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这条丝巾记忆犹新,在上海的家里,她就是用这条丝巾挡住摆台里的他。
傅言洲把文件放扶手箱上,开门下车。
闵稀若无其事问:“你和陈叔他们中午怎么吃?去我们那边凑合吃点?”
傅言洲:“不用,带了桶面。”
“……”
他又道:“给你做番茄虾仁馄饨,食材都有。”
陈叔开的那辆越野车改装过,里面有车载冰箱,为了这次来西北,还特意去买了户外防风炉具,各种小锅都配齐。
陈叔自我调侃,说一把年纪赶了一回时髦,自驾游而且自己做饭。昨天从北京来西北的路上,到了吃午饭时间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没办法,他们支起炉具只能自己动手做了一顿饭。
因为厨艺不咋地,傅言洲提出今天中午吃泡面。
一会要给闵稀做的番茄馄饨,傅言洲说自己做,陈叔自己的厨艺不行,但他感觉傅言洲比他还要差。
隐隐有点担心番茄馄饨会做砸。
闵稀开了车载冰箱看,食材足够四人吃。
她给盛见齐回话,傅言洲不过去吃,她也不回去了,不用给她留饭。
陈叔支好炉具开始烧水,烧了一锅,半锅泡面,半锅用来下馄饨。
火头不大,锅底发出滋滋的声响。
闵稀无事可做,手插在羽绒服兜里,四处看有没有骆驼。
傅言洲喊她,“稀稀,过来。”
他站在大红色越野车前,闵稀慢步过去,她戴着墨镜,不惧跟他对视,看着他问:“什么事?”
傅言洲示意她:“把羽绒服松一松,我抱你到车顶,车顶高,看的景不一样。”
他从后备箱里找出一块毛毯铺在车顶,只铺了一半,另一半车顶给她踩上去站着远眺。
“好不容易来一趟,下次再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看看不留遗憾。”
闵稀犹豫一瞬,决定坐到车顶看看。
羽绒服是双拉链,她将下面的拉链往上拉,拉到不影响她双腿活动。
傅言洲铺好毛毯,把侧折叠梯固定好。
闵稀顺着梯子攀上车顶,车高将近两米,站在上面看到的戈壁滩更壮美。
视野开阔,她找到了几只骆驼,离得太远,分不清是朝这里走,还是往前方去。
站久了不稳,她慢慢蹲下坐在行李架上,铺了厚厚的毛毯,坐着不怎么硌人。
傅言洲点开相机,抓拍几张。
她穿白色衣服,戴黑色墨镜,坐在红色越野车顶,颜色相配又亮眼。
车顶视线好,但风也大。
闵稀吹了几分钟冷风,打算下去。
上来容易下去难,为了保持姿势优雅,她坐着往折叠梯那边挪,好不容易挪到车边,两腿耷拉下来。
此时,她与傅言洲面对面,她坐在车顶俯瞰他,他站在车前仰头看她。
他运动服的拉链不知道什么时候拉开了,她没多想,示意他:“你往旁边站一下。”他人站在侧梯前,影响她下去。
她没任何心理准备,傅言洲抬手握紧她的腰,将她往下带。
闵稀失去重心,直接从车顶扑到他怀里,傅言洲稳稳接住她。
惊魂稳定,傅言洲把她放地上,他头一低,在她脸上亲了下:“没事了。不会接不住你。”
‘扑通扑通’,她心跳连跳数下。
闵稀忘记自己是怎么站稳,又是怎么走到折叠餐桌前。
一共两张小折叠桌,陈叔和保镖在另一张桌子上泡面,她在有炉具的这张桌前坐下。
桌上有洗好备用的番茄,傅言洲从冰箱里拿出馄饨和虾仁,还有一包专用的浓缩番茄酱,这个牌子的番茄酱是岳父推荐给他。
闵稀从口袋掏出手机,假装看手机打发时间。
刚才他亲她时的唇温似乎还在,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在她走神的时间里,一碗番茄虾仁馄饨做好。
傅言洲递给她勺子,“尝尝盐味够不够。”
闵稀回神,放下手机拿过勺子:“谢谢。”他以前只给她做过简单的早饭,厨艺有限。
她尝了一个馄饨,咽下去后,惊讶问他:“你在哪里买的馄饨?”
傅言洲实话实说:“不是买的,从你家冰箱拿了一些。爸允许的。其他人包的馄饨你又不喜欢。”
闵稀“嗯”一声,低头继续吃。
从小到大,她只吃父亲包的馄饨。
也许,她并不喜欢吃馄饨,只是因为是父亲包的。后来父亲又在馄饨里加面,她才知道那叫云吞面。
在遥远的戈壁滩还能吃到父亲包的馄饨,难以言表的满足。
她对着小桌子拍了一张发给父亲,【爸爸,馄饨我吃到了。】
信号差,照片传了好一会儿才发出去。
直到傍晚,父亲才回她的消息。
【在那边冷不冷?多穿点。】
追着日落,闵稀开着那辆大红色越野车往小镇赶。手机在扶手箱上,振动了一下,她没空看。
偶尔会有车辆从后面疾驰追上,很快就将她甩在后面。
她始终保持着原来的车速,一路上遇到两群骆驼,有的朝东,有的奔西。
傅言洲坐在副驾,一直盯着倒车镜,帮她看后面是否有车过来。
落日沉没,小镇也出现在了视野里。
闵稀感觉自己从荒芜的世界尽头回到了烟火人间,身边陪着她的,是从年少就喜欢的人。
“你住在哪家酒店?”等信号灯时,闵稀问道。
傅言洲说了酒店名字,“你们住的那家客满。”
两家酒店离得不远,在同一条路上,走路三分钟左右。
闵稀在自己住的酒店门口停下,把车交给他。
傅言洲从副驾走到她身前:“明早六点我来接你,陪你去今天拍摄的地方看日出。”
明天汽车广告还要拍摄一天,不过不用赶早过去。
闵稀想拒绝的,不知为何话到嘴边没说出来。
傅言洲目送她进了酒店大堂,他倒车,往自己酒店去。小镇上的信号好,他回去还得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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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睡前,闵稀接到哥哥的电话。
闵廷问她怎么样,带的衣服够不过。
“够了。”
闵稀告诉哥哥:“傅言洲也在,从北京开到这里。”
闵廷知道傅言洲去了西北,听家里阿姨说,前两天傅言洲来家里拿了一些小馄饨。
闵稀又道:“他要陪我自驾回北京。”
回去不走高速,穿过戈壁滩,走沙漠公路,顺便再绕去深秋的草原转一转,全程将近两千公里。
傅言洲说如果她累,在路上多住几天,沿途的城市和小镇都不错。
闵廷:“不错。你不是一直想自驾游?”
“我以为你会反对。”
“有人陪你吃喝玩乐,我为什么反对?”
“……”
可能是换了住的地方,和闵廷打过电话后毫无困意,关了灯,熬到十二点半也没睡着。
次日早上五点五十,傅言洲准时打电话喊她起床。
“你可以再睡五分钟。”
闵稀还没睡醒,声音沙沙的:“不用,马上起。”
洗漱后做好防晒下楼,这次出差只带了一件羽绒服,和昨天一样的装扮出现在傅言洲面前。
今天只有他一辆大红色越野车,陈叔开的那辆车没过来。
“陈叔不去?”
“他们先过去了。”
闵稀坐上车,傅言洲给她调整座椅,“睡会儿,到了叫你。”
她上次和傅言洲一起看日出是在黄金海岸,他们在游艇上看海上日出。当时太困,日出前,她靠在他怀里还小睡了一觉。
“我不困。”闵稀自己又把座椅调回去。
其实也有点困,还是忍住。
越野车驶出小镇,戈壁滩的路上没有路灯,她一直帮他看着路。
一百多公里开下来,车还没到昨天他们停下来的地方,但东方已经渐渐亮起。
傅言洲靠边停下:“就在这看吧。”
再往前开会错过短短一瞬的日出。
他开后备箱,拿出侧梯,“你到车顶看。”
闵稀想到昨天他抱她下车顶,又想到那个吻,条件反射般拒绝:“不用。”
傅言洲还是固定好梯子,这次拿出两条毛毯,一条铺在车顶,一条给她披在身上挡风。
闵稀犹豫几秒,不知被什么蛊惑,再次坐上车顶,把羊绒毛毯对叠裹在肩头,这条毛毯的花色与他飞机上那条差不多,都是按照她的喜好定制。
毛毯挡风,暖暖和和等着日出。
她想好了,一会儿不从侧梯下去,直接从前挡玻璃滑下,滑到引擎盖,引擎盖离里面不高,她今天穿的是运动鞋,很方便下来。
傅言洲喝着温水,看她若有所思的样子,还不时看一下引擎盖。
他看腕表,还有两分钟左右到日出时间,勉强来得及,他拧上瓶盖,到后备箱找出除尘掸和一条干净毛巾,仔细打扫引擎盖。
闵稀:“别擦了,到晚上还是落一层灰。”
傅言洲:“你不是想坐在上面拍照?”
闵稀:“……”
她哪里是想拍照,是想从上面溜下车顶。
不忍心,“你别擦了,我不坐。”只是踩一下,不需要擦。
傅言洲看她一眼,放弃擦引擎盖,开始擦前挡玻璃,“一会儿往下滑时,把羽绒服抄起来,白色的容易弄脏。”
“……”
没想到被他识穿,闵稀失笑。
她说:“不用擦,我不滑了。”
傅言洲作罢,收起工具,他调整相机,站在路的另一边,把车顶的她与壮丽的日出合影。
太阳升起,清冷的早上被染了一丝暖意。
闵稀转头找他:“你没看日出?”
傅言洲在回看给她拍的照片和一段视频,道:“看了。”
日出的时间很短,他在视频镜头里看了整个过程。
傅言洲把手机揣在外套口袋,手递给她。
闵稀没再扭捏,拿下肩头的毛毯,扶住他手腕,尽可能往车边挪坐。这一次,她配合着他,他把她从车顶抱下来。
时间像被拉成慢镜头。
闵稀不由屏息,两脚终于站到地面,还没有踩实,傅言洲的吻压下来。她往后想躲,忘了身后是车门,无处可躲。
被他圈在怀里。
傅言洲抱紧她,轻吻她的唇。
上唇,下唇,辗转厮磨。
温和却也强势。
她呼吸里都是他身上的气息,他顶开她的牙关。
舌尖与舌尖碰到。
闵稀忽然忘了自己在哪。
脚下不稳,她两手攥紧他的外套。
第64章
今天的广告拍摄比较顺利, 下午五点结束,提前了一个钟头。
下一个取景地在江南。
导演还接了其他的广告拍摄,要在西北再待上两天, 江南的拍摄部分定在二十八号。
闵稀问导演, 具体定在江南的哪座城市拍。
导演说:“还在纠结,是选江城还是明市。”他倾向于江城,盛见齐更喜欢隔壁的明市。
闵稀开玩笑说:“那就在江城通往明市的路上拍。”
导演笑,对她竖个大拇指。
还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盛见齐考虑片刻,“也行。”
闵稀:“……”
广告公司的郁总经常去江城出差, 知道有条公路很有特色, 因为路太绕了, 两城修建高速之后, 很少再有汽车从那条公路往返。
城市部分的广告意境就要略显明快,但整体风格还要延续戈壁滩的这种找寻到自我的风格。
郁总这会儿才幡然明白,为何盛见齐要叫上他与闵稀一起过来。盛见齐希望这款历经坎坷好不容易上市的越野车, 在广告创意上能有温度。
有没有创意是其次, 主要是有温度。
而他之前给盛时其他车型的策划广告案, 更专注车的性能, 情感与温度排在最末, 有时压根都不考虑。
“闵总监。”郁总笑笑说:“又得麻烦你继续提供广告旁白。”
闵稀:“不麻烦。我回去好好想想。”
方案里没有差不多的文案可用。
现场工作人员开始收拾设备, 盛见齐问她接下来怎么安排,是同他飞上海过几天直接去江城, 还是她直接飞北京。
亦或,她跟傅言洲一起走。
闵稀只道:“我把今年年假休了,再不休也作废。”
盛见齐心中了然, 他只让秘书订他和郁总的机票。
闵稀与他们道别,去公路边找傅言洲, 他的越野车还停在昨天停的地方。
白天视线好,傅言洲把车给她开回去。
闵稀从打招呼到坐上车,一秒钟都没和他对视。早上日出时的那个深吻,勾起她对他的所有感觉。
拥抱和亲吻对她杀伤力太大。
今天时间宽裕,回去时她开得很慢。
闵稀转头看一眼他,旋即又转回身看路。
她道:“你今年生日我没许愿。”
傅言洲感觉他们又回到了刚结婚时,她开始对他有要求有依赖。他答应她:“回小镇就给你买蛋糕。”
闵稀问他:“许的愿望你都帮我现实?”
傅言洲先把陷阱排除,谨慎回她:“只要和分开无关,许什么我都替你实现。”
到了小镇,他定位到一家糕饼店,订了一个四寸蛋糕。
闵稀人在车上没下来,熄了火趴在方向盘上,将一会要许的愿望打腹稿。
蛋糕做好,回到酒店楼下天色已暗。今天他退了之前的酒店,在她住的酒店订到一间房,不同层,在她楼下。
傅言洲拎着蛋糕,推车门准备下去。
闵稀:“就在这里许。”
停车场格外安静,他的车停在最边上,旁边就是灌木丛。小镇的星空好看,在城市看不到这么多星。
傅言洲忽然改主意,“带你去另一个地方许。”
晚上视线不好,他让她坐到副驾,他来开车。
越野车一路开出小镇,在五六公里外停下。
陈叔那辆车停在他们百米之外。
周围漆黑寂静,远离了灯光,星空更亮了。
傅言洲说:“再等等。”
他下车,把早上没来得及擦的引擎盖和前挡玻璃擦干净,用两条毛巾擦了两遍,又展开长方形毛毯,从前挡玻璃铺至引擎盖。
“稀稀,下来。”
这里的晚上与早晨一样冷,闵稀又把另一条毛毯裹在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