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山——渡桀【完结】
时间:2023-06-13 14:39:09

  曲朗把他手里的电脑屏幕转到她眼前,“我把五年前绪龙山的那次地震检波器传来的数据和In SAR形变场给你弄出来了,之前肖教授提出的那个分段模型,后续反演出来的结果是主断层向西北方端有滑动分布。”
  周毕延回身看着桌前的二人,“这个我有听老肖说过。说真的,已经监测绪龙山断裂带十三年了,终于在经历上千次反演之后有了些眉目,但要想彻底掌握地震的出现频率这些数据还远远不够。”
  丁思月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目光看向曲朗,“我阿妈身体还好吧?”
  “你每年都回来,你应该比我最清楚她的身体状况。”
  丁思月垂眸,缓缓开口:“当初就不该把她一个人留在松川守着那些仪器。”
  “那是古吉阿妈自己的决定,但你要知道,她的病坚持不了多久了。几个月前,我派了观测站的人去接替她的工作,好让她去医院看病,但古吉阿妈不同意还把我派去的人赶了回来。”
  曲朗见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又补充了一句,“天一亮,等雾散去我就会带着潘宁和毕延去医院,你这次回去多陪一陪古吉阿妈。”
  “好。”
  “对了,那几个年轻人是怎么回事?”
  “玩滑板的,打算去喀斯公路。”
  曲朗皱眉:“你确定只是去玩滑板的?经过十三年前那件事我已经不太相信外乡人了。”
  “我知道,我本以为他们是记者冲着打听十三年前的事。但是他们不是我们想的那样。”
  曲朗叹了口气,“行吧,我也就祝他们好运,毕竟喀斯山不是那么好去的。“
  丁思月若有所思,随即站起身,“我去看看白玛阿妈。”她话音刚落,便走出了房间。
  她刚走到门口,却见院门口正有一年轻人在玩滑板。于是她驻足观看起来,眼前的年轻人流畅的完成着每一个看似轻松却高难的动作。
  她细瞧了一下年轻人,往日忙从未有闲暇时间去搭理这个年轻人,这番一看,针织毛线帽加圆领卫衣和工装裤,以及那流畅锋锐的下颌和俊秀的脸,少年感十足,见此,她嘴角不由地弯了弯。
  每一个人不一定都能禁得了少年感的诱惑,况且高巍的少年感是带了一点侵略性。
  高巍戴着挂式耳机在院子里玩长板dance,并未注意到有人在看他。他垂眸看着板面,先是来了一个鬼踢,随后再来了一个交叉脚,紧接着又是一个No comply和pop shovit,整个人随着脚步动作带动着板子转了180度,当他抬头时却发现丁思月站在门框前似乎站了有些久了。
  他脚踩长板后端拿住前端就此收板。他放下耳机挂在脖子上,目光向她投了过去。丁思月穿着墨绿色的呢子大衣,正环手抱胸靠在门上瞧着高巍。
  高巍略微偏头,眉梢一挑,“怎么了?”
  丁思月站直身子,垂在她肩头微卷的黑发随着她的动作自然地往后贴着后背,她轻笑了一声,“没,只是觉得你玩的很棒,就停下看了看。”
  “还好吧。”
  “你滑滑板多久了?”
  高巍拍了拍板面,“这是长板,我们把滑板和长板还有速降板都是分开的。”
  “原来是这样,你应该玩了很多年吧?”
  “嗯,有十年了,以前只是在学校社团,后来才自己带团队,”他顿了顿抬眸道,“你呢?干这行也有很多年了?”
  丁思月一直觉得高巍聪明,所以并没低估他。于是她轻笑着点头应道:“对。”
  “辛苦了。能在这山里坚守多年,很伟大。”
  丁思月微怔,而后她笑着摇了摇头,“我是为了自己私心,”她侧目瞧了一眼他,“没你想的那么伟大。”
  高巍看着她的背影,却难以言喻,但觉得她是特别的存在。
  “你要去哪?”
  丁思月走下阶梯,回身看向他,“去白玛阿妈家,顺便看看格乌,一起?”
  “好。”他放好长板,然后跟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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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踩着阶梯走进了白玛的院子里,只见院子里有一个火盆,里面还的火还十分的旺。这时的高巍察觉到不对劲,昨日他刚踏进院子里,格乌就警惕地跑过来,但今天的院子十分安静。
  “你有没有觉得……”
  “嗯。”丁思月侧脸点了点头,她知道高巍想说什么。
  高巍看着门外亮着灯,但整个屋子却陷入一种空无一人的错觉。他瞧见地上有一滩不明液体,于是他蹲下身查看,下一秒他抬眸和丁思月对视一眼神色凝重起来,他走到丁思月身侧,“我先去看看。”
  “等一下,”丁思月猛地抬手抓住高巍的手臂,压低声音,“你看那边。”
  只见大门内的窗前有一个巨影在往里走动,看着并不像人该有的体型倒像是熊的影子,眼见着这个影子离白玛阿妈的屋子越来越近,丁思月不由捏紧一把汗。
  丁思月走到火盆前拿起里面一根带火的木棍,猛地朝那只棕熊的背影砸去。熊侧身看着地上的火把猛地回身,借着火把微弱的光,丁思月看见了一双熟悉的人眼,她一惊,嘴巴微张想要说什么,那熊随即弓腰通过院子另一扇门逃走了。
  丁思月呼吸有点急促,“你别惊动其他村民,先去帮我通知曲朗来。”
  高巍第一次见她慌乱失神的样子,不由地蹙眉。因为在看见那只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时,他同样大为震惊,但在冷静下来后,他便在猜想丁思月和这个人这中间一定有某些渊源。
  “好。”
  高巍走前回头看了一眼丁思月,发现她往刚才“熊”逃走的地方走去。
  他猛地拉住她说道:“别去,”随后察觉到这一举动不太妥当,于是收了手,目光看向屋内,“你先去看看白玛阿姨怎么样了。”
  “嗯。”
  高巍走后,丁思月推开门走进了屋内,刚一推开门就见格乌伸长前肢打了一个哈切,然后直起身子,吐着舌头摇着尾巴在她脚周围转悠。
  “是谁来了?”
  闻声,丁思月抬眸看向坐在桌前折叠衣物的白玛,忽然一笑:“是我,白玛阿妈。”
  “阿月古?!”白玛当即丢下衣物就站起来,丁思月赶忙上前扶住她。
  “您别起来,我坐下陪您。”
  “好。”白玛点了点头。
  丁思月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时,一只橘猫从长凳跳上桌凑近丁思月的手嗅了嗅,然后低身用耳部在她手上蹭了蹭。丁思月抬手揉了揉橘猫的摇脑袋,“小橘还记得我呢。”
  “它们怎么会不记得你呢?想当初,还是你们几个孩子捡到的它们。”
  丁思月低头一笑而过,随后她别过看着白玛,“刚刚您有听到什么动静吗?”
  “没有,有动静的话格乌会叫的。”
  “但是,我们在屋外看见有一头熊在您屋前徘徊。”
  白玛略微一惊,当即摇头,“不会的,我们迁来这岩门后就再也没被熊侵犯过。”
  这时门被推开了,率先走进来的是拿着火把的曲朗和高巍,丁思月下意识地回头对上了高巍的眼,但他却移开了目光。
  曲朗着急地用依山语问了白玛一句,“您没受伤吧?”
  白玛摇了摇头。
  丁思月起身给曲朗使了个眼色,然后她便从二人中间走了出去。曲朗跟着丁思月来到院子里焦急地问:“这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有披着熊皮的人?”
  高巍虽然在和格乌玩,但是时不时抬眸看向二人,也大致听到二人的谈话。
  丁思月吸了吸鼻子,神情恍惚的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她原本垂着眸子缓缓地抬起看向他,“你说,他还活着吗?”
  曲朗一时半会儿没明白她的意思,直到看见丁思月摊开手掌心露出那根狼牙吊坠,他无措地笑了笑,“这怎么会?你明知道他的尸骨就埋在松川。”
  丁思月沉默了。
  “既然对它存在争议,我们不如谈一谈怎么解决它。”高巍见气氛陷入了僵局,随后主动打破。
  听后丁思月看向那只“熊”逃走的那扇门冷言:“等天亮我一个人上山去。”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曲朗带着怒意。
  “嗯。”
  “他都已经过世那么多年了,而且那场灾难,不只是你一个人无法释怀,是所有人,你明白吗?那个你说的什么熊人,只是你的幻觉,你清醒一点行不行?”
  高巍听着二人谈论,心中不知为何觉得这里的所有人都有着自己故事,是触及到内心的伤痕的故事。他下意识地握住胸口的树脂吊坠,想起了过往的一些事。
  丁思月抬眸看向逆着橘光站在屋门口的高巍,“天一亮,带上你的家伙和我一起上山。”
  他微怔应答,“好。”
  “丁思月!”曲朗咬牙道。这还是曲朗第一次直呼她的大名。
  她微微攥紧手,“不管是不是他,我也要知道真相。”
  作者有话说:
  别急你们心里的疑问都会在后面被解决
第11章
  天边渐渐露出一丝亮,随着一声鸡鸣,山林里陆陆续续传出鸟啼声。家家户户开始烧柴做饭,村子上方升起了袅袅炊烟将整个岩门沟笼罩着犹如步入秘境。
  一只白狗紧紧跟着腿脚不便的主人从半山腰赶着几只山羊往下走时,遇上了背着背篓准备上山割猪草的另一个中年男人,二人简单的打了招呼就背道而行了。
  高巍正在换筒靴,董煦坐在他身边用手肘戳了戳他,目光时不时往丁思月那瞟,“哎,这女人什么意思啊?把你当工具人呢?”
  高巍没有说话,忙着将裤脚塞进筒靴里。董煦提醒了他一句,“你别忘了,我们还有任务。”
  “我知道,”高巍直起身朝丁思月那看了眼,随后眼神一沉,“我帮她不就是在帮我们自己吗?”
  “你的意思……”董煦猛地朝高巍肩头一拍,“还是你行,我就知道你小子鬼心眼多,那就全看你的了。”
  高巍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他拿起一旁的帽子,“帮我照顾好吴钊和小遥。”
  另一边丁思月站在门口的台阶上看着驾驶室里的曲朗。
  “你们去医院的路上开车小心一点。”
  曲朗似乎还没消气,说话有些带冲,“不用你担心,多担心你自己吧。”
  “我的车……”
  “今早我让毕延给你开过来了。”
  听后,丁思月目光落在后座还昏迷不醒的潘宁身上,话却是对周毕延说的,“照顾好她。”
  “放心吧师姐,咱们保持联系,有什么事和我们打电话。”
  “好。”
  她话音刚落,曲朗便关了车窗启动车就扬长而去了。
  道路被空了出来,刚好可见对面高巍穿着棕色圆领卫衣站在石板上,他单手放在裤包里然后朝她走了过来。
  高巍一句话也没多问只留下了两个字,“走吧。”
  丁思月点了点头,二人转身走进了白玛家的院子。还没踏进门,格乌就摇着尾巴激动地跑了出来。
  “今天不能陪你玩了,我还有正事。”
  格乌咬住丁思月的衣角将她往侧门拽,丁思月貌似知道了格乌的用意于是跟着它往前走。
  从侧门出去便是一条全是由大小不一的石头铺成小路,在路的右侧是一条泛绿的河水,小路下的崖处生长的树自然截断倒在了河边。
  因为下雨的缘故,石头的表面十分光滑,好在二人的鞋底都有防滑,这才避免了危险发生。
  “阿月古,你走哪去?”
  高巍神色突然一变,抬眸看向身前的丁思月。
  碧绿的河面上一个中年女人披着蓑笠掌着竹筏逆着河流朝他们喊话。
  “上山。”丁思月回道。
  中年女人用依山语回答她后,就继续往上游走去。
  高巍问:“刚刚她说了什么?”
  “山里最近有野猪拱菜地,要是我遇上了就帮忙赶走。”
  “嗯。”高巍抬眸看了眼丁思月的背影,“他们为什么叫你阿月古?”
  丁思月笑了笑,“就是个称呼而已。”
  高巍没有再问下去,而是紧跟着丁思月往山上走。这条路很少有人会走,因为很险,尤其是随着往上,在一定程度上有了坡度使得每走一步都格外谨慎。
  高巍还在犹豫踩哪个石头时,一只修长的手伸到他眼下,“手给我。”
  他抬头,只见丁思月侧身站在石头上,另一只脚已经踏在了坡顶上。而格乌正摇着尾巴在坡顶上等二人。
  高巍犹豫再三还是将手伸了过去,借着丁思月的力,二人同时爬到了坡顶。
  丁思月看向左边被杂草掩盖住的小路微喘着气,“接下来的路就好走多了。”话音刚落她就扒拉开杂草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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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辆皮卡车穿梭在蜿蜒的山道上,曲朗紧紧攥住方向盘,想起昨晚的事便又有些火大。
  周毕延细心地发现了曲朗的情绪不对劲,他猜想是昨晚那件事于是好心劝道:“曲朗哥,你又不是不知道师姐那说一不二的性格,你稍微顺着她点你俩不至于闹的这么僵。”
  “她哪是说一不二?简直说风就是雨,打从小就这样,要不是那时候德昭和石西护着她,我……”曲朗突然闭口不谈,随后他看了眼后视镜里的周毕延,“不和你说这些事了。”
  他又补充一句,“潘宁现在怎么样了?”
  “呼吸平稳,气色差了点,我刚刚看了看她手背和脖子上的抓伤,有点红肿,走之前我用碘伏消过毒了,还是赶紧去医院打针才行。”
  “今天动物保护中心和森林公安给我打了电话,经过现场毛发和对被破坏掉的防护网取证调查后,确定袭击潘宁是棕熊,而且这头熊还没有被保护中心植入跟踪器。”
  曲朗很不解,罗库的野生动物基本都是被植入了跟踪器,还有一点是那片作业区域专门派人设立了防护措施,加上棕熊的活动区域也不在那片区域。
  “会不会有什么动物占领了棕熊原来的领地?它迫不得已才闯进防护网?”
  “也不排除这种可能。”
  这时,迎面开来了一辆警车,因为是熟人,双方同时踩了刹车和放下车窗。
  “李警官。”
  “曲朗站长。”
  二人互相问候了一句。
  “你这是上哪去?”曲朗问。
  “你不是说人找到了吗?我带着同事现在再去找到的山洞看看。”
  “正好,岩门最近莫名其妙出现了一头棕熊,昨天还跑进了村子里,你看合着保护中心给它转回原来的地方,不然山下的村民就遭殃了。”
  “行,我给保护中心打个电话,上次就想逮它,结果给让它跑了,”他指了指后备箱,“带了麻醉剂,今天应该能逮着它。”
  “好,那我先走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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