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始皇显然被华阳太后的这番言论彻底激怒,他一怒之下随手抄起旁边的花瓶往地上一砸,他平日最忌讳的就是别人污蔑他是吕不韦之子,怒火中烧的他叫来门外的士兵。
“来人,华阳太后身体抱恙,快护送她回宫修养。”
“哀家身体好得很,不需要陛下的过度关心。”
“是吗?那您刚刚说了一堆胡话,寡人知道您年纪大了,意识混乱,可以理解,但太皇太后您往后没事就留在华阳宫休养一番”,说完,他又唤来赵高,“赵高!从今日起,太皇太后就待在她的华阳宫颐养天年,后宫掌权之事暂时交给赵太后。”
华阳太后听到自己的权利被剥夺又被禁足在华阳宫,一时气急攻心,晕倒在地。
“来人,送华阳太后回宫。”
冉竹得知华阳太后晕倒后,赶紧跑去看望她,连琴嬷嬷也被急忙召回华阳宫照顾病重的太皇太后。
在得知这些事情后,姜素开始害怕了,她没想到此事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所以你明白了吗?现如今,除了始皇陛下,没有谁能够让扶苏殿下回来。”
冉竹伤心不已,此时不知去哪儿的小桃又突然跑回来,着急的通报:“不好了!华阳太后病危!”
听到消息,姜素的心不自觉的紧张起来,连忙跟着冉竹一同前往华阳宫。
二人得知此事后便一同赶到了华阳宫,冉竹更是焦急的想见华阳太后,此时闻声赶来的还有赵太后和后宫那几个有头有脸的嫔妃。
宫里的太医都被集中在此,共同商讨治疗方案。
冉竹逮着一个太医就问怎样了。
太医回答道:“太皇太后她…..心脉俱卒,目前,以我们几个的能力,是无法回天了。”
“心脉俱卒?怎么会这样?”
“太皇太后本就年事已高,经不起刺激,今日她气急攻心,之后便如此了。”
这对于在场的古人来说,是难以理解,但拥有晓菱记忆的姜素,似乎明白了是什么原因,或许太医说的心脉俱卒,就是某种意义上的心脑卒中吧。
姜素想进去看看华阳太后已经病到什么程度了,可门外的琴嬷嬷却拦住了她,然后对冉竹说:“华阳太后想见世子妃。”
冉竹顾不上什么,赶紧进去,而姜素和赵太后两人却尴尬的站在门外,姜素她只是个妾倒也无所谓,她旁边的赵姬怎么说也是个太后,没想到这华阳临死前想见的居然不是赵姬而是芈冉竹,赵姬的脸色有些难看。
没过多久,冉竹便出来,她脸色更加难看了,赵姬欲上前询问她,而琴嬷嬷却先开口,说:“赵太后,陛下已经把后宫的掌权交给您了,现如今华阳太后需要的是休息,她不再想见其他人了,你们请回吧!”
赵太后听了也没再说啥,便嘱咐几位太医后就带着下人回去了,姜素则一直在犹豫。
琴嬷嬷对她说:“夫人请回吧!”
她的眼神带着不可明说的无奈,姜素明白,即使琴嬷嬷是赵国人,但跟在华阳太后身边这么久,多少也有点感情,从她的表情几乎可以看出,这次华阳太后想必是真的快不行了,这后宫易主,对于她来说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姜素在离开华阳宫后,就前去咸阳宫找李斯,然而李斯没碰到,却碰到了胡亥。
“二世?”
“你是什么人?”胡亥也是许久没见到姜素,一时之间没认出来。
姜素心想找不到李斯,那就直接从胡亥下手吧,她先是自我介绍了一番,然后又夸了胡亥,这让一向虚荣骄傲的胡亥对姜素的印象改观了。
“皇嫂此次前来咸阳宫所为何事?莫非是来找我父皇?”
“皇弟真是眼尖,没错,我是为了你皇兄的事来找陛下的。”
胡亥点了点头,像是早就料到一般,“如果皇嫂是想替皇兄求情,那我劝你还是死心吧,父皇这次是真的很生气,皇兄也真是的,明知道父皇对长生一事十分在意,他还拼命反对,这次谁也劝不了。”
姜素见着小伙子人小鬼大,似乎对他父皇很了解,当然,姜素其实也并没有打算让扶苏回来,她对胡亥说:“既然劝不了陛下,那我能跟小皇弟你说几句心里话吗?”
“请说。”
第47章
姜素思忖了一番, 组织好语言后,对胡亥说:“我知道你和扶苏之间虽说是亲兄弟,但却没什么实际的感情,这点皇嫂可以理解, 但是, 我知道皇弟你心地善良, 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 若是扶苏有得罪你的地方,还请你念在兄弟一场的份上,放他一条生路可好?”
胡亥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姜素话音刚落便猛地跪在了他面前, 这让他更加措手不及。
“皇嫂…….你这是…….快起来……”
姜素不愿起身, 对胡亥说:“如果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
“行行行, 我答应你, 你快起来, 我受不起。”
“不不不, 你一定要受得起, 你一定要记住今天皇嫂在这下跪求你。”
对于姜素来说,她不知道胡亥是否能够成为沙丘之变的转折点, 但目前来说, 唯一可能帮扶苏的也就只有胡亥了, 但未来形势变化,能让胡亥帮他的前提就是不让扶苏即位。
姜素回到宜春宫后,芸儿见她面色苍白, 又开始担心。
“小姐,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华阳太后她怎么样了?”
“芸儿…..我累了, 晚点再说吧!”
姜素径直回到自己房间,躺在床上的她思绪万千,今日她豁出去了,直接给秦二世跪下,但胡亥不像是个值得信赖的人,即使得到他的承诺,姜素还是不放心。
于是她决定明日再去找机会见李斯。
第二天,她依然没见到李斯,但这一次,她遇见了另一个关键人物。
当姜素沮丧的从咸阳宫出来时,面前一个奇怪的人引起了她的注意,“站住!你是何人?见你这穿着不像是宫里人,为何能在咸阳宫随意走动。”
那人身形背影像是个五六十的老翁,但当他回过头来,却是一张青年男子的脸,他轻了清嗓子,回答道:“小的名叫方奴,是被李丞相找来为陛下寻找长生秘方的。”
第一次听到长生不老,姜素仔细打量着面前这个长相与年龄不符的男子,这男子身形举止根本不像是个年轻人,唯独声音和容貌却是年轻的模样。
“这么说,你就是那个传言中服用过长生不老药的人?”
“小的正是。”
说实话,别说扶苏不相信这事,拥有现代科学记忆的姜素,更加不相信这种荒谬的言论,只是她一直在他身上寻找破绽,那人表情并很不自然,整张脸虽说年轻了,但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那人被姜素盯得冒汗了,他的脖颈开始有细小的汗珠,但奇怪的是他的脸却没有丝毫流汗的迹象。
姜素恍然大悟,猛地抓住他的衣领,质问道:“你的脸是假!”
方奴眼神紧张,言语结巴,回应道:“夫人为何要污蔑小的?小的确实是服用了长生不老药,但我只服用了一剂,所以还没达到真正的长生。”
他的眼神有些躲闪,这让姜素更加不相信他的话,这人脖子上的汗越来越多,顺着汗的方向往上追溯,她明白了。
姜素紧紧握住他的衣领。
“别解释了,把面具摘下来吧!”
“夫人,您说什么?小的哪来的面具?”
“哼!要我亲自动手你才肯承认吗?”
姜素找到了他脖颈上的痕迹,欲用指甲撕下他脸上的皮,这个时候,方奴才真的紧张,他抓住了姜素的的手指,求饶道:“求夫人绕小的一命。”
姜素本想当场拉他去见秦始皇,以还扶苏一个公道,但下一秒却又突然产生一种新的想法。
她将此人带至角落,盘问道:“你这是什么招数?竟能欺骗到皇帝?”
“回夫人,小的只是会易容术而已,进宫本不是我本意,只是李丞相威胁我,要我编此谎言,不然就要杀了我的妻儿。”
“易容术?”姜素并不惊讶李斯会做出这种事,反倒是第一次真正见识了易容术的存在,这让她产生了兴趣,她仔细端详着他的脸,不禁感叹道,古人原来也如此智慧。
“夫人,小的只是奉命行事,请夫人放我一马。”
方奴跪在姜素面前求饶,然而姜素突然邪魅一笑,说道:“要我放过你可以,但是你得把这易容术教会我。”
“啊?”方奴不可置信的望着她,不知道这是要闹哪出,但姜素看起来不像是说笑的样子,纵使他并不想较,但也没办法。
就这样,姜素这个平白无奇的小女子开始学起了易容术,她想,如果这易容术能够欺骗秦始皇,那就大有用处了。
在学会这门技术后,姜素满意的放走了方奴,临走前叮嘱了一句:“我知道你是聪明人,今日之事若你告知第三人,那你妻小的性命就不保了。”
方奴颤巍着身子走了,姜素见他那副怕死的模样,想必不会乱来。
她回到宜春宫后,心情大好,芸儿以为她找到了李斯,有机会让殿下回来,便问果。
可姜素却摇摇头,带着芸儿回到房间,确保周遭无他人后,将这易容术的事告知了芸儿,芸儿不解,她不是去找人替扶苏求情吗?怎么还有心思去学什么易容术?
姜素一副你不懂的小表情,故作深沉的卖了个关子:“等到以后你就明白它的用处了。”
几日后,姜素掐指一算,扶苏离开已有一周了,想必快到了上郡吧,她回想起这些日子的相处,他在的时候,觉得他很烦人,但是走了以后,又开始想念。
她轻轻抚摸着两人曾经共眠的凉枕,仿佛枕头上还残留着他的余温,她开始后悔当初为何要吵架,以至于连一场道别都没有。
当她的手指摸到凉枕的下方时,她突然探到一块东西,好奇心驱使她翻开整个枕头套,眼前掉下来的东西瞬间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惊讶不已。
这不是盘龙玉吗?
她拿起玉佩仔细观察,这不是扶苏身上的玉佩吗?怎么会在她枕下,可下一秒她又觉得不太一样,不,这不是他的,这是另一半!
姜素大惊,这时隔千年,另一半终于出现在她眼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当她讶异此事的时候,门外传来芸儿的声音,“小姐,世子妃有事找你。”
姜素赶紧将此玉佩藏起,整理好衣襟,开门去找芈冉竹。
只见芈冉竹依然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见姜素到来,她对姜素说起了华阳太后的事,这几日太后的病情一直没有好转,而太医也说华阳太后已经病入膏肓,估计撑不过几天。
目前在太后身边照顾的也就只有琴嬷嬷这个贴身宫女,毕竟跟了她十几年,在她人生最后的时刻,多少要在身边照顾着。
姜素对此事表示哀伤,但生死有命,她也没办法去改变已经法发生的事。
她顺势问起扶苏走的那天是否有交代过什么,冉竹云淡风轻的回答了句:“殿下让臣妾照顾你,可现如今你比我的处境还要好,还需要我照顾你吗?”
姜素心想,这女人是没了丈夫和靠山,感觉自己的后半生难过了,这事虽说确实如此,但以后的局势改变,她不受宠的事实或许还能保她一命。
“姐姐可别这么说呀,虽然没有太后的支持,但姐姐你还有整个家族呀,得宠又如何,你看那后宫的嫔妃,今天是枝头上的凤凰,明天说不定就变成屋顶上的麻雀,所以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姐姐你就别唉声叹气了,看开点,开心最重要。”
她的劝说似乎并未让冉竹动容,但该说的也说了,她也没办法再干涉这个女人的命运了,现在的姜素心里只有一个信念,就是想办法救扶苏和自己。
她继续试探性问道:“那天,扶苏殿下有来过西厢么?他除了交代过你要照顾好我以外,还有没有说别的?或者留下什么东西让我们帮他保管的?”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殿下有给你留下什么吗?”
姜素尴尬笑道:“那倒没有,我只是觉得他怎么连封道别信都没给我,怪伤心的。”
“没有,他走的很急,没来得及写什么道别信,再说了,那天妹妹你突然冲进来大吵一番就走了,殿下情绪不好,更不可能去找你了。”
被她这么一说,姜素瞬间又觉得愧疚,她如果知道扶苏马上就要死了,她肯定不会故意气他。
既然冉竹不知道玉佩的事,姜素也觉得没什么好问的,便回了西厢。
她把那半边盘龙玉捧在手心,若有所思,突然间想到什么,她撩起自己的上衣,走到镜子前,发现之前的胎记不见了,姜素傻眼了。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说那是秦晓菱的胎记不是姜素的?”
秦晓菱的记忆里明明存在着胎记的事实,而且那块胎记就是这另一半玉的样子,可为何在姜素的身体上却没有这块胎记?
姜素想不明白,难道说,这块玉是从这个时候才开始到姜素手里吗?
对于这些事,她不明白,也不知道该找谁问,她不知道的是,当这另一半盘龙玉到她手里的时候,历史的轮|盘已经开始转了,这一切将按照既定的轨道前行。
第48章
一周后, 华阳太后薨。
就这样,这个贯串秦史的女人在历史的帷幕中画上了句号,此时已是入冬,整个秦王宫变得更加阴冷。
太皇太后病逝, 举国上下哀悼, 秦始皇也换上了丧服, 虽说他一直一样这个女人不存在, 但也无法否认是这个女人改变了他和父亲的一生。
“陛下请节哀!”赵高在一旁象征性的安慰了句,他也知道华阳太后和秦始皇本就不合。
秦始皇没理会他,而是叫来胡亥守灵,扶苏不在, 而这所有儿女中, 除长子以外,也就只有他心爱的小儿子才有资格为皇祖母守灵。
胡亥面无表情的守在棺柩旁, 里边躺着的是他的太祖母, 但其实他对于这个太祖母并于多大感情, 胡亥回忆起儿时母亲还在的时候。
胡亥的母亲是个胡人女子, 因为一次进宫献贡被秦始皇看上, 一朝宠幸被纳入后宫,没多久便生下了秦始皇的第十八个儿子胡亥。
胡亥的母亲还在世的时候, 深受始皇的喜爱, 这个异域女子会弹琴会歌舞, 长得也是格外妩媚,或许是对中原女子审美疲劳,于是这个胡人女子一进宫就吸引了秦始皇的注意力。
然后过于的宠幸未必是好事, 当时还没完全放开政权的华阳太后对于胡亥的母亲产生了厌恶之情。
她一心想壮大自己楚国芈家势力,将扶苏的生母送进皇宫, 可皇帝看不上,非要喜欢一个外来人,于是她对胡亥母子二人自然是没有好眼色。
所以在胡亥年幼时的记忆里,他并没有与这个棺材里的女人有过很多交集,唯一的记忆便是他生母去世之前,华阳太后曾来见过她。
那时年纪尚小的胡亥不知道她们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一番争吵过后,华阳太后便拂袖离去,不久后胡亥便交由宫里的其他嫔妃抚养,而那个胡人女子从此便像人间蒸发般消失在了深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