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辛是人上人,也是个人精,自然看得出宋窈神色异样。
“你便先回宫吧。”他绕过宋窈就要往黄滢萱殿中去。
“大王,民女做了桂花糕,王上您说下次要尝的。”
宋窈后退一步,拦住帝辛。
“改日。”帝辛又绕过去。
“民女告退。”宋窈低着头,语气掩不住的失落。
转头刚走出华滢宫,就一脸阴险的笑出来。要不是宫中要求仪态她恨不得跳着走。
帝辛在华滢宫推开了房门,外间无人,帝辛直走进内间,床边的纱幔被放了下来。但是并不难看见,床上有两具交叠的身躯。
帝辛抽出侍从的剑,一剑划破纱幔,轻纱飘落在地,床上不堪入目的场面也被帝辛看了个完全。
那人不是自己宠爱的黄妃黄滢萱,又是谁?
帝辛嘴角勾起一抹笑,手里执着剑却不知往哪发泄,只是越笑越大声,身边陪侍的人下饺子似的接二连三的跪下,生怕惹帝辛生气
第39章 毁了江山毁了你
床上的两人自然也惶恐的跪着。
男人赤裸上身,看得出身材精壮,只是背上遍布着伤痕,刀伤和箭伤,大概是上过战场,身份一下子便明晰了,不是后宫侍卫又是谁?
找来保护爱妃的人,竟是这样保护的,帝辛忍不住冷笑。
待到帝辛怜悯一般,居高临下的望着黄滢萱。
黄滢萱的黑亮的墨发散着披散在赤裸光洁的背上,偶尔几缕发丝落下,也算为她赤裸的身体遮羞。但是也隐隐可从发丝的间隙看见脖颈上被留下的印记。
是不是自己留下的,帝辛太清楚了。
帝辛笑着笑着,突然抬手挥剑,旁边跪着的男人血溅当场。倒在了床上,再也起不来了。
帝辛征战沙场多年,见惯了生生死死,下手也并不留情,男人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痕迹,暗红的血液从静脉争先恐后的涌出,染红了被单,断口长而深,但是要说如此,帝辛没拿他的头来泡酒已经是最大的恩赐。
“啊!”
血溅在浅粉色的纱幔赏,也直溅在黄滢萱身上,雪白的肌肤沾着点点殷红的血迹,发丝因为粘稠的血液粘成一缕缕的。
她往一旁挪了挪,浑身发抖,手指不安的揪着床上的被褥,在平坦的被褥上留下指印。
“你在怕?”帝辛的舌头漫不经心的舔着口腔壁,说话的语气极冷,再也没有当初的热切。
“王…王上……”黄滢萱的声音也有些底气不足,她根本不敢抬头看帝辛一眼。
“我问你,你在怕?”帝辛的语气加重了些,他用沾血的剑尖挑起黄滢萱的下巴。
刀锋微凉,但是上面沾的血却是微温的,想想这剑刚刚斩断了一人的喉管,黄滢萱就抖的更厉害了,血沾在她的下巴上,让她难受极了。
黄滢萱也不回话,泪珠扑扑簌簌的往下掉,落在剑尖上的晕开了暗红的血迹,落在床上的,在被褥上浸出一片水痕。
她在哭,可以说是万般讽刺。
一个从一开始就错的人摆出一副受害者的样子企图得到众生怜悯和同情,错的人被维护,是一时糊涂,对的人就是施暴,小气,恶毒。
见黄滢萱不回话,帝辛的剑直指向黄滢萱。
昔日的盛宠有多独一无二,今天所面临的暴怒就有多可怕黄滢萱深知这一点。
被最爱的人背叛,被最信任的人捅刀子,以帝辛睚眦必报的性格,应当十刀捅回来,应该五马分尸,应该千刀万剐。
黄滢萱已经做好了被帝辛杀掉的准备。
然帝辛只是偏了偏剑锋,动动手腕,几缕青丝飘落。
“女子断发,是为夫丧,断发则不可再嫁,他既死了,你就为他守一辈子丧,你不死,只是因为你哥哥。”
帝辛把剑丢下,剑噼里啪啦在地上弄出声响,周围的人皆不敢再出一口气。尤其是黄滢萱,泪痕满脸,可怜兮兮的拽住帝辛宽大的衣袖,“大王,你听我解释,大王。”
帝辛做了决断就绝不会轻易回头,他甩甩袖子,黄滢萱摔在床上。
“带下去幽禁,尸体悬于梁上,要她日日看着。”
手底下的人战战兢兢的起身,两个拖住男人的尸体,两个拿被褥裹住黄滢萱架住她走了。
她还在哭喊着求帝辛原谅。
帝辛闭上眼,摇摇头。
第40章 毁了江山毁了你
「咔哒」一声,冷宫的锁被人扣好,一行人怕晦气似的转身便走。
任黄滢萱在里面怕打呼喊,除了当差路过,脚步匆匆的丫鬟太监,几乎没有人听到。
帝辛也刚出来华滢宫,接了下人递过来的帕子擦手。
帝辛脚步虚浮,在宫里无目的的乱晃,手下的人不敢问帝辛要去哪儿,只远远的跟在身后。
帝辛走着走着,猛然回头,看见身后的人躲瘟神一般与他隔得好远,他突然暴怒,“寡人就那么可怖?你们一个个避之不及?离那么远作甚!寡人能杀了你们不成?!”
陪侍扑扑通通跪下来,声音整齐划一,“奴不敢。”
“不敢……”帝辛嘴里重复着这两个字,想着想着大笑起来,“我看你们敢的很!”
黄滢萱敢私通侍卫,陪侍敢对他避之不及,天下百姓敢忌惮他,视他如同洪水猛兽。
难怪小时候,母妃便告诉他,不能有朋友,不能有爱人。
君临天下的人终究是孤独的,每次朝拜。虽然有诸多群臣,他们下跪,磕头,俯首称臣。
帝辛觉得这些都是他的人,江山也是他的,百姓也是他的。
但始终,高位之上,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帝辛已经不记得自己从前不知平定过多少场叛乱,只知道所有人挤破了头想当这个王。
称王,既是风光无限,万人之上,亦是高岭之巅,孤独万般。
帝辛终于看清。
他摇摇晃晃的接着走,跪了一地的人才敢起来,弯着腰跟在帝辛身后。
帝辛回到主殿,命人取酒,他一人对而独酌。
烈酒香醇,口感浓厚,但入喉只有辛辣灼烧之感,帝辛征战之时,唱喝酒暖身,助兴,第一次借酒浇愁,他才发觉酒苦而辣。
有些东西适合放在舌尖品味,却不适合咽下让喉咙尝鲜。
帝辛独饮了一个下午,待到傍晚,空了两坛酒。
帝辛醉的舌头直打结。
“去茗香…殿!”他支着凉亭内的石桌起身,踉跄一下,抬手指天说了往宋窈处去。
茗香殿内宋窈刚刚梳洗完毕,取了妆发准备休息。
“美人儿!”帝辛粗鲁的踹开所有想要搀扶他或者帮他开门的人,用力的推开了门,早已老旧的木门发出吱呀的声响,完全打开,撞在门轴上,宋窈被吓了一跳,回头。
只见帝辛站在她殿门口,身形不稳,目光灼灼的盯着她,她刚脱了外袍,此时香肩半露,转身回眸的那一刻,才是真正的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宋窈胡乱披了外袍,朝帝辛跑去。
“民女拜见大王。”她的语气里有掩不住的欢欣,帝辛看着宋窈媚眼如丝,眼含笑意。
心情顿时好些,最起码还有一个人,不避着他。
他挑起宋窈的下巴,胡乱吻上去,身上的酒气熏的宋窈直皱眉,胃里犯恶心。但是她又不能推开帝辛,只伸手拍抚帝辛的脊背,要他不要心急。
这一夜,翻云覆雨,宋窈感受到了帝辛强烈的占有欲。
第41章 毁了江山毁了你
第二日一早帝辛翻身坐起,看着扯住锦被盖住身子的宋窈问:“寡人如何?”
“大王英明神武,丰神俊朗,大商国多少女子都想得大王青睐。”
“寡人是指昨晚。”
宋窈一张脸红到了脖子,捂着脸小声说,“自是威猛。”
帝辛的眸子暗了暗,不屑的嗤笑一声,起身收拾上朝去了。
宋窈无力的瘫在床上,有丫鬟过来侍奉她起身,宋窈目光呆滞的盯着天花板,嘴唇干裂,她张了张嘴,问道:“你觉得我得到盛宠了吗。”
“主儿这是什么话,得了大王宠幸是喜事啊。”
“你觉得是爱吗?”宋窈依然面无表情。
丫鬟答不上来。
宋窈苍白的笑了笑,“是恨,对黄妃的恨加在我身上。”
昨天情动之处,帝辛叫的还是黄滢萱的名字。
甚至今日刚刚的问题,言下之意不是再说如果他那么好,黄滢渲何苦会不忠呢,那么多年的执念换来的却还是背叛。
从那一刻起,宋窈就知道自己想的都是错的,什么如果让帝辛对黄滢渲心冷,帝辛就会转而爱上她,其实帝辛对黄滢萱已经执念到。即是不贞也依然在他心中占着位置,而她从一开始就输了。
男人是世界上最薄情也是最深情的。
宋窈明白,从今日之后,她会是帝辛独宠,却不是因为爱她,而是恨另外一个人。
丫鬟不明白这些,只知道宫中得宠者即为尊,一心为宋窈高兴。
宋窈却郁郁终日。
朝堂之上,帝辛情绪略显暴躁。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众臣都是人上人,察言观色的本事自是一流,帝辛的脸色全部写着「我很烦,我要爆炸了」没有人敢去触霉头,伴君如伴虎这句话,是他们入仕之前就捻熟于心的。所以即使手里握着边塞动荡的大事,也不敢启奏,此时去说无异于火上浇油。
“退朝吧。”帝辛连基本的过场都懒得走,直接起身,甩甩衣袖便快步离开。
众臣低着头散去。
只有将军黄忠泽站在原地。
待群臣散去,他在殿外拦下了帝辛。
“臣,拜见大王。”“何事?”
帝辛掐着腰,眯了眯眼睛,黄忠泽是黄滢萱一母同胞的哥哥,眉眼与她颇为相似。尤其是眼底的不安分,深沉浓厚的写着他们的野心。
黄滢萱是,黄忠泽更甚。
帝辛看到黄忠泽就想起黄滢萱,心情没来由的烦躁,甚至恨不得拔剑相向。
“家妹自幼是我养大,入宫甚久,后宫深院,没有一点消息,臣也颇为挂念,所以……”
“你想见她?”帝辛抢先说出。
“是…”
“不可!”宋窈提着衣裙匆匆而来,远远的便打断了黄忠泽的话,丫鬟在后面追赶,默默为她捏了把汗,黄忠泽手握重权,连帝辛时常都得忌惮三分,宋窈怎敢辩驳于他!
“见过黄将军。”宋窈在帝辛面前站定,朝二人行礼。
“这是?”黄忠泽上下打量着宋窈,眼中略有惊喜的神色,他未曾听说宫中何时有此等绝色,眉眼如染了千山微雨,一如昨日远黛流云,额头饱满,鼻子小巧精致,微微笑起来还可看见唇边的梨涡,举止大方端庄,一看便知出身名门。尤其右眼下一点泪痣,勾人心魂。
“臣女是冀州候苏护之女,名唤妲己,久闻将军威名。”
“苏妲己……”黄忠泽心中默念她的名字,舌头舔舔上颚,心里有些暗暗的小打算。
“你为何不让我见滢萱。”
宋窈掩嘴一笑,“姐姐颇得大王盛宠,如今怕是起不来身呢!朝臣本就不便入后宫,何况姐姐这个样子,将军也无法和姐姐说个尽兴,不如约个好时候一叙。”
“如此,倒是臣不懂规矩了。”
黄忠泽对于宋窈的牙尖嘴利很感兴趣,笑了笑也不继续纠缠,行了礼便退去。
第42章 毁了江山毁了你
“为何说谎?”
宋窈看着黄忠泽的背影,刚松了口气,帝辛便居高临下的质问她。
“请王上恕臣妾僭越,如果不撒谎,王上又能怎么说呢?说黄妃不忠?说您已将她打入冷宫?还是说您恨不得拔剑杀了他们兄妹?黄将军手里握的权,王上比我清楚,他的狼子野心,王上也比我清楚,总不能亲手把造反的理由送到他手里。”
宋窈面对帝辛古怪的神情,不卑不亢的讲出自己的见解,头头是道,每一句都是从帝辛的角度出发。
她今晨在华滢宫外拦下了一只信鸽。
带来的信很短,“准备已足,候家妹佳音。”
宋窈随手回信,“佳音将至。”
根本不用多想,便是黄忠泽传给黄滢萱的信,他暗中谋划了许久。如今万事俱备,只待黄滢萱在帝辛身边为他寻来一阵东风。
宋窈当然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一旦发生,帝辛必死无疑,妲己的爱情也就死了,她也会背上祸国妖妃的名号,那她之前所做,就全完了。
想到这,宋窈倒觉得,比起妲己,帝辛才是个可怜人。
妲己爱错了人,顶多爱而不得,伤春悲秋。
但帝辛爱错了人,他爱的人是想要他的命。
听了她一番说辞。
帝辛面色缓和了些,嗤笑一声,“真是个牙尖嘴利的小狐狸。”
帝辛摇着头离去,宋窈深深叹了口气。
帝辛依然过不去那道坎。
宋窈也开始忧伤。
即使自那日起帝辛每天都到她这里来,对她亲密无间,但是宋窈心中永远像扎了一根刺。
帝辛却好似全然不觉宋窈的态度怪异,日日与她笙歌至夜半,酒池肉林。
“美人儿,待到寡人找到合适的机会,定提你为中宫。”
帝辛喝下宋窈喂的酒,此时已喝的醉醺醺,打了个酒嗝,揽着宋窈亲了一口,信誓旦旦的许诺。
“大王,臣妾不要中宫,只求您一颗心。”
此时的宋窈已是贵妃,帝辛日日流连在她身边,连政事都对她毫不避讳,王后所在中宫,摆设而已。
“别说心了,美人儿就是要寡人的命,寡人都给。”
帝辛喝的烂醉,情话脱口而出,他拍拍胸脯,拽着宋窈得手放在自己胸口。
宋窈感觉到他心脏跳的厉害,笑了笑,只默默安慰自己,他说的都是真的,心脏跳的这么快,这么有力一定是真的。
可宋窈也比任何人都清楚,喝酒会让人亢奋。
她笑着为帝辛斟酒,“大王说笑了,臣妾要您的命做甚。”
帝辛笑嘻嘻的接过,刚欲饮,庭下闯入一个小太监,宋窈坐在高位之上,斜睨了他一眼,他扑通跪倒在地,浑身发抖,开口禀报也是抖着嗓子。
“大王,冷宫那位,疯了。”
现在所有人都不敢在帝辛面前提黄滢渲,说起来也称作冷宫那位。
帝辛用力将手中的酒杯放下,宋窈被吓了一跳。
果真,过了这么久,帝辛仍关注着黄滢渲,黄滢渲也还牵动着帝辛的情绪。
堂下的小太监也吓得不敢说话,不敢抬头问帝辛如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