颓废了没一会,叫来了王泉。拿出了二十两银子,叫他去买肉,买活鸡,买鱼,能买多少买多少,把这二十两都花了回来。他娘子说过没有什么是一顿美食解决不了的,要是有就两顿。他打算先把自己的胃满足,再来捡起这堆烂摊子。
王泉应下后带着小儿子架着马车就赶往集市,来到肉铺跟前称肉。
这时的物价已经恢复了,一两银子能买上百十来斤的猪肉。正好赶上这肉摊刚杀了一只肥猪,就被王泉给整头包了。
想着大人让他买活鸡,有花了二两银子买了二十只母鸡与一只公鸡,想着回去给它们编个鸡笼。他儿子说的对啊,虽然县衙里养鸡不好看,可能让大伙有鸡蛋吃啊!想起天天吃的萝卜干,他一个大老粗都受不了更何况别人呢!还有就是粮食也没几袋了,还得买粮。
最后父子俩用二十两银子买了,一头肥猪,二十一只母鸡,三四十条鱼,十斤酱牛肉。十袋精米,十袋细面,二十袋粗粮,和一筐鸡蛋。
瞧瞧银子还剩下七八两呢,可这夏天这肉买的多了也放不住啊,还是他儿子给出了办法,叫他买上三只羊和一头猪放在卖羊人家里喂养,给上些银钱叫他养上三个月,每个月来取回一个。
“老乡,这可是县衙的差事,你可莫要监守自盗,要是出了岔子,你我都不好交代!”王有安临走前还不忘交代两句。
那老乡听是县衙的差事哪敢马虎,连忙点头称是。粮食他们没法装在车里带走,只能让人给送到县衙去。安排好一切后二人回了县衙。
柳寒时看着王泉父子二人买回来的东西很满意,一问才知道外面还存了几头,这二十两在临安能买这么的多东西,他还挺意外的,瞧着县城的生活水平还是不错的,能买到这么多的鸡鸭鱼肉。
可为什么就他的衙门这么清贫呢,是不是前两任的县令被当地的地头蛇给算计了?真是有些一言难尽。
“石成,你去告诉衙门里的兄弟们,叫他们过午都回县衙。就说新来的县令请大家喝酒吃肉,叫大伙都放下差事回来顺便报个道。”柳寒时吩咐着那天在门外睡觉的衙役,是个五大三粗的憨货。
那衙役听到县令大老爷有事情要自己去办,当时来了精神说道:“是,属下这就去一一通知他们,务必要让他们全部都会来报道。”
说着就奔门外跑去,一会就没了踪影!柳寒时随后就吩咐了厨子将那头猪给大伙做了,还有鱼跟鸡也管够,厨子挺了激动了许久,他好久都没大显身手了,今天可要过把瘾!
王有安跟着厨子去给他打下手,看着他要对母鸡动手时说道:“哎?张大叔,你可要手下留情呀!我这母鸡还要留着下蛋呢,你少杀几只得了!”
“哎呦,还是这小兄弟想的周到不是,确实那只肥猪也够用了,这母鸡就留下些吧,回头正好拿着鸡蛋给县令大人做些吃食。”他也是个懂得变通的人。
“正是,正是,就说张叔是个有成算的!”王有安附和道。
张厨子被他这一夸更飘了,心里美滋儿的,麻利的收拾好了猪肉,二十条肥鱼与五只母鸡。
“赵县丞,别人下午都能回道衙门。不知这陈主簿的病好些没有,本官明日打算出城巡视,要是他的病还不能好,那我只能请旁人帮我介绍这临安的城池了。”柳寒时有些为难的说道。
“大人明日要巡城?”赵县丞问道。
“嗯……我都已经来了几日了,也该去看看这临安县的地界与老百姓的生活。总不好在这样一直偷闲着,于皇恩有愧呀!”柳寒时道。
“正是,正是,我这就去陈主簿家看看。”赵县丞心里偷着乐,有热闹看了。
“嗯,去吧这陈主簿的病能不能好,就全看赵县丞的本事了。”柳寒时打趣道。
“一定,一定。”赵县丞忙着退下。
柳寒时看不太透赵县丞这个人,在政务上还算积极配合,可怎么看都觉得他有些违和感,也看不出这两人是不是一伙的。
厨房这头忙的火热,架起的大铁锅里炖了满满的一锅红烧肉。大块大块的猪肉肥瘦相间,还带着皮红光油亮,香味霸道的直飘到门外。
这边的小锅里,走过油的大鲤鱼直接放在汤汁里红烧。那滋味真是又酸又甜,直叫人想上去先夹下两口尝尝。
小鸡炖了蘑菇,慢火熬煮,将鸡汤的香与蘑菇的鲜完美的融合到了一起。
切好了酱牛肉,也算是凑齐了四道荤菜,有抄了四道青菜就算齐活了,可别小瞧了今个的青菜,那个个都是油光赞亮的,与往日那干巴巴的菜叶子不可同日而语。
将往常吃饭的桌子拼成三张大桌,就等人到齐上菜了。
这边赵县丞正在陈主簿的家里喝着茶,赵县丞道:“我说老陈,差不多得了,趁着有台阶,赶紧下,别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如何,他一个新来的小娃子还想将我踢了不成?”陈主簿拖着胖胖的身体在那细品着上好的茶叶。
“别怪我没提醒你,咱们新县令这几天已经把衙门的几个人都给混熟了,你要是在不回去,你的地位就要不保了。”赵县丞又道。
“哼!要是真能顶了老夫的位置,那也算他的本事!”陈主簿不屑一顾。
“你真不去,你不想听听他宴请整个衙门会根大家说些什么?”赵县丞道。
“谁说我不去的,我说了吗?”陈主簿反问道。
“那还不快赶紧走?”这不就得了吗,还啰嗦什么,赵县丞心里合计道。
“哼!”起身二人坐着马车像衙门驶去。
二人到了衙门时,其他人已经准备上桌了。他们这个清水衙门素了太久了,冷不丁看到这么多大鱼大肉,都有些不敢下手。都等着县令大人发话。
见二人下了马车,柳寒时叫王有安去把二人给引进来。
“呦!二位大人到啦!快进去就等你们来开席了!”说着将两人给迎进了院内。
陈主簿瞧了一眼这小斯,没见过想必是那新县令的家仆,还算他小子识相。跟着四平八稳的进了院内。
来到饭厅,就见一个俊美的年轻男子坐在主位上,估摸着这位就该是县令大人了。真是的,派这么一个绣花的枕头过来能顶什么用,害得他还琢磨了好几天,真是自寻烦恼!
赵县丞用胳膊肘怼了怼陈主簿,示意他打招呼。
“县令大人,下官来迟了,还请大人莫要见怪。”陈主簿还算恭敬的打了招呼。
“这位便是陈主簿吧,您老这病可是好些了?”柳寒时关切的说道。
“哎!老毛病了一年得犯几回,今日还成。就是耽误了迎接大人,真是下官的不是!”陈主簿道。
“陈主簿多虑了,生老病死岂能受人控制,康复就好,快请上坐!”说着将陈主簿请到他旁边的位置。
这话陈主簿听着挺别扭的,推脱着坐在了对面,柳寒时也没在多说。
“今日是本官来临安县后大家第一次在一起吃饭,都不要客气,石成快领兄弟们开饭吧!”对着另外两桌的衙役说道。
“哎……好嘞!大家都开始动筷儿吧!瞧瞧着红烧肉多肥,我们可是有日子没吃到了!”得到了县令大人的首肯,石成高兴的开始夹肉。大伙也跟着开始大吃二喝起来,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不拘小节。
“我还要敬二位前辈一杯,虽说我的官职比二位高一些,但在私底下我还是个晚辈,还有很多要像二位学习的地方。要是有哪里做的不周,还请两位前辈出来指正。”柳寒时说着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大人这说的哪里话,像大人这般青年才俊又是圣上钦点的新科进士,我等自然要听大人的吩咐,你说是不是?”赵县丞眼神看像陈主簿,在几人中间活跃着气氛。
“县丞说的是,县令大人年少有为,我相信在县令大人的带领下临安县定能有一番新的成就,老百姓也能个个富裕起来。”陈主簿道。
“不敢不敢,有二位长辈在前做榜样,本官是万万不能自视甚高,还要像二位学习才是。”柳寒时面上笑得和善心里吐槽着,哼!真是老奸巨猾还没怎么办事呢,就想着先给我扣一个大大的帽子。
那边热火朝天的吃着,这边你来我往的试探着。也就张厨子在这没心没肺的吃着,还沉浸在自己的手艺中,时不时还附和柳寒时两句。
“大人说的对!”已经成了张厨子的口头禅了。
柳寒时瞧着用一头猪换来的支持者,觉得很受用。既然老狐狸不好拿,那就先从别处下手吧!
第四十七章
第二日县衙一行人, 有一半都跟着柳寒时去检阅城池了。查看城池是否坚固也是每个新任县令的必修课。
边界的城墙还算坚固,毕竟从前也是费了大力气修的。经历了几年的风吹雨打,还能再用用。
查过城墙后, 走到一片苞米地附近,七月下旬的天气已经到了夏天的尾巴,地里的粮食还有一个多月也该成熟了。今年的雨水还凑合, 比往年好了太多。
地里的苞米个头不大,但个个饱满看着喜人。离这里不远处的山林里, 有一位五旬左右的老人在林里刨着树根。
“老人家,你这是在开荒吗?”柳寒时朝老人走过去问道。
“是呀,赶着太阳这会不在, 出来干点活,人老了也只能慢慢来。”老人擦着汗回答道。
“家里可有儿子,为何只你一个人过来!”他瞧着这林地开荒不是个轻松的活。
“他还得给县城里做工呢,没时间。我老头子闲着也是闲着,临死前要是能给他留一块地, 也算能闭眼了!”老汉又道。
“哦?那你这家中可是没有田产?那附近这一片玉米地都是谁家的?”柳寒时问道。
“这么一大片地当然是县城吴老爷家的, 寻常百姓哪能有这么好的田地啊!”老汉佝偻着身子, 脸上闪过羡慕的表情。
刚才还在想着今年收成好, 百姓就能吃饱饭的柳寒时一下子清醒了。为何县城瞧着富裕热闹,而百姓却是出了名的穷,甚至连衙门都要欠债,这其中定是有些蝗虫在作祟。
“那您儿子在县城做的什么工,又能挣多少银钱?”柳寒时接着问道。
“他在县城做短工, 一天八个铜板。养活一家老小刚好够用。我就想着给他开快荒地, 老了也能有口饭吃。”说着用全是土的衣袖子擦了擦汗。
太阳透过云层照在老汉全是沟壑的脸上,让人看着即心酸又无奈。
“石城把我的水袋拿来。”柳寒时吩咐道。
“是, 大人!”将手里的水袋递给了他。
“老丈,喝口水吧!”说着将水袋递到他手里。
那老汉看着精致的水袋,自然不敢饮用连忙推脱着,又听身后那人管这年轻人叫大人,他就更荒了。
“只是普通的水袋,老丈留着用吧!”说着领着人下了山。
老汉看着柳寒时的背影想,这位是哪里的官老爷呢,可无论是哪里的都应该是个好官吧!
“陈主簿,明日把这几年的税务账簿都拿过来。”下山的时候柳寒时说道。
“大人可是要查账,也不是不行就是……”他话还没说完,就见柳寒时转头目光如炬盯着他,这没来由的气势让他的话卡在了嗓子里。
“陈主簿的病,莫不是还没好利索?要是还没好,就把钥匙交给旁人,也给年轻人一个机会。”柳寒时看着陈主簿,正色的说道。
“下官身子已无碍,我这一摊的烂事,就是想给出去,旁人一时半刻也是学不会的,还得是下官替大人分忧才是。”陈主簿道。
“既然陈主簿身体无恙,明日一早本官在书房等你!”说完转身继续向山下走去。
“哼,说变脸就变脸,合着昨个说要向前辈学习的话,都是骗鬼的。”陈主簿在后面跟赵县丞唠叨着。
“你也是多余,账簿早晚都要让他过目的非要说个但是!”
“嘿,你这个人,知道什么!”陈主簿满脸不高兴的在后面走着。
县衙的陈年旧账足有几十本,柳寒时在粗略的看了一圈后,将近几年的挑了出来。发现乡绅的耕地面积达到了整个临安县的六成之多,而百姓们的土地加在一起也才不到三成。
然而富户的税收只有二成,而农户的税收却高达三四成!为此陈主簿给出的解释是稅收是前前县令定下的,因为乡绅的田地多交的粮食自然也多,所以给予减免政策。
而普通百姓因为田地少,平时还能去给地主家里做活,也能够养活一家老小。而地主还要给那些没田地的短工,长工发银钱,也算是为临安县解决了负担,理应在税收上给予适当的减免。
这柳寒时要是个没脑子的糊涂县令也就信了陈主簿这些鬼话,说的头头是道,整不好都能被他给绕进去。
“陈主簿,想必你也知道如今朝廷颁发了新的政策,是想着能让更多的老百姓们都吃饱饭。而对乡绅土地的多少有着明确的条例,一户人家不能有超过五百亩的土地,一但超过这个数,就要增加农税。”柳寒时说道。
“再有,无辜增加或减免税收,这些要是上面追究起来,大伙都是要吃牢饭的,你们胆子真是不小啊!”柳寒时一副事不关己的口吻说道。
“大人,这些都是前前任县令的规定,我们也只是听命行事!况且张大人在职时与知府大人有亲戚关系,不见的会追究他从前的事。”陈主簿道。
“哦?可本官来上任之前听说皇上要在明年派钦差大臣在整个大乾进行盘查,耕地清查丈量,核定土地数量,重新登记在册。到时候要是出了什么岔子,不光你们跑不了,连我也不能幸免。”柳寒时道。
“这么多年了,我们也只是照章办事,再说那张县令早在两年前就已经告老辞官了,现在人是死是活都不清楚,就算钦差大臣来了要去哪里找他对症。”哼,说到底还不是个怕事的陈主簿心道。
“你说的很对,他是死是活不知道了,可你们还在,到时候这一切就都是你我几人背锅了。在一个如今推行新政,这税收的规定是如何都要改的,你与这里的乡绅都熟悉,去给他们透个底,让他们有点准备。”柳寒暄看着陈主簿说道。
“这……这……这夺人钱财的事情要我如何去开口!!”陈主簿焦急的走着圈。
“你这时开不了口,等到钦差来了把我们送上断头台时就能开口了?陈主簿想想家里的嫂子,孩子,孙子们,莫要把他们牵连道。”柳寒时瞧着陈主簿有点乱了阵脚,趁热打铁的说道。
“嗯……容下官一些时日吧,我自会去与他们说明。”陈主簿二意思思的应下了。
待他走后,柳寒时脸色有点凝重,知道自己不该这样急着与这里的地头蛇对上,可已无旁处能下手了。这马上就要秋收了,只能拿这里开刀了,不破不立只剩置之死地而后生这一招了。
京城这边,离柳寒时上任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了。离枝除了照顾孩子就是在研究香水,一但香水成功了,远比做服装更节省时间和精力,收入也不可小觑。
流仙阁已经开了快一年了,这期间有一些人嗅到了商机,专门买了流仙阁的衣服回去效仿。她知道做买卖尽量避免一家独大,不然容易被当成出头鸟,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只是每隔三四个月都会推出新的设计,应了那句一直被模仿,从未被超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