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身后的士兵们纷纷出动,拔出刀剑严阵以待。
五城兵马司为首的头领见此情景,知晓大势已去,终是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收缴了武器,怀流吩咐将这些人押入牢中待审。
解决完这些围宫之人后,他才匆匆进入临华宫中复命。
“太子妃!”
正在厅中等消息的宁曦华一见到怀流身影,几乎是下意识就放松了一直绷着的那根弦。
不等怀流回复,她先是扭了扭脖子,而后塌下了一直直着的腰,转头看向松依。
“松依。”
松依和怀流都以为她有什么大事,纷纷将视线投向了她等她吩咐。
“去给我端碗冰碗过来,牛乳多淋一点。对了,给怀流也端一碗。”
这么热的天,她光坐着等消息都难受得不得了,更别提在外奔波的怀流他们了。
之前她一直悬着心,什么都吃不进。现在好了,看见怀流这模样就知道事情不是尘埃落定也是大差不差了,她终于可以安安心心的吃她的冰碗了。
怀流:“……”
松依:“……”
围观的夫人小姐们:“……”
怀流和松依楞过之后,却是立马反应过来。
松依赶紧起身去吩咐厨房。
怀流则是笑嘻嘻回道,“太子妃体恤下属,谢太子妃赏赐。”
嘿嘿,有冰碗哎,怀川松依他们都没有,不吃白不吃!吃了再回复!
第116章 尘埃落定
怀流和宁曦华二人在众人焦急的目光中悠然自得的吃完了冰碗。
期间有人按捺不住想让他们说完了再吃,但一想起宁曦华说出“就地诛杀”的那副狠样,又默默地闭上了嘴。
等吃完了冰碗,怀流才不疾不徐地将事情详细汇报了一遍。
听到睿王叛变逼宫时,各位夫人小姐们都惊诧不已,纷纷将目光投向秦颂雅。
秦颂雅仍是端坐一旁,面色不改。
宁曦华则是一锤定音,“睿王叛变之时,睿王妃可跟大家都呆在一起呢,此事睿王妃毫不知情,相信圣上定有圣断。”
秦颂雅则是向她屈膝一礼,“谢太子妃信任。”
苏旭倒台,她这枷锁已经松掉了一半,她怎能不谢宁曦华。
宁曦华却是亲手扶起了她,眼神温暖,用只有二人听得到的声音小声道,
“这是你亲手为自己挣得的命运,不用谢我。”
秦颂雅望向她感激一笑,如释重负。
旁的人看见二人仍是态度和睦,若有所思。
也有心急的夫人看了眼宁曦华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道,“既然门口的人都被押了下去,那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回府了?”
宁曦华看向怀流,怀流冲着她微微摇了摇头,她立即会意。
“诸位莫慌,外面的叛党还未清理干净,此时回府恐生意外。外面既已无围宫之人,诸位不妨安心再等上片刻,待京城恢复秩序再行回府不迟。”
苏旭虽是被打入了天牢,但看怀流神色,宫中情况仍是未定。此时放这些人走,岂不是白白举办了这场立秋宴?
众人听出了太子妃不放人的意思,也不敢反驳。
如今临华宫宫内宫外大几千的士兵,全部都是太子妃的人,她们也只能听命。
……
乾安殿外。
诸位大臣已经被急召入宫,纷纷在殿外等待消息。
进宫后他们才被告知宫中生变,圣上昏迷,殿下正在殿中陪侍圣上。
可传话的内侍却并没有讲这殿下是哪一位殿下。
孙尚书见周围都是御林军护卫,秦颂风也领头侯在殿外,唯独不见太子和苏旭时,自然以为事情都按照苏旭的计划顺利进行了。
“太子竟意欲弑父夺位,简直大逆不道!”
孙尚书率先发难,一脸痛心疾首,倒是想拔得拥立新皇的头功。
兵部侍郎也出声附和,“没看出来太子如此狼子野心,逼宫造反,罔顾人伦!”
苏旭的追随者们见领头的出了声,虽是不明情况,但也皆是纷纷出言谴责苏璧,意图将苏璧谋反的罪名就此定死。
说着说着,孙尚书却发现内侍的脸色越来越奇怪,而宁王居然也一反常态一言不发。
他从心底里泛上来一股奇异的违和感。
对了,白落秋呢?出这么大事,镇国公不在就算了,怎么也不见白落秋身影?
“孙尚书,你是在找我么?”
孙尚书闻言回身,发现一身戎装的白落秋不知何时竟率着密密麻麻的士兵从身后围住了他们!
不等他出声质问,乾安殿的大门却是打开了。
只见苏璧迈出殿门,午后热辣的阳光正迎面照上他清俊的脸庞,为他镶上了一层尊贵又耀眼的金边。再加上通身威严的气势,一时间竟让人不敢直视。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苏璧却是开了口,声音悲痛。
“圣上,驾崩。”
内侍随即高唱,“圣上驾崩!”
内侍的高唱一声接过一声,传遍了整个皇城。
唱声惊醒了仍在震惊中的众臣,他们纷纷掀袍而跪,叩首痛哭。
孙尚书下意识地跪了下去,而后才如梦初醒,直起身来指着苏璧道,
“你怎么会在这?!”
苏璧却是冷冷地看着他,“那孙尚书以为是谁在这?睿王?”
他眼神挨个扫过刚刚出声附和的官员们,被扫到的人莫名的低下了头,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威压,这是他们之前从未在太子身上感受过的。
“说来奇怪,宫中生变的详情并未告诉各位,怎么就有人知道是本宫谋害父皇?这是未卜先知?还是……”
“早有预谋?”
他看着孙尚书,神情冷漠,却已然显现出帝王之威。
孙尚书见此情景,已经是冷汗直流,但仍是正了正身,强行镇定道,
“臣不过道听途说,不知睿王殿下何在?”
苏璧挥了挥手,秦颂风立即上前回道,
“睿王毒害圣上,逼宫谋反,已被我等当场擒获,押入天牢。”
“不可能!”
孙尚书似是接受不了现实,颤抖着身躯道,“焉知不是太子谋逆犯上,谋害圣上,还借机将睿王殿下囚禁!”
他知道情况有变,但仍是豁了出去。只要将苏璧扣上得位不正的帽子,苏旭就还有一线生机!
兵部侍郎同样深知一旦苏旭兵败,自己也难逃一死,于是干脆也跟孙尚书一同,咬死苏璧才是凶手。
“孙尚书说的对!如今你把控宫中,自然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可怜睿王殿下一腔忠义,竟被尔等小人陷害!各位同僚醒一醒,我们绝不能让谋害圣上的凶手窃取朝政!”
苏璧也不阻止,就冷眼看着他们闹,让他们煽动下面跪着的大臣们。
从看见白落秋那一刻起,聪明的大臣已然是认清了现实,俯首在地不发一言,根本不理孙尚书和兵部侍郎的怂恿。
而好些苏旭的追随者和墙头草们却是摇摆不定,左右为难。
既想伸张所谓正义,弄清真相,又害怕被苏璧当庭治罪。
看到这副情景,白落秋却是直接开了嘲讽。
“各位大人可要好好想想清楚,毕竟临华宫中还有各位的母亲、夫人和爱女等着各位接她们回府呢。”
这话已经是相当于赤裸裸的威胁了,家眷皆在太子手中,他们无论作何决定也得掂量掂量。
然而,还是有苏旭的死党忠心不二,想以死为主子换得这一线生机。
只见一大臣高呼,“尔等宵小勿以强权逼迫我等就范,天理昭昭,真相总有大白天下的一日!吾愿以死明志!”
说罢竟是向殿前门口的柱子上撞去。
可殿前众人竟无一人阻拦,那大臣结结实实一撞,顿时头破血流。
苏璧见此情景,也只淡淡问了一声,“死了没?”
有内侍连忙去查看情况,而后回复,“还有气。”
自古以死谏言者,多受人敬重,被史官记下一笔,往往名流千古。而像这种死谏不成的,也多半会得到当权者的宽恕。
哪料苏璧竟然说,“那本宫岂能辜负他的心愿,理应助其一臂之力。”
说罢竟是抽出了身边侍卫的佩剑,一剑了结了那大臣的性命。
“史官也不用记其死谏了,只记其乃睿王同党,冥顽不化,于乾元殿前伏诛即可。”
连孙尚书和兵部侍郎也没有料到一向温润的太子竟当庭杀人,一时间愣在原地。
众臣看着那血慢慢流过殿前青砖,汇成了一股细小的溪流,气氛竟是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行事果决,手段毒辣,这不是那个温文尔雅的太子殿下,而是一个即将登上皇位的帝王。
此时,苏璧才掏出了一卷轴道,“此乃父皇亲笔所书的传位诏书,诸位可一验真假。”
内侍听命将诏书递给了众臣,负责圣上诏书起草、伺候圣上笔墨的翰林院学士和中书舍人们竞相传阅,纷纷点头认可此乃邵元帝亲笔所书,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传位太子苏璧。
此刻那些刚刚还有些摇摆的臣子们十分庆幸自己没有当即表态。
太子殿下明明手握传位诏书,却在最后一刻才拿出来,摆明了是为了将睿王同党一网打尽。
“可还有何疑问?”
这下,除了孙尚书一行人,众臣再无疑虑,均是叩首高呼,
“国不可一日无君,恭请新皇登基!”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117章 归来
此刻,太子继位已成定局,没有人不合时宜的对太子殿下凭空多出来的两万士兵提出质疑。
连秦颂风也没有露出一点异色。
但他心里清楚,自己毕竟跟苏旭有姻亲关系,太子不信任他也实属正常。
他心里非但没有被怀疑的别扭,反倒是对苏璧更多了几分敬佩。
今日观白落秋所领士兵,令行禁止,一身血性,远非在京城中安逸惯了的士兵能比。
他甚至难以想象太子是如何瞒着众人的视线养出了一批如此精锐的士兵。其中付出心力、财力可想而知。
即使他当真跟苏旭沆瀣一气,以御林军和五城兵马司加起来七万余人,恐怕也难以在这区区两万人手中讨得好去。
更不提所有大臣亲眷皆被软禁至临华宫中,他们行事必会有所顾忌。
今日一役,太子殿下看似依靠他和御林军轻松取胜,实则无论他立场如何,太子都能凭着那两万私兵拿下苏旭,可谓算无遗策。
秦颂风将头压的更低。
幸好,幸好他听了妹妹的话,没有站在太子的对立面上。
他是一位合格的君王,他的智谋和杀伐果断足以让他在任何情况下,最终都能登上皇位。
在苏璧的吩咐下,孙尚书、兵部侍郎等一众苏旭同党,皆是被押入天牢待审,孙贵妃也被暂时囚禁,等候发落。
一切事了,苏璧才命人敲响了丧钟。
临华宫中,所有人突然听见钟声响起。
钟响九声,昭示着圣上驾崩。
丧钟既响,便意味着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宁曦华赶紧吩咐宫人撤下颜色艳丽的装饰,挂上了白色的绸布和灯笼。
看着有些无措的夫人小姐们,她出声安抚道,
“圣上驾崩,想必各位也急着回府主持相关事宜,我就暂且不多留你们了。”
说罢就吩咐怀流,“多安排些人手,务必将各位夫人小姐们安安全全的送回府中,不得有半点差池。”
怀流立即俯身领命。
众位夫人们见终于能回家,心里是一刻也不想多待,匆匆向宁曦华行完礼后便跟随内侍的引导离开了。
秦颂雅却是在众人都走后,直直地向宁曦华跪了下去。
宁曦华赶紧拉她起来,“这于礼不合。”
秦颂雅却是执意向她结结实实磕了个头,笑道,“马上就合了。”
她即将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她磕头谢恩当然合乎礼仪。
“都说了不用谢我,你怎么还这么拗呢。”
秦颂雅却是摇了摇头,“没有太子妃当日指点,就不会有我今日幡然醒悟。没有您和太子殿下相助,我也万万不可能逃出那个牢笼。此恩等同再造,我不敢不谢。”
宁曦华见她如此,心下也是一阵暖流淌过。
自己的一个举动,帮助了一个苦苦挣扎的女子挣脱了枷锁,让她拥有了掌握命运的能力。
这种被人真心感谢的满足感和成就感,当真是让人心情愉悦。
“你的心意我领了。”
秦颂雅也是笑着说道,“此外,还请太子妃多帮我美言几句,能让我不必……”
“你放心,令兄护驾有功,殿下会让你同苏旭和离,秦家和你都不会因此受到牵连。”
宁曦华点头道。这点小事,她还是能替苏璧应下的。
“那就谢太子妃和殿下了!”
向宁曦华告退后,秦颂雅如释重负地踏出了临华宫的大门。
“王妃,我们还要回王府么?”
“不,回怀化将军府!”
那才是她的家。
……
等宁曦华处理好临华宫内所有事宜,摘掉首饰换上白色孝服,已经是临近黄昏。
她整个人瘫在院子中的贵妃塌上,累的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苏璧当时安排人当街揭露猗州瘟疫内情,引苏旭动手逼宫之时,是她主动提出要在当天设宴,将重臣官眷全都聚在一起。
虽然苏璧行事向来周全,但她也想着能出份力,若有万一,拿捏着这些官眷,好歹也能多个抓手。
可接待客人这种事实在不是人干的。
虽说常意和松依基本上帮着揽走了所有准备工作,但今天这寒暄说笑,迎来送往的,也着实把她累的够呛。
更别提心里还记挂着苏璧,面上还得撑住了端庄的仪态,关键时刻还得狐假虎威镇住场子。一天下来她是腰酸背痛,脸都僵了。
于是她干脆瘫在这,闭着眼假寐歇息,一边等着苏璧回来。
半梦半醒间,有人给她披上了薄毯,连人带毯一把拥进了怀里。
“入秋了,夜里凉。”
宁曦华眯了眯眼睛,发现太阳已经完全落了下去,只天边还剩一小片绚丽的晚霞。
她用头蹭了蹭他的胸膛,觉得直至此刻,一颗心才算是真真切切地落了地。
“回来啦?”
苏璧摸了摸她的脸,柔声道,“嗯,回来了,让你担心了。”
宁曦华勾起了嘴角,娇嗔着抱怨,“折腾了一天,腰都酸了,你给我揉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