢谢她眼光毒辣…一下子就给我在茫茫人海中,挑中了两个好苗子。”
王导明显已经喝的很多,只保留了一点意识。
面对这样的夸奖,闻知燃心里情不自禁地冷嗤了一声。
他今天也灌了自己很多酒,一杯接一杯几乎没怎么停过。
随着酒逐渐下肚,闻知燃神色也有些飘忽。
只不过他酒品还算不错,没有什么酒后发疯的习惯,所以还勉强维持着镇定,没有露出醉态来。
徐耳倒没喝太多,面对夸奖还能稳住。
看着徐耳正常的脸色,闻知燃又是一声冷哼。
只是这一声冷哼声音大,引起了坐在旁边的王导的注意。
这俩人不和?王新山迷迷糊糊地想。
王新山左边看看徐耳,右边又看看闻知燃。
他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一拍脑袋,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他一只手抓过徐耳的手,盖在自己的手上面,另一只手又毫不犹豫地迅速抓向右边,趁闻知燃不备,将他的手也捉了过来,毫不犹豫地盖在徐耳手上。
“你俩都是谢经纪的艺人,以后一定要和谐互助才行,不要让你们经纪人担心!”
王新山大着舌头:“今天我在这里做个见证,你俩要不就认个兄弟吧!”
作者有话说:
喝多的闻知燃:?
清醒的徐耳:?
不在场的谢明月:?
第69章
狼心狗肺的东西
王新山这话一出, 满座皆惊。
场上的氛围顿时尴尬起来。
本来全是吵闹声和交谈声的包厢,一下子安静下来,大家都被王导这句惊世骇俗的言论震惊了。
一时之间, 喝酒的、聊资源的、攀关系的、甚至是纯粹埋头吃饭的, 都抬起了头,看着中间三位。
要是在平常,王新山早发现不对劲了。
但偏偏他这时候喝大了,满脑子都混沌成了浆糊, 发现众人都看过来,还以为大家是赞同他这个主意。
看着王导这个样子,场上众人面色不改,心里都在纷纷吐槽。
这两位虽说都是谢经纪带的艺人,但一向就不对付。
准确来说是闻知燃单方面看徐耳不对付,平常对戏的时候还好。一旦下了戏, 那简直是横挑鼻子竖挑眼。
王导也真是, 他平常待在剧组里, 不可能看不出来。
怎么喝多竟然想出了这一茬?
看着众人表情各异,王新山大着舌头, 更加来劲。
还没等他继续说下去,明明已经喝醉的闻知燃猛地把手抽了出去。
他表情厌恶,直接站了起来, 身后的椅子因他猝不及防发难, 和地板发出尖锐的声响。
另一边的徐耳也抽出自己的手,冷静地从湿巾盒中抽出一张湿巾。
他用湿巾覆盖住自己和闻知燃接触过的地方,狠狠擦拭了两下, 然后把它扔掉。
整个包厢一片安静。
尤其是两人所在的那一桌, 除了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儿的王导, 其他的人一个个都低着头。
这俩不是明显不对付。
也不知道谢明月平常是怎么协调的,真的不会看着他们打起来吗?
闻知燃也能看出有些喝多,虽然没有上脸,但步伐紊乱,差点就将身后的椅子撞倒。
“谁跟他是兄弟?”
闻知燃看了一眼徐耳,面露深深的厌恶。
徐耳要感谢这是法治社会,不然他早拿榔头敲破对方脑袋了。
徐耳喝的不多,只是略微带了几分醉意。
正因如此,他清晰地辨认出对方对他的敌意。
酒精可能会上脑,但徐耳却不是出于这点才说出了下面的话。
他意识清醒地道:“我也不想和狼心狗肺的人做兄弟。”
意有所指。
闻知燃脑袋昏沉,意识模糊,眼前的人已经出现了虚影。
即便如此,他依旧清晰地听懂了这句话。
对方在指责他狼心狗肺。
哈,他狼心狗肺?
是他抛弃了谢明月吗,是他不想和好吗,是他带了新的艺人吗?
凭他妈什么这么说他?
徐耳这…占据了所有的好处不说,抢走了他的姐姐,现在竟然还好意思回过头来指责他狼心狗肺。
闻知燃踉跄了两步,双臂摊开,两只手掌牢牢地扶着桌面,撑住身体不向下倒。
他脸色难看得要命,歪歪扭扭地上前走了两步,差点摔在地上。
这是要动手?
徐耳表情冷淡,似乎完全没意识到对方的意思。
他坐在原处怡然不动,甚至还放松地躺向身后的椅背,像在等待闻知燃的动作。
这副神态更加激怒了闻知燃。
闻知燃明显动了真火。
他身边的人见状不对,怕两个人真打起来,赶紧上来搀扶住他。
“闻哥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他喝多了。”
“这小子酒量不行。”
“你也喝多了吧闻哥,我现在扶你回房间睡觉吧。”
“咱们有事儿,明天起来再说。”
几个没喝多的大男生纷纷上来架着闻知燃,几人各一边桎梏住他的手,还有的在身后承担着他的重量。
几个人齐心协力,就怕今天打起来,在剧还没开播的时候就闹出主演不合的丑闻。
这俩人一位是已经成名多年,另外一位眼瞅着也会大火。
他们可还指望着这部剧翻身呢。
在剧开播以前,还是劳烦二位再忍一忍吧。
大家把踉踉跄跄的闻知燃架走,留下原地一群没看成戏的人。
经过这么一场闹腾,王新山的酒愣是醒了大半。
他双脚微微叉开,站在原地。
眼睛呆滞地看着前方,半晌才幡然醒悟一般,伸手狠狠地抹了一把脸。
看样子是真醒了。
醒了酒的王新山回想自己刚刚做的事儿,忍不住面露悔意。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喝酒误事,喝酒误事。
王新山在心里重重地念了两遍这四个字,又生起了戒酒的念头。
相比起来,刚刚还出言挑衅的徐耳,神色不能再清醒。
“王导。”徐耳表情正常。
反而倒是被他叫了一声的王新山,下意识打了个激灵。
徐耳叫完王导,又示意在场的诸位:“我先上楼休息了,大家慢用。”
等到徐耳都走了,王新山站在原地,刚从眩晕中回过神的脑子,终于恢复了思考的能力。
这徐耳平时看着不显山不露水的,在剧组的表现一直是阳光开朗大男孩。
平常有礼貌的不得了。
今天猛地露出牙齿,一看还挺尖。
王新山站在原地,推翻了自己刚说的言论。
谢明月这两个艺人……都不好带啊。
.
闻知燃被几个大男生架回了酒店。
大家多少都有点名气,王新山在举办庆功宴的时候,就已经提前预定好了酒店。
所有主演都有一间。
就怕大家喝大了,没地方去。
到时候不管是出去吐了,还是酒后当着媒体的面发表什么不雅言论,对这个已经完拍的剧组来说都是不小的打击。
毕竟所有戏份都拍完了,就只剩下后期。
要是现在换演员,很多流程都得重新再来一遍。
耽误的每一天都是钱。
为了钱考虑,王新山还请大家别在外面发疯。
酒店没有房卡,是全自动式感应服务,一旦房间感应到有人进入,就会自动打开所有大灯。
房客想进来,只要输入活动密码即可。
这个密码每24小时一换,根据订阅信息发送到对应的手机号上。
王新山为了避嫌,给每一位主演订的酒店,都是填的他们自己的手机号。
刚刚几个人还是用闻知燃的指纹解锁了手机,从短信中找到了活动密码,这才进了这间房。
背着闻知燃的人背对着床铺松手,让他自然地滑落到柔软的床铺上。
闻知燃过来的途中已经半眯着眼,看样子是醉得不轻。
等到沾了床,他彻底闭上了眼睛。
几个大男生犹豫了一下,刚刚背着他的人挠了挠头,小声地对周围的人说:“人放这儿咱们就走?”
另外一个人和他关系不错,把他往门外推了推:“不然呢,你还留下来帮人家洗澡?”
“走着吧你。”
发出疑问的人被朋友推向了门口,闻言也不再犹豫。
反正闻哥都已经躺在床上了,还能出什么事儿啊?
密码也就只有他们几个人知道,总不可能有什么私生粉,跟着他们一路,就为了弄到密码进来吧。
想到这里,这人也放下心,轻轻松松地跟着朋友们走了。
今天忙了一天,也累的够呛,好不容易全部结束了,趁早回去洗个热水澡躺下。
闻知燃躺在床上,意识模糊,好像陷入了什么长久的梦境当中。
梦境里的一切都是摇晃的,无论是桌子,还是坐在眼前的人都叠着重影。
闻知燃好像站着,他使劲用手揉了揉发涩的眼睛。
那是谢明月。
谢明月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靠着窗边,在安安静静地翻阅什么资料。
光洒落了她一身,衬托着她的头发都好像在发着金光。
谢明月的表情是一如既往的温和,似乎察觉到他醒了,她抬起头,温声问他:“时间还早,你怎么不再睡会儿?”
再一次看到熟悉的表情,闻知燃几乎落下泪来。
他眼中的酸涩就要抑制不住。
不想扫兴,他忍着委屈,上前几步。
然后蹲下,把头轻轻倚靠在谢明月的腿上。他用脸颊蹭了蹭姐姐,然后小声地开口:“……我刚刚做了一个很不好的梦。”
“什么梦?”
姐姐的手温柔地顺着他的头发,一如从前一样。
我梦到你不要我……
闻知燃压抑住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嗓子哽咽,“没什么,就是很恐怖,被吓到了。”
姐姐果然没有怀疑,只是更加怜惜地摸着他的脑袋。
“以后睡前不要再看恐怖片了,知燃。”
“嗯。”闻知燃感觉到眼泪溢出,他胡乱地应了两声。
紧紧地抱了会儿谢明月,闻知燃依恋地将头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