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暗处观察会，她忽然冷不丁喊了句：“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心事重重，听见她的声音，猛地抬起头，和那晚做噩梦如出一辙，仿佛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吓到了？找我有什么事吗？”她走近，尽量语气柔和地问他。
朱嘉译看到来人是她，倒是松了口气。
抬眼看去，月色朦胧下，女人面容如水般清澈，眉眼温柔，眼神洁净，看起来坚韧善良。
他心头一窒，沈昭玟真的很幸运，旗舰会所里每个人都是带着面具的禽兽，谁都逃不出去那座销魂窟，可她偏偏逃出去了。
那个时候她也是这副模样，即便破碎也干净坚强。
如今的她更是浴火重生，对过往之事绝口不提，依旧顽强磊落生活。
相反，他却是摔在泥潭里，一点点也被脏污缠身，再也起不来，只是说到底她也是不幸运的人，因为他还要眼睁睁看着……
“昭玟姐。”
朱嘉译忽然哑声，嗓音低沉，透着一股莫名的古怪。
停顿好一会，他避开眼神，低语道：“也没什么事，就是最近心情不太好，可以跟我说说话吗？”
“当然可以，你都叫我一声姐，我肯定要帮你分担。”周意默不作声打量他的神色，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然而他只是看着她，又是陷入沉默。
他站在夜色中，苍白神色显得他愈加脆弱如娇花，仿佛一折就断。
这么纠结做什么，有话不能直说？她缓缓皱起眉，强忍住不耐烦笑起来：“你放心，你和我说，我会帮你保密。”
闻声，朱嘉译身子陡然颤了颤，如惊弓之鸟那般，脸色更白几分，他摇头：“算了，就不给你增加负能量了。”
“……”周意还以为他能说几句人话，纠结这么久就给她这两个字？
她唇角瞬间耷拉下去，要不是还不能撕破脸皮，不然她指定掐着他脖子问出来。
“没关系，我不介意，”她摇摇头表示没关系，继续说，“我看你神色……”
“不用说了昭玟姐。”
然而他径直打断她，乍然间，丢掉烟头，整个人扑过来紧紧抱住她。
周意被他抱得一愣，险些握拳掀飞他，得亏她自制力强，反应过来立即化身贴心姐姐，温柔环住他，眼神却是幽暗冰冷。
朱嘉译靠在她肩头，短暂停留感知这片刻温暖，随后轻声说道：“别靠近何水佃，她不是好人。”
说完这一句，他终究没敢说出剩下的话，抽身离去脚步匆匆。
背着光的身影看不清神情，摸不透心思。
“………”周意怀中空落落的，无语的不行。
好歹把话说完啊？就为了说这句话还把她叫过来，有病？
在原地呆了许久，她仔细思考着那句话的意思，大约想明白了他在担心的事，随即起身回别墅。
不管何水佃和新娱要做什么，一定是什么大招，他才如此忧心。
但不管怎么着，最好他们来搞事，她不怕，也正巧想摸摸他们的底细。
*
回去后，小文喜滋滋地说直播预告已经发出去了，就等着开启直播。
现在直播平台火热，许多明星闲着没事干就会开直播和粉丝闲聊，涨涨热度，立立人设。
她现在既是女明星，那自然是要做这些事的。
就是她觉得自己怪忙的，白天拍摄晚上兼顾查案，现在还要直播，究极打工仔都没她这么忙。
小文帮忙弄设备的时候，她坐在一旁沙发上，撑着下巴看朱嘉译和何水佃两人的通话记录。
直播时间在晚上十一点，现在才十点五十分，小文摆弄摄像头的时候看了眼周意，想了想，便把摄像头对准她。
【嘶哈，舔舔美女，还没到点我就先来了！】
【这直播间名字很直接啊，聊天局，聊什么？！】
【姐姐好帅啊啊啊，为什么明明长那么温柔我还是觉得她好帅！】
【贱女人碰瓷我家舟神！人丑多作怪！】
【吃瓜来的，看看娱乐圈第一big胆敢跟xyz告白的人。】
【对不起，被那段调酒蛊到了，现在又被撑下巴蛊到了。】
【谁能懂！她身上那股散漫的松弛感我好爱！】
【家人们，舟意cp欢迎你们！】
………
“差不多了姐。”小文小声提醒道。
周意噢了声，放下手机，坐到屏幕面前，一眼就看到这些弹幕。
看来经过两天的营销发酵，网友的戾气已经渐渐消失，但大多还是吃瓜来的。
伸手将手机扳正，五官精致的脸怼在摄像头前，化着清透妆容的面孔干净利落，引得网友纷纷舔屏，直呼姐姐好美。
扫过那些彩虹屁，她慢条斯理开口：“大家好啊，今天心情好，跟大家聊聊天，大家有什么就问，我挑着回答。”
一上来，有位手速极快的网友连刷十条：【你真的喜欢舟神吗！！】
周意淡定承认：“喜欢啊，长得帅又有钱，谁不喜欢，下一个问题。”
【姐姐练过吗！打人好帅！】
“算吧，跆拳道防身，有点小底子而已。”
【能和我们说说壁咚徐砚舟的感觉是什么吗！】
“肌肉很硬，我很喜欢，就是脸太臭，下一个。”
……
【姐姐被造黄谣的时候是不是真的很难过啊？】突然有人这么问，看id是姐姐的老粉丝。
她扫了眼渐渐多起来讨论这种事的评论，有的人在说荡/妇羞辱，有的人说自己也被p过图，更甚至有的人说自己曾被偷拍。
周意清清嗓子，决定替姐姐树个正能量人设，神情便正经起来。
“现在已经不难过了，但是我还是希望大家能知道一点。无论是真是假，你们都应该理智看待事实真相再去评论，不要肆无忌惮评论对错，因为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语言带来的压力。”
“还有，没有一个女性应该承受这种事，就算我真的道德败坏也不应该被拉出来荡/妇羞辱。放出照片指责她放荡下贱的人才是最放荡下贱的人，他们不尊重女性，道德感薄弱，利用你们的群情激愤来赚取利益。”
“他们是傻逼，你们别做傻逼。或者说以后再傻逼到我头上的人……”
说到这，周意当着摄像头捏拳头，发出筋骨交错的响声。
她微笑：“小心我拳头很硬哦。”
【操哈哈哈哈女王发言！】
【做过傻逼的我默默跪下道歉……】
【营销号就是拿我们这群不知真相的人当出头鸟，出了事就躲起来。】
【我姐姐就是被男朋友偷录视频，视频流出去后，然后受不了轻生了，朋友们，流言杀人啊。】
……
弹幕纷纷表示赞同，周意满意地朝摄像头打了个响指，“下一个问题。”
陆陆续续又回答了很多问题，时间一到小文就要过来关摄像头，看到屏幕上有个频繁刷问题的人，周意忽然拦住小文。
“这位玟玟今天红了吗，你的问题我看见了，最后回答你。”
“关于为什么感觉我性格变了这件事，我只能回答你，人差点死过一次后很多事就想通了，从前我软弱所以被欺，所以从今往后我绝不会再软弱。今天直播到此为止，再见。”
小文现在很有眼力见，连忙过来关闭摄像头，关上后，她长舒一口气。
“周意姐，第一次直播就直播的很好诶，热度很高，将近有五百多万人次呢。”
面对她的夸赞，周意懒懒掀掀眼皮，显然兴致缺缺。
“下班还要打工，真不知道我姐怎么过来的。”
“没办法，立人设嘛。”
小文第一回 在周意脸上看到疲惫，捂着嘴笑笑，随后收拾东西很快给她留出单人空间。
周意在床上瘫着，想了会朱嘉译的事情，思维却不知怎么跳跃到某条支持她追求的弹幕，仔细想想好像是有段时间没和徐砚舟接触了。
也不知道他看到自己的表白微博有没有气到心梗？那个莫纶是不是也是一样？
她幸灾乐祸刷着【沈昭玟直播】的词条，手机却忽然进来一通电话。
这是她姐姐的手机，这个号码没有任何备注。
她收敛了笑意，眸光深深，须臾，她接通电话。
很快，电话里传来男人又低又缓的声音。
“沈昭玟，你利用我。”
他的语气放佛淬了冰，跟寻仇似得。
“……”
周意诧异侧头，看向那串号码，丢，徐砚舟？
第28章
周意意识到徐砚舟这是兴师问罪来了。
没等她回答, 他已经自顾自开口，语气冷漠得不可思议。
“你是故意的，那天你早就知道有狗仔拍照。”
徐砚舟有什么本事不用多说，觉得不对一查就知道了, 更何况莫纶对有狗仔偷拍这件事非常上心, 第一时间拿到了迪岩的信息。
这才让他知道她和高见阳已经把人收拾了一顿, 也记起来那日他推倒自己前往外面看的一眼。
“呵, 沈小姐好算计，解释吧。”他轻蔑冷笑，仿佛非常不满被人利用。
质问话语从电话里传来，周意毫不介意, 反而语气挑衅，淡定回道：“解释什么？”
“解释你的所作所为。”
徐砚舟大约不敢相信她还敢这么无所顾忌，语气冰冷得都能滴寒潭水了。
几秒后，他似乎察觉到自己失了风度, 简明扼要表明：“我有没有警告过你不要试图挑战我底线, 第一次发微博我理解你想要热度, 刚才直播为什么还要……”
“大言不惭。”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说的这四个字。
隔着电话，周意都不难想象他看到上升的热搜有多生气。
思考几秒怎么抚慰气上心头的男人，她唔了声：“正想跟你说声抱歉呢，你就打电话来了, 那么我现在解释一下――”
“是, 我就是故意的。大影帝热度这么高，被我蹭两下也没事吧？你只要不理睬就行了，我现在正处于翻红阶段, 谅解一下我的难处，实在气不过呢, 我可以给钱，金钱交易，两不相干。圈里不都这么干嘛，签个协议，炒个热搜。”
她满不在乎哂笑，将这件事轻飘飘揭过。
这家伙还真是个两面派啊，对着男装的她客客气气，对着她姐姐就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论算计，他才是好心机。
“……”钱？徐砚舟差点气笑，“你觉得我缺你这几个钱？”
“那你为什么打电话来，总不能让我去澄清吧？表白都表白了，你就当我真的喜欢你好了。”
这还能权当的？他有些恼怒，说实话他也不知道看到热搜后想来质问的初衷是什么。
起先沈昭玟频频示好靠近，给他错觉就是巴结讨好甚至是勾引，直到他发觉她也不喜欢自己，还以为是他多想，直到她又开始跨跃底线接触自己，他完全认为她想接近自己。
然而现在重新整理下思绪，他发现她是利用。
也只有利用。
他不是没被人利用过，说句难听的以他的身份地位平白扑上来的人太多，哪个不是被他一眼看穿，只是她不同，她装得非常像，以至于当时一切看起来如此理所当然，差点让他信以为真。
半晌，徐砚舟咬紧腮帮子掩饰怒气，语气低沉：“高见阳是你的靠山也没用，这件事你必须澄清。”
他不想成天被上热搜。
对于他命令般的语气，周意拉腔拖调嗯了声，反问道：”如果我不呢。”
开玩笑，她专门蹭这个热度是有用的，现在澄清太早了。
“这样，我们打个商量，过段时间吧。”她又说道。
过去很久，徐砚舟才冷冷地回：“没有商量，你自己心里有数，我说过，我能让你重新跌回谷底。”
周意最烦别人威胁她，声线渐冷：“哦，那你来呗，我等你。”
“……嘟嘟嘟。”
挂了？她意外至极，这就挂了？
还以为要继续battle，没想到被气成这样，到底是自己利用他，有点过分，想了想，她发过去一条信息。
*
徐砚舟家，梦厦野居。
徐砚舟就没见过这么油盐不进的人，猛地挂断。
他紧紧抿着唇，拉平的唇线昭显他在怒火边缘徘徊的情绪，真是后悔打这通电话。
正在让公司赶紧公关和沈昭玟不熟的莫纶余光一瞥，就瞥到他这位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艺人满脸薄怒，显然并没有谈拢。
莫纶迅速回复完信息，好奇道：“你气势汹汹找人算账，怎么能把自己给气着呢。”
”别提沈昭玟，”徐砚舟面无表情望向他，“把热搜撤了，赶紧让工作室发表声明。”
“按照你说的我已经让人准备了。”莫纶点点头。
他今天和徐砚舟刚参加完活动，刚回到家就看到沈昭玟的直播热搜，比起她立的飒爽人设，网上更多的是在意她对于表白徐砚舟一事的回答，毕竟大家都爱吃瓜。
【肌肉很硬，我很喜欢】，服了，这是一个女明星能说出来的话吗？
就是这句话又送徐砚舟原地出道，粉丝路人莫名其妙给沈昭玟安了个真性情的标签，但谁又来可怜被蹭热度的徐砚舟？
莫纶深深叹气：“早知道不参加这个综艺，让你沾上这么个牛皮糖，之前她第一次澄清的时候你就该直接压下去，现在事态已经发酵，其实不太好收场，刚才你的大粉还来问我为什么不发声明。”
“我说了别提她。”徐砚舟现在不想听到这个人的名字。
忽然，他握在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显示屏亮起，上面有一条信息：【徐老师别生气，我就是跟你开玩笑的，就让我蹭这一次，下回指定离你远远的。】
她说得倒是轻巧，还附赠个wink表情包。
表情包是系统自带，他眼前却神奇地变幻成她本人的模样。
她似乎总有一种魔力，哪怕没有面对面，那张肆意笑靥也时不时映入脑海。
他并不想理会她，只是想让莫纶好好收拾她的话莫名卡在喉咙口，沉默几秒，他划开信息，回过去一条信息。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很快她又回复过来一个敬礼的表情包：【谢谢徐老师，么么。】
“……”徐砚舟盯着信息久久不说话，他反应过来差点又气笑，这句么么恐怕她不止对一个人说过吧。
莫纶没听到他回答，转眼观察起嘴角勾起诡异冷笑的他，还探头看了眼他的手机。
徐砚舟不喜欢被人窥探隐私，直接锁屏，说道：“声明重新写，委婉点。”
“”
听言，莫纶几乎窒息，什么情况，这才几秒的功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