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秦牧寒早已经预料到她会拒绝，一点都不难过。
反而还很认真地追问下去。
“怎样的关系才能同居？”
“至少得是情侣关系。”
“那我们做情侣。”
“情侣必须是两情相悦才能当。两情相悦你懂不懂？就是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这样的关系。”
秦牧寒细细琢磨她说的话，然后点点头。
“嗯，明白了，我喜欢你，现在我们可以同居了吗？”
“……”
曲天歌有种带熊孩子的错觉。
无论她怎么耐心教育，他都滴水不进，完全get不到意思。
她到现在还是不能接受这种话会从秦牧寒的嘴里说出来。
曲天歌沉默片刻，才问秦牧寒：“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理所当然：“知道。”
“不，你不知道。在你失忆之前，从来不会轻易把‘喜欢你’这种话说出口。你甚至连喜欢是什么都不知道。”
秦牧寒皱眉，深深凝视着她，认真思考了好一会儿，才反问她：“我以前不喜欢你么？”
“是啊。”
“不可能。”
他打断她，一本正经地沉声说：“我很清楚，我的内心非常抗拒失去你。见不到你，我就很难受，很惶恐。这种感觉只对你才有，其他人我都没有这样。如果这不是喜欢，那是什么？”
曲天歌差点答不上来。
脑子飞快转了一下，她机智地回答：“你这是占有欲。”
“那什么才是喜欢？”
“喜欢就是，见到那人的时候会很开心，不自觉笑起来。看到好吃的好玩的都会想起对方。想要把一切美好的东西都给对方。心情好或不好都会想念对方。喜欢是分享，也是陪伴……”
她乱七八糟说了一通。
秦牧寒盯着她的唇，小声地，一字一句重复她说过的话。
喜欢是分享，也是陪伴……
想把一切美好的东西都给对方……
曲天歌看秦牧寒眉心紧皱思索的样子，以为他总算听明白了，悄悄松一口气。
谁料到，下一秒，他却真诚地抬眸看向她，说道：“我会学着喜欢你的。”
啊这……
曲天歌哑然。
说不心动是假的。
但说心动，也太假了。
眼前的男人只是因为失忆了，精神方面出了点状况，才会对她这般讨好。
曲天歌一直提醒自己，现在秦总说的都不是他真实的想法，千万不要当真。
否则，等到秦总恢复正常，又要诬赖她，说她对他下蛊。
到时候又是跳到黄河洗不清。
“秦总，我觉得我有必要跟你解释清楚我们的关系。”
“嗯。”
男人看着她。
乖巧，洗耳恭听。
“首先，我们只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没有任何超越工作的情感基础。”
“第二，你已经有联姻对象了，对方是个千金大小姐，你和她门当户对，郎才女貌。而且这门亲事是你自己答应的。”
“第三，还有一个月我就离职。以后我们不会再见面，有各自的生活，所以请你不要再把我当做亲密对象。”
“也许，你是因为醒来的时候第一个见到的人是我，才会对我产生如此强烈的依赖。这不是爱情，这是动物本能，小动物刚出生时，会将第一眼见到的雌性生物认定为母亲。”
“第四，我一直把你当上司，没有喜欢过你。甚至，我以前非常讨厌你。我之所以对你服从和忍耐，都是建立在雇佣关系之上，我需要这份工作，需要钱，才会对你客气的，你明白吗？”
话是很残忍，但管用。
秦牧寒再也没有反驳她，脸上失落的表情毫不掩饰。
曲天歌假装看不到。
在秦氏集团工作三年，她从来没把自己的心声袒露出来过。
哪个打工人敢对老板说这种话？
若不是秦牧寒现在失忆，对她百般纠缠，她也不会捅破自己的假面具，逼迫他看清现实。
等他换好睡衣，她把客房的床单铺好，转身就要离开房间。
“睡吧，明天带你去诊所做检查。”
秦牧寒拉着她的胳膊。
“你睡哪儿？”
小眼神看起来依依不舍。
“隔壁卧室，我们一人一间房。”
“不行，你要在我的视线范围内。”
“这件事没有商量。我再这么纵容下去，迟早你要爬到我的床上了。”
秦牧寒难过地看着她，数秒后，男人眼眶通红。
“我不管你怎么想，反正，我是真的很喜欢你……你就不能试着喜欢我吗？”
第70章 有种养崽崽的欣慰感
秦牧寒哭了。
大颗大颗的泪珠，当着曲天歌的面，滑落那张帅气的脸。
她再次受到前所未有的震撼。
上次爸爸哭着下跪道歉，她受到的刺激感，都没有这次来得强烈。
秦牧寒哽咽地说完那句话之后，再也没说话了，就这么看着她，默默流眼泪。
脸蛋、眼睛、脖子、耳朵全红了。
攥住她手腕的力度愈发加紧，他怕一放开手，她就消失不见了。
曲天歌感觉自己好像个大坏人。
下一秒她又清醒过来。
不，她不能被道德绑架！
秦牧寒又不是真的小孩子。
“秦总，时候不早了，你该睡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她避重就轻。
“你先回答我。”
他委屈屈，坚决不放她走。
曲天歌狠了心，咬咬牙说道。
“我不喜欢你。以前不喜欢，现在不喜欢，以后也不喜欢。”
“为什么？”
“因为我对你印象太差了，一时间改不过来。”
“有多差？”
曲天歌从来没想过秦牧寒会主动问她这样的问题。
以前，她只敢幻想，把辞职信甩在老板的脸上，恶狠狠地诉说他究竟有多恶劣，再顺便阻止他以后一定会遭报应。
可现在真有机会，她却说不出来了。
曲天歌在脑袋里挤了半天，才一股脑地吐槽出来。
“你总是把我当丫鬟使唤，大半夜的让我给你送文件、送宵夜，还让我去你家打蟑螂。”
他默了默，说：“我怕蟑螂。”
“我也怕啊！但你是男子汉大丈夫，让我一个女人帮你打蟑螂，不觉得过分吗？”
“以后我自己打蟑螂，那样你会喜欢我吗？”
看。
他又开始拉着她讨论这个话题了。
曲天歌也是服了。
她发现秦牧寒并不是心智年龄偏低，他说的每句话，做的每件事，都有自己的目的——为了让她服从。
失忆之前，秦牧寒用的是强势态度；
失忆之后，秦牧寒用的是示弱态度。
虽然性格是变了。
但本质上，思想内核，依旧是秦牧寒。
“我喜不喜欢你，有这么重要吗？”
“重要。”他点头，表情无比真挚：“我想要跟你每时每刻都在一起，吃饭、睡觉、洗澡，都要看着你。”
“……”
曲天歌选择认命。
她决定用带娃的逻辑来照顾秦牧寒。
崽崽有任何需求，妈妈全都满足！
“行行行，你想跟我睡一个房间，那就睡吧。但有个条件，你打地铺，不能碰我。我睡觉不喜欢被打扰。”
刚说完这句话，她就见秦牧寒那双含泪的眼睛，瞬间发亮。
惊喜来得措手不及。
他还有点不敢置信。
“真的？”
“爱信不信。”
她转身，走去自己的卧室，从柜子里搬出了薄床垫。
秦牧寒上前接过薄床垫，自己动手打地铺。
乖巧ing。
曲天歌看得咂舌。
他……将她说的话记住了。
她说不喜欢被当成丫鬟使唤，所以他不再劳烦她。
忽然有种养崽崽的欣慰感。
孩子很懂事，孺子可教也。
曲天歌平常习惯开着小夜灯睡觉，因为怕黑。
秦牧寒侧睡，借着昏暗的灯光，盯着她的睡颜。
她自然也感觉到有股视线锁定着自己，眼睛都没睁开，懒洋洋地开口警告他：“该睡了，别再打我的主意。”
“晚安。”
“嗯，晚安。”
崽崽很乖，没再作怪。
曲天歌闭眼没多久就沉沉睡去了。
秦牧寒可能是今天昏迷的时候睡了很久，一直没有睡意，所以盯着她看，用眼神描绘着她的轮廓。
她睡觉时，嘴巴微张，偶尔动两下，又抿一下。
从侧面看去，鼻梁到鼻尖有个小弧度，小巧可爱。
秦牧寒想不明白。
她如此可爱，以前的他怎么会一点都不喜欢？
好想跟她贴贴……
念头闪过，他不假思索地掀开被子，站起来，想悄悄钻进曲天歌的被窝里，抱着她睡。
结果手刚伸到一半，就见曲天歌眉心紧皱，呢喃了一句。
“不要……”
秦牧寒动作一顿。
“我不要糖果，你是坏人，我不跟你走……”
曲天歌说得很小声，他看懂了她的唇形。
一瞬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闪过，却没想起。
唯一抓住的，是他对她产生了强烈的保护欲。
于是他又把手收回来。
靠着曲天歌的床边坐下，然后伸手，隔着被子轻轻安抚着她。
他小心翼翼，生怕把曲天歌弄醒。
片刻，她的眉心终于松开，不再紧紧皱着，显然是噩梦早已散去。
秦牧寒才微微勾起唇角，用很轻的声音对她说。
“有我在。”
“以后没有坏人能把你带走。”
“我会一直保护你的。”
第71章 检查结果
早上。
晨曦的一缕光，穿透白纱窗帘，洒落在曲天歌的眼睑上。
她缓缓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完美得无法挑剔的脸，棱角分明，英眉剑宇。
像是天使雕刻的作品。
曲天歌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这张脸的主人是谁，又后知后觉发现，秦牧寒是挨着她床边睡的。
手还搭在她的腰上。
无语。
果然还是不能指望秦牧寒会乖乖听她话。
曲天歌伸手拨开他的手，把人吵醒了。
他睁开眼睛，眼底闪过一丝茫然，很快又恢复平淡和冷静。
看到那漠然的神情，她还以为秦牧寒恢复记忆了，下意识试探了一句：“早？”
“早。”
男人清晨醒来时，沙哑的声音总是带着几分极具魅惑的性感。
曲天歌等了两秒，见秦牧寒还是这副表情，不用问都知道，他还没恢复记忆。
还是秦奶狗。
洗漱完毕，曲天歌打电话跟人事部请了一天假，就把秦牧寒带到祁泽的诊所去。
做检查时，他依旧不愿意跟曲天歌分开。
曲天歌也已经习惯，不再挣扎，乖乖让他牵着手，坐在旁边。
祁泽拿了一大叠问卷让他填。
接着，又用各种仪器来测试脑电波。
琳琅满目的，曲天歌看不懂，只知道检查的过程非常繁琐。
她当场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才发现做检查已经花了两个小时。
“结果出来了。”
祁泽脸色严肃。
曲天歌一看就知道大事不妙。
“智商没变，跟以前一样。但性格是截然相反。重度依赖、安全感极度缺失、欲望强烈、有暴力倾向……根据判断，他这是极端人格被激发出来。”
曲天歌皱眉，“为什么会有极端人格？”
“可能是七岁那年经历绑架意外之后，人格受创，在潜意识里酝酿出极端人格，现在才显现出来。”
祁泽说得很复杂，曲天歌听得云里雾里。
“能不能把话说得再科学一点？我怎么有种像是在听玄幻片剧情的感觉。”
“意思就是，我哥现在显现出的第二人格跟第一人格是完全分裂的，所以他不具备第一人格的所有记忆。就连性格爱好，都是完全相反的。”
懂了。
人格分裂症。
曲天歌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
“那他什么时候才能恢复第一人格啊？”
“这个情况，治疗需要很长时间。但想要让第一人格恢复，还需要找到相应的契机。”
“什么契机？”
“你想想他是在什么情况下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
这……
好像是……
接吻？
不对。
是沈盈勾引他，让他PTSD发作，情绪失控，导致第二人格被激发出来。
“祁医生，你可千万别告诉我，要用同样的手段，把他的第一人格变回来……”
祁泽咧嘴笑：“BINGO！曲秘书真聪明。”
“……”
告辞。
曲天歌还想说什么，秦牧寒忽然捏了捏她的手心，不满地控诉。
“你盯着他看了十二分钟，我不能再忍了。”
话毕，他站起身，拽着曲天歌强行离开诊所。
祁泽看着两人双双离去的背影，笑嘻嘻地从抽屉里掏出一袋瓜子，磕起来。
“以后他俩结婚了，我一定要坐主桌，还要在椅背上贴一张‘功德无量’，嘿嘿嘿。”
离开诊所后。
曲天歌努力思考着要怎么把秦牧寒的第一人格召唤回来。
亲他？
不可能的。
她绝对不会出卖自己的吻！
“秦总，你想不想看看自己的未婚妻长什么样子？我带你去见她呗！”
“不想。”
“她比我还漂亮，前凸后翘，性感火辣，说话娇滴滴的。昨天你跟她差点就嗯嗯嗯了……”
秦牧寒停下脚步，转头，瞪着她。
“我不许你把我推给其他女人！”
严肃又嗔怒的语气，就跟平常的大魔头无异。
小奶狗霸道强势起来，是有点令人上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