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此事,唐六一长叹一口气,整个人往后倒,“这都是刘槿女士的功劳。”
期末考前的最后一次月考,刘槿看唐六一考得那点分儿,越看越火大,回头就同意了唐彦正的提议,给她请了个补课老师。
偏那个补课老师还是个大学生,对于自己辅导的第一个学生,尤其负责。每晚都是必须完成所有学习目标才走,她那段时间连觉都不够睡,哪还有时间打游戏。
“要不是看在他还颇有几分姿色的份上,我早就不干了。”
“不管了,这个寒假我要玩个够。”
宋清然低头听着,是真的很努力地在憋笑,你放心吧,你这寒假也别想好好过,您的补课老师已在路上,就等着您签收了。不过啊,还是那位帅哥。
她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登上了自己的账号。
“我操,你咋就三百四十六关了。”唐六一瞪得眼睛都直了,用了她之前对自己的评价,“你这,天赋异禀啊。”
宋清然笑笑,喝了口汽水,“快玩吧,珍惜大好时光。”
高三那段时间她过得很辛苦,无论是舞蹈还是专业课,日复一日的训练,永远都做不完的试卷。累得快要坚持不下去时,就假装去上厕所,看到同样埋头做试卷的他。她会穿过长长的走廊,快到教室前,再看一眼。
如此,仿佛就又能恢复体力,重新参加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夏日的风总是太轻,吹不散炽热,却总能一笔带过少女所有的辛酸
有时训练到四肢麻木,她会抬头看看月亮,月光洒在她的脸上,她会陷入短暂而美好的回忆,那一刻,她仿佛抓住了光。
整整一年,实在累得不行了,她就找个网吧打游戏,关关难过,关关总会过。
约莫半小时后,宋清然连着过了十来关,向风跟何以随也来了,径直朝她俩走了过来。
何以随习惯性地坐了她旁边的位置,宋清然见状忙将随意丢在旁边的手套收了过来,放到了自己的键盘上面。
“哟,来挺早啊同桌。”他边说边低头看了眼唐六一的电脑屏幕,“啧,辣椒这……”‘啪’地一声,她又死了,脸瞬间耷拉下来。
见状,向风立马改了口,一本正经地点评,“这电脑不行。”
“是吧。”唐六一表示尤为赞同,“我也这么觉得。”
“呵。”向风看向宋清然,“这就高兴了?”
宋清然闭眼,点头,没错,这姑娘就是这么好哄。
唐六一:“我高兴是因为养了多年的儿子终于学会了人类的基本语言。”
话音刚落,电话铃声响起。唐六一接了起来,“亲爱的刘槿女士,请问您有什么吩咐?”
十秒钟后,唐六一表情如遭雷劈,挂了电话,只觉得万念俱灰。
向风:“咋啦?”
唐六一摇着头不说话,一脸地生无可恋。
“寒假要补课?”宋清然明知故问。
“刘槿女士这是要把我往死里逼啊。”
向风:“你那点分儿是给补补了。”
唐六一瞪他,向风表示无辜,“干嘛,我说错了?”宋清然连忙过去顺毛,“算了,抓紧时间多玩会儿。”
真是越想越生气,“你说人为什么一定要成绩好呢?一定要这样才能有前程似锦?要不然你们说长大以后想干什么?”
“那还用问,”向风撸了下她的头发,“有钱人呗。”
唐六一叹了口气,对他投去同情的目光,“你这脑残加无心症也不知道十年后能不能好点儿。”
她又转头看向宋清然,“你呢?”
“我啊,我想成为一个被爱的人。”
“这是什么答案?这就够了?”
宋清然笑着摇了下头,弹了一下她的脑门,“怎么那么不知足,被爱就已经很幸运了。”
“你这,挺缺爱呀。”
倒也不缺,只是人总是贪心的。
对于这个话题何以随并未参与,不过倒的确也没指望他会回答这种问题。可是宋清然还是转头望向了他,“那你呢?何以随,你以后想做什么?”
“建筑工程师。”他语气笃定,抬眸,对上女生的眼睛,真挚明亮,脸上的笑意的深,“你会成功的,一定会。”
你这样的人,就应该想要什么,都能轻易得到。
作者有话说:
2022年8月21日,我在的城市现在正在下暴雨,声势浩大,窗户被砸得邦邦响,我却觉得很平静。我很喜欢雨天,一到雨天我总是会想到许多美好的事。
第25章
唐六一:“那你们说我们十年后在做什么呢?还能现在一样聚在一块儿打游戏吗?”
这个问题, 宋清然没有回答。因为十年后的今天,是她的新婚头一日。
“当然不能。”向风语气傲娇,说出来的话也是欠欠的, “除非你求我。”
“向风,你快去死吧。”
“哈哈哈。”
……
“十年后, 我应该已经结婚了。”
他看着她, 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结这么早吗?”
闻言, 视线再度落了下来, 点了下头。不知道是不是宋清然的错觉,这一幕,总是很熟悉。不过她的思绪此刻不在这儿, 她在想,明明已经知道的事情, 为什么听他亲口说还是会心痛。
他结婚并非是遇到良人, 而是到了该结婚的年纪,在他的计划里。
她想着, 默默地将头转向了电脑屏幕,不再言语。
人总是很难如愿,这世界真的好多人,多到我们遇到了那么多人, 却还是遇不到最想要的那个人。
大一的时候,室友纷纷坠入爱河, 只有她,四年从来都只是一个人。那时的她偶尔也会很悲观,她总觉得自己玩到30岁也应该收心结婚让她爸安心了吧。
以后会结婚的理由有很多个, 门当户对、性格合拍、年纪相仿, 但总不会是因为爱吧。她相信爱情, 只是不相信她会有爱情。
所以,到了自认为合适的年龄,与自认为合适的人结婚,总归是没有错吧。很显然的是:这一点,何以随跟她不谋而合。
她深知一件事,如果何以随知道自己如此深爱他,肯定不会选择她。
因为他深知,那对她不公平。也正是因为知道他会如此,她从未跟何以随诉说过她的感情。
那晚的生日聚会临散场前,一个男生抽到了一张牌,问一个问题,在场的女生都必须如实回答。
男生笑了笑,“在场的女生应该或多或少都喜欢过何以随吧?”
问的是全场女生,可男生却只盯着自己旁边的女生瞧,女生抬眼瞪他,最后还是点了下头,“年轻不懂事儿,行了吧?现在只爱你一个。”
男生听了眉毛一扬,搂着女生就是一个吻。
全场沸腾。
“操,你他妈搁这儿借题发挥呢?”
“就是,臭不要脸的,滚滚滚。”
“以后谈恋爱的别和我们玩儿,不是一个档次了,看不上。”
唐六一:“能别一巴掌拍死吗?”
……
欢闹过后,倒还是都回答了那个问题。
毕竟都过去那么久了,也没什么可尴尬的。
算下来,各占一半。
轮到宋清然的时候,她看了眼对面的男人,笑着摇了下头,“没有,那时都顾着学习。”
“对哦,我记得那时向风你俩那绯闻传得一溜一溜的。”
一旁的向风瞪了他一眼,“你有病啊?都说是绯闻了,这么多年了,老子到底喜欢谁你们还看不出来啊?”
唐六一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看不出来啊。”
向风也跟着笑,“那你这眼睛不行啊。”
旁边有个男生跟着起哄,“眼光也不行吧。”
……
后面又换了个地儿续摊,宋清然没再跟着去,一个人走在西桥边吹风醒酒。
她撒了谎,弥天大谎。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宋清然下意识地朝声源处瞥了眼,是陆远深,而何以随利落地挂断。
才放回桌子,铃声就又响了起来,男生眉毛蹙成一团,拿着手机起身往门口走去。
唐六一:“对了,清然,跟你说个有意思的。”
宋清然收拢思绪,偏头望向她,“就是你敢信,李伯伯今天居然主动来了我家。他平时从不串门,大早上的,我爸妈都不在,我开门直接被吓得一哆嗦。”
宋清然想象了下那个画面,唐六一蓬头垢面的,再顶着张不耐烦的脸,上面可能还有口水印,还不一定是谁吓到谁吧。
“而且你知道他来干什么吗?”
看她一脸神秘的样子,宋清然不禁有些好奇,顺着往下问,“干什么?”
“借生姜。”
“哦。”宋清然明白了,“他应该是要给自己煲汤吧。”
唐六一猛地摇了下头,“漏,大漏特漏。”
哟,不错啊,丫的语言进化挺先进啊。宋清然在心里嘀咕。
“他要给他生病住院的小儿子煲汤。”看出了她的疑惑,唐六一解释道:“他小儿子前段时间被调到A市工作了,你是没看到他那副高兴的样子。”
平时不苟言笑的人,突然间高兴起来。宋清然想象了下,那不是就跟何以随差不多呗。
唐六一还在说:“突然间变得这么慈祥,我还有点不太适应。”
宋清然:“年纪大了,其实都会这样的。”想到唐六一之前缩在她后面不敢按门铃的样子,“你之前还怕人家,现在还怕吗?”
唐六一尴尬一笑,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唉,都是年少不懂事。”即将提起自己儿时的窘事,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我小时候用石头砸过他家窗户,他把我提到我爸面前狠狠地训了一顿,那可是我爸第一次打我。”
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
她是独生子女,唐彦正虽然对她的成绩略有不满,但她从小都是家里宠着的,突然就被狠狠地揍了一顿,也难怪她会害怕李沛,估计多少还是会有点阴影吧。
宋清然想到那层书房靠窗口的那个书架缺了一大块,还有那个木雕,想来就是那时候被玻璃砸掉的吧。李沛那么爱书,难怪那么生气。
突然,某个记忆片段在脑海中闪现。
那是一个寒冷的夜晚,她瘫在床上看小说,唐六一哭着给她打电话。
“清然,住在我家隔壁的一位邻居今晚去世了。”
她当时一愣,很少见唐六一哭得这么伤心,也从未听她提及过这个人。“怎么这么突然?”
“听我爸说好像是为了给他儿子煲汤,煤气泄漏。”
那晚,电话那头的唐六一哭了好久。
可怜天下父母心,想到自己的父亲,这世上最难过的事情莫过于生死离别。宋清然也忍不住难过,她翻开了那本日记。
后来,跟何以随结婚后,她回家翻箱倒柜地把那本四年未见的日记本翻了出来。每每看到这里,她总是想不起来当时究竟为什么会写下这样的一句话。
或许只是随意感慨,又或许是时间真的太久,总之她忘记了,她忘记了这件事。
直到此刻,当再次听到时,她才猛然想起这件事。宋清然一把把唐六一搂在她脖颈的手拉了下来,急切地问道:“你刚刚说李教授要给他儿子煲汤?”
唐六一一脸蒙圈地点了下头,“对啊,怎么啦?”
“他儿子身体不太好,上次咱俩撞见那次,他就是练手呢?正好,这不机会……”
宋清然猛地从座位站起来,动作太大碰倒了没盖瓶盖的汽水,液体从桌子一直蔓延到地板,她也无暇顾及,直接就往门外跑。
唐六一见状也跟着跑了出去,旁边的何以随眼疾手快地把键盘拿到一边,拿出兜里的纸巾赶紧擦干。
向风戴着耳机,完全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这时候还顾得上打趣,“哟,啥时候这么有少女心了,纸巾都是粉粉嫩嫩的。”
意识到气氛不太对劲,神色也变了,“她俩人呢?”
何以随没看他,将键盘往他手里一递,“我刚不小心把汽水撒上面了,你拿去给彪哥看一下。”说完也朝着门口跑去,留下一脸懵的向风,“妈的,什么情况?”
“清然,你怎么了?”
“清然,你是要回家吗?”
她始终沉默,眼圈早已红成一片,唐六一也急了,“发生什么事了?你说话呀。”
宋清然急得眼泪都掉了出来,抿着嘴,眼睛死死地盯着车道。可有时候就是这样,你越着急越办不好事。
连着拦了好几辆都有人,就在她犹豫要不要直接跑着去的时候,何以随骑着摩托车稳稳当当地停在了她面前。
“上车。”
宋清然毫不犹豫,利落地坐了上去。
他把头盔递给她,示意她戴上,“去哪?”
“东槿路58号。”
“扶稳了。”
她愣了一下,随即才伸手抱住他的腰。
何以随透过后视镜,看着后座的她,她红着眼圈,细长的睫毛上全挂满了泪珠,脸上的焦急显而易见。他甚至能感受到搭在腰间的手在发颤。印象里的她永远都是一副安静乖巧的模样,就连开玩笑都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哪怕放狠话时也仍然能保持温和,温柔而不失坚定。
从未见过,她情绪如此激动的时候。
人命关天,宋清然根本顾不上跟何以随道谢,摘了头盔就往里跑。不停地按门铃,没得到回应她就一直按,甚至不管不顾地喊了起来。
“李教授,开门。”
“开门,我是宋清然。”
……
何以随站在她身后,不明缘由地看着她不停地拍打喊叫,他甚至怀疑如果里面的人再不开门的时候,她肯定会哭出声来。
他往四周看了一圈,寻找有没有可以破门的工具,刚看到一把铁锤,门开了。
那是一位儒雅端庄的中年男人,“怎么了?你这是要把我家门拆了不成?”他刚刚在二楼看书,听到敲门声本不想理会,谁知这声音越来越大,最后还喊闹起来。仔细一听,原来是清然。
宋清然看到安然无恙的他,瞬间就松了一口气,“不是。”
“我听六一说你要煲汤,所以来帮帮你。”她说着就走了进来,想到自己身后还有人,又退了两步,“这,这是我同学。”
李沛上下打量了一下何以随,“哦,进来吧。”
宋清然径直走向厨房,立马查看煤气罐,确认没有问题后,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了下来,她又看了眼锅里咕咕冒着热气的汤,在心里暗自呼了一口气。
“怎么,不放心?”李沛坐在客厅沙发上,给何以随也倒了杯茶,“我早就学会了,还用得着你这个黄毛丫头瞎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