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会脑子坏了吧?”秦十堰满脸嫌弃道。
慕宁随意拿起一块糕点往嘴里送,刚咬下去一口,就嫌恶地皱了皱眉。
难吃。
将糕点放下后,戏也开场了。
敲锣声咚咚作响,台上扮相不一之人也纷纷上场,只是这服装过于亮眼,在这日光的照耀下令人看得有些眼花缭乱。
这余长青果真是一副好嗓子,且身段细如长竹,样貌清秀俊美,就是那双丹凤眼极具攻击性,以此少了几分女气。
那青色长服上挂满着的流苏丝绦在台上优美的舞动着,配上那婉转的嗓音,打着默契十足的配合。
其他人都沉浸在这出戏中,唯有慕宁心思不定地看着那檐角下柔如云绵的飘带。
她在想。
谢执现在在做什么?
第54章 提亲
◎一见倾心◎
慕宁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她严重怀疑谢执给她下咒了。
不然她最近怎么老是想到谢执, 脑子里全是他,赶也赶不走。
周围顿然爆发出有力的掌声,这动静将慕宁远在天边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原是台上之人唱完了戏, 正谢幕着。
慕宁这才注意到那余长青, 她有些疑虑, 但是又没发觉出哪里不对劲。
谢幕后,余长青从台上离去,不见踪影。
听秦十堰一说才知道, 原来他们演的是《水漫金山》那出戏。
余长青演的正是那青蛇,他身形曼妙, 模仿蛇的动作时也是惟妙惟肖, 简直就是将戏里的人物给演活了。
戏看完了,台下看客都在等着人宣布是谁和这余长青有缘。
之前在门口坐在黑木桌旁的青衫男子忽地来到了慕宁身旁,秦十堰发觉时吓了一跳,这人走路居然一点声音都没有。
“这位娘子, 我们班主有请一叙。”
目光紧盯在那青衫男子身上的看客皆落在了慕宁的身上,原来是一位长得跟天仙似的姑娘, 这班主还真是有眼光。
旋即他对着后头那些看客道:“今日的戏已唱罢,恭迎各位下次再来。”
那些看客也是心满意足, 虽然自己不是那个和余长青有缘的人,但也沾了这位姑娘的光,听了这么一出绝世好戏, 倒也不算亏。
只是那崇明神色不满道:“凭什么是她?”
青衫男子笑道:“这是班主的意思, 我不敢置喙, 还请郎君速速离场, 我们要关门了。”
“你!”崇明登时站起来拿剑指着他。
“你你你你什么你, 还腆着脸在这撒野呢?真当自己是什么人物了。”秦十堰双手环胸嗤笑道:“我劝你赶紧走吧, 别又闹出什么笑话来。”
崇明那张脸上已经被气得涨成猪肝色,他气冲冲地冷哼一声便执剑离开了。
“这位郎君也快些离场吧,我们班主只请了她一位。”
秦十堰震惊地指着自己道:“我也要走啊?我和她是一起的。”
青衫男子微低着头,发出一道含有歉意的笑声来。
“娘子,班主在后厢房等候。”
慕宁稍稍颔首,盯着他的眉骨处,半晌后道:“不去。”
“走吧,六师兄。”慕宁起身就要离去。
“娘子请留步。”
从戏台后方传来一道清润朗朗的挽留声,内里还夹杂着些许急切的意味。
回头一瞧,竟是那余长青自己出来了。
看来确实匆忙,他那一身行头都还未曾卸下,仍是之前在台上的那副扮相。
余长青徐徐而来,眸光似水,笑意盈盈道:“娘子的朋友也是可以留下的,阿叶,快去给二位沏壶好茶来。”
“是。”
原以为慕宁会感动地答谢自己,可万万没想到,她那精致的眉眼上居然满是疑虑,下一刻便是头也不回地迈向大门。
“六师兄,走吧。”
秦十堰还没反应过来,很明显是被慕宁的坚决态度给惊到了。
他觉得凭自己应该是拗不过师妹的,回过神后便跟了过去。
慕宁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同一个不相识的人浪费口舌,而且整场戏下来她也是一点没看进去,还不如早些回去。
“方才我见娘子并不在意这戏,我斗胆问一句这是为何,如若不喜怎么还会来此?”余长青尽力挽留道。
“你管我。”慕宁冷声道。
余长青:“……”
这么直白的话他还是第一次听见,面上有些挂不住,他尴尬地笑了两声,“那娘子可想学学如何唱,我与娘子今日一见,就知娘子与我十分有缘,不知可否赏个脸与我坐下聊聊?”
学戏?
虚境中时,慕宁记得谢执说过若是她喜欢,便会唱给自己听,至于学不学这个东西,还是得看心情来定。
说不定自己哪日心情好了,便想学来玩玩,但绝不是此刻,也绝不是这个莫名其妙的人来教她。
慕宁转过身来,心下有了主意,弯起淡粉唇瓣,眼中笑意深不见底,“你想教我?”
“是。”
余长青见事有转机,连声应下。
他拉开椅凳,作出请的手势,“娘子入座。”
慕宁走了过去,自然坐下,跟着的秦十堰也落座在一旁。
他又看见了那令他心颤的笑,这一笑隐约让他感觉这余长青应该要吃点苦头了。
“还未问娘子芳名。”余长青坐在对面问道。
此时小叶也将沏好的茶水奉了上来。
“我叫李安安。”慕宁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
这一说把正喝着茶的秦十堰给呛了一口,他慌忙拍着自己胸脯顺气,余长青关怀道:“郎君无事吧?这茶刚沏好,有些烫口。”
“这名字好。”而后又转头夸道。
“我叫秦十堰。”秦十堰顺下气后自报姓名道。
“嗯,”余长青点点头,又道:“李娘子芳龄几许,可有婚配?”
方顺过气来的秦十堰刚喝下一口茶准备缓缓,谁知又被这一句话给吓得喷了出来,直对着余长青的脸上去,还好他身手敏捷,躲了开,但衣襟上还是沾了些茶渍。
“秦郎君很渴吗?又烫到了?”余长青十分善解人意道。
秦十堰道:“不不不,你继续,继续。”
慕宁疑惑道:“你不是要教我学戏吗?扯这些做什么,这些也是教习内容吗?”
余长青浅笑一声,脸上的脂粉也跟着漾了起来,那双丹凤眼中带有的冷意也被这抹笑给柔和了几分。
“李娘子这么着急,那我只能献丑了。”
说罢,便站起来伸手对她做出了邀请。
慕宁道:“这是何意?”
“自然是言传身教,这也学得快些不是?”
余长青看起来很瘦弱,伸出的那只手也是根节分明,但给人的感觉却是十分有力的。
那只手的手腕上戴着一条银质环镯,看起来就像是一只环成一圈的银蛇,蛇头与蛇尾对接着,在日光下划过银光。
不知是不是错觉,在这银镯上所泛的光隐隐发着青。
慕宁忽视了那只举在半空中的手,径直地朝戏台走去。
“请吧。”
余长青讪讪地收回手,对上秦十堰那满脸真挚的笑容时,回了笑给他便登上台去。
秦十堰有些纳闷,这师妹当真会让他来言传身教么?
这要是说给三师兄和五师姐听,他们一定懊悔今日没有跟着一起来。
这么刺激的场面,他们不得激动死了。
他坐在下面,悠闲至极地喝着茶,看着上面的两人。
余长青做什么动作,慕宁便跟着做,有时做得不到位了,他便停下来直接上手去教,秦十堰可是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只不过他刚把手搭上去时,那手便像是被什么给蛰了一样,疼得立马缩了回去,再看也没有什么出血的伤口,也就没多放心上。
可是又搭上去时,刺痛感便愈发剧烈,他非但没有退缩,反而还较起了劲,非要碰上慕宁不可,只见他暗暗咬牙,强忍着痛,扯出一抹十分牵强的笑来,拉住她的手道:“手要这样摆。”
“你不舒服么?”慕宁问道。
“若是不舒服,那便早些回去休息吧。”
余长青松开手,刺痛感减去不少,但仍有余劲,“没有,没有不舒服。”
听见这话,慕宁倒是扬起一抹笑来,“既如此,你便在这上面演,我在下面好好观摩,我比较愚笨,可能得劳烦你多唱个几次,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当然。”
余长青嘴比脑子快,说完就后悔了。
可这说都说了,哪有反悔的道理,身侧之人已经下台入座在原位上,一脸期待地等着他开唱。
他只能硬着头皮上,硬生生地唱了好几个时辰,天都暗了下来时,这才作罢。
余长青走下台来,几个时辰过去,脸上的妆容也有些花了,只是在昏暗的天光下并不显得花乱,倒看起来有几分勾人的瑰丽。
不过慕宁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临行前说了一句。
“今日多有体会,这学戏不是件容易事,所以我决定以后还是听人唱罢。”
发觉到自己被耍了的余长青怔愣在原地,不过脸上并没有被戏耍过的怒气,而是有几分喜悦。
“这李娘子,还当真是可爱啊。”
阿叶看着被人耍后还开心的余长青,总觉得班主已经神志不清了。
回到卧房内的慕宁,发现里面多了一个人。
这不是她的卧房么?
反复确认后,她推开房门,“你这是做什么,找不到自己的房间了么?”
身着青衫的男子正坐在桌前缓缓品茶,放在桌面上的一只手也时不时地敲击几下,发出“扣扣”声。
给人一种压迫感极强的画面,但慕宁对此毫不畏惧。
除了谢执,也没人敢这样了。
“你去哪了?”
慕宁坐下来,面对着他,“你不冷么?穿成这样。”
她是断然不会在这么冷的天气里穿这么点的,早在之前她不知自己突生什么变故,变得畏寒了起来,以至于现在有一点冷她都敏感极了。
“去听戏了。”慕宁回答着他的问题。
捏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泛着青白,好似下一刻就要承受不住碎成片来,不过那茶杯马上就被放在了桌上,完好无损。
“很喜欢么?”
“什么?”慕宁有些茫然。
“早些歇息。”谢执站起身来。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慕宁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接连好几日,慕宁都鲜少碰见谢执了,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总感觉这几日谢执在躲着她。
时刻注意二人动向的李安安坐不住了,她准备晚上通过传音在探听一下情况,也好解决他们两人的问题。
前几天听秦十堰说他们去看戏了,还被那唱戏的男子当众问有没有婚配,李安安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想着慕宁上次问了她两个问题,李安安就觉得她一定是信任自己了,不然怎么可能来问她呢,所以,现在,她要继续打听。
“师妹~”李安安用密音联系着慕宁。
“何事?”
“近日可有遇见什么难事解决不了的?告诉我,我肯定能帮你解决。”
李安安总不能直接问她和谢执进展怎么样了吧,总是要拐个十八弯来迂回一下的。
“我能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五师姐多虑了。”慕宁嗤笑道。
“五师姐这么闲还不如多多修炼提升自己,免得下次落入什么地方,出都出不来。”
李安安吃了个闭门羹。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慕宁火气有些重,这几日应该避着点。
至于他们两个人的事,日子还长,不着急。
而且没过多久就是新年了,到时候肯定有机会,师川的新年可热闹了,这是秦十堰告诉她的,人来人往的要比平日多出好几倍,还有烟花爆竹、年货置办、年夜饭……
她还是很期待的。
第二日问题就来了,她这足不出户的,怎么就被人找上门来了。
更何况来人的目的居然是提亲!?
她整个人都要癫起来了。
什么情况!?
听闻提亲之人是那新来师川的玉楼班班主,在打听到她住在秦府,便提了几十箱的聘礼前来提亲。
李安安都不知道这号人,连面都没见过,怎么就来这里向她提亲了?
大大小小的聘礼堆满在了秦府门前,这规格完全不输皇室贵族,引来四里八乡的人来此凑热闹。
那提亲之人就是余长青,他执礼恭候在门前等待着,秦老爷也是见过大场面的,可听到消息时也是给震了一下。
秦老爷匆忙赶往门前迎接,余长青礼貌性地温笑着,“您就是秦老爷吧,我乃玉楼班班主余长青,此次前来多有唐突,只是那日对李娘子一见倾心,这才匆忙提亲。”
“余郎君里边请。”秦老爷不敢怠慢,将人快快迎了进去。
“多谢。”
几十箱聘礼被抬进去,放在了门厅外的院子里,大红的艳色与周围的素白显得极其格格不入,亮眼极了。
他们入座在门厅内,秦老爷探问道:“余郎君是如何认识的李娘子啊?”
说起这个,余长青的眼眸中便荡起柔色,配上他那副清俊的相貌,令人感觉此人极好相处,温润如玉。
“那日李娘子到我这来听戏,我与她一见如故,还顺手教了她一些戏,我想着李娘子应当也是对我倾心的,只是碍着女儿家面皮薄,不好意思开口,那便只能由我来此了。”
秦老爷嘴角一抽,干笑道:“是,是。”
虽然他戏子的这层身份是要低人一等些,但也好歹是出了名的,秦老爷不是刻板迂腐之人,便也不会轻慢了余长青。
“李娘子人呢?怎么还未见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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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十堰听闻这个消息时,原躺在床上的人一下子跳了起来,像是快死的鱼突然有了力,他鞋也没穿就跑下床去拉着旭文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是啊,那余郎君就在外候着。”旭文道。
秦十堰急急忙忙地穿好衣裳后,火速跑去门厅。
李安安百思不得其解,后来下面的人来催她,她才不情不愿地跟过去。
她想好了,毕竟不认识,随便打发走就可以了,她可不想在这和一个陌生人成亲。
看见厅内的人除了秦老爷和府内的侍从,坐在秦老爷身旁的便是那余长青了。
长得虽然是好看很多的,但是她觉得自己真是无福消受。
“李娘子来了。”李管家跑入厅内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