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吱随手拿过抱枕,捂在耳朵上,痛苦地揪脸。
这个世界好灰暗,叶吱麻木地想。
手机震动了两下,是谢斯年吗?要打开看吗?要宣告友谊结束吗?
叶吱是不舍的,但她不舍有什么用。
这个破嘴,割了丢了算了——
叶吱报有一线生机,说不定谢斯年心软呢。
她生无可恋地打开屏幕,谢斯年的回复映入眼帘。
-好。
-我原谅你了。
第48章
叶吱愣了一秒,揉眼,直到酸涩到泪水涌出,她才恍然——原来谢斯年对她而言,这么这么的重要。
她害怕失去谢斯年,特别怕。习惯谢斯年的好,依赖谢斯年的她再也挣脱不了没有谢斯年的生活。
只是想到没有谢斯年的生活,她的心就疼得喘不过气,呼吸不畅。
他对她很重要,那他呢?
对谢斯年而言,她也一样重要吗?
她想到的不过是自己在谢斯年心中的位置而已,真的这么难吗?
叶吱看着他的消息,沉思许久。
叶吱发现,她真的不能没有谢斯年。
她是喜欢上谢斯年了吗?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喜欢应该是看到对方都在开心,因为对方的存在而感到雀跃。
喜欢一个人怎么能这么苦?
叶吱胡思乱想着,并没有因为谢斯年的原谅而放下心,她要的回复不是这样的,…那是什么样呢?
难不成让谢斯年说他喜欢的女生不是别人,而是身边人?还是说,让谢斯年坦荡地表明他喜欢她。
叶吱惶恐。
这不是喜欢,喜欢是无条件的,喜欢不该是占有欲。
有占有欲的喜欢叫喜欢吗?
叶吱回过神,发现自己已然点进浏览器开始搜索,朦胧的视线逐渐聚焦,她看清了答案。
【占有欲是喜欢】
是吗?
或许是的。
时间归于零点,翌日来临。
叶吱在这一刻悲哀的发现,自己对谢斯年多年的父子情变样了。
不,是变异了。
她居然对谢斯年产生了不该放心在他们身上的情愫。
荒唐至极。
叶吱一个晚上都没睡好,早上七点,她顶着熊猫眼去洗漱,边刷牙边猜想今天谢斯年会不会来接她。应该会吧,毕竟他都原谅她了。想到自己昨晚得到的评论,叶吱有点儿崩溃。
“啊——”
她漱口,哀嚎。
“一大早的唉声叹气招霉运。”叶韦民同志抱着他的保温杯悠悠开口。
叶吱瞥了她爸一眼,吐槽道:“保温杯是你老婆吗?离了它不行。”
叶同志愣了一秒,估计是没想到她今儿火气这么大,于是往叶吱脑门一拍:“怎么跟你爸说话的。”
叶吱往前倾了下——叶韦民压根没用那么大力,她装疼地“嗷”了声,捂着头,牙齿还在刷着:“打坏了,赔钱。”
“自家的,不用赔。”
叶吱:“……”
再漱口,叶吱揪了块洗脸巾抹脸:“老叶同志,今天怎么有空视察家庭工作了?”
叶韦民笑眯眯地道:“怎么啦,没有我的生活你过得还不高兴啊。”
“怎么会。”叶吱飞快地说,“高兴得很。”
小妮子,嘴上不饶人。
叶韦民:“赶紧去吧,斯年在楼下等你呢。”
“你怎么知道?”
“刚刚晨走回来看到了,我叫他上来他也不,你们吵架了?”
“……没有,有什么好吵的。”
“是啊,斯年对你够好了,有时候得饶人处且饶人,别揪着一点小事不放,伤感情。”
这人一旦闲下来话就变多了,叶吱无奈道:“知道了。”
谢斯年在下面等她,但没告诉她。
叶吱心里雀跃了一下,想到后者又有些沮丧,迷糊间她记得起床时特意看了眼手机,谢斯年没有发消息。
叶吱迫不及待地回到房间,又摸索出手机。微信界面的圆圈转着,叶吱等了一会儿。
谢斯年还真发消息了。
两分钟前,他说:【大小姐,好了没?】
叶吱心中一喜,刚要回复,手机突然黑屏。
“?”
她敲了敲手机,见它自动开机,还以为是好了,结果刚显示页面,又断联了。
……这尼玛。
这是怎么回事啊??
她把手机放被子上敲了敲,又甩了甩。还是不行。
过了几分钟,自动开了。
谢斯年打了两个电话,一分钟前发微信说,三十秒内再不回消息他就走了。
叶吱心里咯噔了下。
三十秒早就过了。
-来了!
-刚刚手机莫名其妙的关机了!!!
-我早就起床啦!!一直在搞手机
-你走了吗?
谢斯回了两个字。
-下来。
叶吱松了口气。
没走,太好了。
她拿上书包,飞奔下楼,赶得连袜子都忘了穿,要穿鞋时才想起来,又懊恼地咬了咬下唇软肉,书包提留在肩上,她边走回房间边给谢斯年发语音:“谢斯年,我袜子忘记穿了,你再等等我,我穿好袜子马上下来。”
比起叶吱的急切,谢斯年倒为淡定许多。他回好,叶吱呼口气,一系列动作如鱼得水,穿上运动鞋便下了楼。
谢斯年坐在小毛驴上,脚稳稳当当地踩在地上,低着头玩手机。
微风吹过,柳絮纷飞。
像是心有灵犀般,谢斯年刹那间抬眸,和正往他那赶的叶吱猝不及防地对了眼。
叶吱的步伐慢了,语气也急促起来:“不好意思啊,我手机突然发病了…”
“你已经解释过一次了。”谢斯年淡淡道。
顿时间,尴尬的气氛油然而生。
“给我。”谢斯年伸手,叶吱傻愣地站着,他不厌其烦地开口:“叶吱,书包给我。”
“啊…哦…好!”叶吱点了下头,“给你。”
她脱下书包,放在谢斯年的手上,就像把余生都交给他似的。
叶吱被自己这一想法惊回神。
她甩了甩脑袋,告诫自己千万不要胡思乱想。
坐在后座,叶吱的心思格外沉重,她可以靠近谢斯年吗?会不会不太好,要避嫌吧?
太阳初升,刺人的光照射,晃眼得很。
她的影子渐渐接近谢斯年,温风拂来,叶吱嗅到了一股属于谢斯年的,特殊味道。
淡淡的木质味,出奇的好闻。
她的鼻尖不敢全部靠近,短暂地嗅了下,头往后倒。
她变了,比从前考虑得多了。
叶吱咬着牙,十分厌恶现在的自己。她是自由的灵魂,怎么能被情情爱爱束缚手脚。
不应该的,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回到最初,做回那时的自己。
到了补习班,叶吱背好书包,对谢斯年说:“下午一点记得来接我。”
“我十一点半也一样要送你回家,那时候提醒我来得及。”谢斯年落了锁,将自己的书包背上,“放心吧,忘了谁也忘不了你。”
叶吱心跳加快一拍。
谢斯年好似什么也没变,他的原谅像遗失这段记忆,或是存档。总之他比叶吱自己豁达。
这是好事,叶吱在心里告诉自己。
连从茵今天给她带了苹果汁,自己榨的。叶吱只喝过苹果醋,酸得倒牙。
这是她第一次喝苹果汁,和想象中不一样,苹果汁是甜滋滋的,但又不会甜的发腻。
是她喜欢的类型。
叶吱一口气喝了半杯,连从茵很高兴,说下次再给叶吱带梨汁,又问她昨天为什么没来,叶吱不好意思地说自己睡过头了。
连从茵宠溺地说:“你啊你。”
又笑着摇摇头:“我昨天给你带了西瓜汁,你不在我就自己喝了。”
叶吱喝着杯里的想着昨天的,她道:“下次给我带西瓜汁吧,我更爱吃西瓜!”
连从茵说好,又问她是不是不喜欢吃梨。
叶吱想了想:“也不是不喜欢。”
“那就是不喜欢了。”连从茵笑着分析,“喜欢的话你肯定就说喜欢了。”
也是这个道理。
叶吱点点头:“我更喜欢西瓜。”
“那下杯就预定西瓜汁吧。”
连从茵对她好,至于为什么叶吱也没琢磨过,她不愿意去细思对她好的人到底是为什么,因为从小到大受到最多的就是爱,在爱里长大,连从茵待她好,她便待连从茵好,才不会想连从茵是有什么阴谋诡计。
“茵茵,下周我们出去玩吧?”叶吱说,“我请你吃东西。”
话毕,又怕连从茵觉得她在画大饼,紧忙解释:“我今天有约了。”
“好啊。”连从茵说,“我已经开始期待了。”
叶吱欣喜若狂,被人好好对待心里头总归是软的,她开始和连从茵探讨要吃什么,直到老师进门,两人才噤声,开始好好学。
前几节课叶吱完全是蛮上蛮去,心里边想的都是把时间混过去就能吃午饭了,下定决心重新做人起,这是她头回认真听课。
基础班不愧叫基础班,听进去才知道老师说得通俗易懂多了。他把一个复杂的题拆解,分成好几个步骤,讲解过程中又夹杂着一些老梗,有的挺好笑,叶吱还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么一拆解,好懂多了。叶吱今儿是学到了真知识,课后时间还去找老师辅导,连从茵看了都惊叹她是不是觉睡多了,脑子睡聪明了。
叶吱说:“如果真能睡聪明,我可以一天睡二十五个小时。”
连从茵扬唇:“那我做不到,我睡足八个小时就自动醒了。”
“好作息。”叶吱佩服。
连从茵这种作息她是八辈子修炼不成功一次,这辈子甭想。
要不是每天早上要早读,叶吱只想瘫在床上永远不起。现在好了,原本能休息的周末还拿来上补习班了,简直是惨上加惨。
辅导完问题的叶吱瘫在连从茵身上,扯着嗓子哀嚎:“茵茵啊,这补习班要是没有你我怎么活啊。”
连从茵捏了捏她的肩膀,帮叶吱解乏。
她调笑道:“补习班可以没有连从茵,但一定要有老师。”
“不,补习班不能没有连从茵。”叶吱说,“没有连从茵,叶吱也苟不动了。”
连从茵又笑了。
她很爱笑,几乎只要叶吱同她说话,连从茵都是一副笑脸。
坐在连从茵身边,她的焦躁也得到了缓解。
连从茵真是块良药啊,叶吱心想,谁要和连从茵在一起,真是祖上积德了。
她这么想,也这么说了。
连从茵却一改往日嬉闹,认真神色开口:“我没想谈恋爱。”
叶吱抬眼看她,打趣道:“是啊,你这么漂亮,哪有男生配得上你。”
连从茵嗯了声,第二堂课开始了,叶吱脱离连从茵的怀抱。
认真做笔记听讲课,重点画红线不会画蓝线等谢斯年教或者问辅导老师,叶吱渐渐在学习里得了趣。
学习也挺好玩儿的,这题我会的成就感要比什么都不懂的挫败快乐多了。
只要不背书,只要题目永远基础简单,叶吱觉得自己可以抢救一下。
努力努力,数学说不定能考五十分。
五十分,这简直是她高一遥不可及的梦。叶吱突然觉得自己行了。
叶吱越学越有劲,不知不觉下课了。直到谢斯年来找她,叶吱才恍然。
她飞快收拾好书包,背上,还沉浸在数学题公式里。
于是她忘记了早上的矛盾,挽上谢斯年的胳膊,开口道:“谢斯年,我今天学的很认真。”
“嗯,厉害。”
“今天我还找老师辅导了,老师说的题我都懂了。”
“很厉害。”谢斯年多了几分赞许。
叶吱得意洋洋:“我觉得下次月考数学有望五十分了。”
“……”谢斯年沉默了。
沉默是他对这句话的代名词。
叶吱板下脸,努了下嘴:“你们学霸别不把分当分看啊,五十分对于我们学渣来说已经很厉害了!”
谢斯年吞吐地说:“你还能更好。”
这话到底是取悦了叶吱,毕竟是夸她,说到底还是开心的。
“是吗?”叶吱跳了两步,“我真的可以吗?哎谢斯年你说,我看着是不是很像学霸?很像那种数学一百五考一百四十八的学霸吧?是吧是吧?”
谢斯年失笑道:“一百四十八是我。”
“我也会的,你少瞧不起人。”叶吱鼻子翘的老高,“终有一天你会拜倒在我的总分下的。”
“嗯。”谢斯年配合她的中二,“我很期待。”
“你又瞧不起人——”
“……”谢斯年变换了语调,“那我好怕怕?”
末了,他道:“这样可以了吗?”
第49章
叶吱对爬山是一点兴趣都没有,从前叶韦民闲下来就喊她去各种山走走,说是呼吸新鲜空气、感受大山的拥抱。
可惜叶吱对这样的拥抱无感,除非叶韦民不停地叫,叫到叶吱烦了,她才勉为其难地去走走。
她在春溪生活了十七年,爬黄塔山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过来。要不是昨晚脑一抽,叶吱是绝不入这大山的。
黄塔山前几年组建了栈道,现在通上塔顶的不止一条道,便捷的选择栈道,还有休息的亭子,叶吱上回来还是栈道刚修好,正火热的那年。春溪靠山又靠海,开一个小时的车就能看着海,像谢斯年那样疯的,骑着小毛驴就能去。
临近春溪的是各种各样的山,春溪是大省,下面还有各个区域。叶吱家在春溪市中心,去哪儿距离都差不多。
黄塔山离家不远,三十分钟车程,叶吱打算坐公交车去。
从前太依赖谢斯年,她想去哪只要告诉谢斯年就好,像样的公交车就没坐过几次,今儿她心血来潮,想说公交车一站有一站的风景,去观望观望也不错。
叶吱把想法告诉谢斯年,本意是想自己去,谢斯年却说:【我陪你。】
叶吱下意识要拒绝,谢斯年的理由来得很快,也很充分。
他说:【我怕你走丢。】
叶吱:【我又不是小孩。】
她说什么也不让谢斯年跟着。
-我想要自由。
叶吱发了这句,谢斯年没了话。
他妥协了,说:【好】
叶吱心里闷得慌,发觉自己最近总是说不清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