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眸,同谢斯年解释。
-我就是觉得自己太依赖你了,等你以后上大学了我就只剩自己一个人了,想着现在开始适应没有你的生活,要不回去的时候你送我吧?
“对方正在输入中…”
一闪而过,又变成了“儿子”。
紧着,再次输入。
反反复复五次,消息发出来了。
-你不考大学吗?
“……”
这个问题…有点问到她了。
就她现在这成绩,别说清北了,公立大专都悬。
除非她选择单招,要么选择奋斗三年上私立。
-考啊,怎么不考。
毕竟早上才立了下马威,叶吱的面子也是面子。
-大学不是说说就能考上的。
“。”
-哦。。。
虽然意识到自己对谢斯年有了特殊感情,但这感情来得快去得也快,谢斯年随便挖苦两句,叶吱就烦他了。
约的时间在一点,叶吱躺在沙发上玩到十二点半,出发了。
她背了个红色斜挎包,拎着钥匙出门,一开门,谢斯年抬着手,正准备敲门。
“?”
两人对视一刹,谢斯年露出友好的笑容。
……
电梯里,叶吱幽怨道:“都叫你别来了。”
“放心吧,咱俩分不了。”
“…”
谢斯年说话没头没尾的,但也算是回答了。叶吱无奈,这话说得多暧昧啊。
有了喜欢的人还和其他女生说这么暧昧的话,老铁你这也太冒昧了。
叶吱只敢在心里嘀咕,她有些失望,看来今天是坐不成公交车了,好不容易来得兴致,都被谢斯年败完了。
到了楼下,平常谢斯年停车位的地方空荡荡,叶吱环顾四周:“你车停哪呢?”
谢斯年无辜道:“我骑共享单车来的。”
叶吱:“?”
“你不是说想坐公交车吗,我来陪你一起体验。”
“……”这还算什么体验。
有谢斯年,就连公交车付款他都会扫两下。
但谢斯年这心是好的,叶吱再怎么着也说不了他,心里头烘地暖了些,只觉得谢斯年真好,她想做什么谢斯年都陪着。
只是这好有时候逾矩了,谁也没办法解决。
945公交车直达黄塔山,这个点的人不算多,还有位置可以坐。
叶吱戴着耳机坐在车窗旁,耳机里的旋律播放着卤蛋老师的《假装爱过》。
她听着入了迷,歌词播放到“我也不是非你不可”时,谢斯年拿过一个耳机。
“在听什么呢。”
叶吱的呼吸一滞。
谢斯年:“这什么歌,还挺好听的。”
“假装爱过。”
“……”
“卤蛋老师的假装爱过。”
谢斯年哦声。
“你别离我这么近。”
叶吱不舒适地调整了座位,谢斯年又靠了过来:“靠靠都不行?”
怎么突然这么骚。
叶吱无奈,“要靠就靠,爸爸能不满足儿子的心愿吗。”
她也就逞嘴上功夫,这回谢斯年倒也没争,心情颇好地嗯声:“谢谢爸爸。”
“……”
神经病啊!
叶吱别过头,这歌一结束,紧接而来的下一首是很美味的《April Encounter》。
这歌温和,叶吱听得入了神,再看窗外风景一时间百感交集。
她的脑海里浮现出暗恋少女与张扬少年的青春故事,被一个煞风景的打断。
煞风景的说:“这首好听。”
叶吱:“…上首也好听。”
“嗯。”谢斯年说,“就是歌名我不喜欢。”
“要你喜欢?”叶吱怼了回去。
“没这意思。”谢斯年说,“就觉得爱不能假装。”
叶吱不想和他聊不属于这个年龄段的话题,喜欢都谈不上多深,谈什么爱。
十六七的年纪,谈爱太矫情,也肉麻。
叶吱只觉得爱是内心深处最冲动的叫嚣,如洪水猛兽,下一刻便要撞出牢笼。
她很少提及爱,尽管她一直被爱着。
“好好听歌吧你。”叶吱抛下话,别过头不再看谢斯年。
“黄塔山到了,要下车的乘客请走后门,注意交通安全,欢迎您乘坐945路公交车。”
公交车停下,叶吱推着谢斯年一块下了车,江池燃是最先到的,大热天他穿着皮夹克外套,要多风骚有多风骚。初聆站在他旁边,身着白色短袖和蓝色背带裤。比起江池燃而言,初聆穿的正常多了。
叶吱今儿穿了件玫红色的短袖,原以为自己是今天最靓的崽,没想江池燃这脑子抽根筋的居然这么穿。
叶吱乐道:“江池燃,你丫空调吹傻了还当春溪过冬天呢?”
江池燃也笑:“你丫懂个屁,老子这叫防晒。”
“热死你得了。”叶吱道,“初聆你站我这来,别跟他一块丢人。”
江池燃也不恼,倒有几分闲情雅致,低头看初聆,邪笑道:“同桌,你站她还是我?”
“你丫搞对立派是吧?”叶吱不满。
“是啊。”江池燃厚颜无耻地应了,“同桌,问你呢。”
初聆迟迟不答,她咬着唇,似想通地抬眸,刚张唇,云昼到了。
她今儿穿的最正式,江池燃一瞧便怪气道:“哟,这是谁啊,爬山还穿裙子呢。”
话音刚落,叶吱踢了他一脚,没好气道:“你管人家呢。”
江池燃吃痛地皱了下眉,嘟哝道:“我就说说…”
云昼穿着白色衬衫配藏青色长裙,倒也算规矩,她来时听到江池燃的阴阳怪气,似要发作踹他,但又忍住了。
云昼回头,打招呼地挥手。
江池燃不明所以:“人都在这了你挥谁呢,魂儿?”
云昼偷偷白他一眼,飞速从微笑的牙关挤出话:“当然是我叫的人了,总不能我一个人当你们电灯泡吧。”
叶吱:“……”
扯她干什么。
江池燃看清来人,惊喜道:“哟,陈峙戎?!你俩什么时候搞一块去了。”
云昼眼皮一跳:“……”
叶吱怕她这暴躁症发作,紧忙道:“都是朋友,什么搞不搞的。江池燃你不会说话就闭嘴。”
江大少爷没情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的口无遮拦大家都能原谅,毕竟是涉世未深的大少爷,有点钱就嚣张,正常。
陈峙戎倒也给面儿,很绅士地说:“我们是朋友。”
叶吱瞥了他一眼,道:“都到了就开始吧,走栈道还是山道?”
“当然是栈道。”云昼说,“栈道还能拍照呢。”
江池燃却不认同:“栈道你们拍完照肯定就放弃了,我选山道。”
“……”
云昼的表情看起来是真想把江池燃灭了。
叶吱:“你俩锤子剪刀布。”
“行。”两人异口同声。
“锤子剪刀布…”
江池燃出布,云昼出剪刀。
“云昼获胜。”叶吱说。
云昼“耶”了声,腿跟着弯了点,眨眼笑。
江池燃只得跟着一块走栈道。
栈道虽好,就是太多阶梯,要么说爬楼梯减肥呢,叶吱上了三层阶梯脚就开始软了。
她和云昼搀扶着又上了一层台阶,云昼突然往后看了眼,发现陈峙戎一个人走后面,立马抛下叶吱。
“你不是要和谢斯年恢复感情吗,你去找谢斯年吧。”云昼飞速道,“我去陪陪他。”
叶吱别走的别字还没说出口呢,这人一溜烟跑了。
“……”叶吱默默将音量调大。
下一秒,谢斯年迎了上前,走在她旁边,调侃道:“同学,一个人吗?”
叶吱:“……”
她又默默将声音调小,听他说话。
“同学,怎么不理人?”
“滚蛋。”
“同学,骂人是不好的行为。”
“。”
这人今儿怀春了?
每当叶吱无话可说时,谢斯年就像是八辈子没说过话,嘴不停。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叶吱生硬地开口。
谢斯年煞有其事地“哦”了声:“我本来就不是哑巴。”
“还是你想我做哑巴?”谢斯年道,“嗯嗯嗯?”
“嗯你妹。”
叶吱扶额,今天谢斯年的兴致格外的好,难不成是和喜欢的人聊天了?
应该是,要么他能这么活跃么。
谢斯年就似死板的山,有人脚踏几步,他便用风吹动树干表达自己的情绪。直至时间久远,没人再想踏足这荒芜的山,没人再想看这山顶的风景,山上的花开了也无人知晓。
山也随着时间的推移,死气沉沉。
叶吱曾说,如果谢斯年是山,那她便是这山上的石头。
那时叶吱高一,心理课时被抽到的问题是以自己的角度去描述身边的人像什么。叶吱说了谢斯年,心理老师又问她:“那你呢?”
她说:“我是那山里的石头。”
班级不少同学笑出声,叶吱狠狠地剐了眼所有人,笑声才稀稀疏疏地停了。
心理老师微笑着问她:“为什么?”
她说,鸟会飞走,花会枯萎,树木也会落叶,只有石头会永远陪着山。
那时没有人知道她心目中的山是谢斯年,都以为能让叶女侠说这话的人只有她爸。叶吱为此还心虚了很久,痛恨自己是个‘不孝女‘,面对这样的问题先想到的居然不是家人。
后来她把这事告诉了于玫樊,于玫樊说:“谢斯年不是你的家人却胜似你的家人。”
叶吱被说服了。
“又想什么呢?”
这声音像外太空来的,叶吱恍惚地往后倒了下,回到现实世界。
“叶吱,你最近很多东西想啊。”
“你不懂,我在脑补。”叶吱显然还没晃过劲,随便应道。
“脑补?”谢斯年戏谑道,“你要写小说啊?幻想家?”
“……”
叶吱脚快一步,多抬了两个阶梯。谢斯年紧跟其后,像是甩不掉的狗皮膏药。
“别追着我了。”叶吱无奈。
“我不要。”谢斯年干脆利落地说,“我们不是和好了吗,你为什么躲着我?”
叶吱哑然。
她没有躲着的意思,只是怕太接近谢斯年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会被谢斯年听见。
她甚至不敢靠近谢斯年。
谢斯年不会懂的,他的喜欢坦率又光明正大,至少在叶吱看来是这样。
明知对方有喜欢的人还去喜欢他,就是自讨苦吃了。
自讨苦吃的叶吱只想安静地过完高中生涯,然后和谢斯年分道扬镳。她侥幸想:喜欢这东西多浅薄啊,今儿她喜欢谢斯年,保不齐上了大学就喜欢上别人。
到时候再见面,谢斯年追到喜欢的女生,她也找个大帅哥把谢斯年比下去。
这么想着,叶吱舒坦不少。大帅哥在哪还不知道,心是落下了。
半响,她勉为其难地开口:“没躲。”
叶吱温热的掌心触碰谢斯年的胳膊,一触即分。
她的耳垂“腾”地红了,一下烧到心尖。
叶吱难为情道:“我手烫,怕烫着你。”
话音落下,谢斯年十分自然地牵起她的手。
他道:“我手凉,给你降温。”
“——。”
这一下太犯规了,熟悉的人熟悉的姿势,可人的心境一旦变了,就浑身不适应。
“…不用了。”
叶吱挣扎地甩开谢斯年的手,“谢斯年,有喜欢的人就别这样对我了。”
“哟哟,你俩干嘛呢——”
叶吱走在前端,一言一行都在后面四人的视线里,她挣脱谢斯年时耗费了点时间,江池燃已经追上来了。
江池燃显然是看见了:“牵啊,你俩怎么不牵了?不腻歪了?”
谢斯年淡道:“她不让我牵。”
跟告状似的,委屈什么也不知道。
江池燃好死不死来了句:“稀奇啊叶吱,怎么不用人牵了?”
“……”
叶吱咬紧牙关,生忍不把江池燃打死。
“要你管。”
她白了江池燃一眼,拉着谢斯年往前跑了几个阶。
“你肯碰我了。”谢斯年欣慰道,“看来你不生我气了。”
“我本来就没生你气。”
“那你在生谁气?”
“我……”
叶吱止了话题。
她总不能说因为我发现我喜欢你,所以我不想靠近你,于是我远离你。
这话说出去被谢斯年笑掉大牙,太丢人了,她说不出口。
叶吱放开手:“我就不能谁的气都不生吗?”
“你不生气不这样。”
“?”
“你不生气会冲我笑。”
“…”
“你不生气总喜欢靠着我。”
“^”
“你肯定生气了。”
还挺笃定。
叶吱被他这么一说才发现,自己自发现心意起一直躲着谢斯年,就连情绪都消极了。
谢斯年都能看出来,她却不能。
叶吱叹声气:“我没气你。”
“那你气谁?我帮你揍他。”
“我气我自己。”叶吱幽幽道,“你要揍我吗?”
谢斯年气定悠闲:“自己人不打自己人。”
“。”
叶吱再也忍不住,开口吐槽道:“谢斯年,你人格分裂啊?”
“那倒不是。”谢斯年心情很好,“我发现了一件好事。”
“什么好事?”
“还不确定是不是好事。”谢斯年说,“百分之二十吧。”
“你说说,什么好事?”
“不告诉你。”
“……”
杀人犯法,叶吱在心里默念。
谢斯年不告诉她,叶吱也不让他好过,言语攻击道:“百分之二十约等于没有,这也能算好事。”
“对我来说百分之一就算好事。”
“…呵呵。”叶吱挖苦道,“你还真喜欢她。”
“嗯。”谢斯年说,“我发现我越来越喜欢她了。”
叶吱默然,心中泛起一阵苦涩,嘴上不留情道:“喜欢她就和她说,和我说什么。”
“说过了。”谢斯年道,“她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