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卫景明从不会让她失望，这次她也觉得他会满足自己的要求，虽故作可怜，却也是信心满满。
直到听到拒绝的话，卫惜雪才知道原来不是所有的要求，都会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为什么？”
“因为兄长要给别人一个安稳的未来，现在兄长显然不能做到，难不成要拖累别人？”跟她解释着自己不能答应的缘由，有些忽略了祖母在一旁的感受，偷眼看了看，见她满脸的怒气，更是不敢抬头看她。
卫惜雪两相看了看，又扭头去哄卫老夫人。
好不容易见她脸色缓和些，卫惜雪偷偷在身后给卫景明做手势，让他说几句好话。
“祖母，等我的毒彻底解了，到时再说好不好？”
卫老夫人听他几乎是祈求的说着这些，当下便点了头，若是这些成了强求，也就失了本意了。
等人走了之后，卫景明看着自己的腿，双手狠狠地砸了上去。
文信从外面进来看到他这样，急忙上前阻拦，“您这是做什么？”
双手被文信拦下，卫景明强忍着心里的痛苦，仰头看着窗外。
“您心里难受，文信都知道，您这么对自己做什么？不娶就不娶，您若是不想在这府里，文信陪您出去。”文信心疼的道，自知道自己动不了之后，他虽不在旁人面前表露，却时常独自待着。
“好了，没事。”卫景明不愿多说，他的事，没必要闹得人尽皆知。
文信胡乱的点了点头，又将东西拿来放到他面前。
看着那碗黑漆漆的药汁，强忍着心里泛起的苦味，一饮而尽。
“好了，去做你自己的事，下午陪着我去医馆。”卫景明将药碗放下，拿着帕子擦了擦嘴。
“您用个蜜饯吧。”文信劝他，手里拿着碟子，里面装着果脯。
“不用了，苦点好。”说完卫景明不理他，又拿起了那本书看着，许久也不曾翻动。
文信见他这样，叹了口气出去了。
用完饭之后，文信推着他出去，上了马车一路向着医馆去。
白大夫看他一脸憔悴的模样，有些不明白这是碰到了什么事。
“怎么了？一脸憋屈的，难不成见到我就让你这么难受？”
文信蒙圈的听着，下意识的看向自家主子，这话他可接不住。
“没什么，您多想了。”卫景明摇了摇头，脱了外衣在几人的搀扶下进了浴桶，里面早早的放了不少药材，此时是个深褐色的模样。
“哎，你们这些年轻人，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整日愁眉苦脸的，如今你也不小了吧，早日成亲，考取功名，不是人生美事？”白大夫又根据他的状况在里面加了一些别的东西。
“您可别说了。”文信在一旁拦着，只求他赶紧闭嘴。
“哪里不是实话了？他这个年纪，去考功名成亲才是他应该做的，你多陪他说说话，比我这个老头还要死气沉沉。”白大夫说完就将药材一股脑的丢了进去，气呼呼的出了后院。
文信一脸为难的看了看自家主子，到底没生出那么大的勇气，跟着跑了出去。
“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让你陪他说说话？”白大夫一脸不赞同的说道。
“您可别在我家公子面前说这些了，自从他不能动，自觉跟林四姑娘没了可能之后，心情就不大好，您越说他越难受。”文信挠了挠头，思索了半天也只说了这些。
“就因为这？”白大夫以为是什么大事，听到这也有些无语。
“您这话说得，可千万别在他面前说，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话，一提这些他就不理我。”文信越说越委屈，险些说出来眼泪。
第153章 那又如何
文信出去拿个东西的功夫，回来就听着白大夫在浴桶边念叨，一开始只以为是在说一些泡药的事，等凑近了，才明白这哪是药材，这分明是在说跟四姑娘的事。
“您这是……”文信刚想说什么，被前面抓药的小厮捂住嘴拉走了。
“怎么样，我说的你想明白没？”白大夫抱着胳膊靠在门边，看着浴桶里的人，等他说一句明白话。
卫景明看着他，眼里全是挣扎和隐隐的痛意。
“喜欢就去做，与其日后后悔，不如先做了再后悔，你觉得呢？”白大夫笑眯眯的看着他，想看他到底怎么选，如果因为这些事就止步不前，似乎他们也不是那么合适。
“我得腿能治好吗？”卫景明低垂着眸，还是纠结这一点，不能忘却。
“这个重要吗？腿不行，就不能给她好的生活？”见他顽固不化，白大夫也不想再多说什么，把手里把玩的药材丢进里面，扭头走远了。
小厮见他出来，将文信放开了。
文信刚想冲到后院，见白大夫已经出来了，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垂头丧气的蹲在了墙边。
“主子一个样，下人也是一个样，瞧瞧你们这什么模样。”恨铁不成钢的摇摇头，简直无药可救。
文信抬头看他，又低下头，伸手在地上画着圈圈。
小厮捂着嘴躲在一边笑。
卫景明泡在桶里，闭着眼睛，在想这事究竟要怎么做。
他自己失去了这双腿，有信心给她未来吗，忍不住在心里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
霍开霁准备出门，去医馆看看卫景明，冷不丁的，被霍老夫人派人喊了过去。
恭敬的行了礼，眼观鼻鼻观心的等着训诫。
“做什么去？”眼看他已十四，如今还没定下亲事，想到他父亲英年早逝，霍老夫人心里难免有些焦急。
“找景明去。”看着脚尖，说的话要多简单就多简单，多说无益，多说多错。
“他不是在医馆治腿吗？我给你安排了几家姑娘你去见见？”听他说又要出去，霍老夫人眉头一竖就要揍他。
“我是去见景明，又不是去玩别的，你总是拦着我做什么。”脚尖不自觉的动着，满心不乐意，在府里着实无聊，练武场也去不了，不跑出去玩玩，做什么？
“他跟林家那个姑娘准备议亲，你不去寻一个，你跑去凑什么热闹？”眉头紧锁，对他这个不听话的，真是没什么办法。
“这谁家的姑娘能嫁给我？您总是操这些闲心做什么！”
“你怎么了？霍家世子，整个都城的尊贵人，怎么就没姑娘嫁你了？”霍老夫人听不得他说这种话，只觉得心里被他气的发闷。
“没什么，哎呀，祖母，谁都知道我是个混小子，您干嘛非要我成婚呢？”霍开霁不想讨论这个话题，他心知自己不是良人，娶了人家除了耽误别人，还能有什么好。
霍老夫人看着他，只觉得头疼，想让他滚出去。
“您就让我顺其自然不好吗？我今年都一十有四了，您总是操心这事做什么，您这岁数，不在家颐养天年，总是婆家长婆家短的，跟您的性子一点都不符合，您不如去宫里看看各位娘娘，联络联络感情，也总好过整天操心这些小事。”
这话一出口，气的霍老夫人用手撑着头，心里一阵一阵的喘不上来气。
李妈妈见状，急忙冲着霍开霁摆了摆手，让他出去，再说几句，只怕都要厥过去了。
摸了摸鼻子，心知自己说这些就是让她生气的，但是……早晚都是要说的，这是没办法的。
与其事到临头，不如提前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李妈妈给她顺着气，生怕她气坏了身子。
“你听听，听听他说的是人话吗？”气的用手指着霍开霁离开的方向，生怕李妈妈不知道自己说的是谁。
“世子一直都是这个性子，您何必要跟他斤斤计较，总不过是个混小子，您这般气性，除了伤着自个，他是一点感觉也没有。”李妈妈倒是将他看的清楚，也知道他心里的顾虑，只是老夫人为了霍家的香火，也不会让霍开霁如此任性。
“他父亲走的早，他不早早成婚，如何为霍家开枝散叶？给他安排的通房丫头他不要，给他找几家姑娘他不看，你说说他到底想要谁？”霍老夫人气的手抖，端着茶碗的手险些摔了下去。
李妈妈给她接着，生怕她摔到腿上，烫到自己。
“或许世子心里有了人，只是顾忌繁多，不愿多说罢了。”李妈妈将茶碗拿走，放到一旁，递了干净的帕子过去。
“谁？”明确的捕捉到，在心里盘算是哪家的丫头。
“难不成也是林家那个四丫头？可景明不是去提亲了？”霍老夫人擦了擦嘴，在心里想着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妈妈也不敢确定，只说着或许，也不敢一口咬定。
盘算许久，霍老夫人决定明日登门林府，瞧瞧那四姑娘长得是何模样。
李妈妈瞧她这模样，心里犹豫着要不要知会世子一声，却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想到最后，决定还是见过再说。
“只是卫家已经表态，咱们现在去，是不是不大好？”
“有什么不好？又没走了官家，怕她做什么？”霍老夫人眼里射出凌厉的光，为了孙儿一生幸福，怎么她也不会将这孩子拱手让人。
“宫里传回来消息，说皇后跟贵妃起了冲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李妈妈替她捏着肩，说着宫里的事，这事出的突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宫里的事，从来没有简单的，不用多问，看后面有何事便是。”宫里的事，琢磨不明白，与其去想她们在想什么，还不如好好的过日子，能将自己的小日子过明白，才是要紧事。
李妈妈在一边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
“你说明日送什么礼过去？”
听到这话，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那时林府搬迁，送了不少的礼，这次您看着带，不如带一些姑娘家用的？”
第154章 科考
“还是你聪明，就这么办，一会去库房，挑一套东珠头面出来，我记得那套头面不错，送小姑娘最合适不过。”霍老夫人越说越开心，仿佛林玉瑾就是她的孙媳妇一般。
李妈妈暗暗摇头，这头面可是有来历的，直接送给了一个素未谋面的小姑娘，可见是用了心的。
也不知道世子到了医馆没有，等回来了，可得好好问问，到底是什么看法，免得老夫人白高兴一场。
霍开霁刚到医馆，见到文信蹲在墙角种蘑菇，不禁一乐，“这是什么状况？墙角有什么好东西不成？”
白大夫见到他，眉心就是一竖，这可真是实打实的魔王，想当初他把自己从亭州弄到这，用的可不是三顾茅庐那一套。
“你来这做什么？前不久不是才来过？”白大夫见到他心里就不大舒服，不知道是被他气的还是怎么。
“你怎么见到我，总是这幅不情愿的样子，咋？我是不给你钱还是不给你人了？”为了把他弄到都城，自己又是砸银子又是砸人，这医馆都是自己送的，看到自己这个金主还这幅模样，肚子里的火气一阵一阵的下不去。
“闭嘴，老夫不跟你这个匹夫说话。”白大夫被他气的只觉得自己要七窍生烟，满心都是火气。
两人你来我往的唇枪舌战，还是文信互相劝才把这事给压下来。
“您二位吵什么，我家主子还在后面呢，能不能让他安心点？”
两人红着脸又对视许久，才算克制住自己的脾气，把这些压下去。
互相坐在一边的椅子上，过了许久，还是霍开霁先开的口。
“他怎么样了？”
白大夫脸上闪过一丝笑，点了点头，“还不错，能活着。”
霍开霁听他这么说，心里有些不大乐意，“你这是什么意思，之前你可不是这么说得！”
眼见两人又要吵起来，文信索性站在两人中间，谁也看不见谁。
“能活着就是能活着，你要是不想让我医治，你把他抬走！”白大夫活了半辈子，还没被人这么怼过，此时听到这些，说话就有些口不择言。
“你还是个大夫，医者父母心你不知道，瞧你说得还是人话吗？”霍开霁不乐意了，抓着不放。
“祖宗，您二位能歇歇吗？我家主子还在后面呢，您们说这话是几个意思？他心里本就不大爽利，听着这些不是更难受了吗？”文信险些哭出声，对着这二位他谁也得罪不起，但是放任他两吵，迟早要让自家主子听到，到时指不定做出什么事来。
霍开霁闭了嘴，做了个封嘴的姿势。
白大夫见状也不再多话，走到药柜边又抓了几味药，往后院走，刚刚一吵，倒是给他说明白了，加上这几味，说不定好的更快，到时候科考应当也没什么大问题。
“听见了？”看他睁着眼不知道看什么的模样，心里一琢磨，也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嗯，您别跟他吵，他不懂事，也是担心我。”卫景明跑的脸色通红，满脸全是汗珠子，却还是忍着不适感跟他解释。
“我跟他置什么气，不过是他说话太气人，怼了几句，本就不是坏心的，我与他置气，丢人。”白大夫装作若无其事的，实则耳朵尖都有些红。
“我想好了，即使这腿废了，我还有一身本事，纵使不能考科举，也能养活她，让她一生安然无虞。”卫景明说到这，露出一丝释然的笑。
见他能想明白，白大夫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你就早些去林府提亲吧，这毒也没什么，到时给你放放血，也就罢了，只不过为了你不被下毒的人再害一次，还是装作动不了才好，你可明白？”
卫景明愣愣的看着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您是说？我的腿，没事？”一句话，结结巴巴的说了三次，卫景明心里的激动，实在是难以言语表达。
“好了，这事还是别让你那个小厮知道，是个堵不住嘴的孩子。”白大夫拿了帕子递给他，让他自己擦擦汗，这浴桶药材下的一次比一次猛，在里面泡着，必定不好受。
“再忍忍，没几个月了，保你在科考之前痊愈。”白大夫摸了摸自己的白胡子，信心十足的说着。
卫景明听完，心里陡然放松，这些时日的担心害怕，全部都是自己胡思乱想，想到这，不禁有些无奈的笑出声。
“你小子可别乐傻了，我可不负这个责任，你真傻了外面那个能把我这医馆砸咯！”白大夫拍了拍他的额头，这要是乐出了事，自己的一世英名可就没了。
卫景明回过神，点了点头，目送着他出了门。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想到自己还能双脚踏进科考场，用这双手去写考卷，为自己搏一个未来。
想到自己这几日为了这双腿，畏畏缩缩，不敢去追求自己爱的人，只觉得自己是个傻子。
自己可以给她好的生活……
想到这卫景明不禁笑出了声。
霍开霁推开屋门进来，“笑什么？遇到了什么好事？”
“我决定了，过些日子就去林府提亲。”卫景明言笑晏晏的看着他，目光里尽是温情。
