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是受到了惊吓。
男孩缓缓走过去。
精致的小脸上，眉心紧蹙，十足小大人的模样。
“没事了，别哭了。”
听见他的安慰，女孩再也绷不住，放开树干，转身扑进男孩怀里。
“呜呜呜……”
她个子矮，才刚到他腰间。
扑进怀里抱紧后，头靠在他腰间上，泪水大颗大颗滑落，浸湿了他的衬衫。
他神色一僵，脸都白了。
费了很大劲儿才忍住没有把女孩推开。
任由着那小身板的女孩拽着他衣角，哭得稀里哗啦。
“大哥哥，歌儿长大以后一定嫁给你！呜呜呜……”
他试着用手轻轻掰开她。
女孩反而抱得更紧。
男孩深吸口气，浑身颤抖，皮肤泛红。
他想转头求助保镖帮忙，结果对方当做没看见。
可恶。
这些人全都要他命。
“你先放手……”
“不放，我不放。呜呜呜……大哥哥，不许你丢下我。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她错了，她不该听信那个混蛋堂哥的话。
大哥哥帮她赶走坏人，就是个好人。
她长大以后一定要嫁给好人，这样就不会有人再敢欺负她。
男孩都快晕过去了。
只见他咬着牙，拉开她怀抱，蹲下来，与女孩平视。
没等男孩开口说话，她哇一声，扑上前抱住他脖子不松手。
“大哥哥……”
“……”
他窒息到几乎当场去世。
努力做了好几个深呼吸，男孩声音都有些虚弱了。
“我送你回去。”
曲天歌把头埋在他肩窝，哭得梨花带雨，带着鼻音嗯了一声，“要大哥哥抱。”
“……你不要得寸进尺。”
“大哥哥抱我回去，好不好？”
她扁嘴撒娇，委屈的鼻音听起来可怜巴巴的。
这小奶包，谁顶得住啊？
男孩有点崩溃了。
胃部已经在翻腾，可怀里的小奶包根本不愿意撒手。
他闭上眼睛，听见自己绝望地叹了一口气，回答：“好。”
小歌儿趴在他怀里，小声抽泣。
他忍耐着PTSD的发作，小心翼翼抱着女孩过马路。
明明是一段很短的路程，硬是被他走出了五百米的既视感。
每一步都艰难无比。
曲天歌用鼻尖蹭了蹭他的领口，奶声奶气道：“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不回答。
他都快没力气说话了。
“大哥哥，我叫曲天歌，你一定要记得我。等我长大了，我就嫁给你，来报答你今天对我的恩情。”
“……拜托你以后别再看电视剧了，我不需要你以身相许。”
“那不行，妈妈说，欠人恩惠一定要还。”
男孩停下脚步，把她放下：“回去吧，以后没有大人在，不要到处乱跑。”
她有些依依不舍。
三岁的小女孩，依赖感很强，尤其是经常受到欺负的曲天歌，自然会对眼前这位处处保护她的男孩产生迷恋。
曲爸爸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歌儿？你怎么全身脏兮兮的？是不是掉进泥巴里了？你哥呢？”
她回过头，指着大哥哥离去的方向。
“爸爸，我要嫁给那个大哥哥。”
曲爸爸看一眼，压根没看见人影，以为小孩子又在胡言乱语了，连忙把女儿抱进店里。
曲天歌不知道的是，在男孩转身离开没几步，就昏倒过去了。
那天之后，他再也没出现过。
曲天歌等啊等，始终没再见到大哥哥。
原本的期待和迷恋，经不住漫长的等待，在时间流逝的岁月里，彻底被消磨干净。
后来，曲爸爸的杂货店搬走了。
她再也没回去那个小镇过。
堂姐曲思诗成为了曲天歌的玩伴，相伴不离。
她的童年阴影，渐渐得到治愈。
以至于，对那段时光的记忆也逐渐模糊。
到最后，彻底忘记。
第201章 秦牧寒的回忆
秦牧寒在昏迷中想起了很多小时候发生的事。
七岁那年，被绑架，关在窑子里好几天。
年幼的他受到了极度惊吓，从此对异性产生强烈排斥和抵触。
秦父和秦母为此忧心忡忡。
“他现在连人都不敢接触，医生说有严重自闭症的倾向，这可怎么办？”
“不能一直放任下去，还是得想办法让他克服心理障碍。”
“你有什么办法？”
秦父沉默几秒后，道：“把他带到当时绑架的小镇住一段时间吧。”
秦母吃惊。
“你疯了？这岂不是让他更难受？”
“咱秦家的孩子，若是迈不过这个坎儿，以后怕是难当大任，一辈子就废了。”
“你好狠的心……”
秦母不舍得，但为了帮助孩子克服心理恐惧，还是同意了。
秦牧寒被带到当年被绑架地点的小镇，住了好一段时间。
每天下午，保镖都会将秦牧寒送到公园。
“我不去公园！你们放开我！！！”
“少爷，多接触其他小朋友吧，我们会在暗处保护你的。”
“我不！”
他尝试逃跑，最后还被保镖抓回去。
“少爷，每天就在这里待两小时，请不要为难我们。”
八岁的他，打不过，又逃不掉，只能乖乖听话。
公园里的小孩子真是吵。
尤其踢球的那几个男孩，成天逮着小女孩欺负，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
秦牧寒冷冷坐在长椅，从来不跟他们玩。
直到有天，有个名叫曲天歌的女孩，像个牛皮糖一样黏着他。
叽叽喳喳，叭叭叭。
他生无可恋。
那天，把曲天歌送回去之后，父母得知他愿意跟小朋友接触了，开心了好一会儿。
秦牧寒有借口拒绝去公园。
但是没过几天，又再次被送回去。
“儿子啊，你多多跟小朋友聊天玩耍嘛。我听保镖说，有个长得很可爱的小妹妹喜欢粘着你，你就跟她多玩玩。”
“我不要。”
“为什么？人家长得那么可爱，又不会把你吃了。”
“她太烦了。”
秦父一脸冷漠，“那你就去跟人家玩，玩到你不觉得她烦为止，我们就带你回京城。”
八岁的秦牧寒，一身傲气又反骨。
回到公园，他决定躲起来，不让曲天歌找到。
结果依然是被缠上了。
“大哥哥！我长大以后嫁给你好不好？”
“大哥哥！你长得好帅啊，我可不可以捏的你脸？”
“大哥哥，你觉得我可爱吗？你喜欢我这样的吗？”
“你会不会跟我玩一辈子啊？”
小女孩真的好烦。
张口闭口就是结婚结婚。
他不理解。
是不是所有小女孩的世界里就只有嫁给王子，当幸福小公举？
突然有一天，曲天歌不再缠着他了。
女孩蹲在远处的树下玩。
他暗自松一口气，心想着终于可以安安静静，没料到会突然有个大叔出现在她面前，递了一颗糖。
“那男的……该不会是……人贩子？”
秦牧寒的心狠狠撞了一下。
她才三岁，这么小的年纪，要是被拐了，会被卖到什么地方去？
他经历过类似的劫难，自然很清楚，接下来曲天歌要面临何等危险。
“少爷，要不要去帮一帮？”
保镖都看不下去了。
秦牧寒再也绷不住，果断跳下长椅，朝着曲天歌所在的方向过去。
看见男人将女孩塞进车子里的时候，他的心一紧。
下意识加快了脚步跑过去。
好在，聪明的曲天歌选择跳车，跑到树下去。
“不要！我不跟你走！！爸爸，妈妈！呜哇——”
“要说多少遍你才肯听话？爸爸说了回去就给你买玩具！”
“我不跟你走！糖果还给你……求求你不要带我走……呜……”
秦牧寒连忙捡起石头，狠狠砸向那个男人。
接着，保镖出马，制服了人贩子。
女孩抱着树干，吓得瑟瑟发抖，哭得嗓子都哑了。
他好像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
“没事了，别哭了。”
“呜呜呜……”
当小奶包扑进怀里，秦牧寒只觉得天旋地转。
强忍着PTSD，把曲天歌送回去，转身晕倒后，他失去了所有记忆。
秦父秦母深感愧疚，便放弃了如此极端治疗的方法，任由他带着心理阴影长大成人。
而秦牧寒是万万没想到。
多年以后，重新相遇。
他的身体比脑袋抢先认出了那个女孩。
“你们好，我是曲天歌。”
“名字取自‘曲项向天歌’。我今年二十二……”
甜糯糯的声音，穿透人心。
他靠在墙上，急促的呼吸慢慢得到安抚，自己也不明白是什么原因。
所有身体的不适感，仿佛得到解药，逐渐散去。
许久，秦牧寒嘴角勾了勾。
低声呢喃道。
“有意思……”
第202章 你很早就喜欢我了对不对
祁泽忙昏了头。
好不容易终于让秦牧寒和曲天歌的状态稳定下来，才发现自己熬到天亮了。
“玛德，就这！！！就这点信息量，把我累成狗了！”
“算了，不理他们了，再不睡觉我明天就得猝死。”
他把两人扔在诊所病房里，回到自己的休息室，倒头大睡。
中午，曲天歌先醒来。
缓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发生什么事。
她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个梦，梦境很真实，又很遥远。
关于那个男孩的记忆，越来越清晰。
虽然他没透露名字，但谈吐气质真的像秦牧寒……
太像了……
曲天歌转身，见秦牧寒就躺在她隔壁病床。
还没苏醒。
她下了床，拉了张椅子，坐在秦牧寒的床边。
他身上挂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仪器。
屏幕的数据，她一个都看不懂。
“秦牧寒。”曲天歌忍不住轻声呼唤道，“我好想你啊。”
男人还在沉沉睡着。
呼吸均匀，气息平稳。
看样子应该是没有危险了，就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醒来。
曲天歌把头枕在他胳膊，安静观赏着他的睡颜。
“我小时候遇到的那个哥哥，应该就是你吧？”
“一定是你。”
“我们一起回到那个小镇，勾起了你的回忆，所以你才昏过去了，对不？”
她也不管秦牧寒能不能听得见。
反正就是想说说话。
就像小时候那样，叽叽喳喳，叭叭叭。
“原来我小时候这么迷恋你。”
说着说着，她忍不住笑出来。
“你的第二人格，跟我小时候真像。牛皮糖，粘人，爱撒娇，恋爱脑……”
“其实你很早就喜欢我了对不对？”
忽然间，秦牧寒的手动了一下。
曲天歌连忙坐直身体，“秦牧寒？”
只见床上的男人缓缓睁开眼皮。
惺忪的眼眸，流露几分迷茫。
他缓了好几秒，看清楚自己身处的地方，才轻启薄唇。
“我是不是睡太久了？”
曲天歌眼眶都红了，紧紧抓住他的手。
“不久。你现在觉得怎么样？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秦牧寒苍白地笑了，摇头。
“口渴。”
“我给你倒水。”
曲天歌急急忙忙站起来。
奈何她自己也睡了很久，长时间没进食，血糖有点低。
一站起来，头有些晕，又跌坐回去。
秦牧寒吓得连忙坐起身，及时扶着她。
曲天歌苦笑道，“没事，没事。”
秦牧寒捧住她的脸，眼里满是心疼。
“我做了个很长的梦，梦见你小时候了。”
她浅浅一笑。
“是不是偷看我裙子里的小裤子了？快给我说说，是什么颜色的？”
秦牧寒一愣，“你怎么知道？”
“因为那是我们的共同回忆啊。”
他顿了好久，才彻底反应过来。
惊喜感涌上心头。
后知后觉。
半晌，男人才沉沉笑出声，眼底换上了柔情之色，用指尖轻扫她鼻子。
“原来你小时候这么恨嫁。”
曲天歌脸色一红，急忙反驳。
“女孩子小时候都有公主梦！谁还不是个小公举了！”
“你现在是我捧在手心宠的小祖宗。”
秦牧寒每次叫她小祖宗，语气都格外真诚，像是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骨子里。
惹人头皮一阵酥麻。
曲天歌急忙别开眼神。
脸颊上的红晕可爱得像颗小苹果。
“你别说这么肉麻的话，怪不习惯的。”
他捏住曲天歌的下巴，逼她对视。
“不，你得学会习惯，以后我会一直这么叫你。”
霸道的口吻，让人生气不起来。
她听见自己心跳漏了半拍。
半晌，曲天歌才缓缓伸手，学着他那样，捧着他那张精致到无边无际的脸。
“牧寒。”
他眉毛一挑。
虽然还想听另一个更亲昵的称呼，但听她这么叫，好像也不赖。
曲天歌望进秦牧寒的眼眸。
那双幽深的瞳孔，被她通红的脸蛋填满。
秦牧寒的眼里只有曲天歌。
“我爱你。”
她轻声说完，然后低头，主动吻他。
秦牧寒轻轻笑了笑，哑着声音回应：“我也爱你，歌儿。”
说完，他抱紧她，闭上眼睛，深深地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