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下了一小会冰雹,现在已经停了。
风如织亲自给他们安排了一个雅致的庭院,宋恬与白萩在一起住。
她还有很多事要忙,安排过后,吩咐师弟师妹给他们送东西,就匆匆告辞离开了。
大师兄跟着去帮忙。
风如织走时,薛泓犹豫了一下,似是想问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问出口。
宋恬留意到这一点,问:“师父,怎么了?”
“我想问一下,不知道岑峰主现在如何了。”他叹息:“一直听说岑峰主重伤,在疗伤,我有点担心,但月明峰事多,不好烦劳他们。”
她闻言,道:“师父,早点歇息,明日再问候一下吧。”
“嗯,都歇息吧。”
大庭广众之下,宋恬不好再跟梦玦说什么,挣脱了一下,他还不肯松手。她只好伸出手指,挠了挠他的掌心。
梦玦被她挠得心痒痒的,看着薛泓、桑竹都进房了,于是瞥了白萩一眼。
白萩赶紧道:“师姐,主……我去打个水。”
她一溜烟地跑了,虽然心里很想看。
宋恬低声道:“我要休息了,你走开。”
他不肯走,也低声道:“你让我亲亲,我就走。”
“不是亲过了吗?”她说着,双颊飞红,转过身朝厢房走去。
梦玦连忙跟上,仗着旁边有一根柱子,迫使她停了下来,背倚着游廊上的柱子,俩人的面庞,近在咫尺。
在他的身后,有大片的芭蕉叶,挡住了他们的身影。
月华如水,倾注而下。
梦玦小声道:“没亲够。”
他的指腹摩挲着宋恬的脸颊,感受着指尖的烫意。他低低地笑了,俯身亲了上去。
夜幕上,星光闪烁。
芭蕉下,人影成双。
过了许久,宋恬都觉得有些窒息了,她的唇舌,被他无师自通地品尝了够,他像是情愫初开的少年,只想抱着她,一刻也不放松。
不知为何,宋恬又想起了仙界。
她的身躯微微一动,梦玦察觉到了,垂着眼,轻声道:“恬恬,怎么了?”
宋恬摇头。
她被揽在他的怀里,目光越过他的肩,可以望见遥远的天穹。她想,剑修是无所畏惧的。
“可是想起……”他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那颜嵊?”
今夜颜嵊来时,尽管他们都不曾回头看,但神识能感知到。
宋恬诧异道:“想他做什么?”
梦玦心中无限欢喜,他虽不会将自己和那颜嵊做对比,但内心总会有一丝隐隐的不安,好像是生怕她回了头。
偶尔想起他们的过往,他心中未免酸一些,懊恼自己为何不早点离开龙潭秘境,致使他的恬恬受了那么多年的苦楚。
“恬恬……”他又想亲过来。
宋恬伸手拦住他。
她柔软的手掌贴着他的唇,梦玦没忍住,舔了舔她的指腹,含笑看着她。
宋恬懵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立刻想缩回手,却被他拉起,按在了他的胸膛上。
隔着薄薄的夏衣,他轻声道:“你看,我的心。”
梦玦想说,心里都是她。
宋恬却惊奇道:“原来大乘期修士的心跳,也会这么快。”
“……”
梦玦的眼望向通往厢房的那扇门:“我送你回房。”
宋恬却疑心他别有所图,婉拒道:“我自己能走。”
他怔了一下,忽的明白过来,将她拦腰抱起,边走边笑道:“你倒是提醒了我。”
说罢用脚踢开厢房的门,抱着宋恬,一直到了床榻前。
帷幔垂落到底,在寂静的夜里,有几分旖旎的色彩。
她忽然慌张,推了他一把:“你做什么!”
他将她放到床榻上,玩味的勾起唇,俯身将她压倒,在她的耳畔轻声道:“我吓唬你啊。”
宋恬随手摸到了一个枕头,朝他扔了过去。
他也不躲,被砸中后愉悦地大笑,朝她眨了一下眼,这才理了理衣裳,转身离开。
“恬恬好梦。”梦玦立在门口,准备从外阖上门。
又是一个枕头飞来。
以及一句微恼的声音:“你这个天河混世顽童!”
作者有话说:
感谢小可爱青木三投掷的地雷~
第75章 第075章:灵犀
月明风寂寂。
林苦寒忙完, 抬头一望,月明星稀,已到后半夜。
近月来, 他感到人生, 是前所未有的充实和满足。他在陪着心爱之人, 做一些有价值、有意义的事情。
尽管他还是筑基期修为,但这些时日,隐隐有要突破的迹象。
他朝前走去。
“苦寒, ”有个熟悉的声音,唤了他一声。
大师兄立刻回首, 看到风如织穿过狭长的小巷, 踩着一地月光,正朝他款款走来。
“你也忙完了?”他温柔地问:“不早了,要不,早些去歇息吧。”
风如织抬眸, 朝他盈盈一笑:“嗯,苦寒你也辛苦了, 我送你回去吧。”
他连忙推辞:“不必了,要送, 也是我该送你回去。”
“无妨,我就住在你们院落的隔壁。”她笑道:“你们若有事情,可以随时来找我。”
俩人并肩朝前行走, 大师兄身心愉悦, 恨不得这条路永远也走不完。他问:“不知岑峰主如何了?我师父一直念叨着, 想去瞧瞧她。”
她抿唇, 咯咯笑了起来。
笑得大师兄莫名其妙:“如织, 你在笑什么呢?”
她笑道:“要我说, 薛师叔该不会暗恋我师父吧!不然为何一直念念不忘,要去看她?”
大师兄慌忙解释:“毕竟曾经同为七星剑宗的峰主,有些情谊……”
“那你也是因为,曾经同为七星剑宗的弟子,才来帮助我吗?”她的一双美眸,注视着他。
他瞬间说不出话来,结结巴巴道:“我、我……”
风如织并不为难他,她迎风,莞尔一笑:“所以说……”
“你说得对。”大师兄抢着道:“或许我师父……确实对岑峰主,有……些许好感。”
她又笑了起来,险些笑岔了气,笑得大师兄莫名其妙,不知自己又说错了什么。
风如织道:“我逗你呢,我师父不出现,是因为修士疗伤需闭关,你见谁闭关的时候,还见客呀!”
大师兄讪讪道:“是,你说得对。”
“不过,还是要多谢你们对师父的关心。”她笑过后,又正色道:“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你们也要多加小心。对了,在宋师妹身边的那人,是谁?”
“哦,是师父的恩公,梦玦。”
风如织道:“梦玦?似乎是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
大师兄道:“倒也不知他是什么来历……跟阿恬师妹,十分亲密。”
说话间,俩人已经走到磐石宗师徒居住的小院前。大师兄犹然有些依依不舍,望着她,又不知该说什么。
围墙的倒影下,她握住他的手,吐气如兰,低声道:“苦寒,近日多劳烦你,你可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他心神激荡,当下道:“一定!”
她这才松开手,转身推开隔壁的门,又转过眼眸瞧了他一眼,轻轻勾唇,消失在门后。
……
翌日清晨,宋恬起来练剑。
星月尚未完全退隐,远方天际泛起一丝鱼肚白。她提剑,推开院门。
往前走几步,有一处断崖,可以俯瞰远方。
她望了一眼磐石峰原址。
那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大火将磐石峰原址烧成了一片废墟,若不是他们退出了七星剑宗,恐怕也会陷入纷争之中。
师父说得对,此处不宜就留。
宋恬提起剑。
击败衡阳子时,她对剑法,又多了一点感悟。
那所谓的‘顺心剑法’,完全是对苍生的轻蔑和无视,将自己视作万物的主宰,可以任意掠夺屠杀。
衡阳子只是一个初学者,但是这种剑道,很可怕。
她凝眸,缓缓挥动剑刃,仿佛有一道虚影在同她对剑。
日出了。
晨雾散去,宋恬收起剑,回到了院落中。
月明峰弟子送来食盒,甜甜笑道:“如织师姐叮嘱,特意准备了六份早膳,你们慢用!”
她在门口接过,笑着道:“多谢如织师姐。”
宋恬提着食盒,朝紫藤花树下的方桌走去,将食盒打开,取出里面的米粥和小菜。
风一吹,浅紫色花苞落下,点缀在米粥之上,精巧好看。
不知为何,她心中一动,手捻法决,在米粥上施法。
淡淡的金黄色光芒闪烁,不多时,悄然消失。
她这才放下心来,心道自己多虑了,扬声道:“喝粥啦!”
桑竹和白萩第一个冲了出来,其余几人,等他们将粥喝了一半,才慢悠悠出房门。
大师兄道:“师父,我今日还要去帮忙,她们搬离剑宗,事情比较多。”
“你去便是。”薛泓道。
“大师兄,那个衡阳子什么时候处决啊?”桑竹夹起小菜,问。
“不知道呢。”他苦笑:“唉,如织既然将他交还了剑宗,也退出了剑宗,就没法多管。但我想,七星峰不会轻易放过他吧。”
桑竹问:“那落霞峰的人,会不会保他呢?”
大师兄朝落霞峰的方向指了指,道:“昨夜我回来的晚,看到落霞峰的人,都在连夜跑路。”
桑竹哼了一声,道:“怕是被连累、清算吧!”
他想问那个颜嵊怎么样了,助纣为虐这些时日,早就得罪了各峰弟子,如今衡阳子倒台,肯定难辞其咎。
但是,桑竹瞥了眼宋恬,想了想,还是没有问。
紫藤树下,只闻碗筷碰撞的声音。
宋恬淡淡道:“倒也不算是连累,落霞峰的颜嵊,帮着衡阳子打压月明峰,攻打有量山,若无所求,怎会如此?”
几人都看着她。
梦玦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大师兄吃完了,放下碗筷,道:“如织昨夜倒是说了,月明峰退出剑宗后,并不想再计较以往之事,除了衡阳子,都随他们而去吧。”
桑竹道:“如织师姐果然心胸宽广。”
“我先去了。”大师兄笑了笑,匆匆告辞。
剩余的人继续吃饭,梦玦悄悄传音:“恬恬早。”
宋恬道:“不早了。”
她暗指梦玦赖床,他也不脸红,还在含笑看着她,传音道:“昨夜,被你的枕头砸晕了,所以起得迟了些。”
宋恬瞪了他一眼。
俩人在紫藤花树下,虽然一句话未说,但其余人都看出来这眉目传情,于是火速吃完饭,将地方留给他们独处。
宋恬在收拾食盒。
他道:“我来吧。”
她瞧了他一眼,收了手,好整以暇地坐着,等着看梦玦干活。
方桌上残羹剩饭,看着有几分狼藉,宋恬抿唇一笑,道:“你可不准使唤白萩啊。”
“想什么呢,我早就放归她自由了。”他道。
宋恬一怔:“这么快?”
“我答应过你,自然将你的话,放在心上。”他展颜一笑,不忘卖好。
宋恬偏过眼眸,没有出声,唇角却轻轻勾起。
他从乾坤袖里取出一张纸,随手撕下一个小人。
“收拾去吧。”梦玦简单吩咐。
纸人旋即变成一个真人大小的傀儡人,开始有条不紊地收拾残羹剩饭。宋恬一时无言,梦玦果然是能用法术,就绝不会动手。
“我有话要对你说。”他们几乎同一时间,互相传音道。
风吹花动,她微微有些不好意思:“你先说。”
梦玦轻声道:“你先。”
她想了想,道:“我这也不是什么十分要紧的事情……”
他依旧轻声细语地哄她:“万事都以恬恬为先。”
虽然心知是甜言蜜语,但听到后,宋恬的心,还是微微一动。
她垂下眼眸,轻声道:“我只是觉得,衡阳子的剑法,似乎是天澜冰湖里见过,是一把名为‘顺心’的剑,所施展的剑法。”
“顺心?”梦玦眸光冷冷,道:“我知道了,是‘顺心意’!”
果真如她所想,世上当真有这样的道?
她抬起眼眸,眸光清澈,充满好奇。梦玦似是觉得吓到她了,语气温柔了几分:“顺心意,是诞生自天河宗的道法,我曾经修习过。”
“嗯?”
“大约在我刚刚踏入化神期的时候,天河宗出现‘顺心意’道,那时我的师父经常念叨我,我烦不胜烦,于是跟几个道友一起修习顺心意。”
宋恬安静地听着。
“顺心意,道法如其名,最开始接触的时候,我也很喜欢,有一种摆脱束缚之感。”梦玦道:“我修习了几年,修为增长很快,后来,陆陆续续很多人都加入了。”
他道:“直至有一日,我发现当时的一个好友,修为忽然超过了我。”
宋恬道:“这不很正常吗?”
梦玦笑了笑,道:“当然不正常。当时在天河宗,没人能超过我修行的速度。”
“……”
他果然很自负。
只听他继续道:“于是我就去打听。恬恬,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宋恬摇了摇头,她当然不知道。
“我发现……”梦玦幽幽道:“他,囚禁了几十个合欢宗的弟子,当做炉鼎!”
“什么?!”
“合欢宗,双修。”他在宋恬面前提起这个,也略微有些不自在,不便详述,但急忙自证清白:“我可没信他的鬼话。我当即跟他打了一架,将人全给放了。”
梦玦道:“自那后,他就跟我决裂啦!我也退出了顺心意,这个道,胡作非为,我不修了。”
宋恬道:“那后来呢?”
她想,梦玦还有如此仗义的时候,她所喜欢的人,果然是不错的。
心中虽然这么想,却并未将喜爱之情,表露于口中。她只是托腮,坐在紫藤花树下,淡淡地笑。
梦玦本想趁此说明,他从未跟人双修,将来也只想跟她双修,但被她问了后,只得道:“后来修行顺心意的弟子,越来越多,影响了整个天河宗。再后来,那些人离开天河宗,就是史书里记载的魔道了。”
他想起司空烨一事,神情一凛,将前后所发生的的事情,连在一起。
又在同一时间,宋恬、梦玦道:“是谁教了衡阳子顺心意?灵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