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吃过午饭,顾时欢就拉着祝长缨上街去了。
她们来到临州城最大的珍宝铺子八方阁,这里聚集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奇珍异宝。只要你有钱,基本什么都能在这里买到。
八方阁共三层,一楼卖些市面上常见的商品,二楼卖些奇货,什么古董字画、奇珍异石应有尽有,三楼则是些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宝物,鲜少对外开放。
顾时欢与祝长缨直接上了二楼,商品太多,挑得眼花缭乱,她们逛一圈下来也不知选什么,索性先坐下来喝茶歇息。
这时,楼梯上又上来了三位客人,看起来是结伴而来的官家夫人们,她们见到顾时欢也有些诧异,其中一位较为年轻的夫人,柳月眉,小巧的瓜子脸,身姿婀娜,但脸上是一副清清冷冷的模样。她见了顾时欢倒是愣了几息,旁边的妇人用胳胳膊拐了她一下,她才收回目光跟着往旁走去。
顾时欢问祝长缨,“那人认识我?”
祝长缨心里担忧,岂止认识,你们还是冤家呢,也不知怎的这样巧,在这遇上了。
但显然她嫂嫂失忆已经不记得人家了,这会儿她也不知该怎么回答,便点头道:“应该她认识你吧。”
“那她是谁?为何那副眼神看我?”若是她没看错,那神色好像还有些......怕她?
“那位是常兴侯府世子夫人,名叫柳依依,不过,常兴侯世子两年前没了,她也成了遗孀。”
说起来祝长缨与她也很熟,不过却是因着她哥哥那层关系才算熟,但她并不喜欢这个外表冷清的柳依依。一副柔弱可怜仿佛全世界都欠了她的模样,相处起来太累得慌,还是觉得自家嫂嫂比她好多了。
“原来是个寡妇啊,年纪轻轻的,怪可惜的呢。”顾时欢心里同情。
一旁的祝长缨心想,若是你没失去记忆,想必就不会这么觉得了,此刻恐怕要冲过去将人再捉弄一番呢。
柳依依往日被顾时欢欺负怕了,见了她都要绕着走。顾时欢这个人,路子太野,不讲究那些名门贵女们的矜持委婉,欺负人也是不带拐弯抹角的,有时候把柳依依都直接弄得下不来台。柳依依自认为是临安城里有名的才女,端着身份,舍不下脸来与顾时欢对着干,因此,只有被欺负的份。
她今儿在此遇见顾时欢,心里也是一突,这会儿赶紧离得远些,还时不时担心她会过来。
没过过久,掌柜从隔间端出一盘美玉,顾时欢见了很是喜欢,她看中了一块质地细腻的羊脂白玉玉佩,上头雕的是一株兰花,便问他,“这个是什么价钱?”
掌柜为难,“夫人,实不相瞒,这个玉佩已经被人定了,我适才拿岔了。”
可顾时欢很喜欢,问道:“谁定了?可否与那人通融一二,我愿出两倍价钱买回来。”
“这......”掌柜看了看坐在另一头的客人,“还请您与那位夫人协商一番,此玉佩正是她所定下。”
顾时欢扭头看过去,不正是之前盯着她看的那个夫人么,她也正好朝她们这边看来,顾时欢便对她笑了一下。
这一笑便让柳依依整个人都不好了。
什么意思?又在打她主意么?她都避得这么远了,也没招惹她啊。她赶紧收回视线,低下头喝茶,然而,余光瞥见顾时欢朝她这边走过来。柳依依心里打鼓,赶紧喊了旁边正在与人聊天的夫人。
“表姐。”
她口中的表姐,是四王爷的侧妃,今日她们闲逛至此,也正好陪她来取玉佩。侧妃王氏是知道她这个表妹与顾时欢的恩怨的,既然她有心喊她帮忙,便也停下来,朝顾时欢看过去。
“原来是丞相夫人啊,今儿真是巧了。”
顾时欢不认识这位夫人,她朝祝长缨看去,这是谁?
祝长缨也一个头两个大,明明她嫂嫂都不记得人家了呢,怎的还跑过来找茬呢。她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但若是一会儿两帮人掐起架来,怎么说她都得帮她嫂嫂啊。于是紧跟其后,悄悄在她耳边说道:“这是赵王府的侧妃娘娘。”
哦,赵王府啊,她知道,论起来,赵王还是她表哥呢,于是顾时欢笑着打了个招呼,“表嫂也在啊。”
这声表嫂倒让王氏诧异,因着柳依依这层身份,顾时欢对她也有敌意,往常见了她都是爱答不理,今儿竟然喊起了表嫂。
定然是来者不善!王氏也打起了精神,准备好好应战。
但顾时欢只是喊了声表嫂就不搭理她了,她对一旁的柳依依道:“听说夫人在此定了块玉佩,适才我也见了,着实喜欢,愿出双倍价钱买下,夫人可愿割爱?”
她突然说话这么客气,柳依依有点不习惯,以为她憋着大招呢,一时半会儿不知如何回答。
顾时欢以为她不愿意,又问,“那若是出三倍价钱呢?”
那块玉佩是柳依依一个月前就在这定了的,自是不能给她,因此,冷冰冰的拒绝道:“实在抱歉。”
顾时欢觉得这位夫人美则美矣,但气质太清冷,说话也清冷,拒人于千里之外,似乎对她还有些敌意。心想,不就是个玉佩么?至于把她当仇人看?
不愿意就算了。
她淡淡的笑了笑,转身走了。
柳依依默默舒了口气,但心下也诧异,今日顾时欢竟这样好说话,实在令她费解。
这边的祝长缨也舒了口气,她还真怕她嫂嫂硬来,届时真不知如何收场。
搅乱一众人心思的顾时欢却毫不知情,又随意逛了逛,最后看中一个绣工精致的香囊,将其买下便打道回府了。
作者有话要说: 白月光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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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顾时欢逛了一整日,回到府里已是黄昏,问了丫鬟得知祝长君还没回,便先让顾嬷嬷伺候沐浴。她今日疲惫,不知不觉就在浴桶里睡着了。
再醒来时,已是掌灯时分,她问丫鬟凝知,“你们大爷回了没?”
“听外院的小厮说还没回呢,估计今儿中堂事多。”
顾时欢有些饿,她随意批了件衣裳便坐下吃晚饭,一边吃一边想着一会儿要怎么把礼物送出去。直接递给她好像太平淡了些,或者装在匣子里等他自己发现?好像也不行,万一他都不看匣子呢。
唉,这送礼物也挺难。
她吃过饭,换了身粉白长裙,带着今日买的礼物,欢快的去外院等祝长君。
祝长君是踏着月色回来的,一进门便听管家说顾时欢在花厅里等他,他问,“有何事?”
管家摇头,“夫人没说。”
等他进院子时,老远就看见台阶上坐着个粉裙花蝴蝶。她将头埋在膝上,似乎等了许久,此刻已经睡着了,月光笼在她身上,看起来就小小的一只,惹人怜爱。
祝长君此刻的心里突然觉得暖烘烘的,有妻子在家等他归来,这感觉还挺不错。
他上前将她整个人抱起来,顾时欢也醒了,迷迷糊糊喊他,“夫君回来了?”
“嗯,回了,等了多久?”
“许久了呢,夫君怎的才回?”
吴侬软语,娇娇气气。
“有事耽搁了。”他将她抱进书房放在软塌上,“等我有何事?”
顾时欢这才想起来,要送礼物给她,然而从袖中扒拉了半天也没把礼物扒拉出来,她惊呼一声跳起来,“哎呀,我掉路上了么?”
说完就要跑出去找,却被祝长君一把捞住,“丢了什么?”
“丢了个重要的东西。”她有些急,蹬着腿要下去。
祝长君笑了,帮她穿好鞋,随后拉她出去陪着一起找,“是什么东西?”
顾时欢卖关子,“先不说,反正是用个蓝色的锦囊装着的,我们先找找。”
两人就这样,一大一小牵着手在月光下细细找起来,不过以其说是找东西,倒像是祝长君牵着她的手散步。脚程慢得很,他在一旁提着灯,她低着头仔细看地上。
一路从外院书房找到内院,终于在回廊下找到了。
“是什么,我看看。”
顾时欢赶紧握在手中,“咱们回去再看。”
祝长君勾唇浅笑,“好。”
两人又回到书房,祝长君将她抱在腿上,好整以暇的等她神神秘秘的拿出来,打开一看,是个做工精巧的香囊。
“送我香囊做什么?”
“生辰礼呀。”
祝长君捏了捏她鼻子,“这会儿才想起来送生辰礼?早之前做什么去了,以前还说喜欢夫君喜欢得死去活来的,却是连生辰礼都没准备,可见,你说好听话哄我呢。”
她竟然说过这话?顾时欢真忘记了啊,心里愧疚呢,底气也不足起来,诺诺说道:“我现在不是努力补上了么?”
祝长君接过香囊看了看,挑眉问她,“这香囊一看就知是你买的,怎的就努力了?哦,努力花钱了是吧?小败家子!”说着,轻轻打了下她的臀。
“没有,我真的努力啦,你看......”她指着香囊左下角的地方,“这里是我绣的啊,这是夫君的名字呢。”
祝长君仔细辨认那金色歪歪扭扭的......字?认了半晌也认不出是什么。
“这是什么字?”
“长,是个‘长’字。”
“为何只有一个‘长’字?”
顾时欢有点不好意思,“‘祝长君’三个字太多了,绣不来,而且‘长’字简单,所以就绣了这个。”
祝长君闷笑,这女人,偷懒都偷得理直气壮,“夫人,你也该好好学学女红了,为夫也不指望你能给我缝件衣裳,就先把这‘长’字绣好也行啊,你要是不说,我还以为绣了只蚂蚁。”
顾时欢见他嫌弃,将香囊抢回来,“不喜欢?不喜欢那我就送些别的吧。”
他又夺回来,“别,好歹也是夫人送的,虽然......字丑了点,不过,索性也没人能认出来不是?明儿我就戴上。”
顾时欢这下才满意的笑了。
黄昏烛火下,怀里的女人娇娇柔柔,臻首娥眉,美目盼兮。
祝长君看得满眼柔情而不自知,突然捏住她的下巴,朝那红唇亲上去。
外边的月色温柔似水,书房里面的人也温柔似水。
他的吻少了平日的霸道,倒让顾时欢也觉得颇是享受。
静谧的书房,只听见“啧啧”之声,气氛撩人不已。
夜风穿过隔窗,怀里的人打了个颤,不知是冷的,还是被他欺负的。
她太甜,令他爱不释手。
过了许久,门外传来祝全禀报,说刘先生有事求见。刘先生是府里的幕僚,这样晚过来想必是要事,尽管祝长君非常不愿停下,却也不得不努力克制。
他从衣襟里抽出手,为她整理一遍,说道:“你去里间塌上歇息一会儿,我谈完事与你一道回去。”
顾时欢还喘着气,低低的应了声“好”。
......
书房里间,是祝长君平日歇息的地方,他曾在这睡了三年,床榻上的被褥皆是祝长君的味道,一股浓浓的男性荷尔蒙还带着檀香,不知为何又令顾时欢想起了适才做的事。
那人,差点揉得她的心都要碎了。
其实,对于男女感情,她并不知多少,有时是从话本子里而得,但大多数还是听顾嬷嬷的话。即便如此,却也仍是懵懵懂懂,不知夫妻恩爱到底是怎么个恩爱法。
今日,似乎感受到了些许,她们那样做,想必就是恩爱了吧?仔细想想,她自己也并不排斥那种事呢。
夫君说她曾喜欢他喜欢得死去活来,想必也不假,有时候与他在一起,确实令她愉快。
抱着羞人的心思,闻着熟悉的沉香,顾时欢渐渐睡着了。
等祝长君谈完事再进来时,便看见她抱着被子睡得香甜,索性帮她脱了鞋袜,替她掖好被褥。
次日醒来时,天光大亮,祝长君已经早早起床离开。
顾嬷嬷带着丫鬟们在外头候着,听见她唤人,才推门进去。
“小姐昨夜睡得可好?”顾嬷嬷明显心情很好。
顾时欢点点头,揉了揉脖颈,不明白睡一夜醒来为何脖颈那么酸痛,许是床板太硬了,她睡惯了柔软的床榻,真不习惯祝长君这里的硬床板。
“嬷嬷,夫君何时走的?”
“寅时二刻便去上朝了。”她一边帮她穿衣一边又开始唠叨,“小姐啊,不是老奴说你,大爷何时起床你都不知,哪有睡得这么沉的?别人家贤惠的妻子都是要早起服侍夫君穿衣呢。”
顾时欢撇嘴,“嬷嬷,我哪里起得来,寅时也太早了。”
“也不是让你日.日都这样,偶尔起来服侍一二,做做贤妻的样子也好啊,若是丈夫从未感受过妻子的温柔体贴,那他的心日.后就得跑了。”
“跑去哪儿?”
“跑去别的女人身上,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
“不可能,我与夫君恩爱着呢。”昨夜他们还琴瑟和鸣呢。
顾嬷嬷笑了,“是是是,你们恩爱,可老奴说的话,你也记记心。这男人啊,最是喜欢温柔体贴的女人。”
“好,记得啦。”她赶紧止住嬷嬷的唠叨。
然而,转眼却看见凝知收拾祝长君换下来的衣裳时,从里头落下一物。她捡起来看,是块玉佩,上头还雕着兰花图案,连那根绑着的红绳也极其眼熟。
怎么看都怎么像昨日在八方阁见到的那块玉佩。
明明是那个夫人的玉佩,为何会在她夫君身上?
第22章
顾时欢看见凝知在收拾祝长君换下来的衣裳时,从里头落下一物,她捡起来看,是块玉佩,上头还雕着兰花图案,连那根绑着的红绳也极其眼熟。
怎么看都怎么像昨日在八方阁见到的那块玉佩。
明明是那个夫人的玉佩,为何会在她夫君身上?
她摩挲着玉佩沉默良久,不知为何,心里有些发酸。
吃过早饭,她心情闷闷不乐,想了许久也想不明白,索性问顾嬷嬷,“嬷嬷,今儿一早,你说男人的心会跑别的女人身上,若是这男人有喜欢的妻子了,也还会跑吗?”
“这可说不准,有些男人就是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家里有了妻妾,却还在外头养妇人的,也多的是。”
这样么,她心里有些慌,急切问道:“嬷嬷,那夫君是这样的人么?”
“大爷嘛......”顾嬷嬷犹豫,有些事也不知该不该说。
“怎么......夫君也是这样的人?”
“小姐为何这样问?莫不是......哎呀,怎的哭了?”顾嬷嬷赶紧拿巾帕帮她揩眼泪。
顾时欢将玉佩递给她看,“嬷嬷,这是我从夫君的衣裳里发现的,这块玉佩我认得,昨日我在八方阁见过,是另一个夫人买下的。你说,为何会在夫君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