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笑眯眯地将钱推回去：“哎哟，今天都没住还给什么钱，不用给，你们收拾掉我还能再租的嘛。”
赵故连忙道：“那怎么行。都过退房时间好久了，这段时间还吃了你很多晚饭，收下吧。”
阿姨推拒了几番，柏清韵走向前：“我女儿这段时间都麻烦你照顾，别客气，请收下吧，还有这几天晚饭的支出。”
她从包里掏出几张红色的纸钞道：“多谢你。”
阿姨这下是真的慌了，连忙接过赵故的钱往后退一步：“这、这就真的不用了，小赵食量小，我们就留了一点粥给她而已！真不用！”
见她态度坚决，柏清韵收回了钱，郑重道：“那好，真的十分感谢。”
“恪！卑⒁贪诎谑郑四人这才往赵故的房间去。
走进房间，柏清韵才发现赵故生活的地方多小，还没有自家的洗手间大的地方，连一张单人床都显得挤迫。
她皱了皱眉，没说什么，只是将赵故的衣服一件件叠起来。
手里毛衣的针脚十分松散，起球的地方也很多。
要是在家，柏清韵定然会把这件衣服直接丢进垃圾桶。
但她却细心地对着有些歪的接缝，将衣服一件件叠好了。
沈晏永侧着身子才走到床的另一边，他沉默了片刻，低头为赵故整理书本。
赵故没注意到父母的动作，她正忙着把堆在床上的东西一件件塞进箱子。
衣服和不用带去学校的书都被她堆在了床上，看起来实在是有些乱。
不会被父母觉得生活习惯很差吧？
想起在赵家没摆好椅子都要被谭梦平说许久，赵故偷偷抬头看了自己父母一眼。
两人动作十分不娴熟地整理着赵故的杂物，显然在家不怎么做家务，但手下动作很细心轻柔。
赵故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拿过柏清韵手里的衣服叠好，又找补道：“早上走得有点急……我自己来就行。”
柏清韵看出女儿有些难为情，见状转身去收拾窗台上的洗漱用品，调侃道：“那你真该看看你爸的房间，他床上的衣服都堆成千层饼了。”
“真的？”赵故瞥了眼沈晏永干净齐整的发型。
沈晏永紧绷的肩膀线条松了下来，背着柏清韵朝赵故小声道：“你妈有洁癖，别听她的，我们这样才是正常人。”
“哦……”赵故也用同样小的声音回答道。
赵故偷看了一眼柏清韵，她好像还是听见了两人的念叨，只是背着身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种话原来可以当面说吗？
赵故有些不解，但还是能察觉原本冗长的距离感缩小了一厘米。
最初的羞涩感也在闲聊中渐渐消失了。
房间太小，沈西辞选择等在门外。
三人出来时，他顺理成章地接过了赵故的箱子，将东西放好后，又坐上了驾驶座。
来时赵故就坐在他旁边的副驾，但这次，沈西辞却招呼沈晏永上了副驾。
这样她就不得不和柏清韵坐在一块儿了，会不会有点尴尬。
赵故捏紧手指，故意有些朝窗外侧着坐，担心柏清韵会问她之前在赵家的事。
但还好，除了在半程时柏清韵问了问赵故想吃什么，其他时间她都在看手机。
车上没人说话，反倒让赵故紧张的情绪逐渐缓解了下来。
看着窗外熟悉的景色一一闪过，车子驶入了一片种满了银杏的居住区道路。
这个银杏小区赵故认识，学校很多教职工买在这里。
桂枝处在市中心，虽然不是那么闹市，但附近新小区价位却仍旧很高昂。
而这个小区是周围性价比最高的地方。
她刚松了口气，却见沈西辞驶过居民区和一条小河，在一栋花园别墅前停了下来。
这里还有别墅？！
第7章 她的刻板印象还是上学就有司机
这是一栋看起来还很新的米色别墅，花园里种了一颗银杏和许多长势良好正在过冬的花花草草。
绯红色的屋顶下，暖黄的灯光透过法式格窗。
赵故有些发愣，在柏清韵的提醒下才拿着书包下车。
沈西辞和沈晏永已经自然地替她将后备箱的行李箱拿了出来，正准备提着上台阶。
赵故却有些茫然地顿住了，她之前没有深思过沈家的家产，只觉得大约是中产偏上一点。
沈家人看起来更像是书香世家，而非商人。
这样的家庭在学校里算普通，和赵家更是有不小差距，而这点差距让她很心安。
但如今看来，似乎不仅仅是这样？
自己的亲生父母，不会也是什么豪门吧……？
赵故的心绪一下又繁杂起来。
但无论如何已经决定了先相处看看，就不能因为这点偏见先入为主抵触父母。
她的神情只是犹疑了一瞬，就被其他人看了出来。
柏清韵走过去搭住赵故的肩膀，问道：“怎么啦？不喜欢这里？”
沈晏永闻言也转过了身，皱眉道：“昭、赵故，你喜欢哪种？爸爸可以换成你喜欢的。”
赵故连忙摆手，退了一步，也躲掉了柏清韵的手，解释道：“没有不喜欢，我只是以为会是前面的居民楼，惊讶了一下……”
“你喜欢居民楼？”沈晏永沉思片刻，正打算道“那爸爸去前面买一栋”就看见沈西辞不住地给他使眼色。
沈晏永想起前几天心理专家说的话，止住了话头。
当时他们三人得知女儿就在近江，原本当晚就要找过去，却被沈西辞拦了下来，先去看了心理专家寻求意见。
去了才知道，这种情况贸然去找是很不好的。
首先对方未必知道自己是领养，去了反而让孩子伤心。
其次沈家三人对她而言不过只是陌生人，又带着首富的光环，只会让赵故更加产生距离感。
普通有钱当然不错，但太有钱，就只会让人联想到许多豪门的恐怖故事了。
所以，最佳的考虑就是先熟悉本人之后，再做认亲的打算。
他们也是这么做的，去班主任办公室就是想让谷冉冉在赵故有活动和困难时优先通知他们。
但如今形势忽然有变，之前的计划不得不作废。
三人只能先让赵故熟悉自己，再慢慢告知她家里的情况。
在车上，几人用手机交流了一下，决定暂时不把赵故立刻带回江海。
一方面是担心赵故离开了熟悉的地方会没有安全感，另外一方面也是怕身份暴露。
虽然网上新闻图都被柏清韵找人删掉了，但江海保不准就会遇到认识自己的人，不如近江这个新一线城市安全。
想起这点，沈晏永连忙走回去改口道：“但最近房价在跌，爸爸这套又是小产权的房子，估计没法卖了换商品房。”
“嗯、嗯！对，暂时只能在这里委屈一段时间了。”柏清韵闭了闭眼，跟着丈夫胡诌道。
“真的没有不喜欢。”赵故连忙摇摇头，担心自己随口一说会给父母压力。
心下的疑惑消解了一些，抱着自己的书包跟着柏清韵走了进去。
不过这居然是小产权房？
造得也太精致了。
这晚，她睡得很沉。
新房间的窗帘极为遮光，墙壁隔音做得也很好，完全听不见外面的下雨声。
赵故做作业时的注意力因为静谧的气氛而平定下来，写得极快，睡得也早。
之前睡在旅馆，四周从早到晚都很吵闹，她睡眠不足已经很久，这一晚似乎将之前缺失的睡眠都补了回来。
只是赵故醒来时才意识到这么安稳的环境也有缺点。
因为睡得太沉，她好像没听见闹钟声。
不会迟到吧！
赵故连忙飞快洗漱完跑下楼，正看见餐厅里忙活着的柏清韵。
柏清韵似乎有些惊讶，看了看时钟才道：“这么早就醒了，我还打算待会儿再叫你的。”
她这一抬头，手里的动作跟着一歪，沈晏永在旁扶住额头，朝赵故道：“既然起了就吃早饭吧，不过暂时只有粥和牛奶，你妈非要亲自做包子。”
“那冷冻的哪有自己做的好吃嘛。”柏清韵这才看见刚才手一歪，将粘好的兔子耳朵折了下来，索性将另一边的也折下来，朝沈晏永道：“外形又不影响口味，快走开，看你的报纸去。”
沈晏永叹了口气，坐到餐桌旁，打开新闻软件看了起来。
赵故看着柏清韵的动作也挺心惊胆战，但沈晏永作为家里做饭的大厨都被推走了，自己去估计也会和昨晚想帮忙一样被拒绝。
赵故想了想，既然自己母亲喜欢，就让她做吧。
待会儿好好表示一下好吃就行。
她坐到沈晏永对角线的位置，喝了口温豆浆，打开自己的手机。
赵故昨晚做完作业就睡了，没看手机，这时候才看见班级群里已经刷了999+。
不仅是昨天的，这么早已经有人重新加入讨论。
赵故扫了一遍，看见另一个重复出现的关键词，是桂枝app。
桂枝有自己的软件，除了聊天论坛也有公告栏的作用。
这会儿首页关于演讲比赛的新公告正置顶着，后面挂着一个红色的小标“沸”。
点开帖子，赵故原本以为会是学校为赵安安找补，没想到竟然是一个道歉公告。
里面写着昨天后台核分失误，重新公布了三个奖项的得奖名单，并且公开了评委的打分记录。
赵故看见自己的名字在一等奖的最后挂着，震惊地立刻滑到评论区。
――woc第一次看见学校承认自己失误哪位大佬出手了？
――赵安安一下从一等奖变成三等奖，太搞笑了，真就黑幕
――楼上，都说了是核分失误，安安也是受害者，没必要嘲吧？
――没人想说赵故从无到一等奖？我怎么记得她成绩很差啊，有昨天认真听的人来说说她表现真有这么好吗？
――雅思8分不请自来，赵故表现是真不错。连音和语调太标准了，可以纳入教材的水平，估计私下没少练。
――稿子也牛啊，如果不是找人代写的话词汇量真的很厉害。
不过关于几人的话题论坛聊得并不多，大部分还是在讨论学校是抽了什么风。
班级群里则更为关注个人，公告一出谭竹庆就在群里为赵安安叫冤，一会儿说是学校收了钱，一会儿说是上面收到举报，才不得不顺着赵故来。
除开教育局如何害怕赵故做极端行为，为了安抚她才把她加上名单这些胡话不算，被举报那里说得煞有介事。
似乎他们走之后，有人专门去学校调了录像一个个核分，还单独去问了打分的各个老师。
也是因为搞得太过正规，学校不敢再乱来，别说莫名的形象分，就连原本默认的国际班优先得奖的规则都消失了，三等奖补录了许多普通班的学生。
自己的班里没别人参加，但赵故在论坛里看到普通班学生们也正在为此开心，评论里纷纷说要用奖金请全班喝顿奶茶。
赵故回想起昨天看起来就很会和稀泥的方处长，心下有些惊奇。
看起来挺不像的，原来会这么认真跟进后续啊。
昨天先入为主的不佳印象如今看来有些过分，赵故感到几分抱歉。
忏悔了一会儿，赵故想起沈晏永昨天怒气冲冲地说要找人处理，但应该还没来得及举报，正好省事。
就把手机屏幕转过去：“看，学校把昨天比赛的分重算了，我是一等奖。”
“哇――！”
沈晏永刚露出一个欣喜的眼神，柏清韵已经挥着铲子跑了过来。
她生怕烫到赵故似的将铲子丢到沈晏永盘子里，接着紧紧抱住赵故：“宝贝真棒！”
赵故的身体僵住了几分，沈晏永轻轻地拉开柏清韵，笑道：“那就好，学校这样的地方本来就该公平。”
柏清韵原本还有些不满沈晏永的动作，但看见赵故偷偷松了口气的表情忽然明白了。
原来还是有隔阂的，她心里泛起一丝酸楚，但表情完全没有变化，仍旧很兴奋似的为赵故报着晚上的菜单让她选。
赵故在这样的氛围里不得不挑了几样自己喜欢吃的，再坐上车上学。
她在车里将耳机戴上，才看到沈西辞晃晃悠悠地走出大门，坐上了驾驶座。
见赵故坐在后排位置，沈西辞将嘴里的吐司放下，抱怨道：“真把我当司机啊？”
赵故完全没想到是他来开车。
她的刻板印象还是上学就有司机，闻言立刻不好意思起来，忙解释道：“我以为是别人开……”
赵故打算拉门换到前面的座位，沈西辞却把车锁锁上了。
“开玩笑的，副驾最危险，就坐后排吧。”沈西辞朝门口的柏清韵和沈晏永挥了挥手，将车开出了小路。
沈西辞的车技是和本人完全不同的沉稳，这里去学校又正好能躲过早高峰容易堵车的几条大路。
算了算时间，和她之前从三里街走过去差不多。
难怪沈西辞敢起这么晚。
赵故心里浮起几丝还能继续睡懒觉的暗喜，然而刚走到教室门口，她难得的快乐时间就被打断了。
“赵故！”谭竹庆似乎正在门口等着她，一见到赵故立刻就七窍生烟地小跑过来：“是不是你跟谁举报了！你知不知道带给赵叔叔多大麻烦，调查的人都跑家里去了！”
赵故莫名其妙地绕开他：“他被查关我什么事？”
第8章 早知如此就早点发疯。
沈家别墅里，告别了赵故和沈西辞的沈晏永和柏清韵收敛了笑容。
柏清韵换上西服套装，戴上细框的眼镜，在笔记本上敲敲打打。
不多时，一个视频电话拨了过来。
柏清韵将项目修改意见的文档最小化，点开接通。
视频对面是一个穿着西服的中年人。
“柏总。”他似乎是刚从发生骚乱的地方跑出来，头发还有几丝飘在头顶，见到接通，迫不及待道：“和省厅的会议被中断了，好像是近江市这里自己取消了会见。”
“还有我们刚被赶出办公楼了，说是不让我们继续租，租金都被打回来了。”
他的摄像头转了圈，照向旁边几个茫然的年轻人。
柏清韵皱了皱眉，沉吟片刻道：“好，辛苦你，我知道了。”
电话挂断，柏清韵摘下眼镜，轻捏住山根。
昨天担心影响到赵故，她就派带来近江的律师团队处理桂枝学校比赛黑幕这件事。
原本桂枝就是私立高中，教育局不太清楚校内的事宜，恰好能有机会，一切都处理得很快，也很体面。
柏清韵最初只是觉得由上施力更方便敲打过分偏向投资方的学校，更能让他们尽可能保持公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