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枝——阿司匹林啊【完结】
时间:2023-06-21 14:38:49

  “好了吗?”
  “快了。”
  周迟译起身的时候,赵南霜莫名地松了口气,准备去给谢盛开门。
  周迟译拦住她,眉头轻微皱起,“你就穿成这样去开门?”
  赵南霜低头看自己,一身睡衣,没什么问题啊,她刚才也是这样给他开门的。
  “普通朋友是没什么,但他是想追你的男人,”周迟译停顿几秒,然后着重强调:“成年男人。”
  “……哦,”赵南霜去行李箱找外套,她带了一件防晒衣,可以套在睡衣的外面。
  等她把防晒衣的拉链拉到最上面,周迟译才往门口走。
  打开门后,谢盛看到开门的人是周迟译,脸上练习过的微笑瞬间僵住。
  谢盛目瞪口呆,人没动,但眼神在屋内两个人的脸上来回瞟,有句话他不知道该不该说。
  他还端着一碗醒酒汤,笑也不是,不笑也是,“你俩刚才是在……”
  赵南霜说:“他来给我送药。”
  “吓我一跳!”谢盛拍拍胸口,他还以为这两个人之间有事儿呢,“那什么,今天谢谢你,我煮了一碗醒酒汤,喝了可能会舒服点。”
  赵南霜不爱吃黄豆芽,婉拒:“我没有不舒服。”
  谢盛:“……”
  她脸色红润,神色如常,确实没什么不好。
  “那我自己喝,”谢盛干巴巴地笑了两声,“那个……今天的事,你别误会,我就是有点好胜心,没有恶意。”
  他当初用的是体育特长生的名额被南川一中录取的,四肢发达,但头脑没那么简单,一中是重点高中,每年招收特长生的名额有限,对文化课的分数也有要求。
  他也知道赵南霜对他的第一印象和第二印象可能都不怎么样,第三次可不能再像前两次那样,虽然他煮醒酒汤的行为又是在做无用功。
  谢盛清清嗓:“我正式地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谢盛,我爸姓谢,我妈姓盛,我的名字就是这么随意。”
  赵南霜不是会斤斤计较的人,多个朋友而已,“赵南霜。”
  谢盛没话找话:“是哪个字?一对儿的那个双吗?”
  赵南霜没说话。
  气氛好像比刚才更尴尬了,谢盛在心里自我反省,他说错什么了?难道他已经差劲到在她面前连呼吸都是错的?
  “李白的霜。”
  周迟译从他身边走过,留下这么四个字。
  谢盛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房门在周迟译离开的时候被带上了,谢盛端着碗,愣愣地站在门口,打完游戏从对面房间出来的陆止止看见他后,眼神很怪异。
  “你在这里干嘛?”陆止止瞟了一眼那碗黑乎乎的汤,“王后给白雪公主的毒苹果都知道把表面弄成诱人的红色,你这碗汤,自己闻着都想吐吧。”
  谢盛喃喃自语:“床前明月光?”
  陆止止在心里骂了句神经病,“跟谁对暗号呢?”
  “疑是地上霜,”谢盛终于反应过来,认同地点点头。
  他转身往外走,嘴里念叨着:“不愧是译草。”
  陆止止被无视了,但她不在乎,她不跟脑子进水的人计较。
  她有房卡,刷卡进屋,赵南霜已经躺在床上了。
  “心情好点了吗?”
  “嗯。可以睡个好觉了。”
  陆止止验证过很多次,赵南霜可以自愈,或者说,她很擅长自我消化情绪。
  第二天,赵南霜是这几个学生当中起得最早的人,她出门的时候,来这里谈生意的三个中年男人又在院子里喝茶。
  eleven在路边追蝴蝶,赵南霜去跑步,它就跟着她。
  她跑不远,跑了十五分钟左右,南女士给她发了几张照片,她一张一张点开看,是在大堡礁跳伞的照片。
  南女士从高空一跃而下,蔚蓝的大海是广阔的,她是自由的。
  赵南霜打开相机,蹲下去和eleven合拍了一张,eleven是真的有镜头感,天生微笑脸,赵南霜把这张照片发给南女士,慢慢往回走。
  白天太热了,大家都不想出门,傍晚才聚在一起。
  周迟译又没来。
  谢盛人菜瘾大,昨天喝完酒之后一脑袋扎进池子里,被大家轮番嘲笑,今天还不服输,又开始吹牛,结果没多久就去洗手间吐了。
  “几点了?咱们还爬山吗?山顶才是看流星的最佳位置,我看朋友圈,已经有人在上面搭帐篷了。”
  “天气预报显示后半夜可能要下雨,不去了吧,在这儿也能看。”
  “万一看不着呢?这样,咱们赌一把,谁输了谁去。或者,从现在开始,从门口出来的第一个人,咱俩谁输了谁去让他上,他看到了就等于咱们都看了,没白来一趟。”
  “行啊,”邹哲正闲着无聊,“剪刀石头布吧。”
  “来。”
  “靠,又是我输。”
  邹哲目不转睛地看着门口,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
  终于有人要出来了。
  ……是赵南霜。
  邹哲犹豫道:“女生啊,不太好吧?而且她是路帅的朋友……”
  “她本来就是摄影爱好者,说不定就是打算上山的,你没看她见她是带着相机来的吗?再说,山上有那么多人,能出什么事。”
  “那我去了,”邹哲朝赵南霜走过去。
  赵南霜是出来透气的,在房间里吹了太久空调,头有点晕。
  据报道,今天晚上是天琴座流星雨,大概会在1点到5点之间出现,她白天睡了很长时间,通宵不是问题,高三这一年,她几乎天天都是凌晨2点睡觉,早上7点半起。
  邹哲跟她打完招呼,“有人在山上等你一起看流星。”
  陆止止还在房间里,赵南霜面露疑惑:“谁?”
  “谁今天晚上不在就是谁喽。”
  “在这儿不能看吗?”
  “山上的视野好,去不去随便你,反正我把话带到了。”邹哲说完就走了。
  今天晚上没有和大家一起吃饭的就只有一个人。
  eleven也没有在院子里。
  赵南霜想了想,回到房间。
  陆止止在准备直播的设备,她有一个账号,考完试时间就多了,她想慢慢把账号做起来,虽然可能没有一个人看,但总要有个开始。
  “止止,我去山上看看。”
  “一个人吗?”
  “好像有挺多人的,路边停了好多车,应该都是去看流星的。”
  “那你注意安全,随时保持联系。”
  “放心,”赵南霜带了件外套。
  上山的路有路灯,还有监控,前面就有一群人,只是赵南霜走得慢,越落越远。
  等她爬上山,已经快零点了。
  有一些人早就搭好了帐篷,帐篷外挂着几盏夜灯,用音箱播放着音乐,年轻人坐在一起聊天,氛围感十足。
  赵南霜没有看到周迟译,但看到了一条狗。
  eleven不怕生,摇着尾巴走来走去。
  这些男男女女应该都是大学生,年轻有活力,即使被eleven戏耍了几次,它再次走过来的时候,也还是会笑脸相迎,谁让它是一只漂亮的小狗呢。
  eleven在玩爆爆球,球有弹性,顺着下坡滚进了一个坑里,它跟着球跑,在坑边停了下来,试探着想往下跳,但又不敢跳。
  赵南霜把东西放在地上,只拿着手电筒,这个坑不算太深,应该是刚开始施工。eleven看见她后兴奋地叫了一声,赵南霜摸摸它的脑袋,小心地走到边缘,泥巴和石子都很松散,她一脚踩下去,身体就失去了重心,跟着不断往下滑的泥土一起下去了,差点脸着地。
  eleven又叫了一声,焦躁地走来走去,忽然转身跑了。
  赵南霜狼狈地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捡起手电筒照明,低着头在地上找那颗球。
  球是白色的,不难找。
  她找了一圈都没看见,想着可能是被她弄下来的泥埋住了,于是就开始挖。
  eleven又回来了,对着赵南霜大叫几声。
  “别着急,在给你找呢。”赵南霜埋头挖土。
  “汪!汪!”
  “不会丢的,肯定能给你找出来,”赵南霜继续挖土。
  “汪!汪!”
  “找到了,”赵南霜从泥巴里刨出了那颗爆爆球,用衣服擦了擦才往上扔。
  她感觉eleven接住了,抬头往上看。
  笑不出来。
  接住球的是周迟译,他和eleven一起蹲在地上,俯视着她。
  无声对视几秒后,他手里拿着的手电筒慢慢移动,光亮从她刚才挖过的泥堆上移动到她身上,她比在地上翻滚了好几次的eleven还要脏。
  “一个人来的?”
  “……嗯。”
  “这么晚了,你也不担心在路上遇到点什么。”
  “不是你让我来的吗?”
  周迟译眉头皱起,“我让你来的?”
  赵南霜看着他的表情,忽然意识到自己被骗了,眉眼间的情绪一点点消失,清冷疏离。
第10章
  太阳落山后,周迟译就上山了,eleven走哪儿嚯嚯到哪儿,他也不赶时间,花了将近两个小时才到。
  他只带了两瓶水,找了个位置后就躺在草地上,戴着耳机。
  直到eleven开始发狗疯,跑到他身边,咬着他的衣服,拽着他站起身,把他引到这里,看赵南霜在坑里挖土。
  她是被人耍了。
  寇庄路有两个不靠谱的朋友,总爱开一些不合时宜的玩笑。
  赵南霜的脸色变了,周迟译就没再说什么,土坡很陡,边缘的石子还在往坑里滑,她下去容易上来难。
  “拉你上来?”
  “用不着。”
  赵南霜拍拍衣服上的泥土,绕到另一边,先迈出一只脚,踩了踩,把泥土踩实了再迈下一步,但实在太滑了,即使手脚并用,累出一身汗,她也还在原地。
  隐约间,她好像听到了笑声。
  他是不是在笑话她?
  她就不信,没有他的帮忙,她会上不去。
  一次,两次,无数次……
  体力都快耗尽了。
  施工场地周围都拉了围栏,正常人都会远离这里,赵南霜无奈地叹了声气,难道她要喊救命吗?还是去求周迟译搭把手?
  人固有一死,但不能社死。
  但凡是个正常人,长了脑子,都不会无缘无故跳进这么大的坑里,而且还出不去了。
  eleven往周迟译身边凑,想让他陪它玩球,它不知道扔球捡球的游戏是不是很幼稚,它只是想自己的主人陪它玩它喜欢的玩具。
  “没收了,一个月不能玩,”周迟译把球塞进兜里,扭头看着站在坑里生闷气的赵南霜。
  她已经原地不动站了十分钟了。
  管它什么流星,赵南霜此时此刻只想下山,她犹豫再犹豫,脑袋里天人交战,最后才不情不愿地回到刚才的地方。
  赵南霜低头看着脚尖,轻声叫他的名字:“周迟译。”
  他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嗯?”
  “拉我一把。”
  “用不着吧?”
  赵南霜:“……”
  她就知道她不应该开这个口。
  赵南霜闭了闭眼,准备喊救命。
  “手给我,”周迟译弯腰,朝她伸出一只手。
  和昨晚在水池边一样。
  赵南霜也顾不上面子不面子的问题了,抓住他的手,一只脚踩在土坡上,突然想起昨天下午在鱼池边的事,正要暗暗使劲儿的时候,周迟译捏了捏她的手。
  周迟译不紧不慢地说:“我如果下去了,可就只剩下这条狗了,你觉得它能拉你上来?”
  ……不能。
  赵南霜放弃了报复的心思。
  被拉上来之后,她转身就准备下山,eleven跑过去,咬住了相机的背带。
  周迟译说:“来都来了,等等看吧。”
  赵南霜不知道相机的背带有什么好,这狗这么爱咬,给它算了,“不想浪费这个时间了。”
  “人生那么长,浪费一个晚上不算是蹉跎光阴。”周迟译慢慢往回走。
  他的位置周围很空旷,没有视线死角,躺下来,整片夜空都在眼前,仿佛触手可及。
  音乐声停了,是旁边那群人带上山的音箱没电了。
  过了一会儿,耳边传来OO@@的声响,赵南霜在距离他两米远的地方坐了下来。
  周迟译好意提醒:“eleven在你脚边的位置撒过尿。”
  赵南霜:“……”
  她嫌弃地把脚缩回去,想了想,还是觉得换一个地方比较好,往周迟译那边挪了一点。
  周迟译把垫在脑后的外套扔过去,又顺手递给她一只耳机。
  赵南霜把外套铺平,躺在上面,两个人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晚风清凉,流星出现的时候,像是落在海水里的一簇火星子,耳机里刚好响起一首十年前的老歌:
  夜空的花
  散落在你身后
  幸福了我很久
  值得去等候
  于是我心狂奔
  从黄昏到清晨
  不能再承受
  ……
  我纵身跳
  跳进你的河流
  一直游到尽头
  那里多自由
  我许个愿
  我许个愿保佑
  让我的心凝固
  在最美的时候
  ……
  流星到来,人群里传来一阵一阵惊喜的欢呼声。
  爬山流汗,腿疼腰疼,被蚊虫咬,掉进坑里,在这一刻都是值得的,流星这么美,转瞬即逝,其他人都在许愿,赵南霜却悄悄侧首看了身边的人一眼。
  没有人发现。
  除了一条狗。
  但没关系,小狗不会说话,不会戳穿她的谎言。
  天气预报再次失误,这一晚并没有下雨,看完流星的人陆陆续续下山,赵南霜躺在地上听着音乐睡着了,早上五点半,被周迟译叫醒,在山顶看了一场日出。
  雾气未散,世界还是暗的,起初天边只有浅黄色的光晕,渐渐地,变成了橘黄色,再慢慢变红,云层不再是遮天的幕布,温柔又肆意,六点二十分,太阳升起来了,第一缕阳光洒向大地,云层被染成了粉色,山川树木也被镀上了一层浪漫的柔光。
  大自然壮阔的美让赵南霜情不自禁地站起身,走到距离太阳更近的地方,eleven跟着她,也静静地看着这一场视觉盛宴。
  头发被风吹得凌乱,衣服又皱又脏,脸也灰扑扑的,她全然不在乎,直到快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茫然地回头,周迟译正拿着她的相机,看到她回头了,又举起相机拍了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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