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他在前方拼命厮杀,深入草原要杀到敌军腹地时,后方大本营反而出了乱子,援军没有及时跟上。导致那一战,他被受了重伤被心腹救了出来,险些没能救得回来。他非但没有任何功劳,还被扣了个贪功冒进的帽子,导致这几年才朝堂中实力大减,这几年性格越发暴戾。
后来他查出来是王家出手,便和王家彻底成了敌对。
他若是到江南来,定是要和王家闹得个不死不休的地步。皇上直接将他派出来,态度也是很明显了。
顾淮安这边已经将证据都准备好,等着三皇子直接出面,从萧家入手打开江南的局面。
三皇子也没有想到的才到江南就能收到这么一份“大礼”,捏着诉状的一角扫了一眼就立马看向顾淮安,“京城中找你都快找得人仰马翻,你那个舅舅带人找了三个月,直接病倒了。谁能想到你居然来了江南,还干了这么一件大事。”
“凑巧而已。”也不知道是凑巧出事,还是凑巧出现在江南。
三皇子若是相信,这几年就真的白干了,不过他可不管这么多。他屈起手,在那张薄薄的诉纸上一弹,眯着眼睛笑了起来,“这可真是个好东西,谢了,回头找你喝酒。”
说完,他便带着自己的侍卫直接去萧家。
在萧家。
萧通判似乎早就做好了准备,瞧见三皇子带人过来也没有丝毫的意外,反倒是相当热情地要迎他进门,“下官拜见三皇子,真是久仰大名,久仰大名啊。早就听说三皇子丰神气度儒雅,神勇威武今日一见,果然是我们这等凡人不可比拟的。下官若是知道您来,必定是扫榻相迎……”
“成了,我今日前来可不是听你说这些废话的。”三皇子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
立即有侍卫上前,一左一右擎住萧通判两边的肩膀,直接反剪住他的胳膊让他不得动弹。
对于这个官位的官员来说,这可以说是极有侮辱性的动作。
萧通判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哪怕被人压住也依旧挺直身体,不卑不亢问:“三皇子这是何意?”
“有人状告你借用职务之便,打死敛财,甚至牵扯数百条人命。”三皇子伸手接过旁边人递过来的诉纸,贴在萧通判的身上,“扫榻相迎不必了,倒是可以将牢里扫一扫,免得地方太小,关不住你的亲朋好友。”
萧通判脸上接连闪现过疑惑、震惊以及愤怒,声音铿锵有力,“下官坐在这个位置上勤勤恳恳,为了扬州百姓不敢说殚精竭虑,也是尽职尽责!不知道是何方宵小在背后诬陷下官,但下官行得正坐得端,不怕任何贼子的构陷!下官这就随你回去。”
他一身正气凛然,穿着老旧长衫,悲壮得如同即将从容赴死的清高文臣。
三皇子差点就笑了,转而脸色黑沉下来,目光锐利如鹰,“将萧家一众人等全都拿下!”
萧家后院顿时鸡飞狗跳起来。
萧夫人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猛然见人闯进来,尖叫着让婆子上前将侍卫全都赶出去。
“你们算是什么东西,也敢闯进来!”
“犯法?什么法?空口白牙也敢诬陷!我还说你杀过人呢!”
“老爷,老爷呢?”
……
三皇子眉心直跳,等将萧家一众人全都捉拿时,他的脸色比锅底还要黑,一刻也没敢耽误直接带着人回了衙门。
萧家被捉拿的事情在扬州城引起了极大的轰动,刚到衙门就有不少人过来打探消息,萧氏一族的族长甚至亲自过来,要衙门给个说法,当然说辞要委婉得多。
“萧家世代清白,也注意归训祖中子弟,不知明毅犯了何种过错,以至于全家被下大狱?”
施意卿眼观鼻鼻观心,直接看向三皇子,看他怎么做。
三皇子坐在主位之上,正随便拿着施意卿处理的公文在看,听他说完之后,抬眼扫了过去,往身后的椅子上一靠,嚣张至极,“你是谁?用什么身份跟爷说话?萧明毅犯了罪同你有什么关系?爷为何要给你一个交代?”
萧老爷子脸色难堪,双手拄在拐杖上。“三皇子无缘无故拘捕人,也不给个交代?我萧家尚且称得上一声小有声望,遭遇至此,若是普通百姓遇到此事,又该当如何?若司法不能公正,法度不能严明,则会令天下人都寒心啊!”
三皇子坐正身体,双臂撑在桌子上十指交叉,听出他话里的威胁。若是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就要纠集那些江南的蠢人将事情大肆宣扬。他目光中多了几分戾气,不过一江南世家族长,竟敢逼迫他至此,视皇权为何物?
两两对峙时,由远到近传来惊呼声。
“大人!大人!不好!”
三皇子眉心直皱,瞥了一眼身边的施意卿,用眼神表示自己的嫌弃—— “你身边的人就是这样式的?”
施意卿脸上也不大好看,正要发火就看见一个小衙役一路跑进来,头上的帽子都掉下来大半截,歪歪斜斜地挂在硕大的脑袋上。
还没来得及呵斥,就见小衙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声音尖锐。
“大人,死人了!天水街爆发疫病!”
三皇子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失态问:“你说什么?!”
“天水街今日有百余人出现高热不退的情况,大夫亲自诊断,有四五个人当场就咽气了。”
天水街是临河的一条街道,低矮破旧,不过因为临近码头,住着大量靠着做苦力为生的贫苦民众。按照天水街住人的密度,今日百余人出现高热,明日就可能是成千,再是成万。
萧老爷子丝毫没有感到意外,双手放置在拐杖上,耷拉的眼皮垂下,提示道:“三皇子,草民斗胆微言,天水街是萧通判的管辖之地。若现在还没有确凿的证据,可暂且通融让他出来处理这件事,等将事情处理结束,再行定论。”
他已经是七旬老人,曾经伟岸的身体如今干瘦成一条竹竿的模样,站在堂下如一颗迟暮的松柏,声音沙哑到近似诡异。“如今也只有他能解决这件事。”
施意卿心里有无数句要骂人的话,恨不得将面前的小老头暴打一顿。狗日的,别以为他们不知道,这件事情就是萧家干的,为了脱罪居然想出这么下作的手段。
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命啊!
三皇子的脸由白转青再转黑,黑得同锅底差不多锅底差不多。
这是威胁吧,可偏偏情况就是这样,要是几家联手利用疫病,江南定会死伤数众,而他这个钦差大臣必定会被问责。
就在他忍着恶心,要将这件事情答应下来时,顾淮安沉着脸大步从堂屋后面走进来。
他穿着最简单的青衫直缀,身形挺立,气度威严如同垂临自己领地的雄狮。光是站在那里,便让人不容小觑心中生出几分畏惧!
“将在场人都拿下!”
身边侍卫立即行动起来。
原本纹丝不动的萧老爷子被信和抓起来时,突然笑了,慢慢吞吞说:“安王世子,一定要这么做?这扬州可和京城不一样。”
“那你就在牢里看着,”顾淮安声音极冷,眉眼如刀,看向萧老爷子就像看见秽物一般,“看看他是怎么变成一样的!”
“全都关进牢里,倘若有一人出事,你们就自己顶上。”
“其余人随我,去天水街。”
作者有话说:
同现实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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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058
◎安心等我回来◎
扬州城的疫病不是今日才出现, 前几日就有迹象。只是为了不引起动乱,施意卿将消息压下去,私下派人将这些人转移地方, 单独分隔救治,请大夫治疗。并且对曾经和这些病人接触过的人进行排查, 制定了一些防止传染的办法,由大夫确定没有问题之后再放人。
人少的时候,疫病是很容易控制住的。说得不好听一点,只要处理得当, 最严重就是死几个人。可一旦传染开, 那就不只是几个人的事。早年出现疫病,最严重的时候整个城中十不存三, 为了防止疫病继续扩散,甚至有烧了整座城的先例。
想到这里,施意卿的腿就不住发软, 脑子却异常清醒地给三皇子和安王世子说明目前的情况。
扬州城城内现在居住人口有十万左右, 再加上城内面积小,人口相当密集。其中又以天水街为典型,两里曲折长街,住着近四千人左右,而最先发生疫病的地方临近天水河,则更为拥挤。
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将这些患有疫病的人员控制起来,送到一个地方单独救治。倘若有人违抗指令,便让官兵强制执行。
施意卿坐上知府的位置显然是有两把刷子, 听到吩咐之后立即调用一条老旧无人居住街道, 让官兵做好防护之后带走有发病迹象的人, 再安排大夫前去盯着。
后面便是要控制天水街的人, 不准人随意走动以防止疫情的扩散开,还要将疫病的危害性同普通百姓说,普及一定的防治手段。
可不知道是谁走漏了消息,等他们赶到天水街时,疫病发生的消息就已经传了出去,并且由一开始发病的百余人谣传到成千人。见到官兵赶来,人们的恐惧心理占了上风,所有人都急着逃离。
等到他们派遣官兵把手主要出口的时候,秩序已经乱了,甚至好几个出口都开始发生暴动冲突。
一开始民众还好声好气哀求。
“官爷,我们没有病,真的没有病。”
“官爷,我女儿要生了,我就是想出去探望探望她。”
“官爷,官爷……”
守卫的官兵寸步不让之后,惶恐的气氛弥漫开来。原本的半信半疑在这种焦躁的气氛当中逐渐转化为坚信,坚信天水街真的有许多人都染上了疫病,他们要是再留下来就会死的。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大声喊了一句,“我们根本没有病!我们现在就要出去。”
“你们要将我们留在这里,让我们等死对不对!”
随着这些话的喊出,人群中这样的声音越来越多,更多的人涌向出口的位置。
三皇子拔开随身佩戴的长剑,冷笑着:“愚不可及,非得要见见血才知道厉害。”
顾淮安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将佩剑抵回去。“他们只是受了煽动,现在若是伤了人,只怕死于暴动中的人比死于疫病的人更多,后面想要控制住情况就更加困难。”
“那就眼睁睁瞧着?”
“自然不是,定是要有人站出来,让他们相信官府有足够的信心解决这次疫病。无论是谁,我们都不会轻易放弃。”
“那由谁说呢?”三皇子还在想着最合适的人选。
突然他就感觉到自己猛然被人在身后推了一把,还没有的反应过来时,就有人替他高高举起手。
顾淮安的声音一贯沉稳,“大家安静下来,这是三皇子!”
众人吵吵嚷嚷,谁还能听见这句话。
“谁若是敢再往前走一步,便会被视为袭击皇子之人,当场格杀!”顾淮安眉眼沉了下来,掷地有声足够让每个人都听到。
侍卫都亮出身上的佩剑,寒光闪闪足以饮血的刀剑震慑住一批人。现在的百姓就是见到普通官吏,心里都存着种本能的畏惧,更何况面前的人还是皇子。
长喜混在人堆里,机灵地叫了一声,“这真的是三皇子吗?”
“这是自然,圣上得天道庇佑,预感扬州会有大疫,特意派遣三皇子前来安排救治工作。且现在出现疫症的病人不过十几人,倘若真的有极大风险,我们又怎敢直接过来!”
众人安静下来。
顾淮安继续说:“反倒是现在人员聚集,我相信你们都是没有疫症的,可要是万一呢,万一中间就有了一个呢。”
听到这里,胆小的人就开始害怕起来,疑神疑鬼看向自己周围的人,恨不得直接找个空旷的地方一个人老老实实呆着。要是在家中还没有事,现在想出去时候就染上了,他们真的能哭死。
“扬州之前,不是没发生过疫病,我们有那么多可以效仿的做法,一定能带着大家平平安安度过这次。”
顾淮安紧接着看了一眼三皇子。
三皇子:“……”不,他就真的只会舞刀弄剑,看谁不爽就地斩杀,可不想搞这种给人洗脑的工作。
可顾淮安直接不管了,转身走向后面,和施意卿讨论接下来的工作。
三皇子最后还是上场了,他虽然不想干这种耍嘴皮子的事,可不代表他不会做这些事,当即就慷慨激昂地说了起来,直到官兵引导着人散开。
人手根本就不够,顾淮安知道夜深都没来得及休息一会。他找到长喜,吩咐长喜回去一趟将现在的情况同姜若说上一声,让府中的人最近不要出门。再安排府里的下人将,现在所有人居住的地方重新打扫一遍,再用艾熏一次。
长喜正要出门的时候,他想了想还是将人叫住了,“我自己回去一趟。”
江南势力盘根错节,他们动了萧家,势必有人下场倒逼他们将萧家的人放出来,到时候制定了政令,在推行的时候又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
官场上多的是不动声色给人使绊子的做法,顾淮安对此真不抱有什么期待,也能预想到后面自己忙碌时的场景,怕是回去一趟会比现在难。
三皇子刚从外面进来,今日说了一整天的话,嗓子眼都感觉在冒烟。他看见顾淮安朝着外面走,下意识问了一句,“你要去什么地方?”
“回去休息一会儿。”
扬州自然准备了三皇子的住宅,但现在事情复杂起来,他也怕那群疯子突然脑子一抽开始下黑手,说着就要跟顾淮安一起走,“我也一起,这真不是人干的事情。”
“不方便。”顾淮安直接拒绝,“你留在这里看着。”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哎哎哎,你别走啊。”三皇子想要追上去,一个错眼人就已经离开了的。他看向长喜,“你家主子回去干什么,难不成真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您说笑了,小的哪敢知道啊。”长喜赔着笑。
三皇子倒是想起一桩年前的传闻来,说是顾淮安当初中了埋伏是为了救一个丫鬟才被人设下圈套,难不成他将丫鬟也带过来了?那可真的是有意思极了,听说他那位好六弟想娶的唐家姑娘还对顾淮安念念不忘呢。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顾淮安回去原本没有多留,纯粹是为了让人放心。姜若心思细腻,很容易多想,若
是只有长喜回来传话,怕是要以为他是在外面出了什么危险。
等回去之后,他也没有进门,就站在影壁前的庭院,让守夜的人直接进去通传。
在等待的时,他发现不远处摆着清水、艾草、石灰等物,显然是姜若已经得到了消息,将提前准备好的东西都拿了出来,让出入的人都先经过简单的处理之后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