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问:
谁?
到底谁会教一个小姑娘生吃大蒜?
那味道不熏人吗?
顾鹤庭乖乖掏钱,一分不留,还让顾莞宁搭了三毛。
回宿舍的路上,顾鹤庭摸着脖子上挂的几串蒜一直在想。
他大姑大裙子小裙子的往这寄,小时候他娘也是不遗余力把顾小晚打扮成小公主,那什么香粉裙子小皮鞋,月月得花干净他娘的工资。
偏顾小晚跟程老三结婚以后,过得这叫一个糙。
顾鹤庭看了都不忍直视。
“看你那馋样,程老三是不是不给你饭吃?你再瞧你这小脸尖的,我就出去一个月你快瘦了两圈!”顾鹤庭说完,从她兜帽里拿出颗冬枣来扔进嘴里。
来的时候没带容器,买了冬枣只能放在帽子里装着。
顾莞宁抬起头,眼神茫然,脸颊一侧因为含着冬枣高高鼓起来。
“吃了啊,我哪瘦了?”她捏捏自己的脸,“我觉得自己胖了呢。”
“对了二哥,秋收的时候有个大队累死了头老黄牛,程砚洲买了五斤牛肉,我们吃了好几顿。”
“五斤!”顾鹤庭跳起来,“给我留了没?”
他一副像错过了什么天大的好东西的样子。
顾莞宁塞一颗冬枣,看傻子一样看着他,“当然没留!”
留到现在那不止馊了,都能拾掇拾掇给后勤部的菜地施肥了。
“哎呀!”顾鹤庭气愤地胡乱抓一把枣,“那你俩都吃了?五斤呢,生产队的牛知道了都得冲到地里耕个二十亩!”
“那没有,炸了两盆肉丸子,还炸了锅肉酱。你要想吃,可以吃炖菜和炸酱面。”
前段时间天气热,顾莞宁吃饭都没什么胃口,也不咋爱吃肉。她没胃口,程砚洲就跟着一起吃素,反正就是顾莞宁吃什么他吃什么。
所以家里的肉票才攒了两斤。
现在好了,有顾鹤庭在,饭桌上总算能多点荤腥。
不然一直吃素,顾莞宁都担心程砚洲训练的时候跟不上。
刚到宿舍楼下,兄妹俩就见三楼的位置有油烟冒出来,闻着有股肉香味。顾鹤庭训练回营,合该做顿好吃的,今天跟他们家一样的还有很多,所以也不怕招人眼红。
“这是做了啥好吃的?”顾鹤庭眼睛一亮,率先冲上楼。
顾莞宁抱着兜帽里的枣慢悠悠爬楼梯。
到了三楼,顾鹤庭把东西往地上一甩,开门大声问:“程老三你做了啥好吃的?”
程砚洲面无表情,“没你的份。”
“咋没我的份了?我也交了伙食费的!”顾鹤庭说着要进屋里去看,被其后赶来的顾莞宁拦住,她张开两手,“不行!你不能进!你身上臭!”
顾鹤庭:“……”
花我钱的时候你不嫌钱臭了。
“行行行,我冲个澡再来。”顾鹤庭翻个白眼,拎起背包转身就走,“那这罐头你也别吃了,我抱回来的,臭!”
顾莞宁点头,“你记得冲冲水再带过来。”
顾鹤庭:“……”
他愤怒扭头,“顾小晚!你吃的枣还是我买的呢!”
“什么枣?”程砚洲不知何时来到旁边,看到顾莞宁抱着的冬枣,他拧眉:“凉的。”
“不凉不凉,一点都不凉!”顾莞宁连忙摆手,“就跟红枣一样,女同志吃了对身体好。”
程砚洲尝了一个,然后把兜帽夺过来,“凉的。”
这两个字对顾莞宁来说犹如晴天霹雳。
程砚洲又道:“罐头也得放炉子旁边烘热了才能吃。”
顾莞宁一瞬间委屈地红了眼眶,她抱着程砚洲不撒手,眼巴巴看着兜帽里的鲜艳的冬枣。
“不凉的。”
“你看我吃的药都改成了三天一次,吃点这个不算什么的,是吧?”
程砚洲不为所动,“等我上锅蒸一蒸你再吃。”
蒸了还能吃吗?
顾莞宁急了,“你不能这样!”
程砚洲垂眸看着她,语重心长道:“你忘了你前两天疼得在床上哭鼻子的事了?”
前两天来大姨妈,之前都不疼的,这次身体好转反而特别难受。
“你才哭了,我那是流汗流进了眼睛里。”顾莞宁真没说瞎话,眼泪流进眼睛可难受了。
程砚洲一副铁石心肠的表情。
顾莞宁抿抿嘴角,小心翼翼道:“那我能吃几个?”
这冬枣可甜了,又脆又甜。
程砚洲不答反问:“你路上吃了几个?”
顾莞宁立马低下头,伸出三根手指,“三个。”
程砚洲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少了,“不说这个月的白糖西红柿没了。”
白糖西红柿是改吃药频率后顾莞宁为自己争取的福利。
顾莞宁小声:“我记不清了。”
反正就是吃了又一个,谁能记清楚?
程砚洲无奈地捏了捏眉心,“吃完饭喝一碗姜汤。”
闻言,顾莞宁松了口气。
还好只是一碗姜汤。
“你做了什么好吃的?”见这茬过去,顾莞宁连忙转移话题。
程砚洲拉着她进屋,随手把门带上。
“前两天你疼得哭鼻子的时候说想吃糖醋丸子,请教了食堂大厨,今天做一盘试试。”
顾莞宁纠正,“我没哭鼻子。”
把兜帽里的冬枣倒进海碗里,程砚洲踩着凳子把碗放到橱柜上的箱子上头。
他道:“那你掉珍珠的时候。”
顾莞宁:“……”
“丸子呢?”
丸子还在锅里焖着。
掀开锅盖,程砚洲把丸子盛出来。
第一次试手,丸子数量不多,刚好够顾莞宁的份,要是不好吃他全包圆也不困难。
顾莞宁拿筷子夹了一个尝尝味道。
外酥里嫩,酸甜可口。
对它最高的赞赏就是想来一碗大米饭。
除了糖醋丸子,程砚洲本还想炖个白菜粉条,就两个人吃也不用太丰盛。可现在顾鹤庭回来了,说是不给他准备,但也不能太寒碜,再说食材都买了。
程砚洲去斜对门拿来食材,就按顾莞宁的意思炒个蒜苗回锅肉,再炒个什锦腊肉火腿丁。
家里干粮不多,顾莞宁又拿着饭票到食堂买了一兜馒头回来。
在外训练一个多月,泥地里滚爬是常有的事,也来不及好好冲洗,顾鹤庭现在逮着足足洗了半个多小时才出来。
等他出来,顾莞宁早把一盘糖醋丸子当零食给吃干净了,只留下一个焦褐色汤汁的底。
顾鹤庭扭头看她,“这盘原来是啥?”
顾莞宁摇头,把最后一口咽下去,“没啥。”
她嘴角还没舔干净,作案证据还在。
顾鹤庭深吸一口气问:“你就一口没给我留?顾小晚,我还是不是你二哥?”
顾莞宁点头,又摇头,“也可以不是。”
顾鹤庭:“……”
兄妹俩你看我我看你。
顾鹤庭哪有什么不明白的?
没用的时候顾鹤庭,有用的时候才是二哥。
他去捏顾莞宁的脸颊,“你可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第77章
◎只◎
休整两天, 顾鹤庭带顾莞宁和程砚洲上门去看病。
江家二老都是经年的老大夫,两人换着给顾莞宁把了脉,再一看程砚洲带来的方子, 又问了问平时的症状, 就对顾莞宁的身体有了九成了解。
老太太推了下鼻梁上的老花镜, 捏着两张方子仔细看着,“这样,我跟老头子琢磨着改改。这方子开得好, 就是见效太慢,估摸是怕小丫头不受补。”
老爷子抬头, 看着桌子对面三人, 视线落在中间凹下去那个身上,“改了方子是见效快,但是丫头你得多动弹着,最好练起来。早起跑两圈, 或者练练五禽戏,先把身子骨养好。”
顾莞宁张口还没来得及出声, 旁边的程砚洲先她一步道:“我会监督她。”
顾莞宁:“……”
继失去水果自由之后,难道她又要失去赖床自由了吗?
为了捍卫赖床自由, 顾莞宁当机立断,“我练五禽戏吧。”
这个她学过两招,需要的地盘也不大, 宿舍里没空地还能在楼道里做。
顾鹤庭在一边说风凉话, “配合着来吧, 见效快。”
顾莞宁瞪他。
再见效快, 那她也不能一口吃成大胖子啊!
厨房里打下手的谢晓晨冒出个脑袋来, “慢慢儿来嘛。小晚身子骨弱, 这觉就不能少了,你再让她早起那就是难为人。”
看了大夫,顾莞宁才知道自己觉多真的是病。
老太太一道点头,“晨晨说得对。”
顾莞宁向谢晓晨投以感激的笑容。
程砚洲想了想说道:“那就一周跑三次。”
那一个月里头也有半个月睡不成懒觉,再说这天气越来越冷,顾莞宁现在上午都是在被窝里看书的,让她一大早去楼下跑步,不如杀了她?
这样一合计,顾莞宁决定回家以后跟程砚洲讲讲价。
不晨跑,下午跑成不成?
在江家吃过一顿丰盛的晚餐,三人到楼下,程砚洲从一边推自行车过来,“我带莞宁先回。”
顾鹤庭指着自己,“那我呢?”
他结束训练直接来的,不像这两口子还骑着自行车。
顾莞宁坐上后座,催促程砚洲快点,一边扭头对顾鹤庭做鬼脸,“最后到的人是小狗!”
谁叫他刚才在一边幸灾乐祸?
程砚洲大长腿骑自行车简直嗖嗖的,顾鹤庭在后边也是两条长腿狂奔,边跑还边喊:“谁说的?我最大我说了算,先到的才是小狗!”
“才不是,明明程砚洲比你大两岁。”顾莞宁晃着脑袋洋洋得意,“两票对一票,后到的才是小狗!”
得亏这会儿是晚上饭点,在营区里闲逛的不多,不然就顾鹤庭这一路狰狞的表情让人看了去,第二天再传到他们营的兵耳朵里,他这个营长的形象就彻底没了。
怎么也是刚训练过的,程砚洲和顾莞宁前脚到宿舍楼下,顾鹤庭后脚就到。还趁两人在车棚里锁车的时候,他一马当先奔进楼里,“后到的人是小狗!”
顾莞宁:“……”
她背着手,哼一声,“幼稚!”
程砚洲忍俊不禁,“没关系,咱们有两票。”
顾鹤庭单打独斗根本占不了上风。
他叉腰在门口等了五六分钟,才等到小两口慢悠悠上来。
顾鹤庭捂着胸口,又气又疼。
刚才狂奔的时候张着嘴说话岔气了。
“快快,快开门让我进去喝口水。”
拿两条腿跟俩轮子赛跑,顾莞宁是不知道他哪来的勇气。
拌了杯蜂蜜水给他,等人一喝完,顾莞宁立马送客,“我要休息了。”
“就你娇气,不喝药了?”蜂蜜水还怪好喝,顾鹤庭自己动手化了一杯,打算带回去喝。
他胃口还特别大,“大姨寄来的藕粉跟桂花糖浆还有没,也给我来点。”
程砚洲赶人,“没了。今天也不喝药。”
那是专门给她媳妇儿寄的,顾鹤庭一个大老爷们儿抢什么抢?
大门咔一下在眼前甩上,顾鹤庭端着蜂蜜水撇撇嘴,转身回了宿舍。
不喝就不喝。
门里。
洗漱好顾莞宁一直撑着没睡,等程砚洲关灯上来,她抬起程砚洲的胳膊把自己塞过去。
“我不想早起跑步。”
刚洗过的头发毛茸茸的,程砚洲轻轻揉一揉,“只是一周三次。”
脸颊蹭一蹭他的胸口,顾莞宁小声道:“可是我起不来。”
“改成下午行不行?”
没想到程砚洲一下子就答应了,“可以。”
“真的?”顾莞宁险些以为自己听漏了个‘不’字,杏眸瞪圆了,两眼放光,“那改成一周两次呢?”
“这是为你好。”程砚洲抬手捏捏她的鼻尖,“让你跑步是为了锻炼身体,上午下午无所谓。”
哦。
顾莞宁面无表情。
还以为自己的撒娇起作用了。
结果程砚洲还是那个狠心的男人。
“就从明天开始吧,明天下午我腾出半小时来陪你跑。”
顾莞宁:“……”
她一本正经,“你训练要紧,别为我耽误时间,我随便跑一跑就行。”
“不耽误。”程砚洲捏着她的后颈,粗糙带着厚茧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滑嫩的皮肤,“中间休息而已。”
顾莞宁本能地感觉到危险。
再想一想,之前因为程砚洲做那种事没完没了,顾莞宁跟他约法三章,一周最多三天。
结合今天刚说好的一周三天。
顾莞宁有个大胆的想法。
她想也不想就要从程砚洲怀里出来,还没动作就被摁住手腕。
“如果岔开,那就一周六天你没法休息了。”程砚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一时间顾莞宁脑筋转得飞快。
在这方面跟他讲道理是讲不通的,程砚洲这个人厚脸皮,而且油盐不进。
“程砚洲,生产队的老黄牛都能累死。”
昨天她们还吃了老黄牛身上的肉做成的肉酱,配上筋道的面条就是牛肉版炸酱面,别提多好吃。
顾莞宁开始晓之以情。
就是刚开了个头,程砚洲就会错意了。
“我不老。”
——他把自己当成了老黄牛。
不知想到什么,这些天缓过来些的脸色一瞬间又变黑,程砚洲低头,重重啃在顾莞宁的后颈上。
“营里刚来的新兵,才练两天就往卫生所跑。”
“我的训练量是他们的三倍。”
顾莞宁:“……”
攀比可耻。
“你——”
话音还没出口,程砚洲就埋头堵住。
入口尽是桂花的香甜。
……
次日。
日上三竿。
蚊帐里的大床上依旧一片昏暗。
顾莞宁揉着眼睛爬起来,捏了捏老腰,下床把外面一圈拦着光的棉布连带纱帐一起卷起来。
玻璃窗不拦光,她睡懒觉的时候外头喊号子的声音叫不醒,反而是照进来的光烦人。
于是程砚洲裁了一截布围在外面。
锅里温着肉包子,再泡两勺藕粉,加一勺桂花糖浆,顾莞宁匆匆吃完,赶紧把昨天定好要翻译的几页全部完成。
下午跑完圈回来她不一定能全须全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