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的怨种上司搞事了吗——严午【完结+番外】
时间:2023-06-11 14:44:18

  ……把她远远抛在身后。
  M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与姐姐不同。
  但她现在又明白,自己与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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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彻头彻尾的相反。
  是绝对无法在一起的实体与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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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你承认的姐姐。她是一个独立的、贯彻着自己愿望与理想的人类。”
  她想要的圆满一生里当然会有你,但不可能是那个重复一千零七次、癫狂痴傻的你。
  也不可能唯独有你。
  “……是的,我当然明白。我也不渴望……不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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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伸出满是血泥的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她当然不想要什么羁绊,什么唯一。
  努力到现在,坚持到现在,只是为了践行她自己立下的诺言而已。
  她从很早很早以前、看到灿烂鲜嫩的山茶满脸幸福地喂养那些猫猫狗狗时就明白了――就明白了――
  人类的【亲情】,绝不是【唯一】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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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女有两个,那就爱两个。
  父母有两个,那就爱两个。
  四世同堂、家族和美……要爱很多、很多、很多呢。
  话说回来,她真的希望索求姐姐的【唯一】吗?
  她似乎已经很久没和姐姐说过话了……姐姐的世界,我的世界……我们之间……
  有时候,仅仅是待在姐姐身边,她就会幻视到她的某一次死亡。
  然后,几欲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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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会守护姐姐一生平安,寿终正寝。
  可她真的还需要靠近她,还需要亲近她吗?
  她是报丧女妖,她是个无可救药的疯子,她绝不想再――
  “你在想什么呢?”
  光球突然说:“决定要停止吗?已经一千零七次,实在是……”
  “不。”
  M放下手,脸颊沾着血泥,头发散在一边。
  她重新笑起来。这次是个完整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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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刚刚只是有点累。重新倒流吧,第一千零八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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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那颗光球静默了一会儿,没有伸出灿烂的光线。
  因为在它的视角里,实在是看不到任何完整的笑――
  在它的视角里,那个靠在琉璃天台上的黑影子,一直、一直、一直汩汩地淌着血泪。
  没有外貌,没有性别,没有姓名。
  它们之间的接触,从没有人类世界之间的任何定义。
  但管风琴就是看见了――
  黑女妖在哭。
  一直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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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了?你那边不会信号不好吧?”
  “……没有。”
  光球轻轻跳了一下:“但,据我观察,你的姐姐曾对你的疼爱,是发自真心的。”
  “……哦。”
  “只是亲情不可能达成【对等】。人类世界的亲情往往是不对等的,彼此付出的方式不会一样,但只要彼此付出,就能非常好地维系下去。”
  M听见那家伙说:“所以,你没必要伤心。疼爱是真的,只是方式不同,厚薄不同而已。你知道她始终会把你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
  ……是吗。
  “是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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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又闭了闭眼睛。
  “是的。当然。只是,有时候,我会觉得……姐姐实在……太美好了。”
  太美好了。
  所以她可以把我看作最重要,却无法看作唯一。
  姐姐总……想拯救那些……啊。
  “哦,的确。我明白你的意思。如果要说【唯一】与【自私】,跟这两个词扯上关系的人类感情,大概就是……【爱情】?”
  那个擅长思考的家伙说:“人类世界的爱情,似乎都是很自私的东西。”
  M“唔”了一声。
  “那你知道‘爱情’是什么吗?”
  “……我不清楚这个,抱歉。”
  “想也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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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们在晚霞下发了一会儿呆,好半晌后,M又说:
  “就算爱情是自私且唯一的东西。人类世界应该也没有能承受一千零七次轮回的爱情吧?……讨论这个真没意思……准备吧,下一次倒流。”
  是吧。
  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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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风琴懵懂地想,如果是要被黑女妖杀死一千零七次,我还挺乐意的。
第102章
  これは全然暗い话じゃないんだよ振れ千のダイス
  事情也并不那么坏数千个骰子摇晃起来
  全ての业を背负う身を斩り付ける
  将这背负一切业障的身体斩断吧。
  ――引自-When They Cry-らっぷび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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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情】。
  管风琴第一次接触这个词, 是用光球前往某个世界,回收某个变成碎片的许愿者。
  它那时还没有之后强大,就算能够勉强凝出越过监狱牢笼的能量小光球, 那颗小球也没有说话、进食、嗅闻等功能。
  就连视觉, 也是模糊的黑白。
  看不清生命的颜色,也分辨不出美丑, 只是颗简陋的光球而已。
  不过管风琴本也不需要分辨美丑,他所需要的不过是收集许愿者自杀后的遗体。
  它是要平静坐牢的, 花心思多看几眼外界只会打搅平静的心情。
  -2-
  就像是厌恶美丽的东西,管风琴不会去体验【自由】的生活。
  那同样令他厌恶。
  -3-
  所以, 能倒流世界的光球听上去很了不起,实际上, 也不过是收殓尸体的盒子。
  要那么多功能做什么呢。
  只是, 那天。
  管风琴操纵着光球把自杀身亡的许愿者仔细装进口袋, 调整出最合适培育花肥的温度后, 本要离开。
  下一刻,他却听见了一场吉他演奏。
  来自地下车站旁的某个流浪歌手, 那个人类挂着爽朗的笑容站在墙边,拨动了自己的琴弦――
  他完全不明白,一墙之隔刚刚死去了一个企图颠覆世界、却被世界压碎的可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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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可怜人的尸体碎片就藏在管风琴的口袋里,而他带着尸体听见了墙这边的演奏。
  ……那是非常、非常动听的音乐。
  管风琴不禁为那首音乐驻足许久。
  即使歌手、笑容与周围的人群都是视角里模糊的黑白色,但, 音乐是彩色的。
  管风琴其实从不觉得自己弹奏的东西叫音乐:他连情绪是什么都很少触碰,只是坐在教堂里, 严格按照谱子上的指示, 精确摁下琴键而已。
  可,那天, 那一刻,那位流浪歌手所弹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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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来自教堂,也不来自牢笼般的巨大管风琴。
  那是一首情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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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流浪歌手弹着那首曲子,视线始终追随着对面某个卖冰激凌的姑娘。
  或许是因为那个女孩制作的冰激凌太甜了,也或许是流浪的歌手自觉不会真正与她产生交集,所以,那首情歌才那么轻快、明亮、缤纷灿烂。
  那是一个人对一个人的爱慕,也是一个人对一个人的幻想。
  不会被戳破,不会被搅浑。
  只是单纯的喜欢。
  -7-
  ――那首情歌携带着管风琴从未触碰过的、也无法去理解的情感。
  周围的人群来去匆匆,只有无法被人类瞧见的光球停在那里,听完了一整首曲子。
  他不知道曲子的标题是什么,也不懂这个吉他手想表达的东西,但,管风琴想,他突然想……
  【爱情真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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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兄长口中那些东西,说到底,不过是笼子外的泡影。管风琴知道自己不可能拥有生命。
  但……那首情歌……
  它切实传进他的耳朵,它切实环绕在他眼前,让他短暂拥有了那么一会儿。
  那时的管风琴不明白爱情是什么,也不明白人类世界种种的算计、利益、妥协或不纯粹――
  他更不明白,幻想的艺术,与现实的距离。
  但……
  只要有一首曲子,不就足够了吗?
  -9-
  他非人,非生命,没什么情绪,可以无限复生。
  这样的囚徒当然也不可能去渴望占有一个人,创造一个家,维系某种情感的永恒与唯一。
  管风琴,只是听见了一首情歌,诞生了对那首情歌的渴望而已。
  【爱情】。
  就只是单纯的,写在曲子里的,灿烂明媚又活泼、不需要任何他人的【爱情】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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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仔细想想,乐器是监狱里的他唯一拥有的,作曲也是他少有的几个能掌握的乐趣。
  所以,如果许愿【我想谱写爱情】――一定是触手可及、能够实现的愿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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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管风琴开始试图谱写【爱情】。
  但他不懂爱情是什么,也根本不渴望这东西――怎么可能越过所有,直接把这东西写进曲子里呢?
  管风琴写不出那种曲子。
  不管整理多少遍,不管轮回多少次,不管思考多久,他指尖能弹奏的……
  依旧只是被摁动的琴键而已。
  不是那首情歌。
  不是他要的、鲜活而灿烂的东西。
  -12-
  管风琴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写不出来,就像是没读过书的蚂蚁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写不出字,他毫无头绪,困惑又茫然。
  他有琴,他会谱曲。
  为什么不能演奏爱情呢?
  为什么不能像那个歌手一样,弹奏出那么――鲜艳的东西呢?
  -13-
  知道外面一切的兄长也说不出爱情是什么,想必,爱情是与孩子完全无关的东西吧?
  ……可是,他能够询问的,只有无限倒流中,修道院的孩子们啊。
  而他的本体……他的外壳……
  也只是个苍白病弱的孩子而已。
  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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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风琴最终放弃了这个愿望。
  他其实很擅长放弃,就像搁置【我想离开监狱】的愿望一样,管风琴轻轻地把【我想写情歌】的愿望也搁置下去。
  永恒的刑期就是要学会放弃渴望的东西啊,寂静是最能令人发疯的东西,管风琴一点都不想发疯。
  他是个好孩子,他还想时不时地和兄长玩耍一番呢,他可不想打破自己的平静,充满绝望地毁灭自己。
  看看那些许愿者吧,他不需要更多的警示案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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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黑女妖,就是截然不同的存在。
  其实每次倒流管风琴都觉得她要放弃了,每次倒流他都会询问她,是否要放弃。
  可她永远嗤之以鼻。
  【放弃】这个词肯定是黑女妖会抬手碾碎的东西吧。
  管风琴观测她,琢磨她,好奇地思考她的一言一行――
  但管风琴依旧不懂黑女妖,就像他不懂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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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管风琴很擅长放弃。
  所以,第一千零八次被要求倒流时,管风琴想,是时候了。
  彻底结束这一次次的回溯。
  他的确很强大,但一千多次的世界倒流消耗了太多力量――他也不是生而强大的神明,他的力量同样诞生自某个扭曲的源泉,那并非无限。
  而且,为了实现黑女妖的愿望、专心观测黑女妖,他已经很久没接待其余的许愿者,也很久没得到新鲜的花肥了。
  ……没有新鲜的花肥,没有定期的管风琴奏乐,花海下的那些东西是压制不住、也不可能维持平静的。
  更何况,任何事都要付出代价。
  试图达成死而复生的黑女妖要付出代价,能够倒流世界的管风琴当然也要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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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不过,是能用那些许愿者破碎消失的灵魂,堪堪抵过一些代价。
  但黑女妖自始至终坚持着,不停地倒流世界……
  每一次,全部的代价,只好由管风琴自身偿还。
  黑女妖想要拯救的人类在定好的命运里死了一千零七次,但,管风琴为了继续这场有趣且美丽的观测,其实早就比她死了更多更多次。
  ……没有新鲜的花肥,只能自己做花肥啊。
  偿还了无数次切实完整的倒流代价,又唯独接待黑女妖这样一个无法破碎的许愿者,他要自给自足地维持永生监狱的平静,也快到极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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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知道,永生监狱里只有管风琴一个囚徒,没有管理员也没有牢友。
  正是因为他独自待在这里,才拥有了些许有限的“自由”。
  种花,唱赞美诗,演奏管风琴可以算作监狱内必要的放风活动,也是为了更好地修补监狱;倒流世界找兄长玩可以算作无聊至极的乐趣――
  但,如果他的力量竭尽极限,如果他维持的平静崩坏呢?
  ……或许,他会彻底丧失对监狱的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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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生监狱并非是管风琴的一部分。
  那是无数个扭曲死亡的源头,也是报丧女妖创造出的恶果。
  管风琴作为报丧女妖的代替品睁开双眼,所以他永远逃不出这座监狱,能做到的只是堪堪压制它。
  如果他的力量被削减到了无法压制监狱的程度……
  就会遭受更剧烈的反扑,被关押去更黑暗的地方吧。
  而到那个时候,囚徒就真的无法再有任何活动,任何乐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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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永生监狱会拔掉所有他种下的花,或许永生监狱会把更多更扭曲的东西塞给他化作他的镣铐,或许监狱还会选中某个强大的监狱长、直接赋予管理囚徒灵魂的权利――
  或许吧。
  管风琴从察觉到监狱下的波动就做过这些思考了。
  他几乎预测出了自己的每一个结局。
  就像通过思考预测那些许愿者的结局,每一个结局的自己都支离破碎、没有逃脱的办法。
  他太擅长接纳自己的失败与死亡。【自己】惨死给情绪带来的动摇甚至不及一首曲子。
  ……但,死亡总归是疼痛的。
  不美的死亡并不值得那份疼痛。
  所以管风琴会尽可能地规避死亡,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思考、预测这些悲惨结局,明明,直接停止帮助黑女妖倒流世界,重新收回力量……就可以继续镇压监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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