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刚问出口,张太后的声音便自后传来:“何人如此胆大包天,竟敢在大庆殿吵吵嚷嚷?”
众人见张太后,立即行礼:“拜见太后娘娘。”
“还请陛下与太后娘娘为老臣做主,今日便算是血溅大庆殿,治老臣一个不敬之罪,老臣都要为轩儿讨回公道!”
张太后这才知道,昨日长乐有孕的事,被宣扬了出去,而且还不是那种简单的宣扬,是有人直接在勾栏瓦舍里上演了昨日的这一出好戏。
不过短短一日的功夫,现在整个汴京城上下,都知道了长乐与江潮升之间的那档子事儿。
长乐一夜之间,从贞洁烈女,成为了人人口中耻笑的荡妇。
张太后的脸色很难看,因为昨日她千叮咛万嘱咐,绝不可将丑事给泄露出去,结果不仅泄露了,而且还人尽皆知,以至于恼火之下的司徒太尉,直接就在大庆殿,当着众朝臣的面闹了起来。
“太尉可是两朝元老,对我大魏忠心耿耿,你司徒家受了如此奇耻大辱,朕自当该为你主持公道,太后娘娘以为呢?”
司徒太尉都直接闹到大庆殿来了,就算是张太后想要大事化了小事化无都没有这个机会了,只能硬着头皮同意。
但在同时,张太后给了江潮升一个眼神,江潮升则是很淡定的回了一个让张太后不必担心的眼神,一切他都已经处理好了。
“既然此事还牵扯到了六皇姐,那便也将六皇姐召到大庆殿,太后娘娘没有意见吧?”
张太后道:“此事牵涉甚广,最主要还牵涉到了长乐的声誉,不必皇帝你说,哀家都会下旨彻查清楚。既然太尉已经闹到了这里,速去召长乐入宫,弄清楚事情的原委。”
因为刚将孩子给打了,长乐的身体还是很虚弱的。但是宫里一大早便来了人,说是司徒太尉知道了昨日赏花宴上的事儿,闹到了大庆殿,现在满朝文武都知道她与江潮升的那档子事儿了。
长乐快气死了,转而又庆幸自己昨日听了江潮升的话,将孩子给打了。否则今日去大庆殿当面对峙,她就真的完了。
到了大庆殿之后,长乐先行礼:“参见陛下,母后,不知母后急召见儿臣,是有何要事呀?”
“长乐,你就别在这儿装模作样了,我的轩儿尸骨都还未寒,你便与江潮升苟合在了一起,甚至连孽种都有了,我的轩儿是不是也是被你们这对奸夫淫妇给害死的,只要轩儿没了,你们就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亏得我还真以为你贤惠,甚至还亲手写了放妻书,还你自由之身,你便是这般回报我们司徒家的!”
司徒太尉声泪俱下,但他的每一句话都切中要点,没有半点儿说错。
长乐故作不知的说道:“太尉你在说什么,我与江大人清清白白,何曾有过什么龌龊之事?太尉,我敬你曾是我的公爹,我与你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几年,你待我也一直都算是不错。但就算如今我们已没有关系,你也不能因为一两句的风言风语,而污蔑我的清白!”
陆厌掏了掏耳朵,啧了声:“一个说偷人,一个又说没偷,吵来吵去的,吵得朕的耳朵都大了。既然双方互执一词,便叫个御医过来,把一把脉,不就知道有没有怀孕了?”
张太后也认同:“皇帝说的没错,来人,去叫御医。”
很快,便请了两个御医过来,由两个来诊治,可以显得公正些。
长乐坐下,御医在她的皓腕上放了一块帕子,把了脉之后,又由另外一个御医把脉。
“启禀陛下,太后娘娘,长乐公主并未怀孕。”
“的确如此,从长乐公主的脉象来看,她的确是不曾有孕。”
张太后点下头,看向司徒太尉道:“太尉,两个御医都已经为长乐把过脉了,说她有孕的事儿,纯属是子虚乌有,是有人恶意诋毁她的清白,你可还有异议?”
司徒太尉露出一脸懊悔的表情,跪在地上道:“老臣老眼昏花,一时竟听信了他人的谗言,污蔑了长乐公主,实在是罪该万死,请太后娘娘降罪!”
“太尉你也是关心则乱,哀家相信,你也是真心爱护长乐的。否则也不会在司徒轩走后,便亲手写了放妻书,还长乐自由,今日之事哀家可以不再做计较。但是他日若是还有人在长乐的清誉上做文章,哀家决不轻饶,都听明白了吗?”
朝臣们跪首:“是,太后娘娘。”
“六皇姐既然是清白的,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但是今日这么一闹之后,六皇姐的声誉还是受到了影响,日后恐怕是不好再择夫婿,今日这事儿也是由江学士而起的,两人如此有缘,择日不如撞日,陛下便为两位赐婚,也算是天赐良缘了?”
这时,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陆明棠悠悠然的开了口。
长乐不可置信的看向她,陆明棠这个贱人,今日怎么会这么好心,会撮合她和江潮升?
第222章 人尽皆知
“阿姐说的有道理,只是有句古话叫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六皇姐当时还是司徒家儿媳妇的时候,江潮升身为一个外男,却公然住进了太尉府,这才招至了后来的风言风语,这一点,江潮升有很大的过错。”
张太后道:“当时是哀家考虑到长乐一个弱女子,一个人处理司徒家的后事会力不从心,这才派了江学士过去,与江学士没有直接的关系。”
陆厌却是反问一句:“太后心疼女儿,自可以派身边的亲信宫女过去帮衬,怎么千挑万选,最后却选了一个外男?让一个外男住进太尉府,当时六皇姐还是个寡妇,太后就不怕他们会传出流言蜚语?又或者说,太后是怕他们传不出流言蜚语,这才叫他们同在一个屋檐下,也好朝夕相处,日久生情呢?”
要说陆厌真不愧是大众的嘴替,直接就将其他人的疑问都给抛了出来。
张太后特意安排江潮升一个外男去太尉府帮衬长乐,这司马昭之心,岂不是路人皆知?
不过就是欺负司徒家没人了,想要进一步的收买江潮升。所以才会如此正大光明的让他与长乐接触。
只是张太后做梦也没有想到,司徒太尉会死而复生,她的算盘就此打空了,反而还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在张太后开口之前,江潮升先跪下回道:“此事也是微臣思虑不周,险些毁了长乐公主的清白,微臣愿意接受一切惩罚。”
“江爱卿你这话说得,倒像是朕在故意问难你,这样吧,若是你想做这个驸马都尉,这个观文殿大学士,你却是不能做了。毕竟你与长乐之间的绯闻,眼下可是闹的人尽皆知。若是又许了你驸马,又让你做二品大官,对司徒家也是不公平,而且还会遭百姓的非议。”
说着,陆厌抬了下手,补充:“朕给你两个选择,做了驸马都尉,便要你便要贬为五品少卿。若是你不做驸马,你就依然还是二品大学士,选择权在你,给朕答复吧。”
一下子从二品到了五品,先前江潮升做的礼部侍郎,都要比这个少卿的官职高许多。
江潮升一路机关算尽,好不容易才爬到了二品大学士的位置上,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他走到这一步,有多么的不容易。
长乐顿时便急了,“陛下,此事又不是江学士的错,你凭什么让他在驸马和高官之中做出选择!”
陆厌啧了声:“朕只不过是让江潮升做个选择,六皇姐倒是着急忙慌的护上了,甚至还敢当众质疑朕的决断,看来六皇姐与江潮升的感情,很是深厚呀。”
就冲长乐对江潮升的紧张程度,这两人若是没有鬼,才是真的见了鬼。
张太后呵斥道:“长乐,哀家真是把你给宠坏了,朝堂之上都敢乱说话,还不退下!”
但江潮升很快明白过来,看似有两个选择放在他的面前,但实则只有一个。
他拱手说道:“是微臣考虑不周,影响了长乐公主的声誉,微臣愿意用一生来负责。”
听到江潮升选了做驸马,最高兴的莫过于长乐了。若不是有这么多人在,长乐早就已经抱着江潮升喜极而泣了。
陆厌笑了声:“江学士还真是敢作敢为呀,既然如此,朕又怎好棒打鸳鸯,朕要亲自给你们写一道赐婚圣旨,恭贺你们大婚之喜。”
虽然江潮升做了驸马,但他的名声却就此臭了。除非朝堂之上由张太后一手说了算,否则他就再也没有上升的机会了。
可在这种情况下,他却不得不做出这个选择。
因为如果他选择了前途,那么他必然会失去长乐的庇护,到时处境只会更糟糕。
如今要想破了这个局面,只有两个法子。
一是陆明棠死,只有陆明棠死了,陆厌失去了靠山,张太后必然能独揽朝政,他便能再次青云直上。
但是这一次,他不想用这个法子……
而另外一种便是……
江潮升睁眼看着睡在他的怀中,前一刻才与他结束了恩爱缠绵的长乐。
眸中冷意渐起,已然做出了一个决定。
在江潮升和长乐大婚的那日,也是汴京茶楼瓦舍最热闹的。
因为关于两人之间的那些流言蜚语,被编成了各个版本,在茶楼瓦舍当中流传开来。
其中以长乐移情别恋,为了和江潮升在一起,不惜毒害发夫这一出戏最为精彩。
戏台上,戏子扮演着长乐的角色,端着一碗药,坐在床边,唱道:“驸马,喝了这碗药,从此便再也不会痛苦了。”
喝了药的戏子嗝屁,扮演长乐的戏子大笑,转头推开窗棂,扮演江潮升的戏子就站在窗外,一把将她搂到怀里,当着屋内还未凉透的尸体便亲热了起来。
戏台下的看众连连打赏,可谓是热闹非凡。
陆明棠今日和陆厌一同出了宫,他们是去参加江潮升和长乐的婚宴的。但在去参加婚宴之前,先去了瓦舍逛了一圈。
候在一旁的夏瑶瑶看得连连称赞:“果然艺术来源于生活,这戏唱的,不说百分百一样。但也是对半开了,这作者有才华啊,和我写的霸道公主和小狼狗皇帝有的一拼了。”
夏瑶瑶一时看入迷说漏了嘴,陆厌微一挑眉,“霸道公主,和小狼狗皇帝?汴京城的瓦舍里,有这出戏?”
糟糕,一不小心差点儿掉马甲了!
“是……是奴婢先前在书社里看的一本话本子,写得还挺有意思的,只是没有结局,奴婢便自己写了个结局,随便乱写的,恐会污了陛下的耳朵。”
但陆厌却颇为感兴趣的样子,“去书社买本来,朕倒是要瞧瞧,是什么话本子,名字起得倒挺有意思。”
少帝的命令,夏瑶瑶不敢不从。
等夏瑶瑶从书社买了话本子,陆明棠已经和陆厌去江府了。
长乐好歹也是嫡公主,有张太后和平阳侯在,达官显贵们自然是要卖这个面子,上门祝贺。
“今日江学士……哦不对,瞧本宫这个记性,现在该唤作江少卿才是。但想来江少卿更喜欢听别人唤你为江驸马吧?”
第223章 白天闹鬼
江潮升却深深看着她道:“七公主想如何唤便如何唤。”
陆明棠还没说话,便有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臂,将她一下子往后拉到自己的身侧。
“眼睛往哪儿看呢,眼珠子不想要了的话,不介意给你抠下来!”
陆厌今日是乔装打扮过的,江潮升只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但并未认出陆厌的身份。
“这位是?”
陆厌堂而皇之的抓着陆明棠的手,光明正大的道:“狗眼这都看不出来,自然是我家公主的男宠了。”
江潮升:“……”
能将男宠这两个字,如此光明正大的挂在耳边,而且还丝毫没有遮掩,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的,恐怕也就只有眼前这人了。
而上门恭贺的宾客也因为陆厌的一句男宠,纷纷停下脚步看过来。
“恕在下眼拙,七公主……还有这位男宠,里边请。”
在陆明棠和陆厌进入江府之后,江潮升看着陆厌的背影,眸色倏然转冷。
长乐在看到陆明棠也来参加婚宴的时候,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了。
她现在看到陆明棠,都有一种恐惧后遗症了。
只要有陆明棠在,就保准没有什么好事儿发生。
但陆明棠是作为宾客上门的,她身为当家主母。在对方没有做什么的情况下,没有道理将人给赶出去。
直到拜天地的时候,长乐都还在担心陆明棠会不会搞什么幺蛾子。
但到目前为止,都还是一切太平,并没有出现任何的状况。
“夫妻对拜!”
随着一声夫妻对拜,在长乐和江潮升面对面叩拜的时候,忽然不知道从哪儿刮来一阵疾风。
紧随着,便听见外面传来了一阵马蹄嘶鸣声,还伴随着有人惊恐的叫声。
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便见一匹黑马忽然从正厅外冲了进来!
而且在场这么多人,这黑马谁也不撞,只冲着长乐而去!
“公主当心!”
江潮升一把将长乐给推开,但是黑马冲过来的速度还是太快了,长乐刚往后踉跄了两步,便见马蹄子高高翘起。
而后一脚便踹在了她的胸膛上,力道之重,直接便将长乐给踹飞了出去!
“啊!”
伴随着一声惨叫,长乐重重的摔落在地,鬓发上的凤冠歪倒掉落,摔在了地上,断裂成了两半。
“快,快拉住那匹疯了的马!”
在仆人想上前拉住黑马的时候,原本躁动的黑马忽然又发出一声嘶鸣。
紧随着便当着众人的面,从马嘴里吐出一口鲜血,很快马的鼻子和眼睛都跟着流血。
下一瞬,黑马便颓然倒在了地上,然后众人便听见嘭的一声响。
从天而降,纷纷扬扬许多纸片。
众人好奇的伸手去接,盯紧一瞧,却发现纸片上竟然写着五个血字。
我死得好惨。
“天哪,这是什么东西!”
“不……不会大白天的闹鬼了吧?”
“什么鬼会用这种方式出现呀?又是马,又是血书的,也太瘆人了!”
……
就在众人众说纷纭的时候,陆明棠适时的一语道破真相:“司徒轩当初不就是坠马而死的如今在六皇姐的婚宴上,忽然便出现了一匹失控的马,还是一匹黑马,当时司徒轩也是从黑马上掉下来的吧?还有这血书……出现在这种重要的场合,这该是有多大的冤屈,才会如此死不瞑目呢?”
众人果然便顺着陆明棠抛出的这个思路来猜测。
“是呀,当初司徒轩便是坠马而死的。”
“听说后来大理寺接了这个案子,说是司徒轩并非是坠马而亡的,而是被人给下毒害死的,在坠马之前,便已经断气了。”
“就算是有再大的冤屈,为何会在婚宴上闹事?”
“这都没看明白呢?方才那匹失控的黑马,不冲着其他人去,却唯独只撞新娘子一人,八成呀,这仇便是冲着新娘子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