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行。”
梅元良跟他说着家常,突然捂住胸口,面容痛苦,指着柜子:“……药……药……”
梅元宵大惊,连滚带爬的到了柜子那里,拉开抽屉,里面一个瓷瓶,他毫不犹豫拿出来,倒出一粒,迅速喂进梅元良嘴里。
“一粒够不够?快喝口水。”
过了一会儿,梅元良平息下来。
“够了。”
李大夫做的这个糖丸太甜了。
“还说没事,这多吓人,喊大夫来看看吧?”
李元宵把瓷瓶盖好放回去。
“真没事,就这一会儿吓人,李大夫说吃几天药身子骨强健了就没事了。”
如此试探庶弟,梅元良是有些内疚的。
“你好好休息吧,我有空再来看你,你身边不可离人,还照着大嫂给你安排的恢复身体。”
梅元宵细致的叮嘱他,随后喊了冬雪过来,他离开。
陈溪走出来:“看不出来,演技一流啊。”
“嗯,他肯定不会有问题。”
陈溪点点头:“对,有问题刚才拿药就不会那么快了,歹竹生好笋,可惜了,有个那样的娘。”
次日上午两人把调查的始末原原本本的告诉梅父,看着那个证据花盆,听说是崔姨娘,他心里略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李姨娘……
但转念想起年少,是崔姨娘他也不好受啊,毕竟是人生启蒙导师,他沉默了会儿,问:“你们打算怎么处置她?”
陈溪和梅元良对视一眼,他们已经商量过,看在她是梅元宵亲娘的份上,不打算闹得人尽皆知,最好是送到偏远的地方或者让她青灯古佛赎孽障。
但看梅父的表情……
陈溪试探着问:“还没想好,爹想要怎么惩罚?”
梅父在犹豫,一方面不舍,另一方面,她险些要了自己儿子的命。
“……能留下她一条命吗?”
陈溪松了一口气,看他那么为难,还以为多过分的要求呢。
“崔姨娘心思狠毒,谋害嫡子,听说距丰水县两百里的岁寒山上有尼姑庵,让她去受佛门感化如何?”
这是专门给她挑的去处,若离得太近,就失去了惩罚的意义。
岁寒山很高,所以庵里吃食都是自给自足,日子清苦,且长年不能见子女,让她体会一下她跟孩子长久分离的感觉,她就知道谋害别人的孩子多么罪恶。
梅父点头:“就这样吧,你们跟她说,我不想见她了。”
他自问待她不薄,提携她,也提携她的娘家,却得到这样的回报。
人心不足蛇吞象,他还记得当年她只是通房时,战战兢兢,连椅子都不敢坐的样子。
岁月和贪欲,是怎样让一个天真无邪的少女变为恨毒的妇人呢?
崔姨娘看到那个碎花盆,辨无可辩,一脸无谓,听说自己要被送去礼佛,她的嘴唇开始哆嗦,要求见梅老爷。
得知梅老爷说了不会见她,她才流下泪来。
“大少爷,元宵他一直敬你爱你,我做的事他都不知情,求你们……不要迁怒他……他那么上进,是我拖累了他……”
被梅飞叫回来的梅元宵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娘。
“大哥出事,我从来没想过会是你……你为什么这么做?”
他一边问,一边流下眼泪。
崔姨娘无言以对,她都是为了他啊,只是如今事情败露,说什么都于事无补。
看到崔姨娘不说话,梅元宵自嘲的笑了。
“是为了我?真是可笑……我堂堂七尺男儿难道还拼不出一个将来?”
“娘啊……你让我以后如何面对大哥和父亲……”
梅元宵在县学的成绩一般,但也很刻苦,他总是想,至少要识文断字,以后分了家怎么也能养的起家和娘。
他消沉的送了崔姨娘出门,按照梅家的规矩,受罚的人不能从家里拿走分毫,所以崔姨娘只身上路。
崔姨娘的事情传出去后,郑家跟着也有了动静,很久没回娘家的郑大小姐红着眼睛回去了,一番闹腾后,郑家继夫人染了顽疾,被送到别院修养。
秋菊如今能下床了,只是身子大不如从前,她却开心。
“幸好是我吃了那个狮子头,要不然少爷要遭大罪了,少爷有了少夫人,好不容易苦尽甘来,可不能有事,少夫人真是个福星!”
梅母也觉得陈溪真是梅家的福星,不仅治好了儿子,还让儿子此番躲过一劫,要不是陈溪那天中午有事,如今梅元良坟头怕是都长草了。
陈溪在梅宅的地位与日俱增,下人们都知道,宁可在少爷面前犯错,不能在少夫人面前落了错。
少夫人倒是很仁慈,但少爷和梅夫人会双重惩罚。
追查中毒事情忙活了一个多月,陈溪没关注陈阳一家,王氏和大丫居然这么久没来骚扰她,看来刘氏的战斗力不弱。
闲下来没事,让梅飞去打听了一下,发现陈家如今,热闹的很。
王氏和大丫回家就跟刘氏闹了起来,非说她是小妾,刘氏也不是省油的灯,逼着陈阳休王氏,如今陈阳正被刘氏迷了心窍,哪还管什么仨孩子,再加上王氏之前的经历,他理直气壮的写了休书。
可王氏是没地方去的,仍然是住在杂物间,平日里照顾着三个孩子。
第一回 合王氏败下阵来,她还想着等陈阳的新鲜感过去再战。
结果前几天刘氏怀孕了,过门一个月就有孕,她还有个有钱的哥哥撑腰,底气更是足,王氏不是不走吗?她就拿她当婆子使。
第二十章 :开钱庄
刘氏指挥着王氏洗衣做饭喂猪喂鸡,王氏自然不会照办,两个人早上吵晚上吵,陈阳苦不堪言。
尤其是刘氏怀孕后不能碰,陈阳有时候还偷偷摸摸去钻王氏被窝,这样一来,他也不能过多偏袒刘氏,两个女人闹的更厉害了。
有次动起手来,刘氏见了红,大夫开了安胎药,刘氏不依不饶,非要把王氏赶出去。
三个孩子和王氏一条心,陈阳左右为难,最后刘氏退了一步,让陈阳打了王氏五棍子了结。
两个女人针尖对麦芒,互不相让,经过此事,刘氏感觉自己在陈家势单力薄,就问哥哥要了个凶悍的婆子,陈家更热闹了。
大概是每天吵架很充实,王氏没再来找陈溪。
王氏和陈阳那边三人行,迟早要出事,陈溪只要看着他们的结局就好。
现在她和梅元良,开始筹备钱庄,前期规模不宜过大,徐徐图之。
钱庄选址,自然要大而豪华,否则谁敢把银子放在你这里?
他们选了一个县城最繁华地段的铺子,开设了信良钱庄,钱庄的柜子展示着梅家的一些地契,铺子外张贴着告示:
存信良钱庄一两银子,最低可选期限一年,每月给六文钱,一年期限满之后可选择续约或者取出一两银子。如今信良钱庄刚开业,可体验一个月服务,存一两银子,一个月到期可取走一两零十文钱,仅限开业这一个月。
梅家的铺子在县城的声誉不错,这种白给钱的事,还是有人买账的,当然,这种新兴事物,更多的人选择观望。
所以信良钱庄第一个月存额一千三百多两银子。
到期后,每个人都顺利的取走了自己的本金和利钱,有了一次成功的交易,存钱的尝到了甜头,大多选择了继续存,即使是六文钱,一年下来也有几十文呢。
同时梅元良还拉着一蹶不振的梅元宵跑业务,先去找梅父的生意上的好友,只要资金短缺的,可抵押等额的田契地契在钱庄,就可以取走相对应的银子,一两银子需每月支付给钱庄二十文。
这时候是有放高利贷的,一般收的都是三成,这二十文很良心很少了。
钱庄生意就这么红红火火的开起来,日进斗金,梅父直夸他俩是生意奇才。
但梅元良知道,主意大多是陈溪的,他是个执行者,他觉得有些奇怪,陈溪自小生在农家,怎么如此精通商贾之事,难道真是天纵奇才?
前不久他做了一个朦朦胧胧的梦,梦里有他和陈溪,两个人的衣着打扮跟如今很不一样,梦境零零碎碎,且没有声音,刚开始的片段是两个人在一起,弹琴饮酒,还有一些他理解不了的片段,例如挥手起火,弹指巨浪……
到最后的片段,陈溪飞走,他怎么也抓不住,然后把自己急醒了。
醒来后看到她安稳的在自己身旁睡觉,梅元良紧紧抱住她,梦中那种失去的感觉太过痛心,他接受不了。
睡意朦胧的陈溪感觉到他做了噩梦,回抱着他,闭着眼睛轻轻拍他:“没事……没事,我在呢……”
次日陈溪问他梦到了什么吓成那样,她睡着觉都感觉到他的惶恐,梅元良紧闭嘴唇不肯说。
梅元宵在钱庄初始这半年里,被梅元良惨无人道的压榨,什么事都让他做,他很快就不颓废消沉的,每天没睡醒就一大堆事情等着,实在没功夫悲春伤秋。
他熟悉了钱庄的各项流程后,梅元良更是直接放了手,让他全部接手钱庄,他和陈溪就一个月查一次账,乐得逍遥。
就连梅元宵自己都想不通,他亲娘差点害死大哥,大哥却这么信任自己,要知道如今钱庄每个月经手的可是上万两银子……
但是他自己心里很确定,不管多少银子,他永远不会背叛大哥。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收买人心你真是嘎嘎的!”
某次梅元宵来报过账后,陈溪冲梅元良竖着大拇指。
嘎嘎的什么意思他听不懂,但手势他看懂了,这是在夸他。
他扬起嘴角,面如冠玉,看着亭亭玉立的陈溪,讨要利息。
陈溪自来到梅家,吃的好睡得好,没有不舒心的,把之前亏空的营养满满补了回来,身高都窜了不少,皮肤也开始变得细腻,虽然还不如梅元良白,但按现代标准,也算个暖白皮了。
身体也发育了不少,前几个月还来了月事,如今谁看到都不会说她丑,那双眼睛灵动有神,明明是个钟灵毓秀的少女。
梅元良真的是越来越喜欢自己的娘子,真希望她快点十八岁。
三月阳春时,陈溪接到了陈阳的请帖,刘氏生了。
“奇怪,算算日子,她最多才怀孕八个月啊……”
陈溪恶趣味的想,难不成陈阳头上是绿的?但古人对这个极其看重,想必有些缘故在里面。
梅元良现在胖了一些,人看起来也硬朗很多,完全看不出曾经快要病死的样子,所以陈溪出门总带着他。
闲着也是闲着,为了探寻陈阳头顶颜色的问题,她带着梅元良回到了陈家村。
由于带的有梅元良和丫鬟,她这次马车一直驶到陈家门口。
但不影响村头的人伸着脖子看她。
“那是溪丫头?哎哟不得了了!咋变成仙女儿啦?”
“那城里的水养人吗?看那一身贵气,这不是在村里看到我都不敢认!”
“不在村里你也看不到她,人家现在是贵夫人,出门有马车……”
陈溪听到大家议论她,扭过头对以刘大娘为首的一帮婶子璀然一笑。
“真是她!她对我笑了!我就说这溪丫头是个有福的!”
刘大娘很激动,自己当初还替她说过话,她肯定还记得,要不然这么高贵了还跟自己打招呼。
陈溪让冬雪把两盒点心给刘大娘送了过去,然后进了陈家。
王氏正在灶房烧水,脸上鼻青脸肿,还有点瘸。
“嫂子这是怎么了?”陈溪吃惊的问。
“你哥打的。”
王氏如今被教训的很服帖,看了陈溪一眼就继续干活,眼珠像死鱼眼珠一样毫无生气,形容枯槁。
第二十一章 :杀人灭口
柴火不够,王氏去拿柴火,陈溪进了屋子,刘氏在床上坐月子,看到她,给了一个客气的笑容。
“嫂子为了陈家辛苦了。”
陈溪笑的温柔可亲,示意冬雪放下礼盒。
“辛苦倒不辛苦,就是家里住着闲人,整日不安宁。”
刘氏一脸嫌恶的看着外面。
陈溪不接她的话茬,凑到床前。
“我看看孩子。”
陈阳送信说生了个儿子,如今小婴儿黑乎乎皱巴巴的,也看不出什么。
“看起来很乖。”
陈溪深谙废话文学,睡着了就是乖,哭闹了就是有活力。
刘氏很受用,看着身边的儿子,笑容都有温度了。
“妹妹快坐下吧,大老远的来了。”
她打量着陈溪,陈溪也观察着她。
这刘氏即使刚生产过有些憔悴,也能称得上是个美人,娘家也不差,奇了怪了,她看上陈阳什么了?难道是看上脸了?
陈阳长得其实还凑合……
刘氏却觉得同样是一家子里出来的兄妹,为什么妹妹气质出众,哥哥却粗鲁笨拙又恶心?一个庄稼汉还想要两个媳妇。
这时候陈阳掂着一袋子红枣回来了。
“你不是想吃枣子,我专门去给你买的。”
陈阳脸上讨好的笑容让陈溪跌破眼镜,她记忆力,从没见过陈阳这个样子。
看来没有天生的直男,就看他想不想哄你高兴。
“我昨天想吃,这会儿不想吃了。”
刘氏努着嘴看看枣子,一脸不以为然。
所以偏爱的总有恃无恐。
“这孩子看起来好小啊……”
陈溪之前从未见过新生儿,感叹着,刘氏却听出了别的。
“一说我就来气,那个杀千刀的王翠花,走路不长眼往我身上撞!害得我早产,我看她就是故意的,想害死我!”
原来是这样。
陈阳急忙安慰她:“你不是说月子里不能生气么?别气了,等你出了月子咱们去你娘家住几天……”
刘氏蓦然一惊,睁大了眼睛。
“什么娘家?!”
“就是你哥哥家啊,那不就是你娘家,咱们还没去过呢,总是哥哥来看你,显得咱们没礼数……”
“不去!”
“啊?”
陈阳本来是为了哄她开心这么说的,但她反应这么大,却不是开心,他有些意外。
“她招惹我,应该把她赶出去,凭什么我要躲着她,她算老几?”
“不是躲……”
“反正我不去!”
刘氏眼见着怒了,陈阳急忙改口。
“好好好……不去就不去……”
看了一出戏,知道了刘氏不足月生产的缘由,陈溪心满意足的回家了。
路上冬雪笑着说:“那孩子看起来挺康健的,前两天我一个姐姐也刚生了孩子,足月的看起来还没这孩子大呢。”
梅元良和陈溪的钱庄开的如火如荼,梅元宵忙的脚不沾地,作为回报,梅元良直接给了他一成的红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