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屿风：“应该有十二分饱了。”
阙婠婠总觉得他不怀好意，下一步就该让她少吃点了，她抱着肚子，乌黑瞳眸中满是戒备：“哪有十二分，最多算九分。”
顾屿风捏了捏眉心，“好吧，十一分饱。”
阙婠婠讲价：“十分。”
顾屿风：“……行，十分就十分。”
先把这个吃饱的程度定成十分饱也行，至少让她知道，她自己绝对不是七八分饱，以后再慢慢教她，吃饭七八分就足够。
阙婠婠起了戒心，生恐跟顾屿风再待时间长了，自己以后都不能吃饱了，道了谢，把摄像设备塞进包里就跑了。
顾屿风：“……”
气笑了。
他站在鱼缸前，修长的手指隔着玻璃点了点小鱼，“你那个主人，是不是没有心？”
薄薄的唇角轻轻勾了勾，他恶魔低语：“她给你起名好敷衍，小红？哈——”
小红甩了甩残缺的尾巴，把屁股对着他。
顾屿风停了一会儿，又道：“她对你还是很好的，下次她来的时候，你要热情一点，她毕竟是你的主人。”
小鱼慢吞吞地钻进了海葵丛。
顾屿风劝道：“小红这个名字吧……其实还好，既体现了你的特征，又好听容易记住。你看，总比什么白条纹、小丑鱼、或者小残疾……好听吧？所以，你不要跟她闹脾气，要热情，热情，懂吗？”
他在屋里念叨小鱼，阙婠婠已经抱着包跑了。
依旧是杜青送她回去。
杜青已经请示过顾屿风，得到了许可，这才问道：“阙小姐，方便跟我加联系方式吗？”他直觉以后可能要经常接送阙小姐，虽然按照约定时间就能接人，但还是加上联系方式比较方便。这样万一有个什么意外也好联系。
阙婠婠已经学会了用社交软件，打开二维码给杜青。
加了联系方式，杜青启动车子。大门外，那个年轻人依旧在等待，见他们出来，朝阙婠婠挥了挥手。杜青车子没停，送阙婠婠回到阙家，他帮阙婠婠打开后座车门，目送她进了家，这才开车离开。
绕到驾驶座的时候，他状若无意地扫了一眼，果然在二楼窗口看到了躲藏的身影。
阙婠婠一进门就把包塞进了衣柜，果不其然，等了没几分钟，房门就敲响了，云音的声音在外面响起：“阙玉婉，你刚才去做什么了？”
阙婠婠一头栽在床上，伸了个懒腰，这才漫不经心地答道：“顾老师非要请我吃饭，唉，推不开，就去一趟呗。”
云音气跑了。
顾老师什么身份，她从来没见过或者听说过顾老师邀请别人。
高高在上的神祇，主动从神座上伸出手，阙婠婠竟然还一副退却不掉勉为其难的样子！
云音气得把屋里的东西乱砸一通。
水杯碎了，化妆品碎了，香水也碎了，屋里一股浓郁的香气。
云音胸膛起伏，眼眶通红，一副被人欺负过的可怜模样。
她给关秋打电话：“给她介绍最凶残的！玩得最凶的！”
关秋心头一跳。
玩得最凶的她确实认识，但那主可是能把人玩进医院的。
阙玉婉毕竟是阙正海的亲生女儿，就算没有云音得宠，也毕竟是有血缘的，她要是真把阙玉婉送给那种混不吝的，要是阙正海追究起来，云音能保她吗？
关秋心中不安，一晚上都没睡好。第二天起床就发现眼睛下面起了黑眼圈，眼角的皱纹也更明显了。
关秋叹了口气，她已经不年轻了，可她到了这个年纪，还是没能成为业界响当当的金牌经纪人。公司竞争日益激烈，她的路越走越窄，最多再一两年，公司就待不下去了。
好在云音说过，顾家的公子答应给她开个人工作室了，到时候，云音会把她一起带过去。要是去了新的工作室，手下这把子艺人会留在公司，跟她就没关系了，不如现在能用的就用，帮云音把路铺好。
阙正海不算什么，顾家的公子才是最重要的。
关秋深吸一口气，做了决定。
她开车来阙家，接了阙婠婠，一起到了会所。
这是一家会员制的会所，管理极严，一般人根本进不去，关秋报了阎总的名字，工作人员核实过，才有人带着关秋和阙婠婠上楼，去了预订好的朱雀包厢。
阙婠婠扫了一眼，背包取下来放在沙发旁边的高几上，这个位置正好是屋子的角落，位置又高没有遮挡，包里藏着的摄像头能拍到所有地方。
回到沙发坐下，阙婠婠乖巧：“阎总还没到吗？”
关秋挑剔地打量了她一眼。不知为何，她这次见阙婠婠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了，不像往常那样唯唯诺诺了，眉目舒展，娉娉婷婷，整个人明亮了许多。
关秋暗暗有些遗憾，其实阙玉婉的才艺还不错，好好发展下去兴许也有出人头地的一天。但她手下的艺人都不太出众，她只能做一个拼合，有人出才艺，有人出卖色相铺路，硬凑出一个国民初恋云音来。
好在，云音知恩图报，会带着她去新的工作室。
“等会儿阎总来了，你要表现得乖巧点，要听话，懂吗？”关秋叮嘱。
阙婠婠坐在沙发上，双手放在膝盖，看上去就像是乖乖上课的学生，“关姐放心。不过，这次和阎总见面，咱们是要跟阎总商量唱片相关吗？”
关秋鄙夷地撇了撇嘴，“你不用管，只管听话就是。”
阙婠婠笑了笑，她没再说话，悄悄打量了一圈。包厢很大，外面是沙发茶几大餐桌，还有点歌台、棋牌桌、台球桌，隔着一道光华璀璨的珠帘，里面似乎是卧室，宽大的屏风后面，露出一角床尾。
阎总姗姗来迟。
一进屋，被酒色侵蚀的混浊双眼亮了亮。
他一边听关秋寒暄，一边慢条斯理地解开大衣的纽扣，目光黏在了阙婠婠的脸上，动作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关秋给阙婠婠使眼色。
阙婠婠明白关秋想让自己上前帮阎总“更衣”，但她不想动，只是腼腆地笑了笑，就低下了头。
关秋气得脸色一变，又对着阎总挤出个笑脸，“这是我手下的艺人阙玉婉，还小，没见过世面，不懂事，阎总莫怪。”
阎总古怪地笑了，“不懂事好啊，不懂事的孩子嘛，可以慢慢教导。”
关秋：“阙玉婉，你去外面叫一下服务员进来。”
屋里明明有按铃，关秋却让她出去喊侍者。阙婠婠假装不知，起身出了门。
关秋拿出个小瓶子，倒出一颗药丸，放在了阙婠婠位置前的水杯里，摇晃几下，药丸化开，不见踪影。
阎总不太乐意，“还需要这个？用了药跟死人一样，没什么意思。”
关秋赔笑：“她家里也是有点小钱的，难免有点小脾气，万一性子上来，伤了您就不好了。再说，醒着的话闹起来容易出麻烦。”
弄成醉酒的样子，就算事后清醒过来要闹，也可以说是喝醉了你情我愿滚到一起的。
这包厢里可没监控，这种事谁也说不清楚，只要女孩子要点脸，就不可能撕开了闹。
阎总手指在大腿上敲了几下，显出几分急切。
关秋笑道：“阎总，我们云音看上的那个代言，您看……”
阎总哼了一声，“明天就给你答复。”
阙婠婠在门外站了站，隔壁的包厢里正好出来个人，是昨天在顾屿风的别墅门口遇到的。
赵丰州眼睛一亮，快步过来，低声问：“你好，你是跟顾老师一起吗？”
阙婠婠摇头，“不是，我是跟经纪人一起来见阎总的。”她招招手，叫了走廊的男侍过来，一起回了包厢。
赵丰州挠了挠头，“阎总？哪个阎总？”
努力多日也没能见到顾屿风，要不要请这个能出入顾老师家里的小姐帮忙呢？赵丰州在门口犹豫了一下，男侍推门出来的时候，他瞥了一眼，正好看到阎总那张浮肿的脸。
赵丰州：“……卧槽？！”
作者有话说：
顾老师指点小鱼：要热情，热情，懂吗？
小鱼给顾老师一个半残屁股。
关秋指点婠婠：要乖巧，乖巧，懂吗？
婠婠送关秋包吃包住养老套餐。
第33章 033
做为堂堂大满贯影帝的经纪人, 孟元向来是弥勒佛风格，慈眉善目, 稳如王八。
此时的孟元却没了往日的稳重, 车子在山路上硬是跑出了灵魂大漂移，“吱——”的一声停在了主屋前，孟元冲进了客厅。
顾屿风的声音凉凉响起, 透着几分不虞：“慌什么？动静那么大，吓到小红了。”
“顾、顾老师。”几步路，跑得孟元气喘吁吁。
听着他话音不对, 顾屿风这才抬眸, 看到脸色通红满脑门是汗的孟元，他皱起眉：“怎么了？”
孟元咽了下口水，“关秋……我查到了, 关秋喜欢多签新人, 然后挑选各人的能力，缝合到一起，拼接出一个明星，人送外号‘缝纫机’。她——”
顾屿风嗤笑一声，“好一个缝纫机。”
估计小姑娘就是这样被“缝纫”了，她的创作能力被关秋缝合在云音身上，打造出一个原创小才女。
孟元加快了语速：“但不是每个新人都有才艺, 关秋她、她有让手下艺人去陪酒的习惯。”
顾屿风脸色一沉。
孟元昨天也来过别墅，自然知道阙婠婠问顾屿风借针孔摄像装备的事，他怀疑阙婠婠就是被安排去陪酒了，然后这位小祖宗戒心强胆子大, 先借了针孔摄像装备, 准备录下证据。
可问题是, 真出了事，就算有证据也晚了啊。
孟元喉咙干涩，“我还查到，前两年，关秋手下有个女艺人，自杀了。”
顾屿风霍然起身，抓过手机给阙婠婠打电话。
电话通了，但是没有人接。
孟元脸色开始发白，“我过来的路上就给阙小姐打过电话了，她没接，我怀疑阙小姐不小心把手机静音了。”
当然，更有可能是为了不干扰录证据，而故意静音了。
他和阙婠婠没有互加联系方式，但自从阙婠婠在他的心中直升红色警戒区之后，孟元就把阙婠婠的手机号存在了手机里。
阙婠婠手机里没存他的号，他想着可能是阙婠婠看到陌生号码所以不接，但现在顾老师的电话也不接，那就有问题了。
顾屿风的脸色已经彻底阴沉。
“去查——”小姑娘没有什么可查的，她几乎没有社会关系，也没有车，全身只有一个手机，还不接电话。顾屿风修长的手指捏紧，“先查关秋。查她的助理、车牌号、手机通话——”
别墅的保镖组得到通知，迅速进入工作状态。
关秋是希光娱乐的经纪人，很多资料在公司是公开的，很快，保镖就查到了她的车牌号和手机号，甚至行程表。
“顾老师，关秋行程表中，今天的行程是空的。”
“顾老师，关秋的助理不知道她在哪儿。”
“顾老师，关秋的手机打不通。”
“顾老师，关秋的车今天上午去了阙家，路线监控正在追踪。”
追踪从阙家离开的关秋的车，要找到她最后停止的地点，在茫茫监控中筛选，如同大海捞针，顺利的话也要一两个小时。
顾屿风站起身，他等不了一两个小时。
孟元追过来问：“顾老师，您去哪儿？”
顾屿风声音冰冷，“我去问阙家的养女。你带人先往市中心方向赶，一有确切地址就行动。”
两人脚步匆匆出了门，身后跟着十来个保镖。
杜青迎面跑过来，手里抓着手机：“顾老师，昨天想要见您的赵公子打电话过来……”
顾屿风：“不接。”
杜青：“他说他见到阙小姐了！”
顾屿风脚步一顿，杜青连忙把手机送上。
顾屿风声音冷冽：“赵公子？”
赵丰州的声音很激动：“顾老师！您好，您知道我是——”老天，努力了这么久，他终于搞到了顾屿风助理的手机号，还终于听到了顾老师的声音。
顾屿风面沉如水：“阙婠婠在哪儿？”
赵丰州声音一磕巴，“在、在这边的私人会所，就在我隔壁的包厢，还有阎总，那个阎总吧——”
顾屿风截断他的话：“把定位发过来，我现在就过去，你不要打草惊蛇，先进去拖住他们。”
赵丰州一个立正：“sir，yes sir!”
半山别墅开出十来辆飞驰的轿车，保镖几乎出动了半数。
孟元一路飞车过来，现在腿还是软的，他瘫坐在副驾驶上，回头看后座的顾屿风，小声问：“顾老师，咱们现在报警吗？”
顾屿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几乎像是一座冰雕。
他薄薄的嘴唇动了动：“有赵家的小子在，先不报警。”
孟元略一思索，就懂了。
他们从半山别墅赶过去，就算全速差不多也得半小时，要是没有赵家的小公子在，为了阙小姐的安全，他们得报警，让警员尽快过去。
但现在有赵家的小公子在，能拖住形势的情况下，他们要先过去，看看阙小姐的情况，或许，再问问阙小姐本人的意愿。
这种陪酒的绯闻，沾上就是一身脏，阙小姐未必愿意报警公开。
孟元心中飞快地琢磨着，要是阙小姐不愿意报警，但让顾老师动了怒的事，也不会轻易地揭过去。
顾老师本来就为了阙小姐要找关秋的黑料，关秋这次是正正地撞枪口上了。
只希望赵家的小公子能给力些，在顾老师到达之前别出岔子。
赵丰州得到了顾屿风的指示，兴奋得抖了抖肩膀，挺胸抬头，跟要上战场的士兵似的，昂首阔步，直接推开了朱雀包厢的门。
屋里的几个人都愣了。
阙婠婠眨眨眼睛，纤长的睫毛颤了颤，低着头看着眼前的水杯。
这里的水她一口都没喝，关秋示意了她两次喝水，可能也是担心说多了让她怀疑，后面就没再提起，估计是算着时间足够，总会等到她自己喝水的时候。
关秋看看阎总，又看看赵丰州，问：“这是……阎总的朋友吗？”能直接进来的，应该是认识阎总的吧？
阎总眯起眼睛，来人有点眼熟，但不太记得了。
赵丰州笑着坐在阎总身边，一副自来熟的样子，“阎总，又见面了。”
阎总没做声，上下打量着他。
赵丰州一眼都没往阙婠婠那边看，就像是完全不认识她一样，他只盯着阎总，压低了声音，“我那边淘到几件好货。”
神神秘秘的，阎总挑了挑眉，但也没打断他，显然是起了点兴致。
赵丰州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是耳语了，“别的不说，一个宣德炉，一个青花莲纹大碗，就这两个，我敢给阎总打保票，绝对是宣德年间出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