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甩脸子,白言朔不怒反笑,他搂紧怀里人,讨好似的用下巴在她的头顶蹭蹭,故意打趣道,“对我没兴趣?那你对谁有兴趣?”
见状,杜若蘅又不禁心软起来,边轻哼着表达不满,边用力在他的腰间狠狠掐了一把,“只对你有兴趣,行了吧?那你倒是告诉我呀!”
白言朔无声地笑笑,决定对她和盘托出,“在我有记忆以来,他一直好赌成性,败光了家里的钱,而且脾气暴躁,一旦输了钱心情差,就对我和……我的生母拳脚相加。后来生母忍受不了这种日子就跑路了,听说好像是出国了,我再也没有见过她。”
闻言,杜若蘅感到无比窒息,两人相识许多年,她从未听他谈起过原生家庭,没想到他的成长环境居然这般难捱。人间疾苦从来都比那些由浸泡在蜜罐里的创作者编造出的剧情要狗血,如果你没有见过,那只是你了解的还不够深刻。
“再后来,因为他欠债不还,几乎所有亲友都跟我家断了来往,我在学校里也一直被人孤立。地狱一般的生活,到大学之后终于有了转机,我逃离了那座城市,逃脱了他的掌控,然后遇见了你。”说罢,他俯首轻吻她的眼睛。
听他这样讲,杜若蘅心如刀绞,顿时飙了泪,她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是他的救赎。早知如此,她死也不会狠心甩掉他,不会潇洒地一个人跑到法国去,当年自己怎么就没有多信任他一点?
见怀里的人始终沉默不语,白言朔察觉到了气氛的凝重,他想或许对于从小在爱的包裹里长大的她来说,这个话题过于残忍了。他刚想说些轻松的玩笑话缓和一下,只听从胸口处传来她闷闷的声音,“以后由我来爱你,这辈子我都对你好。”
闻言,他心里一甜,忍俊不禁道,“只是这辈子?那下辈子呢?”
她听后倏地红了脸,“下辈子也对你好。”
而关于勒索的事,白言朔的解释是,几年前生父因聚众赌博和故意伤害罪锒铛入狱,去年才刑满释放。他一直有定期打给对方足以生活的赡养费,可对方贪婪成性,多次试图向他索要巨款,怕是又沾上了赌,他态度强硬地拒绝了,对方就开始想方设法地威胁。
谈及此事,杜若蘅忽然意识到,自菡萏创立时起,他五年来隐藏身份,始终没有曝光在公众面前,多半也与此有关,“菡萏的神秘主理人,原来是为了不被勒索?”
“对。”他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可她实在不懂,两年前的米兰时装周,他为何又选择走到了众人的视野之中,“其实你不曝光身份也能求我帮忙救场,所以为什么要曝光?”
闻言,白言朔倏地扬起嘴角,“因为看不得你跟别人炒cp,只能亲自下场了。”
第43章 离散
你当初不就是这样利用我的吗?
“……”就这?杜若蘅惊呆了, 忍不住揶揄道,“你是恋爱脑吧。”
白言朔听了不但没有反驳,还骄傲地扬起了眉毛, “是, 不行么?”
“行。”她一时语塞,矜持如他居然会大方承认,躺在自己身边的这个人该不会是被夺舍了吧?
看杜若蘅一脸见鬼的表情,白言朔顿时觉得很好笑, 可又不想让她误会自己是在开玩笑,便郑重其事地补了一句,“遇见你之前,我没想过要和任何人产生亲密关系,所以当陈慧中找上我的时候,我想如果虚假的婚姻能换来功成名就也不错。”
“那遇见我之后呢?”她目光灼灼地望向他, 期待着他接下来要讲的话。
白言朔忽然有些羞于开口, 他原本没打算讲后半句的, 可见她执拗地追问,不想让她的期待落空, 便垂着眼不看她,低声说道,“遇见你之后, 我连我们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他的意思是, 自己开始认真考虑婚姻了。
然而杜若蘅却会错了意,她闻言倏地红了脸,心想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可又好奇他到底给孩子起了什么名字, 愣住几秒后继续追问道, “叫什么?”
“嗯?”他不由得一怔。
“孩子,叫什么?”
“……”白言朔汗颜,心想她怎么只听字面意思啊,但又不能直接否认,只得实话实说,“还没想好。”
“???”这下杜若蘅更加怀疑身边的这个男人不是她的白言朔了!
而关于结婚这件事,她不是完全没想过,尤其是在南京那晚,听他直白地承认想要和她结婚之后,她暗自设定了多种可能性,比如大婚当日要穿唐制礼服,要特意定制一套与之相配的首饰钗环,但如果来不及制作唐制礼服,那穿其他朝代的婚服也不是不行,只要是汉服就好。再比如——
思及此处,杜若蘅猛地起身跳下床,赤脚跑到存放行李的衣帽间,从她落了灰的拉杆箱里翻出来两张机酒全包的贵价旅行票,目的地是北欧。
她风风火火地归来,将票子拍在他的胸口,嫣然一笑,“等公司顺利上市,我们就结婚怎么样?我连度蜜月的行程都安排好了。”
白言朔不明就里,拿起旅行票仔细看了看,诧异地问道,“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只听她忍不住“噗”地笑出声,“骗你的,这个是闹掰前莎莉送我的生日礼物,我本来想退给她,或者直接撕了的,可又一想凭什么啊,送我了就是我的东西,我要尽情享用。”
“好,都听你的。”白言朔忍俊不禁地应道,随手便将旅行票放进了床头柜里。
随着顺利完成两轮融资,菡萏旗下的产品线和销售渠道不断拓宽,越来越多的投资公司看好新国潮的发展势头,成为了他们的合作伙伴。
终于到了IPO(首次公开募股)阶段前的最后一轮融资,就快要达成上市这个小目标了,公司里的每个人仿佛都像打了鸡血一样,工作热情空前高涨。
为鼓舞士气,作为菡萏的掌门人,白言朔给所有员工发了大红包,并承诺等到公司成功上市的那一天,会准备更大的红包犒劳大家。
可小助理杜若蘅却一分钱也没拿到,她气哼哼地冲进主理人办公室,毫不客气地在他面前摊开手掌,“我的份呢?给我。”
见状,白言朔忍俊不禁道,“你有股份,还想要红包?”
“我贪财,不行么?”她嘴硬地反驳了一句。
“行。”他直接笑开了,捉住她纤瘦的手腕,俯首在掌心落下一吻,“等公司上市再给,好不好?”说着他用口型无声地念了两个字,“一定让你满意。”
杜若蘅看懂了,他说的是彩礼,不禁心里一甜,“好,这次先饶了你。”
然而没过多久就出了一件棘手的麻烦事,白言朔的生父由于拿不到赡养费以外更多的钱,开始变本加厉地跑到菡萏总部闹事,在前台一坐就是一整天,很快闻风赶来的媒体们就将一层大厅堵了个水泄不通,这件事随即便上了新闻。
如果放在过去,这点舆情其实很容易危机公关掉,但现在菡萏正处于
上市前的关键阶段,创始人的任何不良评价都将对融资产生极大影响。从实际情况来看,形势不容乐观,不少原本打算出手的投资人都选择了继续观望。
见业务拓展受阻,先前签订的合作因缺少资金而停摆,甚至有一部分需要牺牲现金流来填补,杜若蘅急得不行,想来想去只有一条捷径可走,“不然我去求求乔陆森,只要乔氏集团肯投钱,我们就活了。”
白言朔听后直接被气笑了,他不屑地轻呵一声,态度强硬地否决,“你想都不要想。”
“……”莫名被怼,杜若蘅也很是火大,不禁被情绪冲昏头脑,口不择言,“白言朔,你幼不幼稚?什么时候了还吃醋?”
话一出口,周遭空气瞬间跌至冰点,两人都沉默了。
僵持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只听他咬牙切齿地反问道,“你看不出他对你图谋不轨?”
她当然看得出,但她不想承认,便继续嘴硬,“看不出,事情都过去多久了,而且我很明确地拒绝过他,怎么你不相信我?”
一时语塞,白言朔落了下风,心里燃起一股无名火,“如果他还没死心呢?”
只见她听了倏地扬起嘴角,“那正好啊,说几句好听的话骗一骗他,不就能拿到钱了吗?”话没过脑子就脱口而出,意识到不对已经来不及撤回。
闻言,白言朔瞬间冷了脸,心中顿感酸涩,他不禁自嘲地笑笑,“确实,你当初不就是这样利用我的吗?为了对付美露辛。”
回想起曾经落魄的她对自己曲意逢迎的样子,他心情无比复杂,彼时明知她的目的不纯,多半是有意而为之,他还是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他太想留她在身边了,而事到如今又重新翻旧账,他好像都做不到帮她骗自己了。
听他这样讲,杜若蘅心里一凉,她从未料想过,自己在他眼中竟如此不堪。她承认当初投奔他时,是有那么一点点利用的成分在里面,但她愿意与他肌肤相亲,同他一起规划未来,只会是因为真心。
感觉受到了侮辱,整个人被失望的情绪吞没,她瞬间湿了眼眶,懒得再多做解释,便径直冲出了主理人办公室,将他一个人丢在身后。
大吵一架后,两人默契地进入了冷战。白言朔几乎不在公司里出现,他开始不停地拜访和游说观望不前的投资人,辅助他谈判的位置也不再是她,而是重新换回了欧阳露。
虽然知道二人只是普通同事关系,但一想到在她缺席的那五年,是欧阳露与他并肩作战,一同创办了菡萏,杜若蘅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她几次都想要服软,毕竟是自己有错在先,奈何根本找不到他人。白天他忙于工作,到了夜晚也不知所踪,往往是早上她发现家里有东西被移动或是使用了,才知道他回来过。
多日以来,两人的关系没有缓和,公司的情况更是雪上加霜。
白言朔的生父见媒体乐于报道此事,愈发的无法无天起来,甚至开始主动找媒体爆料,声泪俱下地控诉他的不孝。为此,菡萏的风评每况愈下,第三轮融资变得岌岌可危。
正当杜若蘅犹豫不决,考虑是否要背着白言朔先斩后奏时,救星居然自己找上门来了。
将近一年没见,乔陆森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然而当他把一份完备的合同推到她的面前时,她才发觉他似乎在某些方面变得不同以往了。
“我知道空口无凭,你不会相信我,所以我叫公司的法务拟了合同,现在菡萏的处境很困难,我想你应该不会再拒绝我了吧?”说罢,见她沉默不语,他仿佛洞悉了她的想法,接着又补充道,“我也知道你生性自由,不喜欢受制于人,所以我这次并没有打算让乔氏收购菡萏,我只作为投资人拿B股,给到你足以完成第三轮融资的金额,甚至可以承诺在合同里注明保留你的决策权,你看这样如何?”
杜若蘅不得不承认她心动了,对方开出的条件很诱人,如果自己低头能救菡萏于水火,那何乐而不为呢?她担心一旦错过了乔氏,菡萏在短时间内难以等到第二个金主,便忙不迭地起身,向面前的男人伸出了手,“合作愉快,乔公子。”
见状,乔陆森仿佛终于松了口气一样倏地笑开了,露出两颗尖利的虎牙,“合作愉快!不过你说了算吗?不是还得等白老板拍板吗?”他故意揶揄了一句。
阴阳怪气的,杜若蘅闻言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表面上则保持着礼貌微笑,胸有成竹地打保票道,“一切交给我,我来搞定他。”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去搞定,白言朔就人间蒸发了,只留下一封辞职信和一份做过法律认证的股权转让书。
与此同时,菡萏官网发布了一则公告:白言朔先生现已辞去菡萏品牌主理人一职,并将其名下全部股权转让给杜若蘅女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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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离散
神特么5201314?!
被推选为菡萏新的品牌主理人时, 杜若蘅整个人都还是懵的,她无法接受白言朔不告而别、人间蒸发的事实。
几天前,当她收到他辞职的消息, 第一时间就冲回了两人的家, 衣帽间里依旧悬挂和叠放着他的衣物,只有藏在储物柜深处的一只小的行李箱不见了。
她不由得被气笑了,狗男人保密工作做得可真好,为了不让她察觉, 他居然连最常穿的几件新中式汉服都没有拿走。
心痛又恼火,杜若蘅将家中翻得乱七八糟,直到发现一直以来放在床头柜里的他的护照消失了,她才终于确定他是铁了心要离开。
但很明显,从辞去主理人的职务到转让名下股权,这一切都需要有个守口如瓶的人来协助他完成, 这个人是谁, 她用脚想也知道。
果然, 当杜若蘅再次回到菡萏总部时,欧阳露已经在主理人办公室等候多时了。
见她归来, 欧阳露倏地起身,开门见山地说,“你一定有很多事情要问, 不妨我们边喝边聊?”说着她便举起手中的骨瓷茶杯, 仿佛要与面前的人干一杯。
杜若蘅听了点点头,但她根本无心喝茶,立马发问, “他辞职的事, 你们计划多久了?”
“大约半年前吧。”
半年前?她不由得一怔, 白言朔的生父反复到菡萏来折腾不过是最近两个月的事,他怎么会从那么早就开始计划要离开了?
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欧阳露继续解释道,“那个时候白先生和我讲,他父亲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来,多半会用你来威胁他,如果有一天真的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他就准备辞职,并且和你撇清关系,这样才能保全菡萏,让你来接他的班,做菡萏新的品牌主理人。”
闻言,杜若蘅心中了然,半年前正是她第一次撞见他生父的时间点,他催促她先回家,不叫她偷听他们的谈话,尔后又唬她说那人要绑架她,好从他手里拿走更多的钱。彼时她以为他是不想告诉自己一些事,所以开玩笑来糊弄她,如今才明白个中缘由。
“那他现在人在哪里?”这无疑是她此刻最想要知道的。
可欧阳露听后摇摇头,“不知道,他只让我提前帮他准备离职和股权转让的文件和手续,我向来不会过问老板的行踪。”
“那他说过什么时候回来吗?”
“没有。”
“哎。”杜若蘅顿感失望,轻叹一口气,“那你打算怎么办?”
只听欧阳露“噗”地笑出声,就仿佛她说了什么笑话,“还能怎么办?继续上班呗。”
“……”杜若蘅反倒觉得她冷静淡定得不像话,但有一个问题她很好奇,“你不想要主理人的位子吗?你是菡萏的创始人之一,而我只是个……”说到这,她忽然语塞,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形容。
然后欧阳露帮她说了,“老板娘,不要妄自菲薄了,当年从巴黎时装周凯旋后,菡萏决定要上市,全部开疆拓土的工作难道不是由你一人全权负责的?”说罢,她莞尔一笑,一双桃花眼清亮而坚定,“我一直认为坐第一把交椅的人应该是公司里最大胆、最果断、最有魄力的那一个,过去是白先生,现在轮到你了,而我已经习惯了给你们打辅助,顾好大本营的工作交给我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