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就心里有事。”
“何事?”
“长缨递帖子过来,下个月初是威远侯府老夫人的寿辰,届时你可有空闲去赴宴?”
虽然不喜眼前这男人,但祝长缨这些年还是很让她好感的,威远侯府老夫人七十大寿,威远侯想大办。她亲自递帖子过来,作为哥嫂自然是得去撑个场面。
她心里觉得无奈得很,最初三年两人各自为营,互不干扰,如今有了孩子,有了羁绊,还有了......一言难尽的那些过去,想撇清实在难。就比如去赴宴,都还得两人结伴而行。
想到此,她又恨恨的咬了几口饭。
祝长君倒是细细问了日期,然后点头应好。
......
吃过晚饭后,就是惯常的娱乐时间,也就是一家五口绕着园子溜圈消食,祝长君顺便考考几个小家伙一些问题,也说一说生活趣事。
他洗漱后过来牵她。
看着伸过来的那只大手,她犹豫了片刻,正想找个理由拒绝时,女儿瑾玉在一旁催促了。
“娘亲,快点呀。”
于是,男人立马牵住她,另一只手也牵着女儿,他就这么牵着一大一小出了门。
瑾年瑾和兄弟俩在前头,瑾年稳重些,拉着弟弟,还提醒他莫要跑得太快。
顾时欢略微走慢一步,看着男人和三个孩子的背影,就突然心口郁结。
这个臭不要脸的男人,如今倒是有儿有女开心,也不知他骗了她这么些年心里头有没有一丝丝愧意。不过依这男人无耻的秉性来讲,恐怕难。
夏天虽热,但晚风徐徐,园子里开着许多花,倒是一路闻着各种花香,稍微令她郁结的心情好了些。
瑾玉嫌爹爹走得慢,便撒手跑去追前面的哥哥了,剩下祝长君与顾时欢两人在后头。
这男人走路也不安分,走着走着,突然由牵手变成揽着她的腰,揽腰便算了,竟还调戏了句,“夭夭这腰肢,即便怀着身孕也婀娜诱人。”
顾时欢:......臭流氓!!!
她不想理他,兀自慢慢走着,他的脚步也随着缓慢下来,很随意的在她身边说些朝堂趣事,又问她些日常情况。
顾时欢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大半的思绪用来感受那只揽在她腰间的手。
对于他摩挲自己的腰肢,她居然一时想不起来以前这种时候她是何感受,虽然两人也算‘老夫老妻’了,那方面的事情几乎三天两头要来一次,可至少这会儿她觉得不自在得很。
顾时欢轻轻挣开他,说热,然而男人没放在心上,又把手挪上来揽着她的肩。
她咬牙忍着,在心里默默砍了他一百八十刀。
前面骤然传来哭泣声,两人定睛一看,是瑾玉跌倒了。顾时欢心一揪,想赶紧过去看看伤着哪儿了。但祝长君快她一步先过去,随后抱着女儿回来柔声细语的哄着。
“玉儿莫哭,跌了能长高高,好事。”
瑾玉揉着眼睛,哼了哼,告状道:“是二哥太坏了,他不肯让我跑他前面。”
“为何要跑他前面?”
“我想追上大哥呢。”
瑾玉瑾和平时比较黏瑾年,两人为当他身边第一小可爱争风吃醋常常‘大打出手’,这事祝长君清楚,也颇觉得无奈。他笑了笑,“那你下次跑慢些,让大哥等你就好,嗯?”
瑾玉抹了抹根本没流出来的眼泪,噘着嘴点头。
顾时欢在一旁看着父女俩,一个娇娇气气的假哭,一个柔声细语的认真哄,心下感慨不已。
这几年,不止她变了许多,他也变了许多。以往在祝丞相脸上哪里见过这副温柔的模样?可现在,他却是做得极其自然,可见平日里就惯爱哄女儿。
一家人溜完圈后,也到了酉时孩子们该入睡的时候,夫妻两分工,顾时欢先去沐浴,祝长君则去给儿子讲故事。讲完后才回到正房,见她还未沐浴出来,便敲了敲净室的门,示意丫鬟们都出去。
彼时顾时欢闭着眼,头脑昏沉,并未知晓屋子里已没了人,过了一会儿她感到不对劲,揉肩的力道似乎重了些,睁眼一看,是这臭不要脸的男人在身后呢,而自己光着身子坐在浴桶里,水下风景毫无遮掩,被他一览无遗。
顾时欢:......
“怎的睡着了?”
不想理他!
但这种厚脸皮的男人不是你不想理他就会自觉退缩的,相反,一阵OO@@之后,他竟然也脱.光衣裳跨进来,动作太大,溅起无数水花。
顾时欢默默抹去脸上的水花,起身说道:“我洗好了,你自己洗吧。”
下一刻,手却被男人拉住,随后将她搂过去,顿时令顾时欢身子发僵。
“何必这样着急,陪为夫在洗一洗。”
“我洗好了。”顾时欢咬牙强调道。
男人轻笑,“那你帮我。”
他声音暗哑,带着几分蛊惑。
“......”她真的很不想。
然而可恨的是,就算对着怀孕的妻子,这男人也不知收敛……
顾时欢虽然心里觉得不自在,可身子反应却诚实得很,不一会儿便被他磨得没了脾气。
他伏在她耳畔问道:“今晚可以吗?大夫说了,四个月之后没问题。”
可以如何?不可以又如何?你都已经箭在弦上了,双手箍得这样紧,她挣都挣不开。
还有,你都已经……如此再问不是多此一举么?!
呸!臭不要脸的男人!!
然而,她低估了男人不要脸的程度,他一边忙碌着,还一边问她,“可觉得还好?许久没......是不是也想了?”
顾时欢脸红耳热,这男人在这方面苦心专研数年,技艺炉火纯青,确实令她无法抵抗,但她羞于承认。
她闭着眼睛,不想理他。
......
昏暗的屋子里,雾气弥漫,百色帷幔随着楹窗外透进来的风轻轻飘荡,地面上衣物凌乱的撒着,没一会儿就被溅出的水花打湿。
渐渐的,水温变凉,顾时欢打了个冷颤,实在受不住了,便问他,“好了没?”
“冷了?”他飞快的从一旁扯了件干净的衣裳过来将她裹住,“很快就好,你这会儿觉得如何?”
“我累了。”
良久,男人才从喉中喊出个“好”字。
结束时,顾时欢已经累得没了力气,两人草草洗了一遍,祝长君将她抱回床上。许是他白日太累,晚上又出了苦力,躺上床后便立马睡着了。
而顾时欢被他从身后搂着,却了无睡意,心情复杂。
第69章
过了几日, 祝长君果然闲了下来,顾时欢早已在儿子女儿的催促下准备好了行礼。城外别院也不算远,马车走两个时辰便可到, 许多吃食衣物已经早让人送了过去,她这会儿准备的只是路上吃的用的罢了。
祝长君一大早便带着瑾年去了前院书房考校功课, 等到瑾玉瑾和睡醒吃过早饭后, 一家人才缓缓出发。
孩子们都不愿离开父母,所幸马车够大, 坐一家子也不挤当。顾时欢单独坐在一边, 瑾玉被祝长君抱着,他还顺便指导着两个儿子的棋艺。瑾和还小, 只会些简单的五子棋, 并不是哥哥的对手, 但他有个强大的军师爹爹, 便屡屡能赢他哥哥。小家伙很得意, 吹牛说等明儿长得跟哥哥一样高的时候他自己一个人就能打败哥哥。
“奶娘说你不爱吃青菜,不会长得和哥哥一样高的。”瑾玉适时的插了一句话。
骤然被妹妹泼冷水的瑾和瞪她一眼,“就会, 我才不像你, 是个小矮瓜。”
瑾玉出生的时候个头就比较小, 才四斤多, 小小的一只,彼时顾时欢连抱都不敢抱。小心翼翼的养了几个月, 才渐渐长得白胖, 但个头仍然不高,比起同时出生的瑾和来,楞是矮了一大截。
瑾玉被哥哥说是小矮瓜, 嘴巴一瘪,望着爹爹,水汪汪的大眼睛委屈得不行,无声的告状。
祝长君心疼女儿,反手就是一个暴栗打在次子的脑袋瓜上,“不许对妹妹无礼!”
瑾和哀怨的瞧了他一眼,又转身跟哥哥下棋去了。
顾时欢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这一幕,含着浅浅的笑,儿子虽皮,可却很有耐心,下棋不焦躁,这点却是像他们的父亲。
果然是自己生的儿子,真优秀!
祝长君哄完女儿,朝她看来,“夭夭困了?为何一路不说话?”
实际上,这几日顾时欢都不爱说话,明显跟以往不同,但祝长君归结于她怀孕多思,情绪不定,也没想太多。
正是因此,也恰巧给了顾时欢一些反常举动的借口。
对于他的问题,顾时欢只低低‘嗯’了一声,索性阖上眼真的‘困’了起来,耳朵却仍旧留意着儿子们嬉闹。
马车轻轻摇晃,渐渐的,她的眼皮重了起来,意识混沌间被一只大手揽了过去,她舒适的靠着柔软的不知是何物的东西,睡得香甜。
再醒来时,已是在城外别院的床榻上了。
“小公子她们呢?”顾时欢问凝香。
“在院子里捉蛐蛐呢,来了别院后,他们连午觉都不肯睡,玩得兴奋不已。”
顾时欢瞥见床缘搭着件男人外衫,想必是那人留下的。又问道:“他去了哪里?”
“小姐问谁?”凝香一时不明白是谁,转头看小姐盯着大爷的衣裳才会意过来,“奴婢不知,大爷适才睡醒后让奴婢们莫要吵醒您,就自个儿出门去了。”
“那瑾玉呢?”
“瑾玉小姐被奶娘带去午歇了,兴许这会儿起了吧,奴婢去看看。”
顾时欢阻止她,“不了,我自己过去。”
她换了件轻薄的长裙出了门,入目便是一丛茂密的竹子,连月洞门也几乎要遮住,四周白墙青瓦,小径旁还栽种了许多不知名的花,环境倒是极为雅致。日头大,她顺着阴凉的地方走,经过游廊时,见两个儿子正在廊下斗蛐蛐,瑾和见到她还兴奋的喊。
“娘亲你快来看,我的将军可厉害啦。”
顾时欢含笑走近,看见两只灰不溜丢的蛐蛐凶狠的缠在一起,俩人在一旁各自鼓劲。
“哪只是你的?”她摸摸儿子的头。
“呐,就是这只,是不是很厉害?”瑾和指给她看。
“也没多厉害,输两场了呢。”瑾年淡淡的揭穿他。
“可我的将军也有赢啊,就是很厉害,是不是,娘亲?”
顾时欢笑着点头,“是很厉害。”
随后拿出巾帕给他们擦额上的汗。瑾和还好,昂着头笑嘻嘻的给她擦,可瑾年却忸怩了一会儿,他已经五岁了,自己是个大孩子了,爹爹常常教导他莫要学弟弟妹妹们黏着娘亲,那样不像话,他谨记着呢。这会儿见娘亲温温柔柔的给他擦汗,他似乎嫌太慢,自己抬起袖子一把擦干,说了句,“多谢娘亲”便又低头斗蛐蛐。
顾时欢到没感受到他那来自心底小小男人傲娇的忸怩,帮他擦完汗,还揉了揉他的头,嘱咐道:“莫要玩太久,一会儿得歇觉了。”
“嗯。”瑾和倒是高高兴兴的应着。
顾时欢起身继续去看女儿,进了屋子见奶娘坐在一旁给女儿打扇。她以指抵唇,示意莫要出声,随后坐下来接过奶娘的扇子,亲自为她打扇。
女儿长得像她,小小的人儿皮肤白皙水嫩,眉眼精致可人,长大想必也是个美人胚子。也不是她自恋,她本来就是临安城屈指可数的美人,就算如今快三十了也仍旧不显老,反而如二十出头的女子一般,腰身脸蛋依旧好看。
这一点倒是颇让她满意。
女儿长长的睫毛遮盖在眼睑上,鼻子小巧玲珑,睡觉也嘟着小嘴儿,因平日最爱吃零嘴,脸颊上满是软乎乎的肉。
她越看越喜欢,忍不住玩性大发,拿食指去戳女儿的脸蛋,一次又一次,一戳一个深窝,有趣得很。
突然,一声轻咳传来,她扭头看去,见祝长君正倚在门边,嘴角噙笑看着她,也不知他什么时候来的,又在那里看了多久。
顾时欢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这样幼稚的一幕被他看到了,实在是有损颜面。她飞快的打着手上的扇子,慌乱掩饰,片刻后,才问他,“有事?”
“无事,听丫鬟们说你在这里,便寻过来看看。”
既然如此,她转回头继续看女儿,也不再搭理他。
但男人自顾自的坐在她对面,也看着女儿,说道:“玉儿越长越像你了,刚出生时还有些皱巴,皮肤也红红的,好几个月都是这样,彼时我还担心她长大后依旧这么丑该怎么办,可没想到,女儿倒是最会长的,捡着家里最好看的长。”
他这话一下便夸了两个人,顾时欢却不买账,继续打着扇子不语。
突然也想起来有一年嫂嫂杜玉兰生小松儿的时候,母亲大长公主也说她小时候生出来不好看,那时她还不信,没想到自己生了女儿之后,发现确实如此。或许,她女儿跟她一样,皆是越长越好看的类型?
嗯,果然是自己生的女儿,就是厉害!
“我适才出门遇着以往的同窗挚友,他丹青技艺了得,晚些我请人过来吃茶,也跟他说了,届时为咱们作一幅画。”
“为我们?就我们俩么?”
“还有孩子,当然,你若是想单独与我入画也不是不可。”他眼神狭促。
不,她不想!谁要与你单独傻愣愣的坐着让人画了?还当着外人的面,想想那场景就觉得尴尬。
不过,与孩子们在一起入画倒是让她意动。
“那他何时来?”
“未时,这会儿还早,让孩子们先歇个午觉。”
顾时欢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后,见他有继续在此坐下去的意思,便自己站起身,淡淡说了句,“我还有事。”
“何事?”
“私事。”
“回溯苑?”
“嗯”,顾时欢抬脚出门。
随后那男人也立即起身,“我与你一道回。”
“......”
居然还甩不掉了。
才走出门口,他又要来牵她的手,被她不着痕迹的错开。
他等了一会儿,再牵。
顾时欢不乐意,挣开他,“热。”
这下,祝长君也后知后觉的发现她有些不对劲了,将她拉至阴凉处,仔细的打量她。
“夭夭,你这几日怎么了?为何对我不冷不热?”
顾时欢也觉得这几日越来越肆意了,适才挣开他时语气也过于冷清,不想竟被他发现了。
她抬头朝他看去,要不要此时挑明呢?直接跟他说我记起来了,不想继续忍着。
然后呢?
然后……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孩子们都大了,也不好与他闹太僵,可继续装作失忆忍着他,自己也难受得慌。
当然,主要还是觉得挑明之后两人相处尴尬。依这男人的秉性肯定不会罢休,而自己......她摸了摸隆起的腹部,已经势弱了一截,若是再跟他吵起来,定然吵不赢。毕竟往年刚成亲那会儿,她就跟他过了无数招,领教过他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