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他答:“想去就去。”
“那你呢?”乔知吟又问。
苏祁尧倏地一激,某种特殊预感强烈:“什么意思?”
乔知吟仍然不太好受,低头摆弄指尖,回忆着诸多事情。
深吸一口气,下定了决心:“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时间。”
话既一出,就没了反悔的空间。
她谨慎侧头看向苏祁尧,正式些语气问他。
“有没有时间陪我一起去?”
作者有话说:
苏总:老婆终于看到我了!!!
第21章 知尧
◎“哪里都看过了,苏太太。”◎
这是乔知吟第一次主动向苏祁尧发出邀请。
真诚, 坦然,是她愿意把那双清澈透亮眸中偌大的空间施舍给他一部分的象征。
苏祁尧表现得比以往还要平静,漫不经心把弄一张铝制卡片, “我有工作,过两天出差。”
“……哦。”与想象中的表现差得太多, 乔知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
才后知后觉,自己被拒绝了。
怎么说呢,这种感觉就像是将自己精心雕制的橄榄枝乾乾翼翼送给别人时却被无视,好容易迈出的一步又收了回来。
蔓延过失望, 交杂难以平复的乱想。
不去就不去吧, 她自己前行,无所谓。
但突如其来的低落只维持数秒, 她听见苏祁尧的下一句:“就在南方。”
以及再下一句:“可以一起去。”
“……?”
短暂的惘然之后的转折来得猝不及防,乔知吟反应慢半拍,缄默理解这句话。
苏祁尧是故意的。
先拒绝再答应, 刻意引起她的内心波动, 重新挑拨她因几日消沉而平缓的情绪。
耳侧捕捉到的极其微弱的笑声证实她的想法,当她再次侧目时,苏祁尧眼底的冷漠早就不在。
他的表情从来不会过多吐露,已然顺着话题往下:“后天就走,我安排张助多买张机票。”
“后天吗?”乔知吟眼皮耷拉,还因方才他故意拒绝她而不舒服,“我想明天就走。”
苏祁尧仅思考须臾:“那就明天。”
“方便吗?”
“方便。”
他答应得如此爽快,正如这场旅程决定得突然, 一切都在意料之外。
乔知吟才想起自己还有个很重要的问题没问:“去哪来着?”
“清南。”
她稍显木然。
她本来考虑的旅行清单里也有清南这个城市, 只不过还没做好决定。
这下不知道应该说是巧合还是人为。
于是她又问苏祁尧:“你去那边什么事?”
“有个活动。”苏祁尧并没答得那么清楚。
她追问:“什么活动?”
“企业座谈会。”
没任何理由怀疑他在说假话, 乔知吟没了声, 只应下:“好。”
可巧得实在诡异,她想去南方,他就在南方参加活动,她想这两日就走,他也是这两日出差。
没能找到答案的问题只能先用巧合解释,一路上她都趴在窗外望眺望远方发呆。
轿车不疾不徐驶入小区,倏然花坛处一对母女落入视野,女孩正学走路,但因难以保持平衡而摔倒,母亲也没有急于扶起她,而是慢慢引导她自己爬起身。
对,引导。
乔知吟才想起这个词,用于形容苏祁尧再合适不过。
她自始至终都忽略了,她的决定并不是自己做下的。
是他最先建议她开始策划这趟旅程,也是他引导的她换个环境前往南方,甚至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暗示了出发的时间。
他早定好时间地点,只是为了把她带过去。
甚至若是她没有主动邀请他,他也会出现在那个地方,与她在同一座城市。
“乔小姐,到了。”张助替她推开车门,言行恭而有礼。
轻飘飘的身子踩在地面,乔知吟看向对面苏祁尧,半晌没动作。
“愣着干什么?”苏祁尧经过她身边,若无其事打理身上的衣物,“明天就走,不先上去收拾行李?”
乔知吟愈发确信。
她就是被苏祁尧算计了。
一个出差想跟她同行的人不打算主动邀请,而是用这样的方式换她主动。
-
这一夜仍是难眠,乔知吟抱着放在床上的玩具狗,脑海不可遏制循环放映跟小黄鸭在一起的一幕幕。
虽然嘴上说着不想在这个空间内呆着,但准备离开的时候还是舍不得,兴许她还要花很长时间才能走出来。
她身上抱着的玩具狗本是因为与苏祁尧结婚后不能继续跟小黄鸭在一起而另外买的金毛形状玩偶,想的是在没有小黄鸭陪伴的日子中只能抱着它,但没想到以后就只剩下这么一个小玩具。
她泪腺本就发达,这几日尤为夸张,眼睛时常红肿着没有好转过。
一直到早晨她放下狗狗玩偶,拉着行李箱出门。
车外的世界残叶落满土壤,慢慢分解,找到归属。
凑成一句话: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兴许是几日没休息好,抵抗力低弱,再加上由北至南气候的跨越。
乔知吟刚下飞机就觉得头有点晕,疲于前行。
好在此次行程都跟随苏祁尧,有人帮忙拿行李,什么都不需要自己安排,尽管如此她步伐也其慢,走两步歇一会。
苏祁尧也不急,陪着她乌龟爬。
清南机场与市区距离很远,开车要两个钟头,乔知吟上车后就在不知不觉中睡着,梦里昏昏沉沉的,什么都不知道。
当稍微有点意识时,她发现自己正靠在苏祁尧身上。
尽管意识迷糊但她也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做,条件反射般准备起身,却被苏祁尧温暖的掌心摁住肩膀。
温雅的嗓音传来:“还有半小时,能继续睡。”
她实在累得不行,什么都不知道,眼睑阂上很快又睡了过去。
看不见的是,苏祁尧担忧了一路,手心不断试探她额头的温度,交代司机将车内空调关闭,又把自己的衣服披在她身上,同时安排私人医生。
半小时后顺利抵达酒店,门童上前迎接,另一侧是恰好经过的好几位企业家,这边是活动主办方包下的,来往皆是熟人。
车门推开,苏祁尧睨着还躺在自己身上的乔知吟,并没有将她叫醒的打算。
而是双手轻托环抱住她,直接将她送上楼,动作甚至迂缓不敢过于用力,生怕吵醒她。
怀中人的温度烫到夸张,躁动的心脏随之难安,余光几个商业上来往过的伙伴朝他过来。
出于礼节,他被迫短暂将担忧压下,同眼前人攀谈。
乔知吟体重轻,抱起来毫不费力,苏祁尧的身躯颀长凌然依旧,冷冽老练气场并未有半点衰减。
面前几人的目光时不时扫向他正抱着的人,但她脸部朝向苏祁尧,没能看清面容,想来是位被苏祁尧保护得很好的人。
这个场面,算不上体面文雅,却点缀着与严肃商业场合截然不同的亲昵。
当几人分别的霎那,苏祁尧怀中的人动了动,单手无力勾住他。
低吟唤了声:“苏祁尧……”
“嗯。”苏祁尧应她。
一个音,感情不浓,但音调松而散,与方才那个谨严的人判若两样。
刚离开的几人难免好奇回头多看了眼,烟波都蔓延着难以置信。
“不舒服。”
乔知吟略微睁开雾蒙蒙的眼,连她也分不清此刻正在现实还是梦中,只觉得自己正腾空,很没安全感。
“到酒店了。”苏祁尧答她的话,护紧她快步向前,“叫了医生过来,你先睡一觉,什么都不用管。”
这场病来势汹汹,乔知吟越睡越沉,却又处在一种虚无的状态中,控制不了自己。
在这个空间内她仿佛看到一个特别温柔的苏祁尧,他悉心照顾她,陪伴在她身侧,一举一动都因为她而进行。
当睁眼的瞬间,她看见了梦里的那个人。
苏祁尧手中拿了条毛巾来到她面前,见到她时动作反而停滞些许,明显没想到她现在会醒过来。
而此刻的他状态算不上好,只穿着衬衫,敞着最上头两颗扣子,兴许是为了行动方便,他的袖子挽到了手肘处,头发明显没打理过略有些凌乱,不如素日衣冠楚楚。
“还是不舒服?”苏祁尧率先出声问她。
乔知吟摇摇头,给了个不算回答的动作,继而问道:“我什么时候到酒店的?”
“一个小时前。”
乔知吟下意识投向窗外那扇面对清南夜景的落地窗。
他们住在海边,此时夜幕降临,逃离得比较慢的几丝晚霞若隐若现,与远处的灯塔相连,那是与京城截然不同的素雅。
她才想起来自己在发昏时与苏祁尧的接触:“是你抱我上来的?”
“嗯。”苏祁尧随口答,没能看出他的情绪。
他站在她面前先拭了拭额头的温度,眉心稍拧,又把毛巾搭在她头上。
乔知吟恰好想坐直,毛巾顺着她的动作滑落,没等她自己接住,苏祁尧的手先一步降临。
“既然醒了,就先休息会,我把药拿过来给你。”他交代。
等他回来时身上的衣服已经重新整理好,连半点褶皱都没能看见,永远是干干净净模样。
乔知吟也说不清楚是自己发烧头脑不清醒还是什么,她睨视苏祁尧好片刻,试图捕捉到他不同的证据。
“看什么?”苏祁尧轻扫她一眼。
见乔知吟还没回答,他也不在意,将药与水递到她面前。
避免她误会,这回他先解释:“退烧药,医生开的,还有证明,不用担心有什么不好的成分。”
“……”
乔知吟默默收回自己注视他的视线,选择安静乖巧吃药。
睡了一觉之后总算感觉自己的身体舒服很多,原以为已经退烧,结果一量温度还是高到夸张,她又被迫趟回到床上。
困意已经散去不少,却愈发察觉自己身体粘腻不太舒服,应该是方才睡着时出了不少汗。
她很讨厌这样的感觉,只想去冲个澡。
还没起身就接受到苏祁尧尖锐的眼神:“起来干什么?”
“我想去洗澡。”乔知吟虽然不明白自己身为一个成年人为什么还需要向苏祁尧交代这些,但还是如实回应。
换来的是苏祁尧强势的回答:“烧还没退,不行。”
“……我没事。”乔知吟坚持。
苏祁尧没给她商量空间,低沉挂着不悦的眸仅缓慢打量,周围的气压又低了不少。
乔知吟回避眼神,丢失了与他对抗的勇气。
见她添了几分憋屈的表情,苏祁尧终是缓合了些语气与她沟通:“容易着凉。”
“那我擦拭一下身体总行了吧。”乔知吟态度倒比他更差,借机宣泄自己对他的意见。
“可以。”苏祁尧盯着她,总算松口。
乔知吟刚准备起身,身体又被摁回去。
苏祁尧补充没说完的下半句:“我帮你。”
“……不用。”
“浴室那边的暖气没有这边充足,脱了衣服容易着凉,明天病情若是加重,你要自己照顾自己?”
苏祁尧那不容拒绝的态度,硬生生让乔知吟把“又不是照顾不了自己”的话吞了下去。
无声思考对策,又听见苏祁尧的话:“还是说苏太太比较害臊?”
“哪里都看过了,苏太太。”苏祁尧将她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似安抚性的提醒她。
不过后一句话又带了些玩味:
“别担心,我只会把苏太太服侍得妥妥贴贴。”
作者有话说:
苏总:不耍点小计谋怎么骗到老婆。
身体不太舒服,来晚了一点,明天(19号,其实是今天)多更点补偿~
第22章 知尧
◎不能让她看见他这副样子◎
“……”
她可不敢让苏祁尧这么服务她。
乔知吟倒是突然不觉得难受了, 内心闪过千万种拒绝的理由。
“不相信我?”苏祁尧不急着有动作,身姿松散倚靠在床头柜侧。
女声呢喃没底气:“不是,我自己来就可以。”
“随便你。”苏祁尧没勉强, 深邃眉宇拧着的弧度依旧,但他也并不打算依着她, 反倒加重语气,“只要你可以顺利下床走到浴室,能自己脱下衣服洗漱,保证不会晕倒在那。”
他稍凶了些, 压迫感不强, 但这并不柔和的表情也让乔知吟蒙上一层莫名的不快。
“没这么夸张。”越是被凶就越是想证明自己,乔知吟别过头固执掀开被子下床。
事实证明, 她确实高估了自己,只要她幅度稍微大些便能感觉到脑袋一阵天旋地转,用力撑着自己的手臂发抖得厉害, 这个时候才确定自己身体到底有多么虚弱。
她刚吃了退烧药, 还没能那么快恢复。
一道黑影赶忙过来牵住她,这回态度更谈不上好。
“你烧到几度自己不知道么?走路都走不稳,这个时候去洗漱容易摔倒不说,还会加重病情,非得去?”
其实他的话语也算不上有多重,更多是因为她执意的行为而恼,但乔知吟身体本就不好,泛着委屈在先, 放大所有细节, 心里顿时郁闷起来。
乔知吟不想看他, 唧哝:“我没什么感觉。”
“高烧不退, 当然没感觉。”
苏祁尧将乔知吟送回到床上,见她满脸写着不开心,当即明白自己对她的态度似乎又差了些。
张助提醒过他的话还在耳侧:应该对她多些耐心与温柔。
轻吐一口气,终是解释:“高烧不是闹着玩,你想擦拭身子我帮你就行。”
又有发烧作祟,乔知吟脾气莫名暴躁,见苏祁尧越好说话,她就越是来气。
咬了咬下唇,她宁愿看窗外灯塔闪烁着的微弱的光都不愿意看他。
才回答:“不用,我已经不想洗澡了。”
身后处,苏祁尧侧目注视她许久,眸里闪着晦暗不明的光。
她那般明显的坏心情,全都在书写对他的反感,不管是突然把她惹生气,还是她又对他有如此大意见,这些全都令他难以招架。
喉结动了动,陡然犯了烟瘾,他单手搭在桌面,努力找到最佳与她相处的状态:“生气了?”
“没有。”乔知吟伸手摸到身边的抱枕,整个人缩成一团。
那边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回应。
但苏祁尧的瞳孔焦点就没有从她身上移开过,浮上愁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