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陆森脸上顿时晴转多云,“为什么不行?”他其实心如明镜,知道她是在看白老板的脸色,无名火一下子就燃起来了,“我敢说, 你们找不到比乔氏更好的合作伙伴, 无论是从资金实力还是国内外的影响力来看, 乔氏都是最好的选择。”
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没错,杜若蘅暗自思忖, 乔氏集团确实实力强劲,而且乔陆森还是自己人,能毫不吝惜地为菡萏争取到更多更好的资源和支持, 这对做大品牌无疑是极为有利的, 她一时间想不出委婉拒绝的理由,只得蛮横地怼了一句,“我说不行就不行。”
“……”乔陆森被她噎到语塞, 气得转头就走。
见状, 白言朔“嗤”地笑出声, 边坏心眼地想,原来不止他一个会被小狐狸气死啊,边忍俊不禁道,“等等,乔公子,不是我们不领情……”
“嗯?”乔陆森闻言刹住脚步,他倒要听听狗嘴里吐不吐得出象牙。
白言朔思索了一番,挑眉道,“据我所知,目前乔氏集团还没由你掌权吧?乔氏能不能给菡萏投资,好像你说了不算?要看集团董事会的意思对吗?”
“……”一句话打在乔陆森的七寸上,只听他咬牙切齿地回答,“对,但以后乔氏只会归我。”
“那要看老乔总什么时候退休吧?我觉得至少还得几十年。”说罢,白言朔若无其事地端起一盏精巧的骨瓷茶杯,抿了一小口香气四溢的铁观音。
乔陆森简直要被气到七窍生烟,他差一点就直接反驳了,说当然用不了那么久,但仔细一想,这样讲的话怕不是在诅咒亲爹?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你们不要后悔!”僵持片刻,他语气凶狠地丢下一句威胁的话,便气哼哼地消失了。
见状,杜若蘅忍不住为面前的男人鼓了鼓掌,“论毒舌还是要看我们白老板的。”接着又揶揄道,“你就这么看不惯他?其实我觉得乔氏还不错啊,毕竟背靠大树好乘凉。”
白言朔闻言终于抬起眼,“乔氏确实不错,但我不想让菡萏以子公司的形式被吞并。”他深深注视着她的双眼,郑重其事地说,“你想一想,如果美露辛这次的抄袭事件,从一开始就是集团高层授意莎莉的,那她根本没有退路,只能照做。”
杜若蘅听了默不作声地点点头。
相对无言,白言朔犹豫了片刻才又开口,“这是前车之鉴,我们不能让自己陷入相同的困境。我知道你信任乔公子,他没什么城府,而且对你真心实意,但集团董事会的老狐狸们可是唯利是图的,如果菡萏并入乔氏,我们就会变得同莎莉一样被动,你明不明白?”
“嗯,那我们应该怎么做?”她紧张地搓搓手,反问道。
“以AB股的形式进行多轮融资,我们作为创始人拿A股,融资过程中不断加入进来的投资人拿B股,实行同股不同权模式,创始人拥有远超其他人的投票权,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实际控制菡萏。”说着他将桌上的钢笔放入她的掌心,“阿蘅,记住要让选择权永远在你手中。”
闻言,杜若蘅心跳如鼓,实际上她一直期待着白言朔能带自己玩一把大的,然而当这一刻真正来临时,她却隐隐感到一丝不安,下意识地紧握住了手中的钢笔。
菡萏的首轮融资很顺利,借着在巴黎时装周上引爆的热度,融资消息一经放出,许多风投公司便蜂拥而至,然而其中并没有乔氏的身影。
白言朔将拥有更高决策权的A股分给菡萏的高管们,除了自己拿掉50%以外,杜若蘅和以欧阳露为首的几位元老级人物各拿10%,余下的10%用作融资。
尔后随着资金的不断涌入,创始人团队所持有的股份势必被逐渐稀释,但只要决策权始终在自己人手里,两人的持股占比又在A股所有者中具有绝对优势,那么他们就是安全的。
与此同时,菡萏的线下业务也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中。经过考察和评估后,他们率先在北上两座国际化大都市面对中高端人群的商圈内开设了实体门店,并同步在网络上创建了官方旗舰店,第一批以巴黎时装周秀款为基础改良的普通成衣被送至大众面前。
自从门店开张以来,日日门庭若市,顾客络绎不绝。适合日常穿着的新中式套装,以及能够与衬衫、毛衣、呢绒大衣等现代服装灵活搭配的马面裙、破裙和褶裙等时尚单品引领了这一年的流行风潮。
然而每每有新品发售都会遭遇脱销,手速慢的粉丝们在网上抢不到,只能骂骂咧咧地到门店排上几小时的长队。当汉服撕掉小众的标签,不再被束之高阁,而是更加融入大众生活的同时,菡萏也成了让人爱恨交织的国民品牌。
杜若蘅可以说是忙疯了,她不仅要陪白言朔与重要合作伙伴会面和商谈,还兼任了品牌代言人,并负责带领宣发团队做好品牌形象塑造,以及新品面市前后的推广工作。
为了进一步提升菡萏在国民中的知名度和影响力,她灵光一闪,开始打起了大满贯影后的主意。就这样,洛英被她连哄带骗地签了合约,成为了菡萏新一季的品牌代言人。
早在刚刚走漏一点风声的时候,网络上就瞬间炸了锅,吃瓜群众们虽然说什么的都有,却一致认为洛英身价过亿,国际时尚大牌想请都不见得请得到她,一个方才崭露头角的菡萏怎么会有这样的本事——
“我真的好奇,菡萏到底砸了多少钱?”
“而且人脉关系也过硬,要知道洛影后可不只看钱,她很爱惜自己的羽毛。”
“那就是洛影后想要维护人设,支持中国传统服饰文化和民族品牌咯!毕竟钱可以不赚,但人设不能崩!”
“楼上在说什么屁话?真是自己垃圾看什么都脏。”
忽然,有盲生发现了华点——
“笑死,你们都失忆了吗?前年年底的IFASHION慈善晚会上,杜若蘅帮洛英解过围啊,洛英还发了两个人的合影呢,估计从那会儿开始关系就很好了吧。”
“哦对,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楼上不说我还真忘了……”
“我特意去翻了微博,杜若蘅还转发说,自己有特异功能,能让所有跟她一起拍照的人显得娇小!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她们两个很甜很好嗑吗?”
“哈哈哈哈哈!还有我还有我,算我一个!”
……
难得的小歇时光,杜若蘅跑到主理人办公室的沙发上躺尸,刷着网络上众人的吃瓜言论,她忍不住“噗”地笑出声,心想如果有一天洛英和杜若芜官宣,挑明了她们之间的姻亲关系,这些人怕不是会惊掉下巴?
这一次在谈代言人合约的时候,洛英就死活不肯收钱,非要做慈善,美其名曰,为弘扬中国传统服饰文化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杜若蘅哭笑不得,劝了好半天才最终以极低的价格敲定了她的代言费。
看她一副乐不可支的模样,坐在办公桌前正默不作声看文件的白言朔倏地扬起嘴角,“看到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了?”
“就网上很多人在嗑我和洛英的cp,因为说洛英很难请到的,砸多少钱都没用,除非跟她关系不一般……唔!”
话还未说完,杜若蘅就被人来了个物理封口,白言朔最听不了她跟别人炒cp之类的话,便俯下身简单粗暴地堵住了她滔滔不绝的嘴巴。
唇齿相依,两人温存了许久都还觉得意犹未尽,这几个月真是太忙了,忙到除了工作脑子里塞不下多余的内容。
杜若蘅仰面朝天,盯着白言朔倒过来的脸看了半晌,而他此刻依旧保持着方才的姿势,双手撑在她身体的两侧,垂落的发丝扫过她的面颊、颈子和锁骨,宛若用羽毛一下下轻拂她的心尖,勾得她心里不禁一阵酥麻。
下一秒,她便翻身趴在了沙发上,扬起头去向他索吻,一下又一下地轻吮他柔软温热的唇舌,两人吻得若即若离,直到彼此手臂都酸得撑不住了才作罢。
白言朔随即决定,今晚给自己也给杜若蘅放个假,他们最近荒废了太多的良辰美景,是时候挥霍一晚的好时光了。
然而一位不速之客的造访瞬间打乱了他的计划。
彼时两人刚从菡萏总部出来,见员工全部走光了,杜若蘅便肆无忌惮地牵起身边人的手,与之十指相扣。不料道路一侧的绿化带里忽然闪出来一道人影,直接横在路中央,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是夜,月光皎洁澄澈,打在那人脸上,使其一双冰冷的眼睛看上去格外恐怖。
那是个衣着打扮十分潦草的中年男人,在他瘦削的两颊和下巴上,青黑色的胡渣在肆意生长,一抹没有血色的薄唇倏地勾起一个瘆人的笑。
杜若蘅不禁打了个寒战,她以为他们遭遇了打劫,刚想摸钱包破财免灾,却听那人不屑地轻哼一声,然后坏笑着质问道,“白言朔,你应该知道我是来做什么的吧?”
第42章 离散
你敢动她一根头发试试?
见状, 杜若蘅心里一凉,这男人分明是认得他们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他们此刻的处境可以说是很危险了。
察觉到他多半是冲着白言朔来的, 她连忙向前一步将人护在身后,低沉着嗓音怒斥道,“我们不知道你的来意,但如果你不马上离开, 我们就报警了。”
男人听了不由得嗤笑一声,“报警?你以为我会怕吗?”说着他饶有兴味地望向白言朔,挑眉道,“这是你的马子?怪天真的。”
“……”男人轻佻的语气惹怒了杜若蘅,她刚要发作就被身后的人拉住了手腕,只听他冷若冰霜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你先回去, 我来处理。”
“好。”她信任他解决问题的能力, 可到底是不放心,怕他有生命危险, 故走出一段距离后又悄悄折返了回来,躲在一棵树后暗中观察。
杜若蘅竖起耳朵,试图偷听两人之间的谈话, 然而却听不太清, 单从飘来的只言片语中判断,他们似乎在谈钱,那人想要钱。
僵持不下, 两人忽然谈崩了, 不知男人究竟说了什么, 彻底激怒了白言朔,只见他一把揪住面前人的衣领,咬牙切齿地低吼道,“你敢动她一根头发试试?”说罢,便万般嫌弃地将人甩在地上,就仿佛丢掉一件会弄脏手的垃圾。
男人狼狈至极,从地上爬起后落荒而逃,边跑边回头撂下狠话,说你们等着瞧。
见状,杜若蘅忙不迭地跑了过去,捉住白言朔的手,忧心忡忡地问,“他对你做什么了?你有没有受伤?”
白言朔怔忡了一瞬,方才反应过来她根本就没离开,看她一脸凝重的表情,他不由得“嗤”地笑出声,接着以一种开玩笑的轻松口吻回应道,“他想要钱。”
“嗯。”
“我拒绝了。”
“哦哦!”她下意识地点头。
只听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可他威胁说,不给钱就绑架你。”
“啊?”她直接愣住,“所以你就答应了?”
“没有。”他故意停顿了几秒,才又开口打趣道,“我仔细想了想,你怎么可能被绑架?你绑架别人还差不多。”
“……”无语至极,杜若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话这还有余力耍她玩,看来是没什么大事了。
当晚,两人默契地没有谈起工作,白言朔慵懒地窝在沙发里,边阅读边小酌,杜若蘅则枕着他的腿跟尹清明聊天,互相吐槽彼此的另一半。
尹清明忽然像是记起了什么,吞吞吐吐地问道,“话说白学长没有家暴你吧?”
“???”杜若蘅惊呆了,手指飞速地敲字,“为什么要这样问?他看起来很凶是吗?哈哈哈哈哈!他只是高冷而已啊!”
“不是,杜杜。”尹清明斟酌着措辞,似乎有点难以启齿,“之前闲扯的时候,慧中跟我提起过,说白学长身上总是有伤,当然也包括被你揍了的那次,我想会打架的人多少有点暴力倾向吧?总之你要当心。”
“……”能不能不要总提她的黑历史啊!杜若蘅一时语塞,发了个省略号过去,但好友的话也提醒了她,在自己的记忆里,白言朔确实经常受伤,尤其在能被衣物遮盖住的地方更为严重。
对此,她始终没有在意过,毕竟谁都有年少轻狂的时期……然而今日被人当街拦下的事在她心里敲响了一记警钟,那人该不会是霸凌过白言朔吧?这么多年一直找他麻烦?
想到这,杜若蘅倏地抬起眼,伸手扒拉开挡住视线的书,语气严肃地问道,“他是谁?”
白言朔听了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惊讶,仿佛预料到了她早晚会问,只见他无声地笑笑,“我的生父。”
“啊?”这显然超出了杜若蘅的认知范围,脑内CPU直接被.干烧了,她怔忡了一瞬后猛地起身,额头大力撞到他的手肘,杯中酒倏地泼出来,洒了两人一身。也顾不上去擦湿漉漉的脸和头发,她诧异地盯住他的眼睛,又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我说,他是我的生父。”撞上她灼灼的探寻的目光,白言朔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接着将人拉进怀里,轻吮她唇瓣上的红酒。
杜若蘅无心回应这个吻,她用手抵在他的胸口,将人推出一小段距离,开门见山地问,“所以他为什么问你要钱?他是在勒索你吗?他是不是还经常打你?”
面对她连珠炮似的疑问,白言朔一时间不知该作何解释,他头痛得不行,只得哑着嗓音求她,“阿蘅,先让我把酒喝完,好么?”
闻言,杜若蘅点点头,刚想说你喝啊,下一秒就被人重新按回到怀里,他的吻接连不断地落在她每一寸沾染了酒香的肌肤上,所经之处皆留下比红酒颜色更为深重的痕迹。
救命!原来他说的喝酒是这么一个喝法啊?杜若蘅后悔了,可以说是非常的后悔,她用脚想也知道照这个样子下去,今晚怕是听不到答案了。
见她心不在焉,白言朔使坏地牵拉着蔷薇的花瓣,指尖几次若有似无地轻擦过花心却未做片刻的停留。听她下意识地“啊”了一声,他倏地扬起嘴角,揶揄道,“这种时候还有余力想别的?”
“……”杜若蘅脑子里一片空白,她摸索着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不知是阻止还是纵容的意思。
“嗯?怎么了?”见状,白言朔欺身而上,伏在她的颈侧,不慌不忙地问了一句。
明知故问,她被逼入绝境,生理眼泪直流,紧咬着下唇不肯出声。
他得意地笑笑,决定不再为难她,下一秒就听她忍不住哭出了声,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杜若蘅整个人窝在白言朔怀里,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被不想见的人当街堵截,他原本心情很糟糕,此刻却是莫名的好,他动作轻柔地将她鬓边的发丝捋顺,潮湿的触感不知是方才泼洒到的红酒,还是她无法自抑的泪水。
脑子重新开机,她从他的胸口处抬起头,倏地开口,“所以你被勒索了吗?”
“……”白言朔闻言直接被气笑了,他没料到欢愉过后她还能卷土重来,不由得吐槽道,“杜若蘅,你真是破坏气氛的高手。”
“哦。”见他再次转移话题,杜若蘅不爽的情绪顿时冒了出来,她讨厌他有事瞒着自己,过去被他蒙在鼓里的事还不够多吗?想到这,她难免有些气不过,随即语气强硬地丢下一句,“你就告诉我他有没有伤害你,其他的我不过问,也没兴趣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