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得不承认，慕老爷子跟他身上留着一样的血，所以两人一样的冷酷，在某些时候，这通常可以成为能够战胜别人的关键。
沈南汐想了想，小心的拉了一下慕谨言的衣服。
慕谨言眉毛一挑，“你要去？”
“额……我只是好奇他到底想做什么，”沈南汐挠挠头，“反正有你在，我也不怕的。”
慕谨言原本是想拒绝的，但是沈南汐的这种眼神他真是没办法说出拒绝的话，只好答应了。
在去的路上，慕谨言叮嘱她，“不管他说什么，你都不要放在心上。”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但是如果万一我要是有事不在，你一定不要单独跟他在一起知道吗？！算了，这条不用记，等会我一定会在你身边的。”
“还有啊，他问什么话你不要说，都我来回答，你好奇可以，千万不要试图去纠结过去的事情。”
他头一次变得这么絮絮叨叨的，沈南汐默默听着，半晌才突然问道：“你是不是很怕他？”
这么一说，慕谨言立即沉默了下来，包括前面的季宴礼也放缓了呼吸。
谁敢说慕总怕人啊。
慕谨言眸子幽深，看着沈南汐时闪烁着一丝说不清的意味，“你觉得我怕他吗？”
沈南汐被他看的心里毛毛的，想想这句话也没问错啊，慕谨言的确是跟平时不一样了嘛。
可是看着慕谨言这副样子，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道：“那你是不是紧张了？”
慕谨言转开头，语气有点硬，“没有，总之你记得我的话就是了。”
沈南汐点点头，又想起来一件事，“你怎么把陈铭之放回去了？”
她也是刚才听季宴礼才知道的。
她记得发生酒店那个事情之后，季宴礼就被凌璟煜带走了。
还以为是带到哪里去折磨了呢。
没想到这么快就把人放走了？！
慕谨言点点头，“放心，他跑不了。”
“那你到底为啥把他放回去吗？”当时慕谨言的目光可是恨不得把陈铭之生吞活剥呢。
“我已经找他收了一点利息。”
“利息？”
慕谨言点点头，语气又变得阴狠，“我让璟煜教训了他一顿，然后把他放了，目的就是让他亲眼感受一下陈氏覆灭的过程。”
“而且陈氏覆灭多多少少是被他牵连的，这几天他日子肯定不好过，所以我才放了他，你放心，等他感受够了，我会继续跟他算账的。”
就这么轻松的放过他，根本不可能。
沈南汐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个男人还真是不放过一丝让陈铭之痛苦的机会，这她竟然隐约对陈铭之有一丝同情。
虽然很快就消散了。
慕宅在一个郊区，占地很广，远远看过去，虽然房子看起来很老，但是隐约可以看出奢华。
大概是知道他们来的消息，门口还站着几个人，看到他们过来的时候，还过来迎接了。
越是靠近这个宅子，慕谨言的脸色越差，等下了车的时候，已经冷得可以结冰了。
季宴礼也默默走到他身后，脸上也没有以前那种轻松的笑意，仿佛在等待一件即将发生的大事情一样。
沈南汐也不由得严阵以待起来。
第68章 你爱他什么
现在，她对这个老人越来越好奇了。
林管家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走过来，“少爷，老爷已经在客厅里等了。”
沈南汐也是大小姐，家里也有佣人，可是从没看到哪家的佣人脸上的表情是那么的凝重认真，看不到一点轻松和笑意。
他们仿佛是一直在这里，跟这个老旧的宅院一起存在了很久。
沈南汐心里也不由得惴惴。
手上一暖，是慕谨言握住了她的手，“别怕。”
对上男人认真的眼神，沈南汐点点头，“在你身边，我一点也不怕的。”
两人一起往前走去。
林管家不经意间看了一眼沈南汐，心里感叹着，他其实也好奇着能让慕谨言爱上的女孩子到底是什么样的，这会终于看清楚了。
跟总是打扮精致的苏若依不同，脸上表情淡淡的，虽然长得很出色，但是看起来没怎么装扮。
对于自己也只是淡淡颔首，看起来是个清冷的性格。
林管家正要再看一下，却见女孩的目光正好看过来，那双黑黑的眸子似乎能看穿忍心似的，他连忙转开自己的目光。
屋子里的装修跟外表一样，看起来都是很陈旧的摆设，但是古色古香，正中间的桌子主位坐着一个老人。
虽然是花甲的年纪，但是精神看起来很好，眉宇间满是威严，紧绷的嘴角表示他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
“老爷，少爷来了。”林管家先开口说了一句，然后走到慕老爷子身后站着。
沈南汐看到坐在那里的老人时，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感受就是这个人跟慕谨言好像。
不是那种面貌上的相似，而是那种骨子里透露出来的冷漠。
她一时间看的怔了，却刚好对上慕老爷子也朝这边看过来的目光。
浑浊眸子里，满是打量，好像在看一个物品一样，沈南汐甚至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了一种怪异的情感。
似乎是某种回忆的感慨。
慕谨言稍稍往前一步，挡在沈南汐面前，迎上慕老爷子的眼神，直接道：“你找我们回来到底什么事？”
一听见这话，慕老爷子移开了目光，脸色阴沉的能滴水。
林管家连忙上前，对着慕谨言道：“是这样的，老爷也听说了沈小姐的事情，也想见见，所以邀请沈小姐来家里吃饭。”
他说这话时，慕老爷子始终在一旁沉默。
沈南汐能感受到慕谨言的抵触，可是既然来都来了，于是她拉着慕谨言，然后对慕老爷子道：“您好，我是沈南汐，今天来这里打扰了。”
她这样一说，刚才还气氛凝重的客厅顿时缓和了不少。
慕谨言带着她在一边坐下。
无论他心里怎么抵触，但是面上他还是慕家的人，慕老爷子还是他的爷爷。
看到他们坐下了，慕老爷子又看了沈南汐一眼，这一眼……
似乎比刚才的眼神和缓了不少。
沈南汐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在一旁的林管家却好像突然很激动似的，少爷虽然偶尔也会来老宅一趟，但是从没有和老爷这样愿意坐在一张桌子上过。
他连忙吩咐其他人开始上菜。
沈南汐看大家都不说话，只是慕老爷子似有若无的目光还在打量自己，琢磨着是不是该说什么的时候，慕老爷子开口了。
“你就是沈南汐？”
沈南汐点点头，“是的。”
一旁的慕谨言暗含警告的看向慕老爷子，可是慕老爷子却像是没看到似的，继续问道：“你喜欢慕谨言？”
额……沈南汐有点愣住了，这老爷子问的这么直接吗？
而且他应该知道答案吧。
“对，应该说我爱他。”
她回答的斩钉截铁，毫不扭捏，连林管家都诧异地看着她。
慕谨言听她这么回答，虽然早知道她的答案，可是每听到一次还是很激动。
慕老爷子看了慕谨言一眼，继续问道：“你爱他什么？”
“她用不着跟你交代。”慕谨言直接打断对话。
慕老爷子却看都没看他，径自看着沈南汐，瞪着她的答案。
慕谨言拉着沈南汐的手就要站起来。
他是不知道这个老爷子抽什么风，但是今天来，可不是为了说这些跟他无关的事情的。
沈南汐却拍了拍他的手，安抚他，然后对着慕老爷子道：“我也不知道我爱上他什么了，如果硬要说理由的话，也可以说出很多来。”
“比如他一直在保护我，一直很懂我，理解我，在我最绝望的时候出现在我身边，明明很冷漠但是却很爱我，这都是我爱他的理由，可是这些理由又不足以支撑我去爱他，我想，倘若这些理由不存在的话，我仍旧是爱他，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
是的，在那个黑暗的夜晚，在她还只是一个小孩子的时候，她就已经认定他了。
所以这么多年，她一直在找他，以为陈铭之是他的时候，她是那么高兴。
即使陈铭之是那样的一个人，她仍旧是追着他跑。
而使她下定决心离开的，也是陈铭之不是她。
有时候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对不对，从别人的角度看来，是慕谨言对她更加依恋。
可是只有她明白，自己对慕谨言这三个字的着迷远远超过他。
就连慕谨言都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番话，原本紧绷的脸顿时缓和了不少，他只是静静看着旁边的女孩，握紧了她的手。
没有任何语言可以表达他这一刻的激动和圆满。
慕老爷子一直看着沈南汐，他倒是没想到看起来这么清冷的女孩子内心深处竟然有这么炽热的感情。
而且……这样的感觉好熟悉……
他眸子有一瞬间的恍惚，是什么时候呢？
对了，是慕谨言还没出生的时候。
那时候，慕谨言的爸爸也是坐在这里，牵着一个女孩子的手对他说：“爸爸，我认定了她，这辈子我非她不可，请原谅我。”
就这么一句话，他舍弃了慕氏，舍弃了自己的爸爸，舍弃了自己一直为之奋斗的目标，带着那个女孩子远远的离开了。
尽管他心里有太多的不舍，但是这些跟那个女孩子比起来，都毫无重量。
第69章 我想跟你单独谈谈
如今，仿佛命运的轮回一样，他的孙子带回来的女人，同样在他面前说了这样一番话。
而他的孙子就在一旁，眼神跟当初自己的儿子一样的坚定。
不过，现在跟那个时候不一样，他绝对不允许同样的事情发生两次。
慕谨言看他眼神逐渐变了，也冷声道：“你要是敢动她的话，我会不惜一切代价！”
慕老爷子把目光移回到他身上，面对这种威胁似乎丝毫没放在心上，“你不惜一切代价又如何？你忘了你父母的下场了吗？”
这句话仿佛触动了慕谨言的神经，他浑身的气势瞬间变了，一脸寒霜地看着慕老爷子，“你根本没资格提他们。”
“我有没有资格不需要你来判定。”
客厅里的气氛一下子将至冰点。
沈南汐在底下摇摇慕谨言的手，慕谨言转头看了她一眼，沉默了。
“我想，您找我们来，不是为了吵架吧？”沈南汐继续道，“有什么话，您可以直接说。”
她还挺好奇这个老爷子会对自己说什么，本来以为只是会警告自己离慕谨言远一点，但是不知道怎么的，她刚才看到这个老人的眼神，似乎……
他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残暴。
慕老爷子诧异地看了沈南汐一眼，他还没见过在自己面前这么镇定的人，尤其是一个女人。
他看了一眼面色阴沉的慕谨言，又看向从始至终都很淡定的沈南汐，开口道：“不管什么理由，你都不会离开慕谨言是不是？即使付出生命的代价？”
沈南汐心里一惊，她看不懂老爷子这是警告还是……
如果说是警告的话，这个语气也不太像。
她正想说什么，却被一股力气拉了起来，慕谨言气势汹汹地看着慕老爷子，双眸几乎要充血，“你要是敢动她的话，我会让你亲眼看到慕氏毁于一旦。”
他说完，径自就要拉着沈南汐走。
沈南汐知道这两人水火不容，可也只是想或许他们见面都是冷冰冰的警告，可是没想到倒是有点出乎意料。
虽然说话都很不客气，但是慕谨言的态度也有些奇怪。
对于有大仇的人，他根本不可能这么多话，直接动手铲除才是他的性格。
就像是对陈氏。
可是他虽然痛恨慕老爷子，却好像还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而慕老爷子对他好像也不只是单纯的利用。
光看他问的那句“你爱他什么”就可以看出来了。
所以沈南汐没有跟着慕谨言走，反而拉住了他的手，低声道：“既然来了，我们多待一会好不好？”
慕谨言心里有气，可又不能对着她发，只好压抑着声音道：“没必要再待下去，我们赶紧走。”
他一分钟都不想跟这个老爷子待。
后面的林管家看到这个情况，又看了一眼老爷子的脸色，鼓起勇气道：“少爷，沈小姐，有事情可以慢慢商量着，您看这也到饭点了，不如留下来吃个饭吧。”
说完之后，他迅速观察了慕老爷子的神色，见并无不悦，心里暗自叹息了一声。
又将恳求的目光望向沈南汐，“沈小姐，这里很久没这么热闹了，不知道您可愿意多留一点时间？”
他心里知道，只要沈南汐愿意留下来，慕谨言也会答应的。
沈南汐看了一眼不做声的慕老爷子，然后对着慕谨言道：“多待一会好不好？”
慕谨言无奈，虽然脸色还是很差，不过还是拉着她坐了下来。
慕老爷子诧异地往这边看了一眼，他没想到沈南汐竟然还愿意留下来，而慕谨言也真的顺从的坐下了。
这时，佣人来说饭菜已经做好了，林管家吩咐直接在这里吃，于是几个佣人开始上菜。
饭菜很丰盛，沈南汐仔细看了下，竟然大部分都是慕谨言喜欢的菜，心里不由得暗自嘀咕。
这两人怎么感觉哪里不对。
饭桌上没有什么声音，沈南汐安静吃着东西，思绪却总是不受控制的想起慕老爷子刚才的眼神。
吃完饭之后，慕谨言主动问了来这里的第一个问题，“这次的事情，跟你到底有没有关系？”
慕老爷子还没回答，但是沈南汐有点诧异，她还以为慕谨言是已经确定了呢，原来心里还是有疑惑吗？
慕老爷子情绪似乎平静多了，淡淡道：“我要是说没有，你相信吗？”
慕谨言只是眸色深沉地看着他，没说话。
但那个态度明显是不信的。
慕老爷子也不在意，只是看着沈南汐，“我想跟你单独谈谈。”
不知道怎么的，沈南汐对这句话并不意外，从来这里，她就想着，慕老爷子可能是想跟她单独谈谈。
至于邀请慕谨言来的事情，也只不过是让这件事更加顺利而已。
毕竟，如果慕谨言不在的话，他是绝对不会让沈南汐单独来见慕老爷子的。
她正想答应，慕谨言却直接道：“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要不然就别说。”
慕老爷子却没理他，径自拿了拐杖一步步往旁边的一个房间里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