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而歌——晚乔【完结+番外】
时间:2023-06-19 23:05:35

  “啊,谢谢。”安歌脸上一下子烧了起来,飞快地接过筷子,低头就把粥往嘴里扒。
  顾泽满脸无奈:“喝粥可以用勺子,筷子是给你夹菜用的。”
  “噗……咳咳咳……”
  那份无奈加深了一倍,顾泽站起身来拍着她的背顺气。直到她停下来不再咳嗽,他才往后面走去。
  安歌抬起一双因为被呛到而咳出眼泪的眼睛,亮晶晶地望着顾泽,原本歇下去的少女心在这一刻「怦怦」乱跳。
  不管顾泽本人跟电视里的顾泽有多么不同,但至少有一点却没错——他真的是一个温柔的人。
  她拿着筷子一下一下戳着米粥,目光却黏着在陶艺室里走来走去、替她清理东西的顾泽的身上。
  “在看什么?”似乎察觉到被人注视,顾泽转头。
  “没什么。”安歌一下子有些慌,随口扯出一句,“你人这么好啊?”
  “也没有,我很讨厌麻烦的事情。”顾泽边说,边擦着拉坯机,“但是没办法,救命之恩嘛,更何况以后还得请你多帮忙。”
  是这样吗……
  安歌有些失望,但随即又敲了敲自己的头,失望转变为懊恼——不然你以为是哪样?想什么呢!
  在心底默默吐槽完了自己,安歌继续喝粥吃小菜。
  只是,不晓得是不是这几天着凉、同时又把自己绷得太紧的缘故,在忙碌和想事情、看剧本的时候并不觉得。然而,现在这一放松下来,所有的疲惫感,只顷刻间便如洪流涌了上来,叫她一阵乏力,吃着吃着,就觉得脑子一晕要栽下去。
  安歌狠狠甩了甩头,没把那阵眩晕感甩掉,反而弄得整个人更难受了。
  她脑袋一阵疼痛,只能奋力地睁着眼睛,却只看见了面前的顾泽嘴唇一张一合,像是在说些什么……但她听不清。
  “你……”她想问顾泽「你在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只觉得眼前一黑。
  安歌在昏倒之前隐约感觉自己差点砸到桌子上的头被人扶住,随之整个人落进了一个怀抱里。
  接着,就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第六章 K-HI 的谜团
  1.
  安歌睁开眼睛,只看见白花花的一片,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意识到自己在医院里,安歌揉揉眼睛,觉得精神好了些,脑袋也不疼了,甚至舒服得想伸个懒腰……
  不一会儿,她觉得有点不对劲,因为她摸到了自己头上的绷带。
  她猛地一惊,反反复复摸了几遍。
  这时,她才发现这间病房似乎和以前看过的都不太一样。这里的设备好得有些过分,一看就知道,小病小痛的人根本住不进来。
  回想起自己昏倒之前那阵子的黑白颠倒,以及时常头晕反胃的感觉,再联系起头上的绷带、加护病房和身边的仪器……
  安歌的心忽然沉了沉……
  顾泽洗好苹果,从病房外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的情景——
  平时总是活力满满的女孩,此时坐在床上,一言不发,眼睛里是满满的麻木、空洞。
  看见安歌这副样子,他狠狠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烧坏脑子了?”
  顾泽走向她,拿起水果刀准备给苹果削皮。
  这时,安歌一把抓住顾泽拿着刀的手,害得他差点割着手指。
  “你直接说吧,我可以承受得住的。”
  原本因为差点割到手而心里发麻的顾泽。在听到安歌这句话之后,没有转过弯来。
  “啊?”
  也许是睡得太久,大脑还处于尚未清醒的状态。在这种情况下,安歌就这么随着脑回路越跑越偏。直到跑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停下,成功地把自己憋出一包眼泪。
  她的声音带上哭腔:“顾泽,我是不是快死了?”边问边抹眼睛,“我是不是得了什么治不好的病?你直接说吧,不用瞒着我……”
  顾泽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会在想这个。
  他抽了抽嘴角,脸上毫无波动,然后狠狠啃了一口没削皮的苹果,发出一声脆响。不重的声音,却震得安歌心底一紧。
  安歌皱着眉头等答案,死死盯着顾泽。
  顾泽嚼了几下咽下苹果,皮笑肉不笑地对她说:“呵呵,你就是在医院睡了一觉。”
  安歌当场石化。
  “怎么可能,你不要骗我,我也是有常识的人!”安歌握起拳头放在胸口,“医院里的病房都是几人一间的,除非特别严重。不然怎么可能是单人间,而且看这里的设备这么好,一定是传说中的加护病房是吧……”
  “停!”顾泽眉头一跳,“首先,你的确只是睡了一觉,我没有骗你;其次,虽然说这是加护病房,但那是因为我最开始真的以为你有什么事情,并且我这张脸不太方便让人看见;最后,看你精神这么好,大概可以出院了,不要浪费钱和病房。”
  “真的吗?”安歌半信半疑,“那我的头上为什么会有绷带?”
  “呃……”
  时间倒转,回到前一天,安歌晕倒的那一刻。
  当时,顾泽是真的吓到了,拨完120之后,他想遍了所有的可能性,脑内像是有无数匹马在奔腾,每匹马都朝着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狂奔……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顾泽并不会随便长出类似一个安歌的脑子。
  事实上,他在拨完求救电话之后,只是很轻地敲了敲太阳穴,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防止她再次受凉。
  因为不知道她为什么晕倒,所以顾泽也没有去移动她,担心不恰当的动作给她造成二次伤害。
  接着,他拿起她放在一旁的钥匙走出去,关上门,走到路口等救护车。
  这里不偏,但是藏在一条小巷后面。如果是对路不熟悉的人很难找到,尤其是救护车那么大,估计不太好进来。是想到了这一点,他才出门打算给120救护车领路的。
  整个过程,虽有惊慌,却也冷静、理智。
  毕竟在不清楚状况的情况下胡乱做些什么猜测,是一件很蠢的事情。
  整个事情顾泽处理得很好,除了最后的一点小意外……
  那是在医生检查完安歌,说她只是疲劳过度而晕倒的时候,顾泽帮忙把她抬上担架,却因为一个恍惚,让她的头磕在了桌腿上。
  咳咳,百密一疏,百密一疏啊。
  2.
  顾泽转过头去又咬了一口苹果,看起来有些不自然。
  “那个绷带,是因为你倒下来的时候磕到了桌子,所以包扎了一下……”他越说越小声,只是快速地啃着苹果,像是心虚。
  “真的吗?可是怎么会磕得这么重?”安歌摸了摸额头,想到什么似的小声嘟囔,“而且那时候我好像没有磕到桌子……”
  被苹果呛得猛咳几声,顾泽把苹果核丢进垃圾桶,握着拳头挡在唇边轻哼几声,像是有些不好意思。
  他拍拍手擦掉手上的苹果汁,挠了一下头:“好吧,那个,其实是我不小心磕到你的,把你抬上担架的时候没弄好。”他挠挠头,“对不起啊。”
  看见这样的顾泽,安歌懵了一下,随即「扑哧」一声笑出来。
  “原来是这样啊,你也不是故意的,没什么啦。我还要谢谢你帮忙,不然说不定现在我还倒在陶艺室里……”
  “你说得没错,就是这样。”顾泽打断她,收回那份不好意思,一下子变回平常的模样,“所以还能站起来吗,立成人形的那种?”他像是嫌弃,拿起诊断书啧啧看着,“小小年纪,居然疲劳过度,你这几天到底做了些什么?”
  “……”
  “你能不能不要老拿省略号回复我?真是敷衍。”顾泽把诊断书递给安歌,“喏,看到这个安心了吧,的确只是疲劳过度。”
  她接过诊断书,上边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
  疲劳过度、感冒、额头擦伤……
  回想起之前满脸绝望拽着顾泽袖子的自己,安歌忽然觉得脸上有些烫。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你也不用一直拿这个笑我。”安歌掩饰性地招呼一声,“好饿啊,那个,你刚刚是不是吃了苹果?还有多的吗?”
  “刚睡醒吃什么苹果,老老实实地喝粥吧。”
  安歌一脸懵圈,敢情你刚刚不是打算洗了削给我的?!
  她有些郁闷地闻着空气里的苹果香,肚子叫了一声。
  这时,顾泽递给她一个保温桶。
  安歌揭开盖子,一阵米粥的香味扑面而来。
  然后,她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你知道我这个时候会醒啊?”
  “哦,我未卜先知。”
  顾泽淡淡回她,并没有说自己其实每一餐都有准备新鲜的米粥,保温到一定时候,见她不醒,就会自己喝掉,再买新的。说起来,他非常讨厌喝粥,这种黏黏稠稠、没有味道、还不能咀嚼的食物。如果不是因为倒掉很罪恶,他绝对不要吃。
  3.
  看着安歌喝完粥,顾泽递过去一支药膏。
  安歌低头看药膏体上的字,然而上面密密麻麻全是英文,看得人眼花。
  “这是什么?”
  顾泽眼神往安歌的额头上移了一下,扭开头:“用这个擦在伤口上,恢复比较快,也不会留疤。”
  虽然对他不很熟悉,但也算是稍稍了解他的性格。安歌清楚,他说不出什么直接的关心的话,也不会怎么表达自己的想法。虽然装成不在乎的样子,但这支药膏,是他歉意的证明吧?
  其实安歌觉得这点小伤不算什么,而且这也不怎么关他的事,反而应该是她要谢他。
  这样别扭的顾泽实在很可爱,是真实的可爱。也正因为这份真实,淡化了原本笼在他身上的光芒,使得他比电视上看到的更亲近,也更让人喜欢。
  “谢啦。”安歌收好药膏,忽然想到什么,倏地抬眼,“哎,你一直都在这里照顾我吗?工作和通告呢?你不该这么闲啊!”
  顾泽叹出口气,淡淡地说道:“托你的福,这几天我还真是挺闲的。”他拿出厚厚的一沓资料,“毕竟这几天我唯一的行程,就是和安指导学陶瓷方面的东西。”接着又拿出厚厚的一沓剧本,“但由于某些突发状况,我又联系不上你的亲友,所以……”
  “所以你就在这里照顾我?”安歌小心翼翼地开口,带着点小小的感动。
  却没想到顾泽避而不答:“所以我先把剧本背了,也熟悉了一下资料,这样理论与实际能够相互结合,讲起来也会方便一点吧。”
  “……”
  “医生说你好了就可以出院,正好,你精神状态也挺不错的。”顾泽面无表情地把掏出来的东西又收回包里,“怎么,现在走吗?再不走天都该黑了,回去以后你也还得收拾收拾睡觉,晚了不太好。”
  他微微低着头,细碎的刘海稍稍遮住他的眼睛,窗外的天色已经有些暗了,病房里开了灯,是很柔和的颜色。收好之后,他一抬眼,就将那些光色收入眼底,深棕色的瞳仁里带了点点星华,莫名地好看。
  “发什么呆?”
  “没有啊!”安歌下意识地否认,接着下床活动了一下手脚,在平复好心情、确认没有什么问题之后,她转向顾泽,“嗯,回去吧。”说完抠抠脸,“还有,谢谢。”
  4.
  从医院出来之后,车里的顾泽一直在认真和安歌对时间。
  本来培训的周期是十天,不算充足,但勉勉强强也够了。他的计划是七天实践加理论,剩下三天看历史资料,剧本穿插在这中间来看,也更便于理解。
  然而安歌这一睡直接就睡过了两天。也就等于,现在距离开机只剩下一个星期。
  他的资料都是自己找的,难免会有缺漏。尤其网上东西太多,各家说法不一,他又无人可问,担心找偏找错。于是只能先放下,又重新开始熟悉剧本,做些笔记,试着提前把自己带入人物。
  “那说好了,明天早上七点我来找你,你今晚早点睡,好好休息……”
  顾泽边说,边把车开到那个小巷口处,刚刚准备停下,却突然看见树下那些潜伏着的黑影。他心里一紧,立刻加踩油门。
  “怎么了……”
  还没有问完,安歌转头就看见那些从黑暗中跃出来跟在后边的影子,于是立刻噤声。
  过了一会儿,她才犹犹豫豫地开口:“它们又来了,怎么会这样?”
  顾泽沉默不语,只是面色严肃地盯着后视镜,注意后面的异动。
  在安歌和顾泽离开之后,陶艺室门外的那个小巷里,缓缓走出两个人。
  是一男一女,可两个人的帽檐都压得极低。除了那苍白的下颌之外,什么都看不见。
  望着飞驰离开的小车,那个稍高的男人极慢地开口,声音沙哑,像是树枝拖过地面的响动一样,那是久不说话的人从喉间发出的声音。
  “顾泽虽然厉害,但还可以对付,可那个女的,虽然不知来路,但不晓得是为什么……总之,并不太好对付。”他转头,“你记住她的长相了吗?”
  身侧之人轻轻点头。
  男人见状,满意地笑了。
  “很好,你这一次的任务,就是她。”
  那个人麻木地继续点头,如同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却又在被握住手腕的时候轻轻抽搐。
  “那么,变成她吧。”
  男人的话音落下,抓住对方手腕的那只手忽然捏紧,随之有亮光在他握着的地方散出,顺着对方的手腕向手臂处渐渐蔓延,直至最后,那个被握住手腕的人全身都散出亮光,面容也开始扭曲起来……
  那个人一声不吭,但就在男人放开她手腕的那一刻,她大概真的是痛苦到了极致。顿时跪倒在地,身子一下一下地抽动着。
  “唔……”
  随着这声闷哼响起,女人的身体开始发生变化。
  她的骨骼时而凸出,时而缩入,皮肉下边有地方鼓胀,有地方却在凹陷。仿佛她的身体被无数条虫子占领了,它们在她的躯壳里肆意钻动,没有章法地乱窜。
  女人不住地滚动着,像是在强忍着痛苦。
  这般情景,单是看着,都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良久,亮光消散。
  “疼吗?”男人蹲下,抚过她的脸庞,“站起来。”
  原本倒在地上的人,在这句话之后,慢慢躺平,过了一会儿,便真的跟着他慢慢站起了身子。即便从她僵硬的肢体上看得出那阵痛苦仍未消散。但她却这样站直了背脊,顺从得不像话。
  街角有野狗偶尔低吠两声,而在女人停止闷哼之后,小巷口处忽然就安静下来,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让我看看你。”月光洒下。
  她顺着男人的意思,摘下帽子。
  与之前的轮廓不同,此时的小巷口处,男人身边,出现了一个不会笑的人。那个人却分明有着一张与安歌一模一样的脸。
  女人全身如机械一般僵硬,每动一下都带出骨骼「咔咯」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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