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庭筠接过被扔过来弓箭,随即挽弓射箭。
冷箭离弦,从百步之遥的树后飞去,这一切都太过突然,待魏颐反应过来,他的左臂中箭,箭穿透皮肉,紧紧地钉入他的身体中。
“放了皇后!”
陆庭筠执剑上前,就在他手中的剑快要刺进魏颐的喉咙之时,魏颐手里的匕首却横在了崔莺的脖颈之上。
他大笑一声,“你杀了朕,她也活不了。难道陆相要眼睁睁地看着皇后死在你的面前吗?”
陆庭筠的剑停在离他脖颈的一寸之地,却再不敢往前了。
“皇上想要的是臣的性命,臣可以将性命给皇上,请皇上放了皇后!”
“哈哈哈,一向高高在上的陆相,也有对人卑躬屈膝去求人的这一面。”
他用手指夹住剑刃,将剑从自己的脖颈处移开,然后一脚往陆庭筠的胸口踹去。
陆庭筠本可躲过,但为了崔莺,还是生生受了他一脚,吐出大口鲜血,跌跪在了地上。
“不要啊!”崔莺见陆庭筠受了重伤,又吐了血,眼泪一涌而出,“你走啊,皇上是不会放过你的,我不值得你这样,不值得你不顾一切,拼了性命去救。”
魏颐大声冷笑着,躬着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陆相对皇后还真是深情啊,你们的奸情还真是令人感动。”
他抬脚踩在陆庭筠的右手上,用力地碾压着,“陆家人都死绝了。只留下你一个人苟活于世,你无父无母,孤身一人。陆庭筠,你文武兼备,工于心计,善于谋划,就连朕都差点栽在了你的手上,偏偏你爱上了不该爱的人,爱上了朕的皇后,叫朕发现了你的软肋,如今落在了朕的手里。朕先废了你这只手,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脚下用力地碾着他的右手,崔莺甚至能听见他手上指骨断裂发出的脆响,再这样下去,他那只执笔拿剑的手,就要废了。
“陆大人,快反抗啊!你杀了这个暴君,你快杀了他啊!你不要管我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嗓音也哭哑了。
而陆庭筠却只是抬头对着崔莺笑着,“臣不痛。”
崔莺不忍再看了,他的指骨已经断了,十指连心,哪里能不痛的。
“你为什么这么傻,我对你不好,我骗过你,利用过你,你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好。我不值得的,你快反抗啊,快拔剑杀了他!”崔莺情绪崩溃大哭,看着陆庭筠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她的心都要疼得裂开了。
“因为臣爱娘娘,为了娘娘,臣哪怕是付出性命的代价,臣也心甘情愿!”
在地牢中受刑,被剜去了肋骨,那种生不如死的痛苦他都挺过来了。
这断指之痛又算什么。
陆庭筠大笑着吐出一口血沫子,“皇上还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断指而已,这点痛臣还不放在眼里!”
魏颐气红了眼,拾起地上的长剑,一剑刺进了他的肩头。
一阵剧痛袭来,陆庭筠的身体摇摇欲坠,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崔莺不忍再看了,“大人,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她哭着恳求,“皇上,求你杀了我,不要再折磨他了……”
陆庭筠却抹去嘴边的血迹,“皇上已经穷途末路,臣若是死了,皇上也活不了,黄泉路上,有皇上与臣作伴,臣亦死而无憾。”
天空越来越黑沉,暴雨倾盆而至,魏颐抽出刺进他肩头的剑,鲜血顺着雨水流在地上,暴雨冲刷着剑上的鲜血,而陆庭筠也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大人——”崔莺见陆庭筠虚弱地倒在了地上,哭得声嘶力竭。
而就在陆庭筠倒在地上的那一瞬,他亮出了藏在衣袖之上的弩/箭,两支弩箭射向得意大笑的魏颐,刺进了他的胸口。
可方才陆庭筠受了重伤,弩箭的位置偏离了心脏的位置,魏颐在那一瞬并未气绝,而是持剑刺向陆庭筠。
眼看着剑就要刺进陆庭筠的胸口,崔莺却挣开魏颐,跑向陆庭筠,奋不顾身地挡在了他的面前。
长剑刺进了她的后背,她像一只轻盈的蝴蝶,倒在了陆庭筠的怀里,“我不要大人为我牺牲,我要大人为了我活下去……”
而后她眼前一黑,晕死了过去。
陆庭筠见她浑身都是血,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地低头轻吻着她。
他好几次抱着崔莺,却因为身体受了重伤,体力不支倒在了地上,倒在雨水中。
他觉得四肢百骸疼得快要裂开了,极致的疼痛,让他险些支撑不住了,而他却挣扎着起身,紧紧地抱着崔莺,鲜血染红了衣袍,他死都不会松手。他担心自己一松手,崔莺就会永远地离开了他。
而这时潇鹤也带兵围剿了那些齐国太子的人,赶来援助,抓住了重伤的魏颐,将陆庭筠扶上马车,而陆庭筠坚持要将崔莺抱上了马车,最后终于重伤支撑不住,这才晕了过去。
直到第二日,崔莺才终于苏醒了过来,背后传来了一阵刺痛,她却不顾疼痛,从床上爬起身来,急切地问潇鹤,“大人的伤如何了?”
潇鹤默默地擦拭眼泪,“大人的伤已经无碍了,让娘娘先在幽州城养好病,大人已经先回京城了。”
崔莺蹙起了眉头,“他为何这般急着回京?”
“齐国大军压境,有军情急报,大人急着赶回去处理。”
陆庭筠不会不等她就先回京,崔莺有预感一定是出了事。
她强撑着爬起身来,“既然如此,本宫今夜也出发回宫。”
“娘娘还有伤在身,大人吩咐过让娘娘养好伤再回京。还有昨夜军医为娘娘诊治,说娘娘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了。”
崔莺心中大惊,她的月信一向不准,她连自己都没有察觉,那种时常恶心想吐的感觉,竟然是有了身孕了。
“那本宫就更要回京见大人。”
“这……”
崔莺见潇鹤支支吾吾的不说话,脸色也逐渐沉了下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可是大人出事了?”
陆庭筠伤得那样重,旧伤未愈,又添了新伤,她没能亲眼见到他平安无事,她总也不能放心。
只听帐外有人高声通传,“姜将军求见皇后娘娘。”
崔莺皱了皱眉,“他又来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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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第82章
◎朕要当父亲了!(正文完)◎
潇鹤搀扶着崔莺起身, “娘娘,姜将军自昨夜起便一直跪在帐外,说是要负荆请罪, 求得娘娘的原谅。娘娘可要见他?”
崔莺轻蹙了下眉头,起身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只见姜怀瑾身上背着荆条, 双膝也跪在荆条之上,不觉又皱了皱眉头,“将军这是何意?”
姜怀瑾见到崔莺,赶紧磕头行礼, “娘娘, 是臣的错了,臣大错特错, 困于自己的执念,最后伤人伤已,害死了嘉嘉, 也差点害了娘娘。求娘娘准许臣见嘉嘉最后一面, 送她入土为安,求娘娘准臣去守皇陵,守在嘉嘉的陵前忏悔,求娘娘准臣的心愿。”
“这样做岂不是太便宜你了!”
姜怀瑾知道自己犯下大错,垂眸遮挡眼中黯然的神色,他想过崔莺必不能轻易便原谅了他,于是他对匍匐在地,对崔莺磕了一个响头, “臣知道臣百死莫赎。还请娘娘治罪!”
姜怀瑾是真心悔过, 无论是赐死还是流放, 无论是哪一种结果, 他都能接受。
“如今齐国太子亲率大军压境,本宫要将军带兵出征,将齐国大军驱逐出境,以此来将功补过。你可能做到?”
姜怀瑾一怔,他没想到崔莺说的不会便宜了他,是让他领兵。
“怎么?姜将军做不到?还是姜将军惧怕了?”
姜怀瑾以额触地,在地上重重地一磕,“臣愿立下军令状,臣愿带兵驱逐齐国大军,若是此役未获胜,臣便以死谢罪!”
如今大熠内忧外患,已经没了能带兵打仗的将才,陆庭筠有重伤在身,他又怎能带兵去对付齐国太子,姜怀瑾已经决心认错,痛改前非,此次领兵,最合适的人选便是姜怀瑾。
“本宫让你今夜便护送本宫回京,你只有三日的时间,便要带大军出征。”
姜怀瑾喜得连连磕头,“臣必不辱使命,请娘娘放心。”
崔莺的意思是他可以入京,还有三日的时间里,去皇陵,亲眼见着魏嘉嘉入土为安。
潇鹤赶紧劝道,“皇后娘娘的伤还没好,如今娘娘的身体不适,实在不宜连夜赶路。”
崔莺看向落日渐渐地西沉,“我只有亲眼见到他,我才能安心。”
潇鹤叹了一口气,在心里暗暗地道:公子可别怪我啊,我尽力劝过了,但娘娘却执意要返京。
*
夜已深,延明宫里灯火通明,陆庭筠仍在批阅案头已经堆积成山的折子,魏炎轻叩书房的门而入,跪着行了叩拜大礼,“老师,如今朝中文武大臣都请命让老师称帝,老师时常教导炎儿要心系百姓,心系大熠,如今大熠有难,齐国大军压境,炎儿恳请老师称帝,没有谁比老师更合适当皇帝。”
陆庭筠帕子捂嘴轻咳了一声,帕子上留下了几点浅浅的血迹,他的身体受了重伤,已经虚弱到了极致,重伤剧痛难忍,他需不断忍受这锥心刺骨的痛苦。
他皱了皱眉头,“臣答应过你的母后,要将让你坐上高位,要让你当皇上。臣必定尽心辅助殿下,让殿下成为一代明君。殿下不必在乎那些大臣的话,殿下是魏氏正统,殿下才是大熠的皇上。”
他强撑着起身,去搀扶魏炎,“臣和你的母后会站在你的身后,成为你的后盾。”
“不……”魏炎痛苦地摇头,“老师知道炎儿根本当不了皇上,炎儿甚至惧怕这个位置,这个位置是用无数人的鲜血和性命换来的,若是炎儿坐上这个位置,会日日做噩梦的,求老师放炎儿出宫,炎儿只想过寻常人的生活,就像母后期许的那样,一辈子平安平淡的活着,除了老师,要是换成任何人登上皇位,炎儿都无法善终,求老师原谅炎儿的自私和胆怯,炎儿注定要辜负老师和母后的希望了。求求老师了。”
兵部尚书张睿已经携文武百官在宫外跪了一夜了,齐国强势陈兵压境,除了陆庭筠无人能助大熠度过这场危机。
只听张睿朗声道:“文武百官联名上书,恳请陆相救大熠于水火,恳请陆相称帝。”
文武百官齐声道:“臣附议。”
“臣也附议!”
文武百官的声音响彻整个皇宫,魏炎再劝道:“老师,如今您称帝是大势所趋,请老师为了炎儿,为了天下的百姓,请老师答应称帝!”
“恳请陆相救救百姓,救救大熠!”
“恳请陆相救救百姓,救救大熠。”
文武百官的声音一声盖过一声,他们的声音都嘶哑了,那声声情愿响彻了整个皇宫。
陆庭筠牵着魏炎的手,推门出去,“都起来吧!”
张睿不觉热泪盈眶,激动地对同僚说,“陆相答应了,不,下官应该改口称皇上。”
文武百官以额触地,对陆庭筠行叩拜之礼,“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群臣山呼万岁,只有陆庭筠称帝,才能真正地稳住局面,大熠才能解决危机,顺利地度过难关。
登基大典办得很仓促,陆庭筠没日没夜地在御书房中和大臣商议出兵的方案。
这一夜,更鼓已经敲响了三声,三更天已过,张睿才从御书房离开,陆庭筠正在处理从兰州和肃州传来的军情急报,对随身伺候的太监王贵道:“去给朕换一盏提神的茶来。”
可等了许久,却不见王贵前来奉茶,而王贵已经不知去向,他正要起身自己去添茶,突然有人推门而入,“皇上,还是由臣妾来伺候您吧!”
陆庭筠手中的茶盏砰然落地,看着眼前笑靥如花的女子,一时竟不知说什么,他悄悄摸出帕子,捂住嘴轻咳了一声,按耐住想要将崔莺抱入怀中的冲动,强忍着身体的疼痛坐下,“娘娘今日来得正好,朕过几日便会对外宣布娘娘病逝的消息,将娘娘和炎儿送出宫去。这也是朕对你的承诺。”
崔莺一句话也没说,而是走到陆庭筠的身边,为他倒了一盏茶,“巧了,本宫今日来,也是来向晟安讨一个承诺的。晟安可还记得自己对本宫的承诺,承诺会三书六礼,八抬大轿娶我为妻,不知晟安可还记得?”
“朕……”
见到崔莺那灼热的眼神,陆庭筠甚至不敢抬头看她。
“是因为你受了重伤,太医料定你活不过三十五岁?还是因为你对止疼药产生了依赖,发作起来头痛难忍,甚至夜夜难眠,你担心会拖累了我?还是因为你嫌弃我二嫁的身份,不愿娶我?”
陆庭筠发出了一阵剧烈地咳嗽,“潇鹤,你给朕滚出来!”
“是我逼他说的,皇上就别怪他了。”
才三日不见,他便消瘦了许多,脸色苍白,脸颊看上去也有些凹陷。崔莺见到这般憔悴消瘦的模样,泪水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她背过身去,悄悄地擦拭眼角的泪,“我再问皇上一次,皇上是不是不愿履行承诺?皇上是不是真的愿意放我离开,即便我根本不在乎皇上能活多久,愿意一辈子陪在你的身边。”
久久等不到回应,崔莺伤心得转身离开。
她却被陆庭筠一把叩住手腕,将她拉进怀里,紧紧地拥吻着她。
“朕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放你离开,你却亲自送上门来,朕后悔了,朕不放你走,这辈子都要将你禁锢在朕的身边!”
“可方才皇上还说要送我出宫?”
“是哪个混账说的,朕要治他的罪!”
“分明就是皇上……啊!”她一把被陆庭筠打横抱起,他抱着她出了御书房,去了坤宁宫,陆庭筠凑近在她的耳边说:“莺儿知道吗?这几次朕都宿在坤宁宫里,只有这样朕才会觉得莺儿还在朕的身边。怎么办?朕已经离不开莺儿了?”
他抱着崔莺走向那张牙塌,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在床榻之上,倾身而下,双手撑在崔莺的身侧,“朕让钦天监赶紧测出大婚的吉日,朕要娶你做朕的皇后。”
他的手熟练地探向她的腰间,勾住腰间的绸带。
而后落吻在她柔软的唇上,吻住了她的耳垂。
崔莺轻喘了一声,“皇上换了,皇后却没换,难道皇上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娶谁做皇后由朕说了算,朕又何惧天下人会如何想朕。”
崔莺勾住他的脖子,解开了他的衣带,“晟安,让我看看你肋下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