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挥手让自己身边的丫鬟将包好的孤本推进门口那婆子怀里,一边快速往回走,一边道:“几本孤本,都是言情书网,也不知道大姑娘能不能看上眼。往后说不定就是一家人了,赵夫人不要嫌弃才好。”
而后匆匆忙忙地远离了赵夫人住着的小院。
屋里听见外面响动的赵夫人又气又怒,又莫名觉得好笑,不由地问走近屋里的婆子:“这便是林家的当家主母?怎么这般蠢呢?”
那婆子是看遍了林大夫人从头到尾脸色的变化,如何尴尬,又如何涨红了脸,一时间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接着赵夫人的话道:“瞧着不像是大家族的当家主母,倒像是半个打秋风的穷亲戚。”
这句话倒是逗的赵夫人忍不住地笑了起来,被林大夫人的一席话惹出的气也随着消了大半,婆子有些为难地将手中的东西递到了赵夫人眼前,不安地问道:“实在没想到,她们竟直接将这东西塞进怀里,老奴没用,没能挡出去。”
赵夫人看了眼,是用四君子图案织锦包裹着的几册孤本,她不以为然地挥了挥手:“流云观有一间观书阁,名家书法、各色孤本都不少,就把这个送过去,当做林家捐给观里的便罢。”
婆子正要去办,赵夫人突然疑惑起来,吩咐道:“快去将方才那位执事请进来,是什么贵客要来道观?我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婆子很快将道观执事请进了厢房偏侧的茶室。
赵夫人客气地与执事见了礼,还没开口问,执事道长便道:“并非是有贵客来道观,而是清陆道长气不过林家在道观清净之地如此嚣张跋扈,还半点没有悔过之意,不单单是此次,以后流云观也断然不会再接受林家人来了。”
赵夫人不由得有些疑惑:“昨晚出了这样的事情,林家竟没人与道观道声不是吗?”
这也太匪夷所思,不知礼数了!
执事苦笑一声:“林家一口咬定是家里下人拿错了香,这才惹出了事,将收拾箱笼的下人打了几十个棍子连夜赶走了,这会儿怕在路上也是凶多吉少。”
赵夫人闻言只觉恶心至极。
这林家,也实在是太不要脸了,亏还是江南望族。
好好的江南,做错了什么,竟让这样的人家成为望族。
第37章 忽悠
萧妤温听见秋水将院子里早晨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完后,实在没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十分好奇的问道:“这林家究竟是怎样的江南望族?怎么嫡长房的夫人竟然是这副德行?”
徐静卉凑近小声说:“林家以前也只是普通的言情书网,近二十年才突然声名鹊起,前后出了好几位进士,三品大员也有几位。听说这位林大夫人娘家,倒是有些没落。”
秦翩若在旁边支着下巴听的有趣,也劝她道:“林家竟然能做出这种事情,实在配不上徐姐姐。。”
萧妤温了然地点点头,轻拍着桌子道:“还好还好,这下你就不用远嫁。”
徐静卉脸色已经比昨夜好了许多,不再纠结亲事的问题,此刻只用手撑着额头思索,跟萧妤温说起林舒在道观做的荒唐事:“林家一句误会就离开了道观,到京城不还是江南望族的做派模样?
“可我却不想这么放过他们,面子上也要说的过去,你说我找个京城印小报的,把这事儿抖落出去怎么样?”
徐静卉向来是淑女品格,这种暗中操作的事情恐怕并没有接触过,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萧妤温自己现在倒是有杨舟这个外院人手能用,也准备筹备铺子,倒是应当能找到路子暗中安排此事,可她突然福至心灵,有心想帮秦勉一把,有些为难道:“这种事情也不能贸然出手。京城里能开书局的哪家没有门路背景的?何况如今知道这个事情的,除了林家,就只有徐家、我们家,还有道观了。林家自己定然会把消息捂的紧,我们两家若是冒然找小报,说不定还会被林家反咬一口。”
徐静卉略一思索,点点头很是赞同,犹豫着道:“最好的办法,应是流云观将这事情说开?流云观的执事,不也说以后再不会接待林家的人。”
萧妤温赞同,循循善诱道:“是要和流云观将此事说说清楚,也弄清楚了他们是准备不管,还是愿意任消息穿出去?再者最好找相熟的亲朋,家里有书局茶楼说书讲故事的,又在京城有些势力的,借流云观的名头,把小道消息都传出去,不落在纸面上,却要让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了,林家初到京城,既不敢多查,查也查不到,岂不更好?”
徐静卉听的认真:“你如今是真的与从前大不相同了,好像一夜之间懂得了许多似的。”
萧妤温有些不好意思笑道:“你呢,就好好的在这道观里散散心,这件事我先去打听,弄清楚了,咱们再商量!”
秦翩若听的若有所思。
她哥哥名下的产业,好像就有那么几个酒楼书社之类,她先前还嘲笑他,武将老爷们,做什么书社。
如今看来,竟是大有可为!
林家的人很快在流云观的“帮助”下离开了道观,三个姑娘闻言,则手挽手,开开心心认真仔细地将流云观仔细逛了个遍,山林俊美,石碑古朴,三个人逛了一天,到夜里直觉得腿脚发酸,泡了好一会儿才休息。
秦勉和李郁峥一大早就到了流云观,远远地围观了林家被执事赶走的一幕,两个人都看的目瞪口呆。
秦勉有些欢喜又有些苦恼地对李郁峥倾诉:“林家是没戏了,你说我如果这时候求母亲找媒人去徐家提亲合适吗?”
李郁峥盯着秦勉从头到脚打量了他一遍,冷淡地吐了两个字:“不合适。”
秦勉虽然平时受他的冷言冷语打击惯了,可提亲大事,竟然也被他这样不留情面地说出来,心里还是有些不好受。
李郁峥冷冷道:“靖安侯府若是被徐家看上了,又怎么会考虑千里之外的金陵林家?”
秦勉失落地趴在桌子上:“我也知道,徐府的赵夫人有意选言情书网做亲家。”
李郁峥指了指桌子上的点心,看起来诚心诚意,实则别有用心道:“徐大姑娘是萧大姑娘的表姐,你与萧大姑娘也算得上是发小了,她们走的近。如今萧大姑娘要开铺子,你不支持支持,入点股?”
秦勉不悦道:“文慧郡主钱多,可劲够她造的,我去凑什么热闹!跟你说徐大姑娘呢,你提她几个意思?嫌我以前被她打的少啊!”
说着说着,一脸委屈。
看来以前真没少被揍。
李郁峥看笨蛋一样地看着秦勉:“萧大姑娘的店开了,徐大姑娘能少去吗?”
秦勉顿了顿,似是在脑子里思索了一会儿,才乐道:“说的是,说的是!”
李郁峥又道:“眼下还有个机会。”
秦勉凑近问:“你说!别卖关子”
李郁峥指了指林家住过厢房的方向,道:“林家这次得罪惨了徐家,也得罪了流云观,只不过徐家清贵,流云观出世,兴许都不屑于说林家什么不好,可这绝好的故事,你们靖安侯府有不少酒楼茶馆的产业,不要扯徐家,只点出林家来……”
秦勉越听越觉得有用,有些兴奋地搓搓手掌道:“这好办!好办!可怎么让徐大姑娘知道这是我做的?”
李郁峥扶额:“所以我说让你入股萧大姑娘的铺子!”
跟秦勉说话,心真累!
李郁峥跟秦勉正大眼瞪小眼,清陆道长的座下弟子玉林走近了过来,对两人道:“师父让我向二位公子转述一声:流云观不畏世俗流言,但有人在道观行龌龊之事,虽未遂,也不应当轻易放过。”
秦勉一下子激动了地几乎要跳起来,又觉得自己应该克制下激动,不免忍不住轻轻地挪动着脚步,十分端正地向执事回话,嘴角忍不住地要向上敲,道:“道长放心,我们知道该怎么做了。”
执事出去后,秦勉便立马叫了自己的小厮秦川去道观里女眷住的院子:“去找找四姑娘,跟萧妤温说我有要事找她!”
秦川飞快地转身去寻秦翩若。
李郁峥又发话道:“你先说想入股铺子,其他的,先别提。”
秦勉看着他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此刻倒觉得有些奇怪:“你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还出就这么多主意?难道看上萧妤温那个假小子了不成???”
眼睛瞪的有点大,好像自己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大跳。
李郁峥被说中了心事,心跳陡然间似乎漏了一拍。可他向来冷言冷语,面不改色,只斜着看了秦勉一眼:“我还不是怕你娶不到媳妇,你以为我闲的没事干!”
秦勉摸摸脑门:“哦,也对。”
李郁峥颇有些无奈地看着他。
第38章 闲话
秦川去寻秦翩若的时候,三个姑娘还在道观里逛着玩儿,把秋水留在屋子里准备宵夜,两人只让婉月和小丫鬟跟着,秦川只好去寻了秋水。
三人逛完道观大大小小的景观回来后,又忙碌着卸妆梳洗,泡脚解乏,又累又饿的用了些点心,秋水几人也跟着忙的脚不沾地。等秋水想起来秦川来过,说秦世子有事要见萧妤温的时候,萧妤温已经累地躺下就睡着了。
秋水有些无奈地叹气。
几人前一天在道观、山间逛的腿脚发酸,一夜饱眠,起的就有些晚,萧妤温和秦翩若照常在暂住的小院后面打了一套拳,结束后秋水一遍递帕子给她擦汗,一边将秦川过来的事情讲了一道,萧妤温点头答应,准备用完早膳去见秦勉。
她正好也有事情要找秦勉。
没想到三人一起去跟文慧郡主、赵夫人请安用了早膳后,回到住处的时候,远远便瞧见秦勉和李郁峥两人形影不离地站在不远处的凉亭前。
恰巧一群人就碰上了。
偏他们都有事情要说,碰上人一多,氛围就略有些尴尬。
徐静卉下意识地往后避了避。
萧妤温心想她可能还有些介怀林家的事情,不愿意再见其他男子。
世风虽然开放,但徐家向来规矩大,萧妤温有心与秦勉聊聊林家,便对徐静卉道:“昨天肯定累坏了,我经常打闹皮糙肉厚不觉着,你说不定还没缓过来,快回去再休息休息吧。”
秦勉则出声嘱咐秦翩若:“你陪徐大姑娘回去休息罢,我和萧大姑娘有些事情要说。”
徐静卉温柔地笑着回了院子,秦翩若有些不开心,看向萧妤温,没想到萧妤温也是对她点点头,她只好拉着徐静卉一同先回去了。
嘴里有些嘟嘟囔囔的。
萧妤温则抬脚带着秋水往小阁的方向走去。
秦勉眼巴巴盯着徐静卉笑的温柔美丽,却转身离去,不由也跺了跺脚,有些不开心的样子。
李郁峥斜看了他一眼,懒得说话。
萧妤温多看了眼了李郁峥,穿着件竹青色道袍,外罩着一件墨绿色的、看不出是什么料子的薄纱罩袍,松枝暗纹的白色领缘硬挺,宽大的罩袍下映衬着竹青色的道袍,显得格外温文尔雅,斯文俊秀,身姿笔挺,像是旁边的一丛青竹化作了人形一般。
看的萧妤温赏心悦目,心里不由得暗暗赞叹,这成国公二公子,生的一副好皮相。
总盯着人家陌生公子看实在不太好意思,萧妤温顺带着往旁边看了一眼秦勉,仔细一看,险些吓地跳了起来。
秦勉难得地穿的很是华贵,一件绯色万事如意暗纹长袍,狮纹的通肩织金,在晨间的阳光下简直要闪了人的眼,宽大的袖子在手腕上紧紧地用黑色护腕束了起来,腰里挂着一条镂空玉雕腰带,配着靛蓝色绣狮子的葫芦型荷包,脚上穿着一双黑色绣金线祥云纹的靴子,整个人看起来金星闪闪、红光耀耀的,精神地活像一只要出去打猎的彩色大公鸡,只是此时脸色有些低落,丢了魂似的,连衣服上的金线都显得有些暗淡了。
萧妤温嘴角忍不住地往下撇,腹谤着这两个人站在一起,倒像极了一副锦鸡啼鸣竹间图。
想到她想找秦勉聊的事情,毕竟是事关徐静卉,徐家看重女子清誉,萧妤温凑近对秦勉低声问道:“我有些事情要跟你说,他在这里不大方便吧?”
秦勉看了眼旁边站着的李郁峥,李郁峥看到两人这个样子,有些恍然,拱手对秦勉道:“我在凉亭外等你便是。”
她对他,并不熟悉。
毕竟亭外还有李郁峥这个外人在,萧妤温难得姿态标准地对两人轻施了一礼后,在凉亭中坐定,正转头要叫秋水。
李郁峥余光看着她这幅模样,心里不由得有些想笑,眼神中莫名的柔光乍泄,正巧萧妤温转头要吩咐秋水准备些茶水,意外瞥见他这副表情。
萧妤温莫名有些呆滞,李郁峥这模样,怎的莫名有些眼熟......
秦勉却已经大大咧咧地坐下来,小声嘟嘟囔囔,不知道在抱怨什么。
萧妤温问道:“你说有要紧的事情跟我说,是什么事?”
秦勉说起来她的铺子,有些懒洋洋地:“也没什么旁的,就是听说你要在南城开间铺子?我这个当兄弟的,投三百两银子参个股,如何?”
萧妤温挑了挑眉毛:“就这事儿?”
秦勉有些不自在地瞟了一眼李郁峥,发现李郁峥正老神在在地看着一旁的竹林。
秦勉又道:“怎么,三百两银子不够吗?那我加到五百两!”
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
萧妤温对他入股多少银子并不太在意:“你倒是不怕亏本,多少都随你。不过,你若是将你们家茶楼采买点心的生意分我一些,就是不出银子,我也算你入股。”
三五百两银子,能在京城买下一个小院。可她已有母亲和哥哥的补贴,银子不缺,倒是对秦家的几家茶馆酒楼更有兴趣。
靖安侯掌管京城守卫,有茶楼酒馆可以散播消息,也有书局能刊印小报,生意都很是红火。
萧妤温一边说一边伸手捏了一枚放在石桌上的茶点小酥饼,尝了一颗,居然莫名地好吃,不由得轻微地点了点头。
李郁峥在旁边虽盯着竹林,却也时不时地转身回头看看亭子里的两人,萧妤温的这些小动作,便都被他看在了眼里,也不由自主地吩咐石影给他也备上一份点心。
秦勉见这个话题被她这么快地聊完了,不免有些不自在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自以为时间过了很久,其实也只是一瞬,然后放下茶杯,清了清嗓子。
指了指亭子外的李郁峥,继续对萧妤温道:“二公子与清陆道长相熟,林家的事情我们听说了一些,清陆道长对我们家算是熟悉的,昨天派弟子来传了句话,说‘流云观不畏世俗流言,但有人在道观行龌龊之事,虽未遂,也不应当轻易放过’。我也不愿意放过林舒这个混球,不过担心会误伤徐大姑娘,所以也想问问你,你们有什么想法”
萧妤温拍了拍手上的点心渣子,心里乐了,这可真是瞌睡遇上了枕头。她笑着说:“这你倒是问对人了。林家这事儿做的太龌龊,徐家纵然宽宏大量,也不能纵容他们这般办完错事就一走了之,这京城当成什么地儿了?
“因为这件事儿,我也正想要寻你,原本打算想办法问问流云观的意思,既然已经有道长来传了话,那便好办了。昨天晚上和表姐商量过,打算寻几个能写话本的人,变了人名改改故事,千万莫要透露出徐家。等故事传开了,再让那些酒楼茶肆的说书人茶博士们悄悄引出来是林家惹的事,绝不能让他们在京城,再祸害了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