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绒——容溶月【完结+番外】
时间:2023-06-17 23:03:56

  她长长地吸了口气,在短暂的喘息中想到了应对的话:“殿下那夜太狠心了,上一刻还在耳鬓斯磨,下一刻就说发兵阿悍尔的话,我等了你数日,你都不曾来找我。”
  “假话。”
  司绒被耳朵边上那若有似无的触碰惹得心潮没法平静,她睁开眼,视线里一半是蓝得通透的天,一半是他鼓起的喉结,他的话像条调皮的小鱼,贴着耳根游遍了她全身,语气越是冷淡,越是让她控制不住地呼吸潮热。
  “真话,”她认真地说,“我在等你找我,你来了,说明我们仍然可以玩儿在一起。”
  司绒一鼓作气:“我没有要你放弃家国立场,只是想请殿下试试走条不一样的路,化干戈为玉帛,这次的兵粮兑换就是很好的切入口,我会让你看到阿悍尔的诚意,只希望殿下在这期间按兵不动。”
  她撑起了身,定定看他:“战争能掠夺到的,合作同样可以。”
  封暄没有那么容易打发,他居高临下,把她的表情尽收眼底,从里头察觉出了她的保留。
  “司绒,你使美人计,想要剑走偏锋,恰恰暴露一个事实,”他眼神一厉,冷声说,“那就是――阿悍尔等不了。”
  司绒心口一悸,只能避开他视线,埋在他颈窝,看到他的喉结上下一滑,就像颠动的秋山,和远处的峰峦轻微重叠。
  轻声说:“错了,我就是一个无法无天的坏人,还是你纵出来的。”
  这句话杀伤力巨大,扎入了封暄的心底,他心底有一道里应外合的声音,一次次煽动他,一次次倒戈相向。
  这就是他先踏出这一步的代价,她的退是为了此刻的得寸进尺,他策马追上她,就等同于将把柄递到她手里,有什么理由能够解释这个行为呢?
  没有,因为――他陷进来了。
  说要碎掉她心骨的人,被反捏住了把柄,但――都别逃。
  “既然公主不喜欢待在偏院,今夜就不用去了。”
  封暄拨正她的脑袋。
  “孤与公主,秉,烛,夜,谈。”
第23章 美人计
  千里之外的山南海域。
  落日把海平面烫出刺眼的黄金鳞,风还鼓着热气,坏小孩儿似的,煽动静谧的海水涌出浪涛,打出白潮,一扑一扑地撞在潮湿的船身上。
  这船怪异极了。
  船上有巨大的前甲板,后甲板小些,船楼高三层。
  船楼顶端有一根倾斜高杆,杆头还用网兜吊着巨石,船舷处堆着大量犁须镖、竹篙、钩子,船身上绘着一头巨大的蛟龙,蛟龙的双眼各有一道若隐若现的美人影。
  这是令山南十二城所有人闻风丧胆的黑蛟船。
  外边儿海风徐徐,船舱里酒香熏熏,小核桃上上下下跑了好几圈才找到王,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捧着一卷纸,激动得声儿都是抖的:“王!赢啦!蛟龙旗插上了帝弓湾的土地,大祁哥沿着帝弓湾放了一溜儿的炮仗!破云军被打回陆地,屁都不是!”
  “屁都不是!”
  底下的敞怀大汉们高举酒碗,齐声喊。
  喧闹里,有个人懒洋洋躺在竹椅上,长腿随意叠着,衣襟微敞,一尾黑蛟龙盘桓在胸口劲挺的肌肉上,手摊在身旁,握着一只水晶杯,酒液轻晃,在窗缝的天光里明明暗暗。
  眉毛几乎是从眼角削出来,利剑一般,一双眼漂亮得很,眼角微微折起就带了点儿轻浮公子的味道,只是肤色略深,轻浮外放,整个人显得粗野浪荡。
  是个坏种。
  他眯着醉眼拆信,看过后随手拿烟枪一怼,燃起火星后扔到了酒碗里。
  “噗呲”一声。
  他懒散道:“小核桃啊。”
  “在!”
  “告诉大祁,放一圈儿怎么够呢,”他猛地坐直,双眼骤利,酒碗砰地在他跟前砸烂,粗陶四溅,酒香爆开,“给老子放!让先锋船把炮仗炸到破云军脑袋上去!让破云军过个早年!”
  底下的大汉们随之噼里啪啦地猛砸酒碗,陶片碎了一地,酒液渗入木板里,整座舱室里酒意冲天,煞气也冲天。
  落日彻底沉入海平面,海鹞子乘着最后一点夕辉,将指令传达到帝弓湾。
  这一夜,破云军的旗帜被来自近海的飞火箭点燃,火光映不到陆地内部,但战败的消息犹如登岸的飓风,席卷了山南十二城。
  这是近百年来,山南海域的土地第一次被海寇插上旗子。
  风尾旋在山南十二城的每一处角落,搅刮着每一个人,将士平民的心被吊在半空,吹得摇摇晃晃,仿佛看到了冲天的怒涛里一头狰狞的黑蛟龙。
  那是乌溟海上的无冕之王――阿勒。
  高瑜将将抵达军营,就和传信的快马擦肩而过,她和父亲隔着躁动的士兵对望一眼,不约而同骂了一声:“妈的!憋屈!”
  山南的雨季结束了。
  而京城的天开始多变,白日里秋阳灿灿,到了晚上就刮啸起北风,寒冽的雨点稀疏地扑在窗上,司绒觉得屋里的灯太黯了。
  可这不是她的地盘,是太子殿下的卧房。
  五日之期已到,太子所谓的“秉烛夜谈”,谈的也是正经的兑粮之事。
  司绒规矩地坐在桌旁。
  两人同时开口。
  “殿下……”屋里太黑了。
  “你在……”与孤耍什么心思。
  又同时停下来。
  封暄合上册子,面色称不上好看:“你说。”
  司绒看他的神情,话到口中转了个弯:“殿下有哪里不满意?”
  “司绒,”他往椅背靠,手指点在兵器册子上,“别跟孤玩这种心思。”
  “殿下多心了。”
  “对你,怎么多心都不为过,你要粮,孤要兵器战马,这桩生意我们本可以顺顺利利地做,可你先拿粮价的事拖时间,如今又用兵器册子刺探北昭军情,”他往前压,“孤要怎么信你?”
  司绒从他指头下解救出被敲打的册子,翻开看了一眼,正是那份近战七成、远战三成、十万战马的兵器明晰,合上后说:“是我的错。”
  她又从袖中掏出另一卷册子,移过去:“该是这份。”
  封暄没拿,甚至连看都没看,冷冷朝她荡过来一眼,意思很明白了,若是这一份还是试探他,那两人真就没得谈。
  司绒沉默地看他。
  在封暄将手指头移到第二份册子上时,她覆在上头的手也没移开。
  薄册子压在两人的手指下,像满屋子滞闷的空气一样,凝住,一动不动。
  明白了,又是试探他的册子,又是一次算计,她压根没有半点真心。
  封暄说不清心里什么感受,他们本来就虚虚实实,半真半假,各怀鬼胎,他究竟在奢望什么?
  雨势愈大,嘈嘈落在房顶密瓦,屋里只一盏豆荧小宫灯,可可怜怜散着一圈微弱的光。
  在晦暗里,封暄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面无表情,而后站起身说:“司绒公主,请吧。”
  司绒知道他是生气了,抓住他的手。
  “殿下。”
  “太子殿下。”
  “封暄。”
  一连叫了三声,他忽然回头,把手撑在她椅子扶手上,压制性地把她圈在手臂中,薄怒已经控制不住:“你的诚意就是这个。”
  “封暄。”司绒忽然打断他,把手放在他手臂上,抬头望他。
  “兵器与战马已经抵达八里廊周边,你在云顶山庄给我粮册的第二日,我便给父汗写了信,按的是你那份粮册的价格折算出兵器册子,详情你适才看过,远近战兵器五五开,并十万匹战马,除此之外,我还给你添了两百斤赤精钢。”
  “辎重已达,战马后行,约要半月,只等殿下的粮食了。我确实借兑粮之事接近你,试探你,但该做的事一件都不会少做,阿悍尔有十足诚意,司绒也有十足诚意。”
  她松开手,轻声问:“现在,殿下还要我走吗?”
  雨还在打,惊鸟铃急促地响在密集的雨声中,灯芯久久未挑,室内越发昏暗,角落里的暗色悄悄地蔓延开,在暴雨的鼓动下侵蚀光亮。
  这番话没有让封暄有动容或满意,他的神色和之前没有区别,若说哪里不一样,那就是呼吸,她被封暄圈在椅子里,能够感觉到那拂在她额顶的呼吸变沉,变慢,人在深度思考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良久,他才直身:“你要的粮食也会在两日内到八里廊。”
  两日……
  北昭粮库在山南十二城,司绒要的粮食不少,是德尔特地算过的,封暄只能从山南调粮,山南十二城到八里廊需要跨越大半个北昭版图,运的又是粮草,至少需要半月时间。
  这就说明,要么封暄另有粮库,要么……这批粮食囤在八里廊周边很久了。
  司绒更倾向于后者,他不会在与乌禄交战的同时打阿悍尔,让北昭陷入三面受敌的困境,他是在乌禄战事起的时候,屯粮,防备阿悍尔趁机攻打北昭。
  但现在乌禄战事已经结束,他还留着粮食未动,这也说明――他果然要打阿悍尔。
  片刻的沉默后,司绒问:“殿下没有要说的了吗?”
  封暄垂手而立,灯光昏暗,看不透他情绪,也没听到他开口留她。
  “那就止步于此。”
  司绒微微叹口气,她站起身,折过椅子,往外走了两步。
  “……雨大,你要去哪儿?”封暄看着她匿入更深的黑暗中,背影黯淡,一如大枫林药庐廊檐下离去的模样。
  她脚步没停,拉开门,狂风夹着零星雨点扑在身上,把她的声音冲得飘忽:“给我一把伞,回云顶山庄,两日后,我便回阿悍尔。”
  “孤没让你回阿悍尔。”
  她在风雨晦夜里回头,长发侧扫,裙裾狂飞:“那就告诉我,你要我留下,告诉我,你不想我走。”
  屋外风雨大作,屋内烛火颤颤。
  封暄仍然未开口。
  司绒无声一笑,然而她的步子刚跨出去,身后气流细微涌动,整个人便被拦腰抱了起来。
  他确实不说,但他做。
  落入温热的怀抱,他的手臂紧实有力,司绒将侧脸轻轻挨在封暄胸口。
  “口是心非的殿下。”
  “是。”
  司绒得寸进尺:“你一点也不想我走。”
  封暄应:“是。”
  她沾了湿雨,二人往浴池去。
  封暄说:“欲擒故纵。”
  司绒应:“是。”
  封暄说:“以退为进。”
  司绒点头:“是。”
  都认,半点不遮掩。
  和刚才截然不同的态度,却又是更深一层的攻心计。
  封暄不能不问,明知道问了就要掉入更深一层的网里,明知道这是更高深的狩猎手法,可是他没法看她走。
  因为接过她狡猾勾人的招数,吃过她瞒天过海给的亏,抱过她惶然失措时的身体,吻过她柔软鲜润的唇,看过她失落黯淡的模样,再受了她的冷落,又尝了她给的甜头,万般滋味尝尽了,就舍不得撂下手。
  自作自受。
  什么叫美人计,明码标价那是逛青楼,真正的美人计是你明知是计,也心甘情愿地自作自受。
  封暄不得不承认她高明,但也没有要就此缴械投诚的意思,他作得起,也受得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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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山河玉骨》浪帅海盗大魔王x疯批萝莉小岛主。男主阿勒,女主龙可羡,海上王――陆上王。
  二、《原子大碰撞》混血冷感天才少年x摇滚浪漫学霸少女。青梅竹马。
  三、《猫猫尾巴不能摸》奇幻。男主会分裂,一面是温柔挂,一面是邪恶挂。捡了一只小猫猫,时刻想要把她吃掉。
第24章 逃无可逃
  主院的浴池修得不大, 简单的暖黄色砌石,没有堆金砌玉的豪奢派头,弥弥湿湿,氤氲的雾气都盘桓在半空。
  “殿下。”司绒靠坐在池壁。
  封暄在屏风后的浴桶里洗好了, 正穿寝衣, 他应一声。
  “殿下别过来, 我要穿衣了。”司绒看了眼屏风,爬起来走上石阶,迅速在架子上扯了件衣服把自己裹起来。
  封暄扣好衣领,慢条斯理再应一声。
  “这怎么是你的衣裳?”司绒鼻子潮润润, 拿他的短衫在身上比了比, 连扣子都不必解,张开手把脑袋往里套, 声音闷在宽大的寝衣里,找半日才把自己的头从领口探出来。
  “穿好了?”
  “嗯……好了。”
  封暄从屏风后折过来, 他抬手挥开些湿雾,入目就是两条白生生的小腿,晕在水雾里,水珠还在沿着她小腿腹往下滑, 脚踝很细,骨感明显,他可以一手握两只。
  那滑动的水珠像是都进了他的脑袋, 封暄错开了眼, 喉咙口上下一滚,滚出来的声音嘶哑。
  “穿好。”
  司绒转过身, 仰头看他, 摊开手:“穿好了, 只是殿下的衣服不太合身。”
  她赤着足,踏着湿漉漉的地板往封暄那走,到他跟前时,伸出只手,拉着他的一只手指,指尖沿着他虎口的薄茧处走了一圈,然后贴在他心口,一下下急促有力的心跳传递到指尖。
  “殿下,你跳得好有力。”司绒踮起脚,语气半惊半逗,像发现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别用这种语气说话。
  封暄握了握拳,手背青筋突兀。
  他的衣裳领口对她来说太大,可以清晰看到水滴沿着她的侧脸往下滑,一颗一颗地滚进不可视的漆黑里,袖子太长,被她挽起来,露出来的手臂湿腻腻,泡得泛粉,简直一揉就会化掉。
  雨打窗台,浴房里里外外都被水汽濡得透了。
  浴房里一片安静,雨声淹没了若有似无的啄吻。
  司绒攥着他的衣领,拉下他的脑袋,将唇轻轻贴上去,浅吻一下,再吻一下。
  不够。
  封暄不满足于她的蜻蜓点水,把着她的腰,往上一提,放到高椅上,双手顺着往后一揽,司绒整个人都在他怀里了。
  他扣着她的后脑,想要撬开她的齿关往深吻。
  司绒往后收了点儿,不让他亲,拿鼻尖和他轻碰:“殿下,美人计还是有用的对不对?”
  封暄手稳稳地把着她的腰,看她若即若离,大胜之后掩不住的得意,那表情像是偷喝了陈酿的猫儿,说不上的勾人。
  他乐意宠着这样的她:“除了你,孤不接受任何贿赂。”
  不是美人计有用,是看美人计谁使。
  她这会儿没先前的失落模样了,嚣张得拿手指头在他掌心里打圈:“这可怎么办,司绒要把你吃死了。”
  他隔着水汽望入她眼底,把她往前一送,整个儿抱入怀里,让她的下颌靠在他肩上,偏头在她耳畔问:“还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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