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饿了,手里抓着一个冻了的大萝卜,一点一点的添着,将嘴唇都添红了。
看见来人,竟没觉得害怕,只是有点好奇的看着刚进门的二人。
柳寒时看到这一幕,心里有些不好受,不管他们兄妹关系如何,这孩子跟他也是有血亲关系的。
“团子,我是舅舅,我来看看你。”听慕烟说这孩子叫团子,他走到孩子身旁轻声说道。
“……舅舅?”团子大眼睛里带着迷茫的问号,他小小的人还不知道舅舅是什么。
“就是你娘的哥哥,舅舅带你去找娘亲好不好?”他想将这孩子直接带走。
“……找娘?”听到这句话,团子眼睛都亮了。
“嗯,舅舅带你去找你娘。”柳寒时又继续说道。
“好,去找娘。”他知道娘是什么意思,奶奶偶尔会跟他提过。
就在几人刚要出家门时,大门哐当一声就开了,王大力醉醺醺的回来了。
几人正好撞了个对脸,王大力那睁不开的眼睛,看见自家院里有人,瞬间就瞪圆了。
“你们是谁,为何在我家里?”他对着二人喊道。
“你就是王大力,我是这孩子母亲那边的表亲,他母亲托我过来看看孩子。”柳寒时道。
“我呸!还看看?我看你们分明是想将我儿带走!定是那个臭女人出的主意,以为将孩子带走,就不用再管我了?想的美,赶快把人给我放下。”这人喝醉了心眼到是没少。
柳寒时看到他这副无赖的模样,就知道这事不能善了,便说道:“你留着这孩子。无非就是想从他娘身上索要钱财。你说吧,要多少银子,你才能跟这孩子断了关系。”
“呦,你不是那臭女人新找的小白脸吧,这是舍得下大本钱呀!”王大门眯着眼睛,从上到下的打量着柳寒时。
“想敲竹杠的话,你就想错了,只是远亲,我不会为了这个孩子花太多的银子。”
“废话少说,没这个数,休想将人带走!”王大力伸出五个手指头。
“五十两?”安子问道。
“五百两,少一个铜板,你们都休想将他带走。”王大力咬死一口价。
“安子,我们走。”柳寒时将孩子放下,跟他说不通,只能另想办法。要是如了他的意,以后还不得让他懒上,这等无赖,有了一回还会有第二回 。
“团子,舅舅过几天来接你。”他在孩子耳边说道。
“好……”团子很乖巧。
“五百两?你知道外头一个一等丫头才几两吗?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安子跟在柳寒时身后,还不忘回头怼他一句。
二人刚出了王大力家,就听见门里传来乒乒乓乓凿东西的声音,还有打骂声。
“大人,那孩子会不会……”安子怕那人将孩子打坏了。
柳寒时冷眼看着关上门的院子,对安子说道:你在附近看着他,看他最近都去哪?”
“是,大人放心,这事就交给小的吧!”安子得了差事,有点跃跃欲试。
“小心着点,别让他发现了,有什么动静立马告诉我。”
“是,大人。”安子答应道。
两天后,安子来报。说那王大力这两天经常去赌坊鬼混,只是因着没什么银子,多数时候都在边上眼馋。
“来,你这样…………”柳寒时叫安子附耳过来。
第二日,安子带着他哥福子,一起去了王大力经常去的那家赌坊。
“秦管事,我们兄弟二人知道这里是你秦爷说了算,所以特地来找您帮个忙。”阿福恭维道。
“兄弟,什么事?说来我听听。”那赌坊的管事慢条斯理的喝着茶水。
“是这样的,有一个叫王大力的铁匠,最近经常来您这赌坊消遣。我们兄弟二人想请秦管事帮个小忙。”阿福说着,将手里的钱袋子放到了桌子上。
秦管事看到这沉甸甸的钱袋子,立马变了脸子,爽快的说道:“兄弟有什么事,尽管说。”
“那人是我表姐的丈夫,为了钱财将妻子卖给了别人,还用孩子继续威胁着表姐给他往回拿银子,我没别的要求,就是想将那孩子带走。”阿福声情并茂的说着。
“竟还有这等狗东西,你放心兄弟,这事包在我身上了,定能将人给你带出来。”秦管事听了,也有些气愤。
“秦管事,要是能将那小娃子解救出来,也是做了一件大善事,上天都得记得你的恩德。”阿福打蛇随棍上,将秦管事捧的高高的。
顺便又将钱袋子推给了秦管事道:“这里的一百两银子,算是给哥哥买酒的喝的,一定不要推辞。”
“既然是兄弟的心意,那我就收下了。”秦管事也没客气,接下了钱袋子,满意的掂了掂。
王大力像往常一样,来到赌坊瞧热闹。见别人玩的热火朝天,他心里也痒痒。
“嘿!兄弟,玩两把呀!”这时身边走来瘦高的男人说道。
“我看看就行,呵呵。”他摸了摸空瘪瘪的口袋,摇着头道。
“看能有啥意思,这还得自己上手才有乐趣呀!”那人又撺掇道。
“可我这身上,今个也没带银子啊!”他不甘心的说道。
“咱俩认识一回,今个我手气好帮你一把,你身上有多少?”那人问道。
王大力在兜里使劲的掏了掏,拿出一两碎银子。
“这不就够了吗!哥让你用一两银子就翻身,你瞧好吧!”那人拉着王大力来到赌桌跟前,将那一两银子摆在上面。
“就这一两银子,压大。”说完大伙都等着看结果。
果不其然,股盅一掀开,还真的是大。看着一两碎银子变成了一堆白花花的银子,王大力脑袋嗡嗡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第六十六章
一把接着一把赢钱的王大力根本停不下来, 看到银子越来越多时,他本想停手的,可赌坊哪能容他就此打住, 只能硬着头皮接着往下赌。
可好运气仿佛在上半场用光了一样,到了后面竟然一直输钱,眼看前面的银山就要见底了, 王大力冷汗直流。
“兄弟,要不我这就不玩了吧!”看着还有四五两的模样, 王大力想撤。
“别呀,你这不是还有银子呢吗,你忘啦?你拿一两银子就能赢好几十两, 还有赢的机会,别灰心兄弟。”那男子劝道。
是啊,刚才好几十两呢,这会离去怎能甘心。
“不如这次咱们来个大的怎么样?说不定一把就能都赢回来,我都算好了, 这次指定能赢。”男主继续怂恿道。
王大力被男子说的有些动摇了, 就在他分神之际, 那男子抓着他的手将银子推了出去, 替他做了决定。
他不敢眨眼的盯着庄家的手,周围的人也起哄喊道:“开!开!开!”
就在看清股盅打开后的点数后,王大力整个人都定住了。
“你不是说,一定会赢的吗?啊?”他上前抓住男子的衣襟,质问道。
谁知那男子一把将他推开, 对他说道:“我是算好了能赢, 又不是我说了它就听我的,现在输了我也没办法。”
“哎?哎?哎?你们两个别推了, 先把银子掏出来。”赌坊的人打断道。
“一共二百两,快拿银子。”又接着催道。
“二百两?怎会这么多?我就这几两银子……”王大力有点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行啊,来人留下他一只手,让他长长记性,以后手就不痒了。”赌坊的人恶狠狠的说道。
王大力浑身一个哆嗦,瘫软在地。
“大爷,大爷饶命啊,千万别坎了我的手,要是没了手,我就更没办法挣银子了!”他哀求道。
“想的美,不坎手,那你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哦,对了,你应该还有房子吧,实在不行我亏一点,就收了你的房子吧!”
“大爷,大爷,我还有个儿子,你别看小孩子不值钱,你可以去找他娘要银子。你带着他去找他娘,他娘一定就会给你们银子的。”王大力突然想到他还有一根救命的稻草。
秦管事一听这话,心道果然是个猪狗不如的东西,上前一脚将他踹倒在地。
“真是便宜你了,快写契书,以后你与那孩子就在没有任何关系了。”秦管事道。
“好好好,我这就签,这就签。”王大力哆哆嗦嗦的将手印按上。
“走吧,去领人。”秦管事说道。
“啊?”王大力还没接受这个事实呢。
“啊什么啊?你是反悔,想坎手了?”赌坊的人表情不善的说道。
“没没没,大爷这就去,这就去。”他卑躬屈膝的在前面领着路。
隔日,阿福与安子就去赌坊,将团子给领了回来。
小小的人,被陌生人抱着,也不哭闹。不长的头发乱糟糟的盘在头顶,身上的衣服都已经看不出颜色。
阿福将人递到离枝手里时,那孩子甚至还给了离枝一个讨好的微笑,看的离枝心里一酸。
“王嫂子,去烧些热水,给这孩子洗洗,别烫着他。”离枝吩咐道。
“是,夫人。”王嫂子麻利的去烧了水。
三个孩子见家里来了个小弟弟,都好奇的很,一直兴奋的跟在他后面。
趁着那孩子在洗澡的功夫,离枝进了空间给他挑两身衣裳。阿衡小时候的衣服,好一些的离枝都留在了空间存放。
没想到,这会还能用上。给小孩子打扮什么的,她最擅长了。
挑了一红一绿两身非常喜气的小棉袍,棉裤,袜子,帽子,鞋子都搭配好。从里到外,一应俱全。
还给挑了一个带福字的银项圈,配上这橘红和葱绿的小棉袍定能好看。
孩子收拾好后,来到离枝跟前,离枝将准备好的衣裳给团子换上。
团子看着漂亮到闪着光的衣裳,眼睛亮亮的,知道这些都是给他的后,小小的心灵震撼到了。
对着离枝脱口而出道:“娘……”
离枝吓了一跳,随后又哈哈笑道:“团子,是舅母,叫舅母。”
团子洗干净后,眉眼之间竟跟柳寒时有一丝的神似,只这一点,就让离枝不自觉的喜爱他。柳家人长的都好,这孩子随了他娘,模样秀气。
听到团子叫离枝娘,云卿不干了。对着团子说道:“弟弟,要叫舅母,舅,母。”
在他旁边一字一句的教他,团子的眼神在两人一间来回看着,有点失落的小声说道:“不是娘吗?”
“你娘,过几天才能来,你先在这里跟哥哥姐姐住几天,好不好?”她轻轻摸了摸团子的头,安慰道。
团子乖巧的点了点头。
柳寒时忙完公事后,回到后院。就见团子干干净净的坐在饭桌前,云裳拿着勺子,一勺一勺的喂着鸡蛋羹。
“来的正好,刚要开饭。”今天离枝给厨房拿了好多的大骨头,小火慢炖了整整一下午,汤汁香浓,肉质软烂。
“怎么样?团子换了云衡小时候的衣服,很喜气吧!”离枝说道。
“娘子的眼光,甚好!”柳寒时回道。
穿着红衣裳的团子,像个人参娃娃,与那日判若两人。
离枝替柳寒时盛了一碗汤,又将骨头上的肉撕下,放在碗里,摆在团子面前。
团子瘦瘦小小的,得慢慢补才行。对于别人的善意或者恶意,他都只会表现出接受的样子,从来不耍闹。
“这孩子长期缺乏爱护,对谁都小心翼翼的讨好。”离枝小声的对柳寒时说道。
“过几天将他娘接回来,慢慢就会好吧!”母亲对于孩子的重要性,他比别人更清楚。
柳慕烟的事情比较好办,那陈老板本来就有攀附的意思。柳寒时去要人,他肯定会答应的,只是钱债好偿,人情债难还。
要是那陈老爷回头拿这件事当做由头,让柳寒时帮他私事公办就不太好了。
离枝想了想,觉得还是已钱财的方式与他交换,更为妥帖。
于是写了一张契书,承诺以成本价,将明年的一千缸的酱油卖给他。至于他多少钱转手卖出去,是他的本事,她不干涉。
料想那陈老爷是个生意人,这白捡银子一样的事情,没道理不同意的。
话又说回来,就算他心里不愿意,他也不敢不交人的,那个刘大人就是最好的例子。
果不其然,阿福与石成到了陈老爷那里,很顺利的就将人带了回来。
柳慕烟当初被卖给陈老爷,是有卖身契的。虽说是买了当妾的,可实际上就像家里养的家妓一样,偶尔还会去伺候客人。
柳慕烟当初嫁给王大力,本就是无奈之举。并没有多少感情,在被他转手卖给了陈老爷后更是死心了,唯有儿子能牵动她的心肠,让她咬牙挺到至今。
马车直接从县衙的后门进了院子,停在院里。
“姑娘到了,你慢点下。”石成头一次与一个女子这般的近距离接触,还是个漂亮的女子,不自觉的客气起来。
“嗯,多谢。”柳慕烟提着裙角下了马车,正巧碰到了院子里的柳寒时。
“大哥,孩子在哪?”她已经快一年没见到孩子了,有点紧张。
“跟你嫂子在一起,走吧,我带你去。”柳寒时将她领到卧房。
离枝见柳寒时推开门,后面跟着一个娇美的女子,年纪大概二十岁左右,应该是柳寒时的妹妹了。
离枝当初只在柳府做了两个月的粗使丫头,与柳慕烟几乎没有见过面。即使见过也时隔多年,双方都不会有什么印象。
“嫂子”柳慕烟进了屋,看见离枝,料想这一定是她哥哥的妻子了,便打招呼道。
“慕烟吧,快进屋外面冷。”离枝上前将柳慕烟拉进屋子。
看见床上做坐着一个喜庆的小人,手里拿着手摇鼓,开心的玩着。她在也控制不住自己,上前一把抱住团子,呜咽的哭了起来。
团子玩的正开心,忽然被抱住,有点不知所措。可见这人哭的这般厉害,还是学着姐姐的样子给她拍了拍。
离枝将柳寒时领了出去,给母子二人留了空间。
这母子俩,可能得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她前两天就将客房给收拾出来了。
对外就称是柳寒时的远房表妹,死了男人,要在这里借住一段时间。
县衙的人不太清楚柳寒时的家事,当初三个孩子找来的时候,衙门的人都震惊了。
看着还像单身的大人,有了媳妇不说,连孩子都那么大了,还是三个,真是让人当成新鲜物一样看了好久。
这次又来了表妹与外甥,大家也就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
与孩子见过面的柳慕烟,整个人都有了精神。与柳寒时坐在一起说起了母亲与二哥的境遇。
“大哥,你也不必担心母亲那边。母亲在在父亲没了的第二年,就另嫁他人了,是一个四十多岁的鳏夫。”柳慕烟还是将母亲的情况告诉了柳寒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