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弯往里走。
她不知道具体是在哪个包厢,只寻着姜之煦的方向而来,正寻思着要不要问问叶然,抬眼便瞧见立于门口的姜之煦。
他不知道站那瞧了多久。
但她,却知道,他在等她。
男人侧着身,黑衬衫衬的皮肤更白皙,姜之煦的身形与体态真的特别好,是一种匀称的好看,只单单往那一站,沉稳从容的气质扑面。
叫人移不开眼。
姜之煦朝前探了探手臂。
喊她名字,“过来。”
远处的人及近,姜之煦分明瞧的清楚,她眉宇间挂着来不及退却的烦躁与郁闷。
包厢里已经上了菜。
仅剩两个连着的座位空着,于似跟在姜之煦身后坐在他旁边,另一边正好是封延。
吃饭都堵不住盛昀那张嘴,贱嗖嗖的低声调侃姜之煦,“哟,我说这个厕所怎么上这么久,原来是去找人了。”
姜之煦瞥一眼盛昀正在夹的凉拌猪舌头,冷淡道:“舌头吃多了,这么多话?”
你踏马。
盛昀一噎。
气的瞬间丢了手里的筷子。
姜之煦把菜单递给于似问需不需要加菜,于似说不用。
她对吃的没那么细致,也不挑食。
封延瞧着于似从进来后情绪就不太好,出于同学情谊,也出于私心,他凑过去低声问:“怎么了吗?”
于似笑着摇摇头,“没事。”
封延看了眼姜之煦。
想到在养老院门口,于似上他的车那不太情愿的表情。
姜之煦坐的沉稳,神色不变。
视线略过凑的极近的封延,又捕捉到了于似唇畔的笑。
微抿的唇角绷出平直的弧度。
他视线回转,蓦然对上封延投过来的目光。
两个男人不约而同的移开视线。
姜之煦眉眼泛凉。
封延则暗暗肯定了姜总给于似甩脸色的猜测。
盛昀眼观鼻鼻观心。
竟觉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猫腻。
出于于似情绪的原因,封延今晚格外的‘关照’她,安抚她在姜之煦那饱受到的压迫。
一公司总裁欺负还没毕业的姑娘。
果然打工人的命不是命。
封延太过热情,姜之煦太过冷淡。
于似椅子底下像有了个火盆,如坐针毡。
封延投来的每一次示好,姜之煦周身的温度就降一度,冷空气放的另一受害者盛昀直打哆嗦。
最不好受的还要数于似。
只能推拒着封延的热情。
偏偏不明所以的叶然跳出来作死,火上浇油:“延哥,你怎么就对似似这么好?”
虽然封延职位是比不过姜之煦,但起码他是于似的学长,在公司里还是能罩一罩她的。
封延笑笑,“于似是我学妹,自然要关照。”
盛昀听出点什么。
筷子夹着的猪舌头嘭的落了地。
他偷偷觑姜之煦。
姜之煦唇边泛起弧度。
眸底的笑却是凉的。
这顿饭。
于似感觉自己在用生命吃。
结束后,其他人先出了小饭馆。
姜之煦去结账,和盛昀落在最后。
盛昀凑过去拍了拍姜之煦的肩膀,半靠在他身上,意有所指,“兄弟,你是不是应该有些危机感了?”
他挑挑眉,颇有些幸灾乐祸,“你要求我一下,说不定我善心大发能帮你追白月光,怎么样?”
姜之煦拂开肩膀上的爪子,面无表情问:“姜之涵你追到了吗?”
仿佛有一支利箭戳进了盛昀心口。
疼的漏气。
他太知道姜之煦什么意思了。
也明白他的潜台词。
姜之涵都没追上还帮他追人?
姜之煦和盛昀去取车。
四人出了小四合院,在路边等着。商量着一会儿怎么坐车。
两辆车一前一后停下。
盛昀回了个消息,察觉到车上人齐后,他习惯性看了眼后视镜。
看到车后座坐着俩姑娘时,还愣了下。
于似猜透他的心思,掀了掀眼皮,明眸含笑,故意问:“怎么了,盛总?”
三人确实上了车,那么谁去了姜之煦那不言而喻。
盛昀后知后觉乐得出声,“没。”
想到姜之煦吃瘪,突然间有些觉得解气。
不得不说,干得漂亮!
姜之煦把车停在路边,降了副驾驶的车窗,涌进的薄风散了些心头的烦闷。
这里树影遮蔽,光线受阻。
人影攒动,借着路边微弱光源,姜之煦隐约瞧见于似朝这个方向走来,脚步声由远及近。
姜之煦呼吸一绷。
副驾驶车门被打开,下一秒,封延探头进来,露出温润的笑。
“姜总,麻烦您送我回去了。”
姜之煦表情呆滞两秒。
听到自己胸腔震出了一道轻呵。
一个大男人还用送?
自己是没长脚?
成心气他的吧。
第10章
封延的一条长腿已经跨进了车里。
视线太暗,他一开始没瞧清楚姜之煦的神情,等再次抬眸时,路上疾驰而过车辆的光线横扫过车内。
一瞬间的轮廓映入眼帘。
自然也包括了姜之煦。
姜之煦侧眸凝着他。
浅薄的眼皮上抬,目光锐利。
那横扫而过的光线切割成无数细碎的光斑,稀稀落落,影射在视线里,融成了一种自内而外的刺骨的冷,直逼封延。
封延被他的目光骇住,握着门把手的指尖顿住,半个身子悬在座位上。
一时进退两难。
刚刚那一瞬间,他甚至有些怀疑姜之煦可能会给他一脚,踹他下车,自己疾驰而去。
好在姜之煦最基本的素质还在。
得体的收回了目光。
封延就着这空隙,喘了口气。
试探性的动了动身子,确定姜之煦不会突然飞起一脚后,他才心惊胆战的坐进了车里。
“地址。”
姜之煦启动车子,冷冷出声。
封延慢半拍的回应,胆颤的同时又不免庆幸。
果然老板是不好相与的。
也幸好他和于似换了。
就姜之煦这表情和态度,胆子小点的都能直接给人吓哭。
-
夜雾深重,灯影交错。
车辆交汇相错,光线重重。
姜之煦的车子落在后面。
盛昀开车越过他时,还有意降下车窗,朝姜之煦吹了声口哨。
隔着挡风玻璃,车速又快。
于似没看清姜之煦的表情,只隐约望见他朝后车座、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不知道姜之煦看到封延去蹭他的车是什么反应,于似突然间对姜之煦的反应抱有极大的兴趣。
她没想过封延会跟她换。
从饭馆出来,她以为会按照之前的坐车安排,由姜之煦送她回家。
就好像应该是这样,应该按照这个方向发展,所以当封延第一次提出要跟她换时,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拒绝,觉得没必要。
当时于似也被自己第一想法惊到了,所以在封延再次提时,她没有反对。
于似给封延发微信问他好吗。
是不是后悔换了。
连她自己都没发觉,话里问的是有关封延的,其实她真正想听的,另有其人。
封延:【还好。】
他开玩笑般,【我刚过来时,看姜总的眼神,都感觉他下一秒会把我从车里踹出去。】
“似似,你笑什么?”
于似蓦然回神,借着手机投射出来的隐约光线,瞧见叶然正悠悠的看着她。
她抿住唇畔的弧度,意识到自己竟然无知觉的笑了。想到封延玩笑般的话,脑海里甚至能浮出画面感。
于似收回视线,“没什么。”
“嗯?”叶然明显不信。
疑狐的看她:“你不对劲。”
于似当然不会满足叶然的好奇心。她又简单回复封延两句算是安抚的话,闭眼假寐。
于似知道,姜之煦等的是她,笃定会去的也是她。
但当看到的不是她,是什么心情?
会很失落吗。
她突然有些笑不出来。
有种说不清是什么的感受,心口有些胀,像是有什么东西快要满了争涌着往外溢。
盛昀先送的于似。
她到家快十点了。
像是卡着点般,于似才刚换完鞋,手机便响了一声,有消息进来。
她关上门口的灯,借着窗外稀薄月光摸黑进了卧室。把自己陷进软绵的大床里,于似解锁手机,查看信息。
是姜之煦发来的。
【到了吗?】
这条消息来的出乎意料,又好像在情理之中。
所以,即使他觉得自己今晚有被捉弄到,即使送她的那个人不是他,他也主动发消息询问她是否安全到家。
心口的那种闷胀感骤然渐退。
取而代之的是如释负重。
【嗯,到了。】
理智告诉她,对话到这里就可以了。可于似告诉自己,出于礼貌,也应有所回应。
于是,她又打字:【你呢?】
【到了吗?】
消息发上去后。
顶部的‘对方正在输入中’显示了良久,最后,姜之煦只发来了一句【到了。】
或许,她大概能体会出姜之煦此刻的心情。
深夜,于似躺在床上,窗帘不算厚,映了一室清透的光。
感受着被窝里温度的泛起,明明累了一天,她却有些睡不着,脑子里回放着乱七八糟的事情,有今天的,有以往的。
多少都和姜之煦沾点关系。
翻转了几个身都没有睡意,于似索性摸出手机,无所事事的打开好几个软件又都一一退出。
于似盯着屏幕思量的时间有点久,最后,隐着几分烦躁的情绪点开相册,翻出了回收站里那张被删掉的――
姜之煦的照片。
照片的底部显示着23天。
这也就表示着还有23天,这张照片就会从手机里彻底消失。
她点开照片,又退出去。
如此反复好几次,视线在照片右下角的‘恢复’上落了又落。
于似不太敢细看这张照片,只隐约瞧着轮廓便回避性的移开目光。
究竟怕什么连她自己都说不清。
可到底,她当时有所回应的,真的是出于礼貌,还是她找的借口来掩盖的,其他别的心思呢。
-
周日是花姐的生日,姜之煦兄妹俩约好了一起回家,自大学毕业后,兄妹俩就相继从家里搬出来自己住。
姜之煦去姜之涵住处接了她。
姜之涵毕业后一直没找工作,自己学了摄影,全国各地到处旅游拍照,精修的图片传到网上,久而久之积攒了不少粉丝,是个小有名气的摄影博主。
姜之涵一上车嘴就不闲着,巴巴的追问他:“哥,昨晚你没忘记给花姐发红包吧?”
“没。”
“那你发了多少?”
姜之煦看她一眼,只觉得莫名其妙。他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去摸口袋里的手机。
两秒后,报了个数字。
相比于比较谁发红包的大小。
姜之涵现在被别的吸引了注意力。她盯着她哥与花姐的对话框,她哥发了两条消息过去。
一条是转账的红包,另一条是‘花姐生日快乐’。
很不走心。
发送时间和自己差不多,都是在凌晨左右,但是她的红包花姐秒收。
姜之涵发出致命一问:“花姐怎么没收你红包?”
这句话当问到花姐面前时。
这位贵妇人觑一眼姜之煦,精准吐槽:“他连个女朋友都不找我快乐不起来。”
姜之煦:“......”
姜之涵:“......”
每当提到这种话题,姜之涵也闷下去当鹌鹑,因为现在好歹有她哥当保护伞,若她哥成了家,那么下一个被催的绝对是她。
顶上有个年纪大没结婚的,底下的小辈就随心所欲多了,知道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
每当被催时还有理由搪塞。
“表哥都没结婚呢,他都不着急我着什么急。”
“我才刚毕业,不急,你们要真这么急替煦哥急急。”
所以知道催也没有的姜之煦在一众长辈面前一直是个反面教材。
面对母亲大人的怨怼,姜之煦只当耳旁风,听过便罢,这种话听得多了也就没什么感觉了。
花女士生日过得简单,从没大操大办,一家人在一块吃顿饭就行。
但此刻饭还没开,话题又到这儿,兄妹俩只能在沙发上排排坐听训。
其实主要还是姜之煦吸引了大部分的火力。
“早知道成你这样,还不如订个娃娃亲,说不定我现在连大孙子都抱上了。”
“要数最让我羡慕放心的还是时姜那丫头,也是见浔争气,自己的婚事自己谈,喜欢哪个姑娘直接上,你看人小两口这不过得和和美美。你说你什么时候对自己的婚事这么上心,我也就放心了。”
花姐口中的时姜是他大伯家的堂妹,大学毕业就结婚了,是大多数父母所认同的最完美的人生轨迹。
而时姜和她丈夫祁见浔则成了圈子里催婚父母话里模范夫妻的典型代表。
处在这个年纪的父母好像说起这种话题来没完。姜之煦的思绪渐渐走远,视线瞄向了正朝这个方向优雅走来的大胖猫。
这大胖猫叫主子,是个银渐层。
还是前两年因被催婚催的急,他买来给花女士解闷,放话留着让它传宗接代的。
主子在沙发脚停下,一身皮毛松软,眯着眼蹭着沙发。姜之煦垂下去的指尖点了下主子的脑门,而后翻转到它下巴,挠了下它脖子上的软肉,它舒服的眯起眼。
姜之煦心思直白,直接打断花女士慷慨激昂的演讲。
“花姐,主子借我养一阵。”
花姐话头顿住,舔了舔干涩的唇,沉默的盯姜之煦几秒,而后坐下喝了杯冷掉的茶润喉。这儿子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事也不会献殷勤。
花女士从他的手中夺过主子,一下一下顺毛,意味深然:“春天快到了,到了动物□□的季节,我给主子找对象呢,它可不像你,可听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