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秀在零点开启，两人到的时候才9点，现场已经人山人海，找小电驴停车位都找了好久。
路过卖冰糖葫芦的小摊，于文倩执意要去买一串。
秋冉并不爱吃这个，觉得太甜，但看小倩强打着精神让自己开心，也陪着去买了一串。
两人一人举着一串糖葫芦，随着人潮涌进公园。
渝州的高楼大厦围绕着贯穿城市的一条宽河而建，河岸对面便是整个城市最繁华的CBD区，这边市民中心是个大型公园，是观看的最佳地点。
此刻河岸均挤满了人，她们只能去稍微远一点的草地上。
有一群穿戴着圆滚滚动物人偶服的商家在派发传单，秋冉对传单上的内容毫无兴趣，但架不住表情笑容可掬的玩偶自己找上门来。
秋冉盯着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猫咪人偶眨了眨眼睛，这个人挺高，圆乎乎的猫咪腿是可爱Q版的长靴，没把原身的腿罩住，大腿露出了一长截，里面穿着黑色的裤子。估计是个兼职的男大学生，那人将手中的一份传单递到她跟前。
在除夕夜还要打工，秋冉不忍心打击他，笑着接下，说了声谢谢。
这个似乎与旁边那些摇头晃脑逗路人笑的人偶不同，过于沉默，见她接下，转身继续发手上的传单。
秋冉咬着糖葫芦，还没来得及看传单上的信息，便听见周围有人惊呼。
“什么！今晚有烟花秀！就在灯光秀后面！”
“哈？渝州多久没能放烟花了。”
“传单上面写着的嘛！”
“我靠！还真是！发圈发圈！除夕夜能看见烟花，才算真正的过年嘛！”
秋冉闻言低头看传单，还真是，原计划陪伴着零点倒数的灯光秀被往前调了半小时，零点开始的活动是烟花秀。
烟花秀的消息一放出去，原本没打算出门的人也奔了过来，本就被挤得水泄不通的市民中心宛如一座大型沙丁罐头，城管已经在限制入场人数。
好在秋冉她们提前占好位置，于文倩还带了两个坐垫，两人坐在草地上，随便聊着，等待今晚的表演。
目之所及有数不清的情侣，在公园昏暗的光线中亲昵地抱在一起，距离零点还有半小时，灯光秀开启，河岸对面一片璀璨，秋冉忍不住掏出手机，给郁琛发了信息。
秋冉：[准备新年啦，你睡了吗？]
今晚的社交软件一直响个不停，都是同学朋友之间的祝福，但是郁琛今天很安静。
与他的对话，通常都是一问一答模式，一向有问必有答，今天没有。
手指有些不安地摩挲着手机的边框，于文倩看出了她的反常，问：“怎么了？”
对岸光怪陆离的彩光倒映在秋冉的脸上，她摇了摇头，笑道：“没事。”
或许是正处于情感高敏期，于文倩从秋冉勉强的笑意里看到了原因，她问：“是因为他没有回消息吗？”
秋冉诧异看她。
于文倩耸肩：“因为他也没给我回消息。”
说完又觉得这句话特别不吉利，她急忙又补了一句：“不过你跟我不一样，你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没准有事没看见。”
秋冉垂下眼睑，认真想了一下，摇头：“他作息很好，现在估计在睡觉了。”
临近整点，对岸大厦最中心的那一座开始显示30秒零点倒计时，整个公园人声鼎沸，跟着倒数。
两人的视线全被吸引过去。
“3！”
“2！”
“！”
整个对岸的大厦灯光骤然间熄灭，伴随着喜庆的音乐，城市上空响起无数烟花撕破天空的声音。
人群爆发欢呼，“新年快乐”的祝福此起彼伏，恋人抢在新旧交替之际热吻。
秋冉抬头，恰好是烟花绽放的时刻。
墨蓝色苍穹上空炸响新春第一记烟花，盛大壮美，绽开的火焰形状如同飞鸟，广袤的天空宛如被飞鸟群侵略一般。
“哇！飞鸟状的烟花，我还是第一次见哎！”
“什么情况！怎么第一响的烟花形状都是飞鸟啊？大鹏展翅？”
“哈哈哈哈哈今年不是兔年吗？是可爱的兔兔做不出来吗？”
“像小雀儿耶！”
秋冉猛然从席上站了起来，翻出放在大衣兜里的宣传单。
铜版纸上反射着微弱的烟花光影，秋冉还未来得及看清上面的字，背后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她回头，猫咪人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她后面，笑咪咪的大眼睛直直对着她，长腿露出一大截。
此时，他手上已经没有传单，他伸手将巨大的头套摘下，里头的人甩了甩头，将有些闷汗的发丝甩开。
前方天空的烟花还在绽放，炸开时骤亮的光线照亮了他的脸，俊美无俦的五官，脸上沾着薄汗，将男人的野性和不羁都衬了出来，漂亮的眼眸里倒映着绚烂的烟花。
一向矜贵自持的人，主动褪下身上的光环和骄傲，把自己装进笨拙傻萌的人偶服里，默不作声守在身后。
周围是熙熙攘攘高举手机的人群，不远处的烟花还在怒放，他却比烟花还要惊艳。
“冉冉，新年快乐。”郁琛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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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她相信我是她男朋友了吗？
秋冉的眼睛戏剧化地瞪大, 因为过于震惊，久久忘了眨眼睛。
郁琛被她的模样逗笑，将那硕大的头套搂在左手边, 腾出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好了，眼睛已经够大了。”
秋冉张了张口, 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怎么会在这？”
郁琛唇线微抿，往上翘, 说：“我在渝州很奇怪吗？你还记得为什么叫我学长吗？”
……情急之下倒是忘了, 郁琛原是渝州人，只是后来举家去了京市，又在京市功成名就，潜意识里已经把他当成了京市人。
旁边一个熊猫人偶也伸手摘掉了头套，声音横插进来：“卧槽！在这个头套里面闷死个人！早知道让人在里面按一个排风扇了。”
秋冉定睛一看：“万桥？”
万桥神情N瑟, 将被闷湿的头发往后遥骸熬不惊喜？意不意外？”
看到万桥脸上头上豆大的汗珠, 秋冉才想到掏出纸巾，先递给了看起来最需要的万桥，然后才是郁琛。
郁琛的手上戴着圆滚滚的两指手套, 他没接下纸巾, 而是拽过她的手, 把她拉进了一些，眼睛里的意思明显。
天空上斑驳的光影闪烁, 落在他的脸上, 有大面积的暗部阴影，将清冷的五官线条柔和, 更衬得他的眼神熠熠生辉。
两人视线缠绕在一起。
美丽的烟花吸引了大众的目光, 但俊男美女站在一起, 即使是在光线如此勉强的夜色里, 依旧引人注目，更何况这五官清隽俊美的男人还穿着憨态可掬的人偶服，形成强烈的反差，周遭已经有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哇塞你快看快看！那帅哥好像和那女生是一对哎！是在零点的时候才故意走到女生身边的！”
“啊，这个猫咪人偶！他一直都在这个区域活动，因为那大长腿太过瞩目，我还去找他互动来着，他不理我！”
“太浪漫了吧！在烟花下突然地出现，要是我男友有这个心思，我当场嫁给他！”
“姐妹醒醒，你还没有男朋友！”
“……”
周围太吵，烟花持续点燃大众热情，秋冉听不清别人在说什么，也没有那个余力，注意力全在郁琛落下来的眼神里，她羞赧地挪开视线，抽出一张纸巾，抬手给他擦脸上的汗。
他的出汗量没有万桥这么厉害，万桥宛如一个濒临融化的冰淇淋，郁琛却像从霜寒露重的森林里闯了出来，脸和脖子带了层薄薄的水雾。
郁琛太高，秋冉要仰着头看他，在去够他的额头时，她踮了下脚尖，身子往前一倾，郁琛顺带搂住了她的腰。
只是人偶肚子硬邦邦圆滚滚，横亘在两人之间，秋冉忍不住笑出声。
“你是怎么想到要穿这个的？”她问。
郁琛表情闪过一丝不自然，在他一贯高冷的脸上显得格格不入，他说：“我感觉你更喜欢这样。”
他用了“更”字，说明他不止这一个计划。
秋冉内心又酸又甜，感觉像是夏日里喝下了第一口气泡水：“那，这个烟花？”
这烟花的形状，她从来没见过，像云雀。
对应她的网上ID，啾啾小云雀。
她不喜欢大张旗鼓，引人注目，所以他选择了如此隐晦的惊喜。
“我赞助的，带点个人意图，不算过分。”
秋冉扭头看向那边还没结束的烟花秀，此时烟火的形状各式各样，只是偶有一两只雀儿出现，像是勿闯了花丛。
心被填得满满当当，方才的那点患得患失消失殆尽。
于文倩抱膝坐在草地上，方向与所有人背道而驰，她撑着下巴，不顾背后烟火璀璨，安静看着好友此时的甜蜜和羞怯。
烟花秀结束后，人群陆续退场，只是人过于拥挤，疏散进度缓慢。
郁琛将脱下来的人偶服交给万桥处理，上身只穿了一件黑色毛衣，冷矜的气质又回来了一些，他站在一隅，身形优越颀长，俊逸斐然，不断招惹路过的年轻女孩转头去看。
“送你们回去？”他问两个女生。
于文倩摆手：“我开了小电驴，你送冉冉回去就行。”
秋冉不同意：“不行，你自己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
虽然渝州的治安很好，因为跨年原因，从市民中心撤离的路人众多，熙熙攘攘，跟白天一样热闹，但秋冉不会让小倩一个人回家。
郁琛了然，问于文倩：“你的家在哪儿，给万桥报个地址，他帮你把车开回去，我开车送你们。”
刚处理完人偶服赶过来的万桥脚步一滞：“……什么？”
于文倩被万桥的表情逗笑：“可以吗，学长？”
秋冉跟她讲过，郁琛和万桥之前都是渝州中学的。
万桥不知多久没听人这么叫过，觉得新鲜，乐滋滋答应下来：“那行吧，我兜一兜360度无遮挡的风。”
于文倩：“还是有遮挡的，我的车配置了挡风被。
四人走到小电驴停车的地方，万桥看着花花绿绿的东北炕上style的挡风被，一脸的一言难尽。
“这位小朋友，你的审美横跨了整个南北哈。”万桥一脸苦相地坐了上去，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坐着如此娇小的电驴车，画面过于喜感，于文倩笑得直蹲在地上锤膝盖。
“行了行了，再笑晚上就睡不着了。”万桥左脚往里一缩，将脚撑弹了上去，把车从车位上退了出来，朝后摆摆手，“我先走一步。”
秋冉和于文倩上了郁琛的车，毫无悬念地堵在了路上。
路边无数小电驴从拉风的兰博基尼旁边风驰电掣。
于文倩按了按笑累的眼角，将车窗降了下来趴着，视线看着窗外，语气幽幽：“冉冉，我好像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我刚才要是跟着我的小车车走就好了。”
秋冉知道小倩心里难受，今夜的大笑只是大悲之下催生的产物，她牵起于文倩的手。
“没关系，再等等就好了，路马上就要通了。”
“会好吗？”于文倩将头靠在了秋冉的肩膀上。
“会好的。”秋冉安慰她。
郁琛偏头看了眼车内镜，车后座两个女孩互相依偎着，听起来像是在讨论这糟糕的交通，但这情绪不像。
他没有插话。
好在市民中心临近高架，郁琛没有选择走城市支路，拐入高架后，车速提了上来，先将于文倩送到了小区门口。
小区外面停着一辆小电驴，车上趴着百无聊赖的万桥，一只长腿支在地上，手肘撑着把手玩手机，看见郁琛的车过来，遥遥挥了挥手。
于文倩打开车门，朝秋冉看了一眼：“冉冉，我……”
秋冉瞬间接收了她的信号，跟着下车，对郁琛说：“我送小倩上楼，学长你等我一下。”
郁琛点了点头，将车停在路边的停车位，朝万桥走去。
于文倩向万桥道谢，取了车，载着秋冉往小区里头开去了。
万桥朝两个女孩身后指了指，一脸不解：“不是，怎么两个都进去了，都住这儿啊？”
郁琛将车钥匙扔给万桥，岔开话题：“车给你开回去。”
“那你呢？”
“我待会儿让司机来接。”
*
于文倩将车停在了停车棚，和秋冉走到了所在楼栋，停在廊前。
夜已深，因为除夕的关系，不少阳台还亮着灯光，偶尔传来一两声喧闹。
于文倩忽然说：“冉冉，我觉得年少的喜欢，就应该像一场烟花，绽放了，惊艳了，就可以结束了。”
这是今晚于文倩第一次主动说起这个话题，秋冉看着她，她知道小倩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倾听。
“如果眷恋烟花绽放那一刹那的美丽，固执地想要延续，便只能得到烟花落下的余烬。”于文倩抬头看着幽蓝色的天际，“冉冉，郁琛学长为你放的这一场烟花很明亮，让我看清了我的感情。”
“殷铭宇，已经不是我当初喜欢的那个殷铭宇了。”
“我喜欢他的时候，他落拓，干净，优秀，可当我靠近他的时候，才发现，他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好，他忍心将喜欢他的我放在阴暗的位置，藏起来，他在两个女生间游刃有余。我想，他可能不喜欢我们当中的任何一个，否则不会让我们都受到这样的伤害。”
“他只是贪恋别人对他的喜欢。”
秋冉安静听着，看好友眼角滚落眼泪。
于文倩说：“真正的喜欢，应该是能从千千万万的人群当中找到我，会费心去制造惊喜，会在众目睽睽之下给一个丝毫不会在意旁人目光的拥抱，眼睛里只能容下我一个人。”
她看向秋冉：“就像郁琛学长对你这样，冉冉，虽然我不了解你们之前是怎么相处的，但今晚他爱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