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反手一个守护我自己——从欲【完结+番外】
时间:2023-06-18 14:39:04

  南淮意的声音越发地短促,他的呼吸保持着一种不正常的频率起伏,“毕业以后去了一个离安县很远很远的东部城市,在那里一个私人企业工作。后来因为一个意外,我死了,等我再醒来的时候,我就已经成为了一个婴儿。获得了一个崭新的名字,叫做南淮意。一直等待着准备着寻找这个世界上的自己,然后到十五岁的时候,终于有了这样的一个机会去到安县,我见到了……”
  剩下的事情,似乎不必要说,也已经全部都知道了。
  十五岁的南淮意带回了九岁的许逐溪。
  让九岁的许逐溪在这里幸福地长大,到了十八岁,参加了高考。
  许逐溪听着他说话,心里产生的第一个念头是觉得好笑。
  然后觉得一切都匪夷所思的离谱。
  怎么可能呢?
  这是鬼故事吗?
  这个世界上会有这么稀奇的事情吗?
  许逐溪不相信,扯了扯自己的嘴角。
  她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有什么证据吗?”
  她问:“不然我怎么相信你和我就是一个人呢?”
  南淮意露出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神色,他从自己的为数不多的记忆里挑挑拣拣出了几个关键性人物,足以用来说明他的言辞的真实性。
  “你喜欢爬树,但是自从被别人数落以后,你就不再爬树了。你从小对做家务是可有可无的,如果有需要,你就会做家务,这并不是什么事情。但是自从爷爷开始夸奖你做家务,开始告诉你好好做家务以后出嫁才能有婆家夸奖喜欢,你就开始不喜欢做家务了,开始厌恶做家务。到后来,你发现你不得不做家务,比如去别人家做客的时候。”
  “你喜欢给每一本书的封皮都写名字,不止给封皮,包括书的第一页内页,还有书的侧边,你都要写名字的。因为没有很多东西是属于你的,必须要写下名字才能留下印记,否则还有可能被班里的其他同学拿走。”
  “你很希望爸爸妈妈能够回来陪你,这是很早以前的想法了。但是你发现,只要爸妈回来,你总是要被打的,被各种方式因为各种原因,所以你就不那么愿意他们回来了。你其实挺恨弟弟的,因为他很蠢,但是有所有人的爱,包括这个家里最爱你的爷爷,可是你发现在爷爷的心里,你其实也是排在弟弟后边的。”
  “你很羡慕姑姑,因为她虽然是个女孩,但是爷爷奶奶很爱她。包括你听妈妈讲起那些爷爷奶奶对姑姑如何好的事情,讲为了给姑姑修婚房而不给爸爸修婚房的事情,讲在安县所有别的人家是怎么样做的。你刚开始陪着妈妈一起讨厌姑姑,讨厌爷爷奶奶的这些所作所为。可是后来你开始羡慕姑姑,开始羡慕她有爷爷奶奶这样的父母,开始崇拜姑姑。”
  “你……”
  南淮意的语速越来越快,他讲出的事情越来越多。
  他不太能确定,他讲述的事情,还是否都是九岁以前的记忆。
  或者说,这里边可能还混杂了许多只有他才有的九岁以后的记忆和思考。
  对于安县。
  对于许家的所有人。
  但南淮意无法停下来去想这件事情。
  一旦停下来,他就更没有这样的勇气了。
  “别说了!”
  许逐溪忽然叫停了他,她的声音罕见的尖锐到失声的地步。
  “不要说了!”
  “我都听到了。”
  她喃喃自语着:“我相信了,你是我。”
  “你和我是同一个人。”
  因为这样的从里到外都不能告诉别人的隐秘的想法,是属于她自己的秘密,是她藏在心里最深处的秘密。这其中夹杂着的情绪,是即便在南家这九年,也没有消解掉分毫,只是被她强硬地塞在最底下等着时间消耗的情绪。
  是不会有别人知道她的这些想法的。
  因为她从来没有告诉过另外一个人,甚至没有写在什么地方过,连发泄似的找一个隐蔽的安静的地方大喊着吼出去也没有做过的。
  所以她相信。
  她相信南淮意说的不是欺骗她的。
  况且,他本来也没有必要在这种事情上骗她。
  她的脑海里所有的想法都翻滚在一起,被搅的七零八碎乱成一团。
  尴尬、震惊、羞恼,混合着难以置信和不可思议,还有不知所措,遮天蔽日地朝她压下来,把她整个人砸进了深不见底的黑暗中,摸索着找不到任何的方向。
  许逐溪控制不住地哆嗦着身子:“可是这怎么可能是真的呢?”
  “为什么呢?”
  她哭了。
  泪水一滴一滴地掉入地毯。
  南淮意慌乱中碰掉了纸盒,又两只手抓起来,抽了一张纸,犹豫着,还是放进了她手心里,“不要哭,逐溪……不要哭。”
  他试图安抚她的情绪,“我也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但它确实发生了。我醒来的那一瞬间,一切就已经变成这样了。我一直都是想告诉你的,但是都不是时候,我怕你承受不了,也怕影响到你。所以一直等到……等到……”
  他说不下去了。
  许逐溪还在哭。
  她哭起来从来都是无声的。
  和大多数人不一样,不是嚎啕大哭地发出声音。
  许逐溪的哭泣从来都是安静的,平静地落泪。
  南淮意从沙发上起来,强硬地温柔地把她抱在怀里,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发顶。许逐溪没有反抗,她还是安静地柔顺地靠在他怀里,额头挨着他的肩膀。
  南淮意能够察觉到,泪水无声地浸润了他的衣物,落在他的肩膀的皮肤上。
  泪不是冰冷的。
  也不是什么锋利的武器。
  但是他只觉得刺骨的疼痛从肩膀上传来。
  从神经末梢到脑神经,再到四肢百骸。
  像是一把刀子刺入他的骨头,再一片一片地剜掉了他的肉。
  “对不起,对不起,逐溪,对不起……”他反复道歉。
  他自己也分辨不清道歉里到底是参杂着什么。
  他甚至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开始道歉。
  南淮意忽然用手紧紧地握住她的两条胳膊,把她的身子扶起来,自己后退一步。他又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的额头上。
  他跪在地上。
  像是中世纪虔诚的信教徒向神父忏悔,在自己信仰的主的面前,剖析自己,坦白自己的罪行忏悔自己的罪责,再虔诚地表达自己的心意,传递自己对于主的最崇敬的无上的爱与荣光。
  “逐溪——”
  他低着头,紧紧地把自己的额头贴在她的手背上,“我的爱是真的,可我的爱是真的!你过生日的那天,我所做的一切,我和你说的一切,都是我发自内心的,我没有骗你一丝一毫——我不知道你会怎么选择,在你知道一切之后,但是我希望你按照自己的心意,不管你选择什么,我都相信你,我都听你的。”
  他低声喃喃着:“你不论选择什么都可以,逐溪,无论你选择什么。我只希望你不要勉强,不要欺骗自己,不要害怕,做出你内心的选择……逐溪。我希望你幸福,我只希望你幸福,不论你做什么,只要幸福只要快乐……”
  许逐溪突然猛地把自己的手抽出来。
  南淮意慌乱地抬头去捉她的手,不安地喊她的名字。
  许逐溪从沙发上滑坐在地毯上,沙发发出刺耳的“噌——”的一声,被迫在地面上摩擦着往后移了一截。她坐在他的对面,她看着他,伸出手,用力地环住他的脖子,抱住他。
  她隔着短袖那薄薄的一层,在他的肩膀上咬了一口。
  南淮意尽力放松下来,沉默着接受了她的一切。
  许逐溪有点茫然。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是什么样的心情。
  灵魂被撕成两半。
  一半飘上天空,一半沉入地底。
  她轻轻地用手抚摸着那个她留下的牙印。
  “对不起…我不该咬你的…”
  她问:“疼不疼啊?”
第七十九章
  “不疼。”
  南淮意跪在地上抱着她, “别哭。”
  “不要哭,逐溪,也不要道歉。”
  他说:“不是你的错。”
  过了很久很久, 许逐溪没有再继续哭了。
  她只是趴在轻轻地趴在他的肩头,手臂虚虚地环绕着他的脖颈,目光落在地毯上, 脑海里堵塞着许多念头,又似乎只是空空的一片, 什么都没有。
  许逐溪觉得疲惫,在这样的哭泣过后。
  她用下巴短暂地摩擦了一下自己咬出来的那个牙印,一触即分。
  为什么要咬他呢?为什么要对南淮意生气呢?
  她问自己, 是因为知道南淮意一定会包容吗?
  许逐溪有点难过。
  南淮意动了动小腿,连带着身子都稍稍地变动了一下位置。
  许逐溪紧张地抓住他的袖子。
  “你要去哪儿?”她问。
  像只可怜的红着眼睛的兔子。
  南淮意轻哂,兔子的眼睛本来就是红色的,他在心里告诉自己。
  “不去哪儿。”他从地上抽了张纸巾,沾去她眼角的泪水。
  他说:“我哪儿不去。”
  “可是你还要我留在你身边吗?”
  他把问题又换了个问法, “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是。
  或者不是。
  这两个不同的简单的答案背后, 都似乎牵连着很长的一串道路。
  南淮意没有点明。
  许逐溪没有询问。
  但两个人貌似都是心知肚明的。
  “你该怎么办呢, 逐溪?”他抚摸她的脸颊, “可怜的——”
  许逐溪下意识地跟着他的话,“我该怎么办……”
  一跪一坐。
  一问一答。
  言辞的卑微挡不住内里的强势。
  “逐溪——”
  他把她逼进沙发的角落,“怎么不愿意回答我呢?”
  “你到底选择哪个答案呢?”
  急迫的动作泄露出了主人难以掩饰的渴望。
  “嗯?怎么不说话?”
  许逐溪看着他,一副全然信任的姿态,胳膊还搭在他的肩膀上。
  只是无助地摇头, 带了哭腔,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可怜巴巴的。
  南淮意心软了,叹了口气, 安抚地拍拍她的后背,“……那就先不要想了,我们先不要想了……今天先休息吧,好吗?今天刚高考完,我知道你本来就很累了,下午又逛了很久……”
  他的意图不经意地从自己的言语中暴露了出来。
  一个想趁着猎物疲劳一天头脑不清楚,趁机设下陷阱来提高自己的捕猎成功可能性的狡猾的猎手;用个不大好听的词,这算是趁虚而入。
  凌晨五点的时候,南淮意从睡梦中惊醒,开了台灯,靠在床头发了会儿呆。起身,下床,穿鞋,推门,往右侧走了几步,放轻了自己的动作,尽可能地避免发出声音。
  他走进她的屋子。
  少有的,许逐溪睡前没有关掉床头灯。
  柔和的白光投射下一个圆圆的光圈的影子。
  南淮意站在床边看她。
  估计是睡前又开了衣柜,把他送她的那条围巾拿了出来,眼下整个的抱在自己怀里,厚实的羊绒的围巾,捂得脖子连着胳膊,结结实实地出了一身细细密密的汗珠。
  绣着“XZX”三个字母的那一角,被她死死地捏在手里。
  南淮意本想把围巾抽出来,考虑到可能会弄醒她,这才作罢。
  有空调在,感冒应该不至于。
  围绕着许逐溪,毛绒玩具摆了一圈,都是南淮意陆陆续续买回来送她的,在床上堆了很多,放不下的平时在窗台地上放着,今晚也被她拿在了床上来。她就躺在这个不规则的椭圆的最中间,安静地睡着。
  南淮意离开前,又看了一眼那盏台灯。
  他依稀想起来,当初许逐溪刚刚到南家的时候,每晚睡觉,总是要开着灯的。那个毛绒熊的玩偶,也是那个时候他送给她的,他送给她的第一个玩偶。后来随着她长大,她没再打开台灯。
  现在她又打开了。
  南淮意叹了口气,他对自己今天的做法,产生了短暂的怀疑。
  在门口停留了一会儿,他关上了门。
  学生放暑假了。
  家长可没有。
  南淮意还照旧要去上班。
  每天早上他出发的时候,许逐溪还没起床,每天下午回来的时候,许逐溪还没有回来。他强行按捺住自己的心情,每次听到她的脚步声从院子门口传进来的时候,都迅速地贴着墙壁躲着窗户,像是干了什么不可见人的坏事。
  就是因为这样,他已经一连快一个周没有跟许逐溪说话了。
  这听起来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怎么会呢?
  明明在一个家里住着,两个人的屋子又挨着。
  快一个周连一个字都没有说,这听起来就很不可能。
  但确乎是这样的。
  周五的晚上,南淮意在客厅陪两位老人看电视。
  手臂斜斜地搭在沙发扶手上,手指屈起,轻轻地叩击着桌面。
  南兴华瞥了他一眼,冷不丁地出声,“坐不住?”
  “嗯?”南淮意挑眉,摇摇头,“没有。”
  话是这么说,他却站起身,从客厅出去了。
  还能听到南兴华在和施琴说着什么,“这小子……现在……”
  晚上九点半了,许逐溪还没有回来。
  南淮意先给司机打了个电话,“在回来的路上了吗?”
  “还没有,逐溪还没结束呢。”
  “现在在哪儿呢?”他问。
  “在酒吧。”
  南淮意直接挂了电话,转而直接拨了许逐溪的电话。
  “现在在哪儿?!”
  “在……没在什么地方!”
  许逐溪回答的很心虚,但是挡不住背景音里实在嘈杂的很,人声和音乐声混杂在一起,她几乎是大喊着来回答他的问题。
  南淮意的语气很严厉:“是不是喝酒了?!”
  他一向对这个方面管束的很严。
  酒不是什么好东西,更何况,外边的酒里边还很容易被别人轻易参杂什么东西进去,没有经验的不懂事的孩子,很容易就着了里面的道。况且那个地方,本来就乱的很。
  南淮意的火蹭——地一下就冒起来了。
  许逐溪在电话那边没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有声音回答,“……我没有喝啦——”
  说的话都飘起来了。
  语调都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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