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里这奇怪的现象一共出现了七日,很快便到了哲赫验收他们成果的时候。
七日后,一群人再次齐聚在主帐里,只是这次的阵仗又比上次更大了些。这次来的不乏各将军从自己的军营里挑选出来的「精英」。
一群大老粗齐聚在这里,为哲赫的诗词大业「出谋献计」。
“快快快,快命人研墨!将我们今日说的这些诗统统记下来给大王好好地瞧上一瞧!”
“大王,以我们这几日读的的诗词,说出来定是要让王后惊上一惊。”
几个人颇有些志得意满的意思,想必这几日也是收获颇丰。
哲赫命人进来铺了纸研了墨,示意他们可以开始了。这几个也是人狠话不多,直接入题就给哲赫出起主意来。
“大王大王,若是下回您再见着王后就可说上一句「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你瞧这写的多……多……多好呀!”
“你这不好不好,你瞧我这写的「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这不比你那要强上个一百倍!”
“嘿!我这字数可以要比你那多,听起来变比你那厉害!”
“喂,我说麦吉侬,这中原诗词可不是像你那般看字数,看的是那什么……什么……对!意境!要看的是意境!”
“反正我这不比你那差!你个秃驴连个女人毛都没见过,你知道什么是美吗?”
“好你个麦吉侬!你看今日我不……”
两人说着便要打起来,哲赫无奈地抚了抚额头,问自己:这法子许是可行的吧……
一群大老粗,在军营里争论了一上午也没争论出来个三七二十一。反而是谁都不服谁,说着还要蹦起来打上一架,哲赫无奈地拍了拍桌子,示意让他们都退下去。
几个人争的互相吹胡子瞪眼,估计出了主帐便去一分「雌雄」了。
哲赫拿起一旁写满诗句的纸,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思绪来。他叹气,想来还是只能指望他自己了。
先王后是中原人,曾教过哲赫识字读书,只是到底先王后乃浣纱女出身,学识也是有限。不过是曾跟着主家的小姐进过学堂粗认得几个大字罢了,能教哲赫的自也不会太多。好在中原人一向是注重礼教的,先王后废了力气到中原请了为教书先生专来教哲赫读书识字。
老西戎王同所有西戎所有人的思想一般,觉得读书识字不如骑马射箭来的实在。不过是顺着先王后才让哲赫去读书。而哲赫亦是不喜欢读书的,先前有王后逼着还能稍学上一点,自先王后仙去后,他又要忙着夺回西戎,先前读的那些书也是早就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他想着他自己都那么不乐意读书,军营这几个大老粗能认得这几个字也是不易,再指望他们怕是连同他们也一齐逼疯了。想起军营这几日的现状,他叹了口气。他收回先前的话,这些个什么所谓的文人墨客没事搞那么复杂的玩意儿干什么。
于是他亲自拿起了那本《中原诗刊》,决定要与那什么诗词歌赋同生死共存亡!他便不信了,他哲赫打了那么多场仗,枪林箭雨他都不怕,这小小诗刊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于是,军营里的奇怪现象又增多了,他们伟大的西戎王这些天在主帐里闭门不出,连军营里的比试也不去看了。军营的人纷纷议论,这股邪气竟也染到大王的头上来了。莫非这其实是什么练武绝学?众人不解。
这些天,哲赫呆在军营里也尝了一番寒窗苦读的滋味。又是三日过去,哲赫终于将那什么中原有名的《中原诗刊》读了一番。读了这一番后,他只觉得自己头晕眼花。仿佛又回到了先王后逼迫他读书的时候。不过在读过这一番后,他觉得他自己简直就是那什么文坛大家,他再次收回先前的话,区区诗刊,中原的文人墨客也不过如此!
于是,他便自信的离开了军营,决定去找君绾露上那么一手。
他自信的乘上快马,往王宫飞驰而去。
第36章 花圃
由着哲赫在军营里又是折腾了这几日,君绾便又是许久不曾见过哲赫了。好在她已是习以为常,这几日她正忙着折腾院子里的花草,早就将哲赫抛到十万八千里的地方了。
这西戎后院很是奇怪,除了老西戎王给先王后种的那片花草,其余的都是珠宝所做的假花。至于为何要用珠宝代替花草,那自是因为在这西戎王宫里,花草生长所费的金银要比这珠宝做的花草所需的金银要多的很。
听乌雅阿嬷说,哲赫很是宝贝这片花圃,平日里都是专门侍弄花园的仆人其余人都是不许进的。听闻被北地叛贼占领的那几年,这片花圃无人侍弄都是要枯萎了,还是哲赫亲自去中原捧了土来精心栽培才让这花圃恢复如初。乌雅阿嬷还说,哲赫一旦有了心事便来这花圃里一待便是一日。
这花圃,怕是哲赫对老西戎王与先王后的唯一寄托了吧。君绾这样想着越发心疼起哲赫,可即使这样,他依然愿意摘了这花圃里的花给她净手净脸用。君绾说不清自己心里是怎样的五味杂陈,只是见着这般,他只想对哲赫好一点,更好一点。
好在这些花在中原还算常见,对于侍弄这些花,君绾也是颇有些门路。这十几日的时间里,她已经颇有成效,她在原先花圃的不远处又搭了个新花圃,又命人寻了些适合种植的土来,学着中原花匠的法子,将那花掐了几支花枝种了下去。
好在这花圃里的花多为栀子月季,她记得宫中的花匠说过这两种花这个法子最易存货下去。这几日,她第一批种下去的花叶子还绿着,想必已经生了根。既然生了根,她相信到了春天这花定能盛开,那她便算时成功了,到春天她定要给哲赫一个大惊喜。这两日,她便盘算着,既然这个办法是可行的,那她便多种上几支,到来年春天定会更好看的。
听人通传哲赫已经到王宫时,君绾还在这片花圃里侍弄着。听到哲赫已经来到王宫,她忙拉着珊朵往房间里跑,她想着当这片花圃的花盛开时便要给哲赫一个惊喜,这时万万不能让哲赫知晓。
只是,她还是晚了几步,当她回到房间时哲赫已经背着手,立在他那贵妃榻前了。
“军营不是很忙吗?你怎地这个时候就回来了?”
“忙完了。想着许久不曾见你了,便匆匆赶回来了。”他看着君绾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衣角上还沾着些泥巴,他想着她平日最是爱干净了,怎地狼狈成这个样子,便问道:“你方才做什么去了?怎地衣裳都脏了。”
她顺着哲赫的目光看去,在她的衣角上看到了一块泥巴,她心下一惊生怕哲赫发现了她的秘密便揶揄地道:“这个……我听乌雅阿嬷说,后院里有片花圃那是你最心爱的地方,便是平常人都不让进呢,便想去看看里面到底藏了什么宝贝。”
哲赫揉了揉她的头发:“那你可曾找到了什么宝贝?”
“找到了这个!”她将方才掐下来还没来得及种上的花枝,从袖子里拿出来插在哲赫头上,她瞧着堂堂西戎王头上别着个她采下来的花枝忍不住笑了,阳光恰好印在她的天上,那一刻她笑的格外灿烂,像极了朵张扬的芍药。
哲赫摸了摸自己头上插着的花枝,宠溺地笑了。
“你笑什么?我将你最喜欢的花圃的花摘了,你不该生气吗?”君绾看着他,问道。
“无妨。”他们不知道,从见到君绾的第一面起,多少个夜里都是哲赫在这花圃想着他的小姑娘能在这花圃里戴上他一手栽培的花,他们会一同躺在这花圃里看月亮数星星……
只可惜,现在并非花季,栀子花早已凋零,而月季亦是快到了凋零的季节,这倒是一番遗憾。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哲赫冷不丁地来上了那么一句。
君绾愣了一下,合理地怀疑了自己的耳朵。君绾摇摇头,合理的认为方才她自己幻听了。
近日一定是种花种的坏了脑子,她这样想。
“对了,听乌雅阿嬷说这几日里北地又是不安分了。你这几日可是在忙这事?”
哲赫不好意说他这几日带着全军营的人研究起了诗词歌赋便糊弄似的点了点头。
“想来也是,你父王母后便是被那北地逆贼所害。你虽是夺回了西戎但这逆贼若想除尽并不是一番易事。这群逆贼当真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他们安分了几年,想必是见你我成了亲,怕你借了中原的势,将他们消灭殆尽,如今便是想要搏上那么一搏。”君绾愤慨,他虽是不懂这其中的旧恩怨但敢打他的人的主意,他们便是罪不可恕的。
“无碍,他们翻不起什么大浪,所谓「任从风浪起,稳坐钓鱼台」。如今过冬的粮食都在我们这里压着,北地苦寒。若是没这粮食他们这冬天便不容易过了。”
哲赫近年来,便是靠着粮食压制北地,北地常年冰雪,一年生不得几粒粮食,尤其是到了冬日便更难捱了。哲赫问中原要那二十万担的粮食也是因为此事,他要让北地知道他哲赫有的是粮。但至于他愿不愿意分给他们便要看他们到底愿不愿意做他西戎的附属。若是想要闹翻天,便只能让他们当上个饿死鬼了。
君绾觉得哲赫说得这话有些怪,但又没察觉到到底是哪怪了起来,她便问到:“你今日说话怎地同往日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我不是一直如此吗?”哲赫淡定回复。
君绾也道不上是哪里不一样,只觉得这话不像是能从哲赫嘴里听到的。她思虑了一番,只觉得哲赫这话说得从都到尾都没挑出毛病,她便也作罢。今日倒地怎地了?她问自己,怎么今日自看见哲赫便觉得他怪怪的?莫不是太久没见了?君绾觉得原因大抵如此。
第37章 “诗人”哲赫
一直到入了夜,君绾也没想出这其中缘由。就连哲赫说他备了上好地葡萄酒,硬要拉着她同她一同赏月她也没觉得不对,只觉得哲赫今日过于啰嗦了些,平日里他哪有那些闲工夫同她一同花前月下的饮酒?
君绾从哲赫手里接过了酒杯,只听见他在那吟到:“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两人。”
哲赫自以为自己聪明极了,他模仿着中原的那些文人墨客最喜爱做的月下饮酒,以便更好的展示自己的「文采」。他甚特意算好了角度,就比如,当他吟出这首诗时他抬头,今晚的月色恰好能一丝不拉地洒在他忧郁的脸上,将他的脸笼罩地更多了一分诗意。
他痴痴地拿着酒杯对着月亮,半晌没听见君绾的动静。他想,一定是他的好阿绾还不曾知道自己的夫君竟还是个这般有文采,并且丝毫不输那什么新科状元的文人,此刻的君绾一定是要被自己的「文采」折服了!他深吸一口气,叹了一声,他只顾着深情的与月亮对视,没看见君绾此时正在抽抽的眼角。
于是他接着道:“「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今晚的月色当真是格外的动人!”
君绾的眼角抽抽的更厉害了。她只听见哲赫接着说了些什么「小时不识月」,什么「明月来相照」,什么「露从今夜白」,还有什么「月落乌啼霜满天」跟什么「明月松间照」……
哲赫觉得自己的诗词库大抵要消灭殆尽了也没听到君绾的一句喝彩,难道自己把他惊住了?哲赫觉得大抵有这个可能。那不行,他这几日偷懒只背下来了这些个关于月的诗词。万一君绾被他的文采折服再问他其他的诗句他不久露馅了?早知道,便把其余诗词也背下来些了。
他咳了咳嗓子试图掩饰道:“其实为夫吧,也并非如此的有文采,夫人莫要为我的文采说惊,只是……”
哲赫的眼神终于从月亮上依依不舍的回来,终于看见君绾一直在抽抽的眼角,他一惊:“阿绾,你怎么了了阿绾,便是为夫文采绝世,你大抵也不用如此激动。”
君绾瞧着他那般实在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笑的一手扶住肚子,一手擦去眼角因为笑的太厉害而流出来的眼泪,身子因为笑的厉害止不住地东倒西歪:“哎呦喂!我不行了!我笑的实在是肚子疼!”
她想想,自己刚听说要嫁给哲赫时听说的他那般杀人不眨眼的凶悍模样,再看看如今,他单纯的如同个三岁的孩童,她觉得她自己其实才是那最愚蠢之人。
“我当时,我当时怎地就信了说书先生那般鬼话,信了你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凶徒。哎呦喂!我的肚子!我真想让天下人来瞧瞧,他们口中扒人皮抽人劲的魔头到底什么什么模样。哎呦喂!笑死我了……”
哲赫一时摸不到头脑,没想到自己到底是哪出了差错,便问道:“阿绾,可是我哪里吟的不对?”
君绾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拍了拍哲赫的肩膀:“你吟的很好,只是你知道吗,中原的三岁小孩才会如你这般。”
他怎地就成三岁小孩了,哲赫不满,逼问到:“怎地?中原的三岁小孩就会这些?”
“当然不是!”哲赫松了口气,“他们会的可比您这多多了!”哲赫的脸黑了。
“你瞧我们西戎王,像不像个讨糖吃的小孩!”君绾捏住哲赫的脸狠狠的揉了一揉,哲赫的脸更黑了。
哲赫干脆直接起身,扔下君绾,一个人回屋子里去了。君绾方才揉哲赫的手还停留在半空中,她揉了揉自己脑袋。完了,看来她又惹到了哲三岁,哲三岁又生她的气了。
听着屋子里没了动静,君绾蹑手蹑脚的溜进屋子,只见哲赫此时已经脱了外衣躺在床上假装睡觉去了。她轻轻的爬上床铺,对着哲赫的俊脸咧嘴一笑,没想到哲赫直接翻了个身直接背对着他。
这般小气。君绾小声嘟囔,然后轻轻环住他的腰,贴在他背上问:“大王,可愿给我讲讲,发生了什么?怎地突然背起诗词来了?”
哲赫不为所动,冷哼了一声,便没有声音了。君绾正以为自己等不到下文想着自己下一步应当怎么做时,便听见哲赫悠悠开口:“还不是你说那什么劳什子新科状元。”
君绾一头雾水,君烨给她写信时她是提过那新科状元要指给她那五姐姐作婿,可这也没有什么问题吧?
哲赫接着道:“都是你提那什么劳什子新科状元。说什么李家是那百年读书世家。”
“书香世家。”君绾纠正道。
“你别打岔,跟这没关系。”他不悦地道:“你说什么母后本是指了他给你做婿的,是我半路截了胡,还说什么你相看过觉得那状元不错,还说他诗词歌赋一绝,还说你五姐姐好福气……”
君绾没想到哲赫竟记得这般清楚,便试探着问道:“所以,你便觉得我喜欢的是他那般的公子?”
哲赫哼哼:“难道不是吗?”
“我何时说过这样的话。”君绾松开哲赫直接坐了起来,“我不过是觉得我那五姐姐选了门还不错的亲事,我替我我姐姐觉得高兴,这也值得你吃味?”
“我哪有吃味!”哲赫反驳,“可若不是……若不是我这抢亲抢的及时,现在要嫁他的可就是你了!”
“你瞧你这人,还说你没有吃味,你这醋味我便是在中原也能闻的一清二楚!我跟你说!我是差点跟那李家小公子曾差点订了亲。但是那是母后的安排,我也没有办法反驳了去,再说了我同那李家小公子就隔着屏障见了一面,我同他更是没有半分情谊可言!听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