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宫婢不小心扯到了他的鬓发,他都没有当场把人给弄死,而只是轻飘飘的启唇:“拖下去,剁了手。”
看,他都没有杀人呢,这可是难得的大发慈悲。
陆厌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手中的青玉勒,摸着青玉上的雕刻,他这才看清,上头刻的是一朵海棠花。
先前陆明棠说,她喜欢海棠花香。
这青玉勒周边有磨损,刮痕陈旧彰显年代的久远,而且雕刻这块青玉的人,必然是个外行,否则也不会雕得这般难看。
但是小兔子却视之如命,看来,小兔子的身上,藏着不少秘密呢。
用过晚膳,等陆厌走进内殿,内殿里的摆设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紫金香炉内燃烧的香薰变成了海棠花香,檀木妆台堂而皇之的占据了大半位置,大到铜镜,小到金银首饰,装满了妆奁。
甚至连帝王专属的明黄纱帐,都变成了淡粉色的织锦纱幔。
陆明棠慵懒的靠在龙榻上,而夏瑶瑶跪坐在一旁,正在往她的脸上涂一种乳白色的液体。
“公主,这个叫面膜,具有补水美白抗老化的功效,我们家公主本就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敷了面膜之后,全天下的郎君必然都拜倒在公主的石榴裙下!”
陆厌看得磨了磨利牙,“倒是朕小看了阿姐鸠占鹊巢的本事,朕的龙榻,阿姐睡得可舒坦呀?”
陆明棠翻了个侧身,叹慰一声:“马马虎虎凑合吧,皇城上下,便也只有陛下的龙榻勉强算是合格了,我先凑合一段时日吧。”
高靴踏在织绣水纹波斯地毯上,陆厌步步逼近,气息危险:“那阿姐可听过,恶狼的领地意识极强,若有猎物敢靠近领地三寸,便会咬住他的脖子,撕碎他的身体,将他拆骨抽髓,吞入腹中。”
夏瑶瑶给陆明棠敷面膜的手一抖,默默的退到一边。
糟糕糟糕,暴君不会要大开杀戒吧?
陆明棠慢悠悠坐起,如水葱般的莹莹素手抬起,抚上陆厌的眼睑。
“陛下有失眠之症吧?”
温暖透着诱色的触碰,让陆厌的长睫轻微一颤。
陆明棠轻笑一声,素手下滑,勾住他的前襟,往前一拽,栖身压上,将他摁在床榻之间。
三千青丝随着她的动作,自肩头如瀑布一般倾泻而下,身上的女郎轻纱滑下肩,丰肌如雪,散发出如凝脂般的润泽,举手投足间,透着浑然天成的惊鸿艳色。
“小狼狗真可怜,夜里无法安眠,姐姐便心疼心疼你,哄你睡觉。”
陆厌幽邃的黑眸一瞬不瞬的盯着她,薄唇微动,还未开口,陆明棠竖起食指,覆在他的唇上。
“姐姐困了,陛下要乖,让我亲自哄着入眠,陛下可是第一人,要懂得珍惜。”
她的态度居高临下,她的语气带着菩萨般的怜悯施舍。
陆厌不恼反笑,扣住她的皓腕,用力拽入怀中,一手搂上她的盈盈腰肢,一手滑到她的下颔。
如一头敛了爪子的野狼,在她雪腻的颈间,危险的嗅了嗅,似是野兽在嗅猎物是否可口。
“阿姐好香。”
放在她腰肢的力道渐渐收紧,淡淡的海棠花香沁入鼻尖,陆厌竟感受到了久违的倦意,冰凉的鼻尖,轻轻的蹭着她颈处的雪肌。
“朕突然有些喜欢海棠花的香味了,阿姐要一直那么香,朕还不想那么快厌倦。毕竟迄今为止,没人能像阿姐这般可爱了。”
第20章 姐姐稀罕
被恶狼盯上的猎物,要么一口吞入腹中,吃干抹净,连骨头渣都不剩,要么便是舔干净了叼回狼窝,等养肥了再考虑如何下嘴。
而陆明棠在他这儿,目前属于第二种,小白兔又香又可爱,勾起了他饲养的兴趣。
要一直这么可爱有趣呀,他可不想这么快便没了兴致。
陆厌慢慢阖上了眼眸,气息逐渐平稳。
次日,天色灰蒙蒙,曹公公小心翼翼的进殿唤人。
“陛下,该上早朝了。”
在曹公公进来之时,陆厌便已经醒了,这是他许久以来,为数不多,几乎很难有的,一夜无梦,甚至也没嗅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反而,睡梦晏晏中,被淡淡的海棠花香所包围,他不仅没有失眠,而且一直睡到有人唤他,甚至中途也没醒过。
指尖微动,有柔软的青丝从指缝间游走,陆厌低眸看去,三千青丝散落满床之下,女郎昳丽明媚的容色,在青丝间若隐若现。
她睡相很安静,和她清醒的时候,霸道强势的气质截然不同,光润的鼻尖甚至因睡得舒坦而晕开了一圈粉嫩。
似是被外头的声音吵到了,陆明棠没睁眼,却蹙了下黛眉。
小兔子睡姿真可爱,连蹙眉都很可爱,陆厌难得起了不多见的善心,伸出手去捂陆明棠的耳朵。
不过刚触碰到陆明棠的耳垂,她的身体便已经出于自卫的本能,迅速扣住他的腕骨,陆厌有了前两次的经验,回击的速度也极快。
尚不知发生何时的曹公公,正在犹豫要不要再出声,忽的龙榻就开始剧烈摇晃了起来。
帷幔在剧烈的摇晃中,漱漱作响,剧烈的程度像是下一瞬龙榻就会塌陷了。
在摇晃中,还传出了一声闷哼,极像是床笫之间的鱼水之欢,控制不住发出的呻吟……
“老奴该死,老奴这就退下……”
曹公公以为自己打搅了少帝的好事。虽然这一大早的便闹出如此大的动静,委实是叫人面红耳赤。
但陛下毕竟年轻,这个年纪的小郎君,难免火气旺,发泄的会比较狠……
曹公公一边发散思维,一边往外退,还没退出去,只听扑通一声闷响,有个身影直接从龙榻上飞了出来。
龙榻都满足不了,都玩儿到地上去了?
曹公公再仔细那么一看,吓出了魂儿,“陛……陛下!”
这不是床笫之间的乐趣,而是陆厌被踹下了床。
这回陆厌勉强没输得太惨,至少没有被拧断腕骨,或者卸了胳膊,但他被陆明棠一脚踹了下来。
在曹公公慌张跑过来,扶住陆厌的时候,他偏头啐了一口血水,嘴角亦是破了皮,还有血丝往外冒。
“陛下吐血了……来人啊,快来人,有刺客!”
陆厌随意的以手背拭去嘴角的血渍,“闭嘴。”
但显然晚了一步,曹公公这一嗓子,惊动了守在殿外的殿前司指挥使凌霄。
“刺客在何处?”
凌霄拔剑冲进来,曹公公抖着手指向龙榻,而未等凌霄出手,下一瞬,一只莹白的素手穿过帷幔。
轻轻挑起一角,露出半张昳丽殊颜,陆明棠睁开一只眼,看到了被她踹下床的少帝,以及他唇边的血迹。
哎呀,都被她打吐血了,这次她下手的确是狠了些,没办法,她有起床气呀。
若是在她没睡饱的情况下吵她,还碰她,在起床气加持下的武力值更加可怕,只是被打吐血都还算是轻的了,严重的现在恐怕都是一具尸体了。
在看到龙榻上的人竟然是陆明棠,曹公公惊愕的舌头都打结了:“七……七公主?”
等等,陛下和七公主……同床共枕?一晚上?方才床榻还摇得这么剧烈……
“都给朕滚出去。”
没人敢触碰处于暴怒边缘的少帝,顷刻间殿内只剩下了他与陆明棠二人。
陆明棠摸摸鼻尖,睁眼说瞎话:“陛下怎么这么不小心,睡着睡着就滚到床下去了?”
“阿姐如此喜欢睁眼说瞎话,不如朕剜了阿姐的眼,想来阿姐也是用不着了。”
陆明棠微叹息,慢吞吞下床,“这是意外,我有起床气,下手难免会比平常狠一些。再者若不是陛下你先碰我,我又怎么会将起床气撒在你的身上呢?”
“如此说来,倒是朕的错了?”
陆明棠立即顺毛:“是曹公公那阉人的错,怎么会是陛下的错,陛下那么乖,我疼陛下还来不及,怎么舍得说陛下一句不是呢?”
可恶的小兔子,满嘴谎言,他一个字也不信。
“心疼朕,便是这么个心疼法?阿姐的心疼,可是不值分文呀。”
陆明棠在他跟前站定,“怎么会不心疼,我可心疼死了,让姐姐仔细瞧瞧,伤得重不重呀?哎呀,都破皮了,让我们家小郎君破了相,是我的不对,我道歉。”
我们家小郎君?
陆厌极轻微的,挑了下眼睑,不可否认的,有那么一瞬被取悦到了。
“口头上的廉价道歉,阿姐觉得朕会稀罕?”
三次了,第一次是腕骨,第二次是胳膊,第三次是嘴角,陆厌在思索,他是不是有些太惯着张牙舞爪的小兔子了。
小兔子的爪子太锋利,还是先磨平她的利爪……
凶残的念头刚冒上脑海,前襟忽的被一只素手抓住,迫使他因为下拉的动作而略微弯腰。
一手扣住他的下颔,让他低头,与她保持平视的高度。
欺身而上,艳红的朱唇在小郎君破皮的嘴角轻吻而过。
海棠花香缱绻铺散,伴随着这一吻,将陆厌满身的燥郁给压了下来。
“姐姐稀罕你,姐姐最稀罕弟弟了。”
陆厌的黑眸里翻涌着危险的惊涛骇浪,骤然捏住陆明棠的下颔,不给她后退撤走的机会,低首咬上来。
恶狼被刺激,咬人又狠又野蛮,在同样的位置,留下了同样的痕迹。
看到陆明棠的唇角也溢出了鲜血,如同一朵鲜艳的海棠,被人折下了一片花瓣,脆弱而又勾人。
陆厌却又不高兴了,小白兔流血了,没有他想象中该有的可爱。
他不喜欢。不喜欢小白兔流血。
念头在脑海一闪而过,他已伸出舌头,湿润的舌尖细细腻腻的,卷过她唇角的血迹。
第21章 兴师问罪
还带着余温的鲜血,在舌尖迅速弥漫,陆厌品尝着血的味道,黑眸幽深如古潭,似是带着浑身的血脉都沸腾偾张了起来。
小兔子的血是甜的,和她这个人一样,诱人、可爱,而又令他欲罢不能。
冰凉的大手温柔而又缠绵的摩挲着她的眉眼,他的动作有多温柔,语调便有多凶戾残暴。
“这是最后一次,阿姐可要牢牢的记住朕的味道,若下次还对朕设防,朕便一根一根的磨平你的利爪,直到你乖顺为止。”
陆明棠也笑,握住他的手,不给他乱动,“那要看今日陛下的表现能否让我满意了。”
“阿姐的奖励令朕满意,朕保准让阿姐也满意。”
品尝到了小兔子的味道,陆厌心情甚好,穿戴好朝服之后,便径直去上朝了。
白露和夏瑶瑶是等少帝离开后,才敢入殿。
一大早被这么一搅和,陆明棠也没了睡意,坐在妆台前,摸了摸破皮却没有再流血的嘴角。因为嘴角的鲜血方才都被陆厌给舔走了。
啧,小狼狗疯起来,真是没分寸又危险,不过……将暴戾的恶狼驯服,在她面前只会露出柔软的肚皮,收敛起锋利的爪子,这样的过程岂不是更刺激?
“公主,这是奴婢连夜赶制的衣裙,若是您有何处不喜欢的,奴婢立刻改。”
白露不愧是前世陆明棠身边的一等侍女。哪怕今生在她身边的时间还很短,但不论是妆造,还是衣衫的穿戴,都甚得陆明棠的心。
陆明棠喜欢颜色鲜艳的,小到金银首饰,大到衣裙穿戴,尤其喜欢红色的衣裙,与她本人张扬霸道而又强势的性子非常契合。
白露给她量身定制的,便是一套玫瑰红的褙子,内搭银白色吊带内衬,绣摆海棠花争相斗艳,花团锦簇,下配同色系齐腰百褶裙。
乌黑的青丝并未全部盘起,发髻上插了一支雪松梅花簪,两端以细小的纯金珍珠簪加以装饰。
陆明棠虽然喜奢侈,但她并不喜欢在鬓发上簪太多东西,因为这会影响到她动武。
穿戴完成后,夏瑶瑶看得眼都直了。
“哇啊,公主好漂亮,跟九重天阙不落凡尘的小仙女似的,奴婢若是个郎君,必然打造一个金屋,把美丽的公主娇养在里头,谁也不给看!”
虽然有拍马屁的成分,但夏瑶瑶以她的蚂蚁花呗发誓,陆明棠绝对是她见过,最美艳绝伦的女郎!
“擦擦你的口水,本宫要的东西可改良好了?”
夏瑶瑶擦了两把嘴,赶忙从袖中拿出小金瓶,“做好了做好了,按照公主的要求,无色无味,事后会随着空气蒸发,绝对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陆明棠满意的收下,这时有宫婢匆匆走了进来,“公主,慈宁宫方嬷嬷求见。”
慈宁宫是张太后的寝殿,方嬷嬷是张太后身边的一等宫婢,这一大早来勤政殿,当是为了昨日尚衣局的事,来兴师问罪的。
夏瑶瑶很紧张,“公主,是不是韩尚宫那个小人去太后跟前告状了?公主您若是过去,恐怕会被太后给欺负呀!”
“猎物送上门了,自然是要好生会会。”
陆明棠非但未有任何惧意,反而饶有兴致的笑了声,带着夏瑶瑶出去了。
方嬷嬷站在殿外,身后跟着个小宫婢,姿态摆得极高,俨然是没将陆明棠放在眼中。
“七公主,奴婢奉太后娘娘之命,请七公主速往慈宁宫。”
陆明棠语气很淡,面上喜怒不形,“面见公主不先见礼,慈宁宫出来的奴婢,都是如此不分尊卑?”
方嬷嬷身后的小宫婢嚣张的说道:“方嬷嬷乃是太后娘娘身边的一等宫婢,岂是其他人可以与之比较的?嬷嬷的这一礼,怕是七公主会受不起!”
张太后身边的大红人,连后宫的妃嫔见了尚且都得敬重两分。更何况是这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卑贱公主?还想让方嬷嬷向她行礼,简直是可笑至极!
“瑶瑶,此人聒噪得很,吵着本宫的耳朵了,掌嘴。”
夏瑶瑶早就看不惯这些拿着鸡毛当令箭,同样都是奴婢,还自觉高人一等,狐假虎威的家伙们。
“遵命!”
气势汹汹的上前,吓得那宫婢脸色骤变,“我可是慈宁宫的人,你若敢动手,太后娘娘必然不会放过你……啊!”
啪的一声脆响,伴随着宫婢的失声惨叫,夏瑶瑶反手又是一巴掌。
“左右两边各一掌,非常匀称,我是个很讲究对称的人,再逼逼一句,我就再给你来个对称,可好?”
宫婢顶着红肿的两边脸,瞬间连个屁也不敢再放,只敢往方嬷嬷的身后躲。
方嬷嬷的脸色也很不好看,“七公主,慈宁宫的人便算是犯了错,自有太后娘娘处置,还轮不着一个外人来插手。”
陆明棠兀的一笑,缓缓往前一步。
带着上位者的凌冽强势气场,气势磅礴碾压而来,竟是叫方嬷嬷后脊背一凉,本能的往后退。
“那今日本宫便教教方嬷嬷这宫中的规矩。不论是一等还是二等,奴婢永远都是奴婢。若是自以为高人一等,而忘了自己的身份,得罪了不该得罪之人,是会搭上性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