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平顿时痛得冷汗直流。
他想硬抗,可惜身体太不争气。
“我写,我写……”
萧锦悦瞥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收回了手。
“世子妃,我,我动不了……”
“放心,可以动。”
邹平想说,他没说谎,他真的动不了。
可还没等开口,却突然愣住了。
原因是,他发现自己竟然真的能动了。
身体的知觉恢复了,原本该是开心才对,可邹平却觉得毛骨悚然。
这个世子妃真是太诡异了。
他刚刚试了无数遍,明明全身上下,除了嘴巴,其它地方都无法动弹。
可世子妃只是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可以动。
他就真的可以动了。
这么诡异的事,若不是亲身经历,他绝对不会相信。
无数念头在邹平的脑海闪过。
白果却不管他在想什么,拿起墨条在砚台上磨了磨,把毛笔在墨水中随意蘸了蘸,一把塞到邹平手中,恶狠狠地道,“快点写。”
邹平翻身坐起,手中拿着丫鬟塞过来的毛笔,本能地抬头朝世子妃看了一眼。
萧锦悦见他看过来,再次灿然一笑。
邹平瞬间打了一个激灵,咽了咽干巴巴的喉咙,没敢再磨蹭,抓起笔就在宣纸上写了起来。
萧锦悦见他终于开始写了,哼了一声,不紧不慢地道,“好好写,若是让我发现有半点不对,你这一双手就别再要了。”
邹平握笔的手一顿,心中刚刚冒起的避重就轻的念头瞬间消散得一干二净。
心思一敛,没敢再多想,抓起笔就开始奋笔疾书。
原本邹平是不愿意写的,可他不写,世子妃又怎么会放过他!
他的双腿已经被打断了,若是手也被废了,以后他还怎么活?
与其落在世子妃的手中被她折磨,倒不如被她送去大理寺。
他那位嫡母素来爱好面子,嫡兄更是珍惜他的官声,定不会任由他被抓去坐大牢,坏了他们的名声,肯定会想办法将他从大理寺摘出去。
这么一想,邹平心中大定。
很快,邹平将口供写完,手中的毛笔往旁边一丢。
萧锦悦看了他一眼,也不恼。
只是声音平平淡淡地道,按手印。
邹平咬破自己的手指,往供纸上一按。
白果一直在旁边盯着他,见状手一伸,将供纸拿起,递给萧锦悦。
萧锦悦拿过来,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还算满意,转手递给白果,“收起来。”
“世子妃,口供我已经写好了,是不是该放我回去了。”
萧锦悦冷笑,放回去?
好大的脸。
萧锦悦指着地上昏迷不醒的护卫对白果道,“去端一盆水过来,将他泼醒。”
白果点头应下,转身跑出去,很快就端了一盆水进来,哗啦一声,泼在了那个护卫的脸上。
李顺刚一睁开眼,正好看到陈胜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昏迷之前的一幕瞬间涌进脑海。
李顺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一个鲤鱼打挺,翻身站起来,大怒,“好你个陈胜,你为什么打晕我?”
邹平心中一喜,原来李顺没有背叛他。
萧锦悦伸手拉着白果迅速往旁边退去,同时檀唇轻动,“反目成仇。”
第195章 下场
夜色里,陆承廷绷着脸,抿着薄唇,将座下的马骑得飞快。生平第一次,他心中第一次如此害怕一个姑娘出事。
他现在无比后悔平常没有多给萧锦悦派几个护卫。
低头看了一眼稳稳坐在他前面的赤炎,希望这个小家伙真的能早点带他找到她。
赤炎不知他心中所想,稳稳地端在马背上,不停穿街过巷给陆承廷指路。
“吱吱吱。”
远远看到一座别院,赤炎伸手一指,示意陆承廷找到了。
陆承廷凝神一听,隐隐约约听到一阵打斗声传来。
他用力一夹马腹,坐骑眨眼间奔到,一人一鼠同时从马背上下来,朝着那座大门紧闭的院子冲去。
陆承廷身体一跃,从高高的墙头上翻进去,赤炎紧跟在后。
萧锦悦正津津有味地看着面前的刀光剑影。
场面有些血腥,白果尽管害怕,可也同样忍不住时不时看上一眼。
砰!
二人突然听到大门被人踹开,齐齐转头看过去。
门口,陆承廷犹如一尊突然降临的杀神。
同样听到动静转过头的邹平,看着突然出现的镇国公世子,脸色大变。
萧锦悦意外了一瞬,脸上就绽开了满满的笑容。
赤炎被陆承廷挡住门口,不满地吱吱叫了几声,从侧边越过他,冲进了屋子里,兴高采烈地朝着萧锦悦扑了过去。
踹开门的陆承廷,第一眼就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或许是场面跟他想象中的差距有点大,看到屋子里的一幕,他愣了一会才回过神来。
越过正在打斗的两个黑衣人,陆承廷大步朝萧锦悦走过去。
萧锦悦笑容满脸地道,“你来了?”
陆承廷嗯了一声,神色复杂地将她从头到脚来回看了几次,见她无事,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回去。
这才有空打量屋子里的情况,地上摊着一个身穿锦袍的男人,看他双腿扭曲,显然是被打断了,脸上肿得犹如猪头,陆承廷辨认了一会,才认出来,这是户部左侍郎邹昌原的二弟,庶出的邹平。
旁边两个正在打斗的护卫,已经浑身伤痕累累,可二人还是不依不饶地你砍我一刀,我捅你一剑。
陆承廷的眉头紧紧的皱着,这两个护卫,他并不认识。
“哪个是你的护卫?”陆承廷认不出来哪个是萧锦悦的护卫,他抽出长剑,准备上前帮忙。
知道陆承廷误会了,萧锦悦笑眯眯地摇头,“两个都不是。”
陆承廷不解地挑眉。
背后下手的人抓到了,萧锦悦心情不错,笑了笑,为他解惑,“那两个黑衣人都是邹平的护卫。”
这下,陆承廷更是糊涂。
萧锦悦被抓走,应该就是邹平让护卫干的,可现在是什么情况?
别说陆承廷看到屋子里的情况一脸意外,跟着他一起过来的几个心腹暗卫,更是诧异不已。
原本他们还担心世子妃被别人掳走,已经做了最坏的心里准备。
谁知世子妃非但没有出事,竟然还策反了邹东家的两个护卫反目成仇,甚至还反过来将背后的邹平抓了过来,连双腿都打断了。
陆承廷的暗卫心中第一次对世子妃升起了敬佩之心,他们从来没有想过,半点武功都不懂的世子妃,竟然比他们还厉害。
陆承廷看了一眼萧锦悦,好奇地问,“怎么回事,邹平的护卫怎么自己人跟自己人打起来了?”
萧锦悦示意白果把口供拿给他看,然后不紧不慢地道,“哦,这两个护卫将我和白果抓过来之后,其中一个护卫许是良心发现,想要将我们放回去。可邹东家不同意,所以,他们就打起来了。”
陆承廷快速将那份口供浏览了一遍,心中更是意外,没想到她竟然连口供都拿到了。
萧锦悦看了一眼打斗的两个黑衣人,朝陆承廷道,“差不多了,让他们停下来吧。”
再打下去可就要出人命了,她还要留着他们当证人呢。
陆承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朝暗卫挥了挥手。
两个暗卫立马上前,一人一个手刀,将两个黑衣人砍晕了过去。
陆承廷把口供递给身边的护卫,“把他们全部送去刑部,让刑部尚书仔细给我审讯。”
邹平不过区区一个白身,竟然敢动他的人,陆承廷心中恼怒,进了刑部,这邹平就别想再出来了。
“是,主子。”
邹平面如死灰,连同他那两个护卫都被拖走了。
事情完了,陆承廷温声道,“走吧,回去好好歇着。”
萧锦悦点头,她确实想回去了,被护卫抓来,在地上躺了半天,身上衣裙都脏了。
“吱吱吱,姑娘先别走,这院子里藏了很多财宝,我带你去找出来。”
萧锦悦摸了摸赤炎的头,心中感叹,果然不愧是寻宝鼠,这么一会功夫,它竟然就发现这院子里藏了财宝。
“等一等,我们先去找点东西。”
在赤炎悄悄的指路下,萧锦悦带着陆承廷和暗卫,将邹平藏在地下暗室里的财宝通通找了出来。
陆承廷看着摆在面前的八个大箱子,嘴角抽了抽,就连其他几个暗卫也差点被箱子里的金银珠宝闪花了眼。
这院子是邹平的别院,藏的东西肯定跟他有关,反正她和户部左侍郎府已经结了仇,这财宝不要白不要。
不过,这笔意外之财,她并不打算留在自己手中。
她分了四箱给陆承廷,另外四箱让暗卫送去给她爹,让他们用作军费,犒赏那些奋战在前线的士兵。
陆承廷原本并不想要这些财宝,不过听萧锦悦说是让他犒赏前线的士兵,这才收了下来。
没有马车,陆承廷和萧锦悦只能共同骑着一匹马回去。
黑夜中,陆承廷低头看了一眼坐在他前面的萧锦悦,心中只有一片安宁。
没有惊动府中的人,陆承廷带着萧锦悦翻墙回了府。
萧锦悦担心陆承廷的腿,给他检查了一遍,发现没事,心中松了一口气。
三天后,陆承廷的护卫带回来一个消息。
邹平在狱中服毒自尽了,他那两个护卫也因为伤重不治身亡。
原来陆承廷回府后,暗中派暗卫收集了不少金源正商号背后不折手段经营的事,把罪证递到了刑部尚书面前。
刑部尚书核实后,派人查封了金源正商号。
户部左侍郎邹昌原和他的夫人,暗恨邹平连累商号被封,失了大笔钱财又毁了名声,用邹平的姨娘要挟,邹平最终只能走上服毒自尽的下场。
第196章 抢购
邹平死了,小海的身体在逐步好转,寻糖记和作坊都在正常运转。
萧锦悦回娘家,找他爹又要了一批人手,在庄子那边建了一座新的作坊,专门用来造纸。
新店铺那边的装修也在如火如荼的进行中,她现在每天除了继续帮陆承廷解毒,有空就去盯着店铺的装修,或者是到作坊里查看造纸的进度。
萧锦悦还收到去了闽州的大管事萧海传回的信件,说是在闽州那边建了一个制糖作坊,不日就可以运送大量糖进京。
大管事在连公子的帮助下,已经在闽州站稳了脚跟,亲自在那边大量收购甘蔗制成糖,萧锦悦也放下了悬着的心。
又回了一趟娘家,找她爹要了一批人手送去闽州,让大管事到各个州府去筹建新的糖店。
萧锦悦又给大管事去了信,让他多留意那些番邦来的商人,将制糖配方卖给他们。
古代并不太平,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战事,萧锦悦做事喜欢未雨绸缪,她打算用赚来的钱,私下派人到其它州府,帮她收购粮食。
她还打算若是有机会,还要偷偷打造一些兵器。
萧锦悦并非是为了谋反,她只是没有安全感,喜欢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只要她的手里有钱有粮和兵器,不管遇上什么事她都不怕。
新店装修好,萧锦悦挑了一个良辰吉日,热热闹闹地开张了。
大中午,聚味阁正是用餐的高峰期,二楼雅间几乎都满座了,一楼的大堂更是坐得满满登登。
一位青衫男子跟几个友人点了一桌子菜,却没有人动筷子,只是坐着聊天,时不时朝聚味阁的大门口看上一眼,显然是在等什么人。
突然门口走来一位书生打扮的瘦高男子,青衫男子眼睛一亮,连忙朝对方招手,“韩韬,这里,这里。”
瘦高男子韩韬看到对方后,忙快步走了过来。
青衫男子看了一眼他怀里抱的一堆东西,好奇问道,“韩兄,你这姗姗来迟,就是跑去买纸了吗?”
韩韬高兴点头,“没错,我听说旁边新开了一间萧记纸庄,里面卖的纸又便宜又好用,这不,我没忍住跑去抢了一点。”
瘦高男子道,“一点纸,至于用抢的吗,哪里都有得卖啊。我看看是什么样的纸,竟然让你抢半天。”
男子一边说,一边伸手拿过那位韩兄怀里的东西,“咦,这纸摸起来倒是挺柔软,但是这么软的纸,能在上面写字作画吗?韩兄,你该不会是被别人骗了吧?”
那男子皱着眉头,脸上充满了怀疑,同桌的几位同窗也纷纷谴责,“什么人开的店,造这种纸出来骗钱,那心肝怕是都黑透了吧?”
韩韬一看,忙摇了摇头,清咳了一声道,“你们都误会了,这纸不是用来写字作画的。”
“纸不是用来写的,那还能用来干嘛?”
“咳,这纸,其实是买给我爹娘用的,这叫卫生纸,也可以称做五谷轮回纸。我爹娘年纪大了,肠胃不太好,那些厕筹太硬不好用,他们又嫌用布片太浪费。这纸给他们用,倒是正好。”
什么叫卫生纸,同桌的几个男子没听懂,不过五谷轮回纸嘛,他们都是读书人,自然一听就明白是什么意思。正是准备用餐的时候,韩兄说的文雅些,他们倒也能理解。
另一个男子没忍住伸手摸了摸韩兄手中的纸,“你这么一说,这卫生纸看来还真不错,我们家人也不喜欢用厕筹。等会吃完饭,我也去买些。”
旁边的同窗也纷纷表示,吃完饭一起去买。
那位韩兄笑眯眯地道,“你们若是想买,最好是现在马上就去,迟了我怕你们买不到。我刚刚从那店里出来的时候,可是看到越来越多人过去了。这纸又便宜又好用,可是非常抢手。”
一位蓝衫男子一听就急了,“快说,那店在哪里?”
“离得不远,就在御街的东边,叫萧记纸庄,你们往东边走一走就能看到了。”
生怕那什么卫生纸被抢完了,瘦高男子和几位友人立马齐齐起身,“走走走,我们先去买纸,等会再回来吃。”
他们说话声音不小,旁边一桌的客人早就注意上了。
其中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笑眯眯地对同僚道,“你们先吃,我去去就来。”
同僚瞪了他一眼,“好你个虞祭酒,你这是打算丢下我们,偷偷跑去抢那什么卫生纸吧?”
其同僚也纷纷道,“就是,虞祭酒,你这样就太不厚道了,要去就一起去。有好东西,谁不想要啊。”
被拆穿了,虞祭酒也不恼,笑呵呵地道,“那就一起去,反正也吃得差不多了。”
别说他们已经吃饱了,就算还没吃,他们也得先去抢点那什么卫生纸。反正饭什么时候都可以吃,倒是那卫生纸那么抢手,怕是去晚了,还真抢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